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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鸟记完本——by江无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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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这样肏了一会儿,然后再被推倒在了床上,与丁满面对着面,丁满额上的汗珠滚落,掉在他的面颊上。秦正语侧过脸去,那汗珠就滑进床单里。夏天的世界里人声鼎沸,昆虫们在叫,汽车也在叫,所有的东西都吵得要命,似乎唯有他和丁满在这种境况下安静地做爱。
他轻轻地叫了起来,身体幅度犹如海浪起伏,汗液不停地冒出来。丁满凑上来吻他的嘴唇,他下意识把脸撇向一边,丁满将他的手摁在脑袋的两侧,然后试图寻找他的嘴唇,终于还是让他得偿所愿。秦正语一边跟他湿漉漉地接吻,一边感到自己的下腹越来越热,像睡在一团猛火里,这世界热气袭人,有一种要把身体里的水分都逼出来的架势。
他忍不住叫停:“丁满……嗯……不要那么用力……”
“嗯……?”他听起来也很不好受。
“太热了,我快晕过去了……”
“等会就好了……我快射了……”
“嗯……好……”
秦正语依他所言,慢慢地等着他射出来的那一刻,全身都是软塌塌的,如同化开了的浆液,融进身下的床单里。他等着,等了许久,丁满还在动着,他有些不耐烦了,就睁开眼,想要催促他,便是在这个时候,他用余光瞥见门锁被扭开的趋势。
秦正思站在秦正语房间的门口,手里还提着一篓西瓜。他的眼睛微微睁大着,看着自己弟弟赤身裸体地爬起来,将自己身上的男孩给推开,然后一下子抓过一旁的被子,把自己的全身给罩住了。那个男孩转过身来,看见秦正思,面色带着一些尴尬,但还是保持着镇定,“那个,能请你把门带上吗?”
秦正思反应过来,抓住门把手,砰地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他大脑处于一种白屏的当机状态,坐在客厅里,不一会儿就看见那个叫做丁满的男孩穿好了衣服走出来。他面对秦正思竟然没有一点羞惭的样子,还相当自然地跟秦正思打了招呼,然后说:“他现在很想死,你别怪他没跟你讲实话,他是怕你没法谅解他。至于我,我跟他没什么的,就是玩玩。”
“玩玩?”
“嗯,玩玩,你不要放在心上。他虽然是被肏的那个,”丁满神态自若地朝那扇紧闭的房门望去,“但他是你弟弟,不是你妹妹,你不用担心他会被我搞大肚子啦。”
秦正思的胸膛开始剧烈起伏起来,他抓起桌上的一个小瓷杯,朝丁满掷去,被对方轻易地就躲过了。瓷杯碎在后方的的墙壁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秦正思压低了声音怒吼:“都是你带坏他的!你这个小流氓,王八羔子!”
丁满听了他的话,觉得很好笑似的,他真的笑了出来,“神经病,我带坏他?你弟弟本来也不是什么好货色,你要是知道他……”丁满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故作神秘地扯了扯嘴角,“算了,你将来就会知道了,不存在什么带不带坏的。”
秦正思还在想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就见着对方打开家门扬长而去了。他坐在客厅,心头突然有些疼痛,他想到刚才的那个情形,他从小养大的弟弟,一个健康的男孩子,被压在另一个男孩子的身下,肏他那个地方,怎么想都觉得汗毛倒竖。他感到一阵眩晕,气急之下竟然有种要生生吐出血来的错觉。公司今天提前放了高温假,他还开车绕路去买了最新鲜的西瓜,没成想回家就看到这种情形。他现在该用什么面目来面对秦正语,这个小兔崽子什么时候变成了这种德行,跟男人玩起了这个?
他没法镇定自若,不自觉间站起来,在客厅中走动了几圈,终于还是向着秦正语那间房间去了。他敲了敲门,没有回应,他再敲了敲,里边传来一个低低的声音。
“门没锁。”
他打开了门,看见自己的弟弟坐在书桌前,腰板是一种不自然的僵直,头却低垂着,视线落在桌面上的某个地方。
秦正思深呼吸了一下,“你……没有什么打算跟我交待的?”
“……”
“秦正语?”
“……你答应过我的。”
“嗯?”
“无论我变成什么德性,你都要原谅我。”
秦正思哑然失笑,“原话好像不是这么说的吧。”
秦正语转过头来,秦正思发现他眼底一片通红。
17.
“我不管,反正就这个意思。”
“我……我只是没想到你会是同……”秦正思话说一半,就止住了。
“对,我是同性恋,”秦正语站了起来,“你想说什么?”
秦正思感受到他语气当中的咄咄逼人。“那个,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你也这么大了,我就是觉得有点……”
“有点什么?有点吃惊?还是有点恶心?”秦正语朝他走来,“你养这么大的弟弟,结果是个被男人肏屁眼的同性恋,你觉得有点什么?”他微微歪着脑袋看秦正思,样子甚至有些可恨的天真,“哥,说啊,真心话。”
秦正思皱起了眉头,他看着秦正语,觉得他这样的姿态是如何摆出来的?倒像他是那个理亏的人了。秦正语果然还是跟以前一样任性,惯坏了的孩子。他沉吟了一会才慎重地开口:“我只是以为你会比较正常,没想到……也许是我从小没让你接触过什么一些正常的性关系,所以才会这样。不过木已成舟,我尊重你的选择,你快要变为成年人了,真要做这种事我也拦不住你,我只能劝你,不要滥交,保护好自己……”
他又说了那两个字,秦正语感到头疼欲裂,“正常”,什么是正常?他只有去把自己那条欲望的沟壑彻底用虚无填平,然后装作自己什么都不想要,才能变成正常。正常意味着他再也不会感受到任何一丝丝的快乐,别说精神上的,就连肉体上的也尽数全无。秦正思到底爱不爱他?如果爱他,又怎么舍得让他从此变成一具没有感觉的泥塑?
秦正语几乎听不下去他下面在说些什么,他看着他,冷静地看着他,直到对方面上出现一些奇怪的神色——那神色中几乎带了点惊惧。
“秦正思,你也知道我从小没接触过什么正常的性关系?”秦正语冷笑,“也是,我在那么长一段时间里,身边几乎只有你一个男的,我要变成同性恋其实也很正常是吧。”
秦正思脊背上都在冒汗,是的,秦正语又在提醒他,他的恋兄情结。他没想到这种恋兄情结会扭曲掉他的性取向,或者说……秦正语难道对他有那方面的念头?他没敢再想下去,只要一想到这个念头他就要崩溃,他只好说:“事情已经发生了,也没什么办法,你如果觉得这样开心,就去找男的吧。你快十八岁了,我不能决定你的人生,就这样。”
秦正语的肩膀垂了下去,他长长地从胸腔吐出一口气,然后说:“对不起,哥,我没早跟你说……算了,反正你也知道了。对,就像你说的,事情已经发生,我的性取向暂时没法改变,我会答应你做好防护措施的。好了,我想自己一个人静静,你出去吧。”
他忙不迭地说完这段话,然后就把秦正思半请半推地给弄了出去。锁上房门,他趴到床上,无声地哭起来。愚蠢,活该,自作自受,他不停地在心底咒骂自己。但随着眼泪的流逝,他又感到一种负担在缓缓地逝去,心中发出一阵阵麻木的刺痛来。
其实之前他和丁满做爱的很多次,包括这次,他都没有给房门上锁,纯粹是故意的。这是一个小小的危险的举措,意在一种疯狂的激进的渴求,他害怕秦正思知道,却又隐隐期待着秦正思早点知道,他甚至有时不停地幻想秦正思看到他和别的男孩子做爱的情景,那种甜蜜的危险引诱着他去明知故犯,终于在今天得到了实现。但结局比他想的要差一些,秦正思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怒火,他甚至努力地表现得像个明理的兄长,但越是这样,秦正语越觉得自己在他心中是没什么特殊地位可言的,秦正思对他压根没有什么独占欲,他有种要将他扶起来然后推离身边的趋势,秦正语一察觉到这个趋势就要情不自禁地伤心。他不免又在责问自己:那么你到底想秦正思对你说什么呢,你难不成还希望他说你怎么可以跟别的男孩子上床,你明明是我的——这种可笑的话不成?你他妈以为你是他的情人吗?你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你以后只会离他越来越远,各自结出果实来……想明白了这个道理就快些起身去洗把脸,然后装作一个没事的正常人,喝水吃饭说话睡觉,努力地做个正常人。想打炮的话满大街都是男人,同性恋那么多,随便找一个都行,为什么非得是他?你他妈是不是有病,秦正思说你不正常,这句话固然伤了你的自尊心,但其实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你本来就不正常,丁满都指责过你的不正常和变态,你本来也差不多承认这点了,还为秦正思所说的不正常的评价而感到愤怒而伤心,根本就是个故作清高的虚伪之徒罢了。
被褥在脸颊下面变得越来越湿,也越来越凉。他拽着被子,几乎想用手指把它绞碎。
秦正思也许看出来什么了吧,他刚才说的那句话,多露骨,如果连这个都看不出来,那么秦正思未免也太迟钝了。但是即便他察觉到了自己对他的那种心思,又能如何?秦正思这种性格,习惯了做个端着的好人,即便是知道了这种事,也决计不会摊开来说个清楚明白。他宁愿把这些东西都给包藏好,然后伪造出一个兄友弟恭的假象,逼迫秦正语和他一起演戏。秦正语想想都觉得很可悲,这种可悲像雨像雾,罩住了他的全身。他感到无孔不入的忧郁,正在慢慢地张开嘴准备吃掉他的肢体。
而他现在进退两难,搞不清自己到底打算走到哪里去。去朝秦正思更近一步,以寻找那种带有肉欲色彩的希望吗?还是退后一步,干脆离他越来越远……秦正语如何也想不明白,没法抉择,但现在他只是觉得后面那种让他更难以接受,更痛苦。
晚饭的时候,他一句话也没说。
秦正思倒是还很平淡的样子,给他盛汤夹菜,与往常并无二致。秦正语没看他,只是闷头吃饭,东西吃到嘴里都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他决心现在开始就把秦正思当个苹果或者西瓜来看,反正不要把他当秦正思,尽量忽视就好。
那晚他睡得很迟,失眠得厉害,直到天光微亮才疲倦地合上了眼,无梦的睡眠中却也很不安稳,总要时不时地惊醒。十点多的时候他接到了一个电话,是丁满的。他迷迷瞪瞪地去接,就听见丁满在那边说话,声音很吵,人声嘈杂,秦正语叫他说大声点,丁满仿佛在吼一般,说:“我今天要走了!你过来送我吗?!”
“啊?”秦正语一下子坐了起来,“走?去哪儿啊?”
“不知道啊,先去我上海一朋友那儿吧。”
“你去上海干嘛?你有毛病啊!”
“你才有毛病呢,我要再不走,真的得给我爸妈绑起来塞去部队了,所以得赶紧跑……”
“不是,你做好准备了吗,就这么急匆匆地跑了?”
丁满在那头笑,“我从很久以前开始就做准备了,今天的车票也是早就定好的。”
秦正语意识过来,“所以你昨天来找我不是偶然?”
“对啊,临走前再打最后一炮,作为道别嘛。”
秦正语哑然失笑,“你真他妈神经病。”
“喂,说半天你到底过不过来送我啊?”
“好好好,你在哪个车站?”秦正语一边把电话夹在耳朵下边,一边把床头的衬衫拽了过来。
“北站啊,还有一个小时车就要开了。”
“我现在过去,你等着,啊。”
秦正语风风火火地出了门,临行之前看了秦正思的房门一眼,发现人已经不在了,或许回公司了吧。秦正语感到一种由衷的轻松,连天气在他眼里都晴朗了几分,在去车站的公交车上还听起了电子乐,快睡着的时候,终于被叫站声惊醒。
他在乱糟糟的候车厅找到了丁满,那人坐在长椅上,旁边放了一个高高的登山包,低着头在看手机。秦正语走过去,往他面前一跳,丁满抬起头来,看见他,然后就笑了。
“还真来了啊,速度挺快。”
“嗯,你要走了总得送你一趟。”秦正语在他旁边的位置上坐下。
“喂,秦正语,你哥昨天没把你怎么着吧?”
“没,”秦正语扶着膝盖,扭头看他,“他还能把我怎么着?我怎么说也是他亲弟弟,他能打断我的腿把我逐出家门啊?”
“是啊是啊,你是他亲弟弟,”丁满说话的时候把亲弟弟三个字咬得格外重,“他知道你想被他肏没?”
“……你一定要说得这么直白吗?”
“我这嘴就这样,谅解一下,啊。”
“好吧……他那个,应该知道一点,又或者还不知道,反正,我也不知道……”
“你他妈说绕口令呢?”
秦正语忍不住笑了一下,然后去靠在了丁满的肩上,去看他玩手机里的游戏。
“丁满,你走了以后想干嘛去呀?”
“不干嘛,就随便找点事情做,有手有脚的总归饿不死,白领我是没法当了,刷碗端盘子总会吧,”丁满语气懒洋洋的,“赚了点钱,然后就去旅行,一边旅行一边打工,就这样走遍世界,很多外国小孩都这样啊。”
秦正语嘀咕,“乱说的吧……就算真有,你又不是外国小孩,这里也不是什么西方国家。”
丁满笑了,“哎,放心吧,其实人的生命力比你想的顽强很多啦。”
“嗯,千万别死外头了。”
“死外头才好呢,我就算是死也不要死家里头,落叶归根这四个字对我来说太可怕了。”
“不理解你这种人。”
“我还不理解你这种人呢。”
“那就别尝试互相理解了。”
“……秦正语。”
“嗯?”
“还没想开呢?”
“不然呢。”
“我看哪,你跟他,真的成不了。”
“我知道,别老提醒我。”
“我是怕你伤心过度忧闷而死了,那多不值得。”
“人活着横竖都是会死的,一切都是命,怕什么。”
丁满笑笑,没接他话。这个时候大厅响起了列车到站通知,丁满一听,说:“我要去检票了,趁现在还没什么人。”
“嗯,走吧。”
秦正语陪着他排队检票,在还差几个人的时候,他转身抓住了旁边秦正语的肩膀,然后低头吻上了他的嘴唇。秦正语感到一阵年轻而湿润的气息扑面而来,他没有抗拒,甚至张嘴让他的舌头伸了进来,激烈地滑动着。旁边响起了一些起哄声,秦正语没理,他光顾着回应对方的亲吻了。
丁满亲够了就松开他,脸上是笑着的。“喂,再见了。”
秦正语也笑,双手插在裤兜里,看他走进检票口,“傻逼,再见。”他说。
那个背着高高登山包的背影消失在了不远处,秦正语感觉心头有一股空荡荡的失落席卷上来。他盘问自己是不是在某一刻,曾经对丁满动过心,也许吧,但他对这个问题不想深究,没有意义。他也不想问丁满到底有没有喜欢过自己,这同样没有意义。丁满是一只注定要飞走的候鸟,而他是被养在笼里的雀儿,能这样送他走已经是弥足珍贵的机会了。他只能祝福这个鲁莽而果敢的年轻人,像他所希望的那样自由自在,连死之前看到的世界也是自由自在的。
昨天忙到忘记上来更文了,sorry!
18.
秦正思在那次以后很久也没回过家。
他平日里虽然工作忙,但大抵每个周末都能回家来一趟,现今是连着两三个星期见不着人影了。他给秦正语打了几通电话,说是加班,秦正语却连句话也不想跟他说,就直接把电话给撂了。
他不想听秦正思这种拙劣的借口,他哥完全就是不想面对他罢了。从那日以后,两人就再也没提过那件事,短时间内就达成了一种心灵上的共识,避免了某些尴尬。秦正思或许还是没法接受他弟弟是个同性恋的事实,估计也不敢把这种取向的起因往他自己身上5 牵引,秦正语觉得颇为好笑,没成想他哥竟然就这么着给他逼了出去,然而他还没放大招呢。
没有秦正思的日子里,他开始料理起自己的那点事。高考成绩出来以后他惊讶地发现自己考得竟然还可以,算是踩了狗屎运,超常发挥,而他原本以为自己彻底要栽了,实在是世事难料。他估摸了一下,还是填报了之前的那个学校,然后就心如止水地等着录取通知书来。这些事做完以后他才给秦正思打了个电话,报备这些的语气很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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