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刺客之我的侍卫大人完本——by月舞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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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事情莫云山不敢多想,想的太多太深,除了徒增恐怖,没有任何好处。而如他所料,得到消息之后,七月很快便赶来了,只是这次他的身边,多了一个少年。
上次七月来的时候,他并不在,只听后来孩子们说,来了一位流火哥哥。这个少年,想必就是那个流火了。七月冷情,根本没有朋友,哪怕在王府里人缘口碑都不错,也不过是泛泛之交,像这样带着人来看小风,是以前从来没有的事,这个人对他来说,想必相当的重要。
要不要报告白王?莫云山想,但一转念,白王在良王府的钉子不止七月一个,想必这事他早就知道了,没有必要多此一举。
“小风,小风!”
七月坐到榻边,看到小风紧闭双眼的模样,心如刀割。究竟是什么人绑走了小风,又是用了什么手段,把他变成这个样子?到底和他有什么冤仇,要对一个无辜的少年下手。
流火也很吃惊,他伸手摸了一下小风的额头,体温正常,想了想,又解开对方的衣服,前胸后背都看了一遍,除了少数瘀青和轻微的伤痕外,并没有明显的外伤。骨头没断,一点轻伤,也不发烧,那他这是怎么了?
“去请大夫来吧。”流火只能这么安慰七月。“大夫来了,就好了。”
“小风一回来,就请过了。”莫云山为难地说。小风这个样子,他怎么敢不请大夫就这么放着,可是大夫也帮不上忙。“请了好几个大夫来看,都没看出来,他们说……小风从脉象上看根本没病,只是在睡觉。”
“胡说!”流火怒道:“哪来的庸医胡说八道,什么事都没有,人怎么就成这个样子了!”
正在这时,小风突然睁开了眼睛。
“小风,你醒了!”
乍见小风睁眼,七月又惊又喜,却见小风只是木呆呆地看着他,一双黑黝黝的瞳子毫无光彩,映衬着乌黑的发,苍白的脸,简直不像是活人,而是一尊精致的傀儡木人。见此异状,七月不由大惊,抓着他的手连声呼唤,少年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这是怎么回事!”
“他就是这个样子。”莫云山低声说:“要么就睡着不醒,要么就是醒过来,呆愣愣的。他醒的时候,你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吃饭喝水穿衣睡觉样样都无碍,就是……没有神智。”
七月如同五雷轰顶,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小风必是中了一种奇毒。这种毒不会要人的命,却会把人变成活傀儡。
他的弟弟,他乖巧听话,聪明过人的亲弟弟,就这样被毁了吗?那下毒者是何人,如此歹毒!
“七月,你别急,你别急!”
眼看七月脸色瞬间都变了,血色全无,俊颜一时变得雪白,流火大惊,一把扶住他的肩膀,连声安慰。“那都是大夫医术不好,才会看不出来,小风的病一定有得治的!司马先生,对,司马先生,他一定有办法的!”
流火对司马严续的医术,原本还是半信半疑,但自从叶寻的病情迅速稳定并好转之后,如今已经非常的坚定。他和司马严续名为护卫和雇主,但相处日久,情感上不知不觉产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流火自己都不知道从何时起,他对司马严续似乎有了一种说不出口的依赖。
小风的眼睛突然眨了两下,直愣愣地看着七月的眼睛,似乎有微弱的光芒在闪动。他的嘴唇微微开合,看似只是无意识地翕动,但两人却隐约听到了,极其模糊的声音。
两人对望一眼,谁也不敢再发出半点声音,急将头侧了过去,极力倾听。
“鼓师……白王……刀无生?鼓师,打鼓的?”
流火听得半天,脖子都快抻酸了,只能分辨出这几个隐约的名字,但他这一念出来,不止是七月,就连一旁的莫云山,脸色也是发白了。
这三个名字念出来,小风似是耗尽了全部的精神,身体一倾,倒在七月的怀中,再度失去了知觉。
“是蛊师,白王,刀无生。”念出了这三个名字,七月脸色铁青得可怕。“不是打鼓的鼓,是蛊惑人心的蛊。”
“蛊?”流火一惊。
“七月,你先别急,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莫云山一见七月的脸色就知不妙,他的眼中寒芒四射,杀意凛然,心下大骇,情知要是不赶紧缓和一下他的情绪,自己的命恐怕都要葬送在这里。
“误会?”七月冷冷地看着他,突然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声没有半点暖意,刻骨冰寒。
“你是想告诉我,这三个名字,是小风胡乱杜撰出来的?”
他抱着小风,看着怀里的少年苍白的容颜,心痛如绞。
“他拼了命也想要告诉我的,是害他的凶手,蛊师,白王,刀无生!”
他当然知道蛊师的存在,若非此人,白王如何能够操纵他体内的本命蛊,迫他俯首帖耳,为其卖命?蛊师之名一出,他已经知道小风落得这副惨状,是何人此为。
白王,为何要如此赶尽杀绝!他为白王卖命,不图自己能够全身而退,只求一个小风平安,但现在小风却如此凄惨,白王何其狠毒!
莫云山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尽管白王是他主子,也不由暗想此事做得太过狠毒。七月为他卖命多年,不就是为了保住小风平安,这个时候主子是发的什么疯,要把小风迫害至此,生怕七月被逼迫得不狠,不会反水吗?
这件事,并不是白王一手造成,但七月和莫云山也并未错怪于他。白王确实不是真凶,但他知情,并且默许了蛊师的行为。
小风的神智并没有丧失,尽管他外表看起来如同行尸,但他其实一直保持着对外界的感知,甚至还能在醒来的短暂过程中,勉强说出害他之人的名字,这是个谁都没有想到的意外。而这个意外,意味着极大的变故。
不论七月的心中掀起了何等的惊涛骇浪,但他的外表看起来,却意外的恢复了平静。虽说有那么一刹的狰狞之态,也只是短暂的一瞬,居然很快的,就按捺住了那悲恨欲狂的情绪。
“我要见主上。”他说:“莫大叔,请务必为我转达。”
他抱起小风,转身往外就走,莫云山愣了一下,连忙追了上去。“你要带小风去哪?”
“不论去哪里。”七月语调冰冷。“不会再留在这里。”
说完,他不再给莫云山辩解的机会,背起小风径直出了门。原本躲在外面的孩子们纷纷围了上来,难过地看着他和伏在他背上无知无觉的小风。年幼的他们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也能感觉到家中的气氛不同往日,再也不能像往常那样欢声笑语,童稚的心灵第一次被阴霾所笼罩。
“七月哥哥,你要去哪?小风哥他怎么了?”
对着莫云山没有半分好脸色,但对着这些天真无辜的孩子,七月却狠不下心。
“小风生病了,哥哥带他去请大夫。”他停下了脚步,放柔了声音,说:“等小风好了,哥哥再带他回来看你们。”
流火迈步紧随七月离开,一时没有说话。听着七月和莫大叔的对话,他心中的谜团也越来越多。这曾经看起来朴实无华的农家小院,这一对忠厚淳朴的农人夫妇,似乎都不是表面上所看起来的那样了。七月身上的秘密到底有多少,他所说的主上又是谁?
蛊师,白王,刀无生。
这三人之中,应该有一个人就是七月口中的主上,也就是说,七月虽然身为皇家侍卫,供职良王府,事实上却是受着别人的控制,身不由己。就像当年的自己,被刀摩所控制一样?
等等……刀无生?!
流火突然身形一顿,他依稀记起来了,以前似乎听人说过,首领刀摩的名字其实是个外号,意为刀中之魔,在他刀下,有死无生。
刀无生。
难道说,刀无生就是刀摩!
☆、星魂落尘埃
流火原以为七月带走小风,是要回良王府,谁知他并没有回去王府,而是找了一家客栈,将小风安顿下来。
“你这是要干什么?”
在七月办理住店的时候,流火一直都没提出反对意见,他知道七月心情不好,不想阻碍他。直等到两人进了房间,七月将小风放到床上以后,他才终于开口询问。
“小风这样,你不想带他回王府,让司马先生看一看吗?”
“司马先生……”
七月怎么能不想,可是司马严续,他敢去求他吗?小风的身世见不得光,身犯谋逆大罪的罪臣之子,也是朝廷钦犯,一旦身份被拆穿,必要斩草除根。自己隐藏了这个弟弟的事实已经引起良王和司马严续的怀疑,只是一时瞒了过去,但既已暴露的事实,真相总有揭开的一天。若是带他回王府,去求司马严续救他,无异于自投罗网。或许,小风中的毒还没解,朝廷钦犯的身份就曝了光,到那时解不解毒,又有什么分别?
不解毒,活死人一样的活着,但至少还活着。若是带回王府,司马严续或许真能解了小风中的蛊毒,但身份一揭穿,就是死罪。
活死人和死人,前者至少还有希望。自己欺瞒了良王这么多年,明为他的心腹侍卫,实际上是白王的内奸。他辜负了良王的信任,一直都在欺骗他,这个事实要是暴露,比起小风是朝廷钦犯的罪名更重。奸细是怎样的下场,七月太清楚不过,一旦落网,千万万剐都不为过。在这样深重的罪过之下,七月永远也不敢去赌良王的仁慈。
他看着床上小风安静的睡颜,心中的悲苦,无法言喻。
“小风是不能见光的。”
良久,他才低低地说道。流火一怔,这才想起小风的身份,顿觉满心酸苦,不为自己,只是为眼前的人。
“想必你也已经怀疑,我和莫大叔,还有白王是什么关系。你那么聪明,我瞒不了你。”
他摇了摇头,语意苦涩。
“我是良王的侍卫长,但我当年入暗卫厂,却是白王一手安排。包括陛下当年将我赐给良王,其中有他动的手脚。因此,我名义上是良王的人,但事实上,我真正的主人,是白王。”
他终于说出了这个压迫了他多年的秘密,这个攸关生死的秘密。
“你是说……”流火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是的。”七月笑了笑,笑容极苦。“我就是白王安插在良王府的,内奸。莫大叔也是白王的人,他照顾小风,同时,也为监视我们兄弟。小风就是他们用来控制我的人质,只要小风在他们手中,我就不能不乖乖听话。”
“我原以为我为白王卖命,至少可以保得小风平安,却没想到,白王如此狠毒。小风这次中毒,是受我连累,所以,我必须要去找白王……要解药。”
他爱怜地抚了抚小风的头发,神情专注而温柔。流火只觉得他的神色似乎有点怪异,但究竟哪里不对,一时又想不出来。
“流火。”良久,七月终于收回了手,抬头看向了他。
“我不在的时候,小风,就拜托你照顾了,好不好?”
“好。”流火强行按下心中的不安,答道。“你放心,要是白王……”他觉得这话说出来有些难,但还是要说。“要是白王不给你解药,你也不要着急,我们一起想办法……你要是不敢找司马先生,也没关系,天下这么大,总有高人异士,一定能有办法的。”
“你不要太想多,只要活着,总有希望。你说是不是?”
“是。”七月轻轻地笑了。“只要活着,总有希望。”
他倾身过去,拥抱了一下流火,在流火还没有来得及回神的时候,在他的面颊上落下了一个吻。
“谢谢你,流火。”
感谢上苍,将你送到了我的身旁,让我黑暗的人生,出现了一线光明。哪怕是迷梦,哪怕是错觉,我也衷心地感谢上天,今生让我得以遇见了你。
古刹,佛像,梵钟。
悲悯众生的佛祖端坐莲台,可曾看见莲台之下的罪孽,痛苦,与挣扎。
“参见主上。”
七月屈膝跪地,向出现在黑暗中的阴影施礼。
“起来吧。”
隔着一层铁面具,白王的声音在黑暗中听起来十分冰冷,带着金属的回音。“云山说,你要见本座,有何要事?”
“属下斗胆,请主上为小风赐下解药。”七月说。
“解药?”白王的语气一变,十分意味深长。“你向本座要解药?”
“主上。”
七月俯首顿地,语调哀恳。
“属下这一生,为主上效力,并不敢妄求其他,只求小风能够平安。求主上开恩,看在属下为主上效命多年的份上,着蛊师为小风解毒,属下感激不尽!”
他的话语中直接点明了蛊师之名,白王也不由一怔。他是怎么知道,小风之事是蛊师做的?蛊师的行为若没有一个足够的理由,完全可以怀疑是自己的行为,要是七月为此生了异心,却是不太妥当。
白王心念急转,已经拿定了主意
“莫晓风之事,本座事先并不知情。”他说:“你可知蛊师掳走莫晓风,是因为当年你曾经杀了蛊师之子?”
七月吃了一惊,猛然抬起头来。
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杀过蛊师的儿子,他是良王的侍卫,不是杀手,手上虽然沾染人命不少,但除了意欲刺杀良王的刺客外,并不曾杀害无辜者,只除了……引魂蛊之变中,那个被他错手误伤至死的小女孩。白王却说自己曾经杀了蛊师的儿子,是什么意思?若不是虚言,除非蛊师之子也是被自己击杀的刺客之一。
这算是什么?这到底算是什么?难道白王也曾派人行刺良王?但他事先并没有知会自己,所以才会出了这种状况?于是这一切的后果就全要自己承担,甚至要牵连无辜的小风!
七月越想越恨,双目欲赤,只是在黑暗之中,白王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蛊师之怒,本座一时也难以转寰。不过……”他话锋一转。“念在你对本座忠心耿耿的份上,本座答应你,只要你一心为本座办事,待本座事成之后,就命蛊师交出解药。”
七月俯首在阴影之中,沉默了半晌,才缓缓地说道:“待到主上事成之后,要是……蛊师依然不肯交出解药呢?”
“你说这话,是在质疑本座吗?”白王冷冷地说。
“属下不敢。”七月低声说:“属下只是希望,主上能够发发慈悲。”
“够了!”白王大怒。“本座说了事成之后赐药,你听不懂吗?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胆子,敢与本座讨价还价!”
七月慢慢抬起头来,惨然一笑。
“主上……”他喃喃地说,声音低得几不可闻。
“……”
白王似乎听到他在说话,却又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下意识地向前迈了一小步,就在此时,变故突生!
黑暗时寒光一现,冰冷的气息当胸袭来,白王也算是身手敏捷,瞬间意识到不妙的时候反应得极快,但也仍是迟了一刹,肋下猛一冰凉!
“主上!”
阴影里扑出几条黑影,袭向七月,黑影来势汹汹,七月不得不分神应付他们,白王得到喘息之机,退步到佛像之侧,这时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自己受伤了。
七月袭击了自己。
他敢,他竟然真敢!
暴怒之下,白王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瞬间发动了禁制。
手中兵刃坠落于地,少年大叫一声,整个人也如同那陨落了锋芒的星魂,跌入尘埃。
非生非死,非死非生。
传说中幽冥十八重的刑罚,也抵不过这人间地狱。
☆、生死劫
流火从昏迷中醒来,天已经蒙蒙亮了。
他还在客栈里,身旁的另一张床上躺着小风,房间里安静异常,只有他们两人的呼吸声。七月,并没有回来。
“混蛋……”流火咬牙切齿地骂,但眼泪却同时落了下来。他急忙伸手一把抹去泪水,心头的疼痛难以自抑。
七月又丢下他,一个人走了。就同上一次一样,乘他不备把他弄昏,悄悄地离去。
他说要去找白王要解药,但是白王要是能够把解药给他,就不会只让人把昏迷的小风送回来。很明显,白王要拿捏着小风的命,来挟迫七月。
流火从来没有这样的恨过一个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心胸很宽,哪怕别人对他不好,也很少怀恨,但是白王却是第一个,让他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的人。
七月,明知去找白王也得不到解药,又为何一定要去,甚至不惜打昏自己,只为了不让自己阻碍他?而今他一夜未归,想起七月临走前那反常的表现,那意味不明的轻轻一吻,流火的心中隐约产生了一个极其不祥的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