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刺客之我的侍卫大人完本——by月舞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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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火听了,以一种极度怀疑的眼神瞥了司马严续一眼。司马严续简单粗暴的放血疗法,让他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实在是不知道,到底真的是司马严续救醒了七月,还是七月本来就会自己好。要是他自己好的,那真是白受了那么多针的罪。
“先生救了我?”七月却是一怔。“多谢先生。”
他对自身的情况再清楚不过,体内潜伏着的禁制,既是一种束缚,也是一种惩罚,一旦被恶意发动,就能去掉他半条命。虽然他还有用,白王不至于真的把他折磨死,但每次受刑过后,也和死过一次差不多,身体冰冷僵直如同尸体,只能僵卧于地,很长时间都动弹不了,事后更是是要大病一场。但这一次,尽管发作时的状况十分可怖,现在的感觉却并不是太难受,身体虽然软弱无力,却不至于僵硬得像尸体,更不至于动弹不得。
“不过,七月你的病,着实有些怪异啊。”司马严续摸着下巴,显得有些困惑。“从你的脉象看来,你这并不像是病,似乎是中了一种寒毒。”
“寒毒?”流火吃了一惊。“七月,你中毒了?!”
“……没有。”七月摇头否认。
“我这……其实是老毛病了。”他说。“我从小就患有怪病,好的时候和常人无异,一发作起来就会变成现在这样,不是一次两次了,王爷也是知道的,并非中毒。”
“是吗?”司马严续有些纳闷。“你这是宿疾的话,那情况可不怎么好。男子原该阳刚火旺,何况你正值气血方刚的年纪,体质阴寒成这样,实在罕见。照你这种脉象和体质,你根本应该是个病怏怏的药罐子才对,怎么平时一点也看不出来?”
这种体质,换个人那就是病西施,迎风咳嗽对花吐血都不是奇事,怎么眼前这位还能生龙活虎地当侍卫,还当得好好的,一当就是近十年,司马严续只觉得十分不可思议。七月轻咳数声,垂下眼眸,不着痕迹地回避了他的视线。
“这病,我从小就有,也许,是胎里带来的,早就习惯了吧。”
“胎里带的?”司马严续疑惑地说:“这种状况,除非是令堂在怀你的时候中过毒,而且是很厉害的寒毒,令堂没有跟你说过什么吗?”
“我不知道。”七月转开了脸,淡淡地说道:“我娘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如今,我连她的长相,都记不清了。”
“七月,你……”
听出他语调中的伤感,流火有些难过,想要安慰他,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七月对他笑了笑。“别这样看着我,我没事。”
“你真的没事了吗?”流火担忧地问,亲眼见过七月发病时的状态,以致于他现在无法相信,那样的痛苦真的就过去了。“你别硬撑着,要是难受就说出来,司马先生也许会有办法,是不是?”
流火转向司马严续,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肯定的答案,司马严续对着他笑了笑,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七月轻叹了一声。
“真的不要紧,不用再麻烦先生。”七月说:“我这也是旧病了,不管怎么样……”
他无声地苦笑了一下。
“死不了。”
他支撑着身体从榻上起来,对司马严续行了一礼。
“多谢先生相救,七月感激不尽,今晚扰了先生休息,让先生为我劳心劳力,实在是愧疚难安。如今夜已深,不敢再逗留打扰先生,我和流火就先行告辞了。”
司马严续点点头,并不多作挽留,略微叮嘱了几句,便送两人离开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七月便再也不想动弹,一头倒在了床上,谁知背部刚一碰到床板,就听他“嘶”的倒抽了一口冷气,一下子弹了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流火吓了一跳,紧张地问。
“没什么……”七月撑起身体,一手摸着背后,皱眉道:“床上好像有刺,突然背后被刺了一下,很痛。”
床上有刺?
流火下意识地伸手在床单上抹了一把,触手光滑柔软,一点异物感也没有。
等等,不是床上有刺!
是他被司马严续那特大号银针戳出来的针眼在痛吧!
流火不由心虚地转开视线,七月原本并?0 挥刑谝庹馐拢吹剿庵止钜斓谋砬椋炊纳苫蟆?br /> “流火。”
“干嘛?!”
流火一个惊跳,这看着就明显过度反应的表情,更加坐实了七月的疑惑。
“司马先生,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这个问题不问出来还好,一旦问出口,七月便加倍地觉得全身上下到处都痛起来,忍不住捊起袖子,检查最容易看到的身体部位,赫然只见手臂外侧,一溜殷红的大血点子,就像是一排鲜明的朱砂痣。
“这!”七月目瞪口呆。
怪不得他总感觉全身上下都像扎了刺一样,原来不是错觉,真的是被锐器给扎的到处是洞眼!流火眼看糊弄不过去了,只能老老实实地交待,听到司马严续是如何粗暴地给自己扎针放血,七月先是愕然,随后却若有所思。
手法简单粗暴,却意外地十分有效,但司马严续真的只是误打误撞才缓解了他的病发吗?七月在心底摇了摇头。
这不可能,绝不是胡乱扎几针放血就能有用,看那针孔所在的位置,都是经脉穴位所在处,落针处十分精准。
司马先生,果然名不虚传。
他扶着床帮慢慢躺了下去,他头上有些发热,身体有些沉重,禁制发动之后的后遗症,终究是避免不了,只希望这一次不要像以往每次那样严重,几天几夜下不了床。毕竟他被司马严续扎了那么多针,放了那么多血,也该有点补偿。他不想再烧得整天浑浑噩噩,日日夜夜如同陷入在一场光怪陆离,仿佛永远也醒不过来的恶梦中。
倦意渐渐袭来,他昏昏沉沉地闭上了眼睛。被子被展了开来,盖在了他的身上,被角也被人体贴地掖平,耳畔流火似乎在说什么,却朦胧得听不真切,七月想要答应一声,神智却越来越模糊,终于抵不过越来越浓重的倦意,昏睡了过去。
冷,真冷,明明盖着厚厚的被子,可还是很冷。七月下意识地蜷缩成了一团,朦朦胧胧中似乎又是以往每一次的场景在重现,无尽的黑暗和寒冷中只有自己一个人,苦苦挣扎,忍受煎熬,没有人会来帮他,没有人能够救他,所能依赖的只有自己。
“七月……七月!”
有谁在唤他的名字,他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是谁这么烦,在他耳边不停地骚扰他。他实在是太累了,又冷又痛,只想好好地睡一觉,为什么就不能让他安宁呢?
这么模模糊糊地抱怨着,忽然,他感觉被子被人掀开了。紧接着,一个温暖的身体钻了进来,靠在他的身边,伸手抱住了他。
谁……是谁……好温暖……
流火?
昏沉的脑海中,他终于想了起来,这一次,他不再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忍耐生死,是流火,流火一直守在他的身边。
这种认知,多少令他冰冷的内心感到温暖,而那人紧贴着他,拥抱着他,热度源源不断地透过肌肤相亲的年轻身体传递过来,也温暖了他冰冷的身躯。
对方的手一下一下轻抚着他的背,似是在安抚他。有个暖暖的火炉一样的身体睡在旁边,于是他真的没那么冷了。他渐渐松开了紧皱的眉头,身体也不再紧绷得像张弓,慢慢地放松下来,安心地,沉沉地睡了过去。
流火低下头,看着怀里的人沉睡的睡颜,心中五味杂陈。此刻七月的身体已经恢复了些暖意,并且逐渐地越来越热,开始发出汗来,不再像刚才抱着他时,活像抱着冰块似的感觉。
那样的病发,一次又一次,他到底都经受了什么样非人的折磨?
他从没有想过七月会有病在身,而且病情还如此的诡异,发作起来如此恐怖,想一想他发病时的状况,流火就阵阵后怕。
这个人,绝不像他的外表看上去的那样温顺无害,在他的身上,似乎隐藏着很多的秘密。纵然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秘密,但毫无疑问,那对他而言,是一种无形的沉重负担,这种负担压迫着他,令他即使昏睡之中,也不能安心。
流火轻轻伸出手,抚过他的面颊,推揉开他微蹙的眉宇。
“七月……”
你到底是怎么了?你的病,真的是胎里带来的吗?
☆、流火入官门
这一次的禁制发作,七月虽然仍是无可避免地发烧了,但症状比起从前却要轻了许多。流火一直陪在他身旁,端茶送水,抓药熬药,忙前忙后。有时候七月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似乎又回到了当初养伤的那座小院,没有王府,没有主上,没有见不得光的身份和阴谋,只有他和流火两个人,远离种种纷繁苦恼,平静安宁地度过每一天。
但这种安宁,终究不过是一种错觉,而且这样持续下去的,事情就又回到了原点。他当初不告而别不是不希望把流火卷入这些是非,他甚至还不惜动用了体内的禁制之力,在为流火消除体内异毒的同时,又对他下了遗忘的指令。只要流火把他忘记了,一切就都回到了从前,但令他极为震惊意外的是,禁制之力根本没有起到作用,流火什么都没有忘记,所有关于他的一切都记得清清楚楚,包括那七月想要回避,却又不能不正视的,执着的、近乎缠绵悱恻的感情。
这便是七月刚见到流火时大为震惊的原因,他没料到流火居然记得自己,并且千里迢迢到京城来找自己,禁制之力在流火身上失效了,是因为流火曾经身中的异毒的关系,二者相互克制抵消,导致禁制之力在为他解毒之后,也就失去了效力,再也不能左右流火?
不论是因为什么,都不能再继续下去。
流火端着药过来,侧身在床沿坐下,将药碗递到他手里。
“来,趁热把药喝了。”
七月接过碗,一口口地喝着药汁,不时抬起眼眸,打量着近在咫尺的人。
虽说是个杀手,做的都是见不得光的勾当,但流火本人,其实是个很阳光的少年,长得也很漂亮,脾气虽然杂毛了一点,却也是可爱的。只要他愿意稍微花点心思讨好,绝对能迷死一堆的小姑娘,虽说身无恒产,但是他有本事,不当杀手了,当个保镖护院养活自己也不是难事。将来再讨个媳妇,生儿育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有什么不好?总比在自己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要强。
他能给流火什么?什么都没有。良王府侍卫统领,听着风光,看着体面,可事实上,只不过是一戳即破的梦幻泡影。
他不过是别人掌心的活傀儡,连自己都不属于自己,和他纠缠,注定了不会有好下场,除了无穷无尽的麻烦,甚至还要面对死亡的危机。
既已明知自己的结局,又何必要连累别人。
“流火。”
将药碗放在床头的桌案上,一直沉默不语的七月终于开口了。“我有话对你说。”
“什么?”流火一怔。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七月慎重其事的样子,他就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于是说道:“等会,我先去把碗洗了。”
七月摇头,止住了他想要脱身的举动。
“别忙,你先坐下。”
流火只好在床头坐了下来,七月望着他,犹豫了片刻,轻声说道:“流火,等过两天,你就离开王府吧。”
“你说什么?”流火腾地站起身来。“你这是要赶我走?!”
“不是……”
也许就这么承认了,效果会更好些,流火负气一走就万事大吉,但七月却又不愿如此。或许这就是他的私心,就算不能在一起,他也不希望被流火怀恨。
“只是王府重地,规矩众多,并不适合你。一入侯门深似海这句话,不是说说而已,侯门尚且如此,何况是王府。只是王爷亲和,又有招揽之意,才会对你十分宽纵。但你要记住一点,这种情形只是暂时,绝不可能持久。”
流火听了想说什么,七月抬起手来阻止了他。
“你别急,先听我说。”
他继续说道:“你或许想说,你也可以为王爷效力,可是,不说你性子飞扬跳脱,难以接受重重拘束,就论你的出身,也实在是见不得光。王府不是什么人想进就能进的,你要是真打算留下来,那就一定要调查清楚你的来历。要是让王爷知道,你不但以前是无界的杀手,还曾经刺杀过他,你认为会有什么结果?到时不但你性命不保,我也要跟着遭殃。”
流火沉默了半晌,才缓缓说道:“你是怕我死,还是怕我连累你?”
“都有。”七月说:“我不愿你遇到危险,我当然也不愿自己引火烧身。”
听他这样说了,过于坦率的态度令流火反而无言以对,以致于没有留意到七月说这话的时候,下意识地转开视线,回避了自己的眼神。
“可是,当初救我的不就是你吗?你既然怕引火烧身,那时为什么又要救我?”
流火又是伤心又是愤怒,好半天才说道:“你不要告诉我是因为你不知道,你当时亲口对我说,你知道我中了焚心之毒,你知道我是刺杀良王的刺客!”
“我,只是看你年纪太小,一时心生恻隐。”七月低下了头。“而且,我当初以为不会和你再有任何交集,谁知道后来会发生那样多的事,生出这场孽缘。”
他狠了狠心,只当作看不见流火受伤的眼神。
“你我之间原本就是场错误,错误就该及时纠正,所以,你还是走吧,走得越远越好,永远都不要再回来了。”
“别说了,你不要再说了!”
流火实在没法听下去了,他怕自己再在这里多呆哪怕一时半刻,就要发狂。一直以来,都是自己自作多情,他把七月当作自己最重要的人,愿意为他生也愿意为他死,他不奢望七月能够同等的对待他,但也不是现在这样,仿佛根本没把他当回事,反而嫌他就是个大麻烦,会给七月招来祸殃?
“错误,你说的真是简单,只是一场错误!”
流火咬着牙关,恶狠狠地盯着七月,眸光狠厉,甚至带出了几分凄绝的感觉,简直像是一头受伤的孤狼。
“不错,我是刺客,我当初不但刺杀良王,我还受命刺杀你呢!我就是个天大的麻烦,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让你倒霉,那你又何必一而再地救我?我背离组织,拿不到解药,那时你就由着我毒发死掉,不要多此一举地救我,岂不是正好?我还不会恨你,到死都念着你的好!”
说完,流火一转身冲出门去,重重地把门一甩,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震得墙都在晃。七月想要喊他,可是话未出口,就咽了回去,颓然垂下了头。
还有什么好说的呢?要是流火真的这样就走了,不是正如了自己的愿吗?正好一了百了。可是,为什么心里,这样难过呢?
冲出了七月的房间,流火一时不知该往何处而去。有一点七月说的很对,一入侯门深似海,王府虽然大,可是规矩森严,在这里的人,不能多走一步路,甚至不能多说一句话。在这座辉煌的府邸中,除了有限的方寸之地,他又能走到哪里去?
司马严续回来的时候,就发现流火正坐在他的院门前发呆。
司马严续不在,守门的侍卫当然不会放流火进去,那晚闯院被他一脚踹开的仇还记着呢。流火这个时候也不敢硬闯进去了,只能坐在院门口干等,也不知等了多久。
“咦,怎么坐在这儿?”
“先生。”
听到他的声音,流火抬起头,无精打采的唤了他一声,声音有气没力的,那张往日里总是神采飞扬的面容,此刻也充满了颓唐之气,看得司马严续一怔,忍不住道:“怎么啦?七月又欺负你了?”
“……”
流火不知该往哪里去,偌大的王府,哪里都不是他能够去的地方。那些王府侍卫,没事的时候一起喝酒聊天还可以,却绝不是适合交心的对象,于是他在迷茫之中,也不知怎么的,就到了司马严续这里。
或许对他来说,司马严续是他在这王府里,唯二能够靠得住的人吧。
论年纪,司马严续比他大了将近一倍,算得上是长辈,对他的态度也一直很热情;更重要的是,他不但是府里人人敬重的司马先生,更加出手救治过七月,虽然手法让他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但到底也是救了人。流火并不明白自己这的种心态是怎么回事,但事实上,他在不知不觉间,对于司马严续已经产生了一种微妙的类似于依赖的心理,以致于彷徨无助的时候,不自觉地就想到了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