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燕归来完本——by水无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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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九,听说阳纯和他的媳妇儿回落云了。”
“奇怪,阳纯怎么会来落云,前不久他不是还在谷州吗?”
“哎,听说落云出了一件大事?”
“什么事?”
“你知道吗,落云林家一夜被人灭门,凶手是的绝招就是天龙山庄的龙在九天。”
“啊,怎么可能,林家在落云好歹有些名气,怎会不堪一击。”
“哎,事实就是如此,可怜了林家一家人,听说不久之后,流云庄将会派人前来落云城调查林家的事呢?”
“哎,流云庄会派何人来呢?”
“当然是云子昂大弟子沙若静,据说,云子昂去世之后,沙若静似乎过得很不好呢。”
“此话何讲?”
“因为他拿不出白云宝剑,流云庄已经有人对他代理庄主一职提出疑问,所以至今他仍只是个代理庄主,费力不讨好呢?”
“哎,也真可惜了,当年几乎所有的江湖人士一直以为沙若静会是未来的流云庄主,却想不到云子昂英年早逝,并未留下一言半语。这下可糟了,怕是江湖中人都觊觎那白云剑,觊觎流云庄主位置,沙若静再找不到白云剑拿来服众,只怕以后是凶多吉少。”
“是呀,流云庄也可真奇怪,非要有这么个奇怪的规定,拿不出白云剑者,不得继承流云庄主之位,换言之,历代流云庄主必须亮出白云剑方能震服人心。”
“是呀,进来江湖上发生的事可真不少。”
“罢罢罢,我们还是喝酒吧。”
车夫和少女默然在一旁用餐,却不时用目光互相交谈。
用餐完毕,车夫和少女并未离去,反而要了一件上房留宿。
少女坐在床沿,脑海里回荡着刚才的声音,当然是云子昂大弟子沙若静,据说,云子昂去世之后,沙若静似乎过得很不好呢
他不由喃喃道,“大师兄真的过得很不好吗?”
车夫冷笑一声,“他若过得不好,怎么会调动这么多人手来追袭我们。”
少女悄悄低下头,默然不语。
车夫走进她身旁,轻声道,“怎么样,今天按时服药,那心口痛发作次数可减少了?”
少女抬起头,目光清澈明亮,“没有昨天那么痛了。”
“很好,你好好休息吧。”
车夫握着他的手,扶着他到床上躺下,然后自己和衣侧躺在少女身畔,两人动作相当平静,就仿佛这就是他们平常一般。
这车夫自然是沙若风,少女则是云潇然假扮。
因为云潇然心痛时时发作,沙若风实在放心不下,为了便于自己照顾云潇然,所以两人住客栈时总是一间房足够。
大概是太倦了,沙若风躺下不久就放出均匀的鼻息声,然而云潇然却辗转反复,无法入眠。他右手托腮,侧起身来,打量着身旁的沙若风,熟睡中的沙若风,仿佛初生的婴儿一般天真无邪,在他的身上看不到他对自己的嘲笑,也看不到他对自己的冷笑,当然,那是以前的沙若风。
云潇然回想起逃亡路上的种种,心里最柔软处蓦地动了一下,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抚摸身边人的眼睛,眉毛,嘴巴。。。。。。。猛然间,像被毒蜂蛰了一下,云潇然抽回自己的手,心里暗暗埋怨,你在做什么呢,万一师兄不喜欢你呢,再说,你心里喜欢他吗?你难道不是喜欢长得像他一样的大师兄。而且你的大限快到了,你只会连累他。
云潇然顿时一下清醒,心头一片惘然,无缘无故的,他突然有了强烈的求生意愿,不由咬紧牙根,紧紧握住沙若风的手掌,心道,但愿我能找到到岁岁寒的解药。
屋里一片沉寂,但是外面熙熙攘攘的声音去若有若无的飘进房间。
沙若风突然动了一下身子,随后遽然从床上起身,心砰砰跳的剧烈,待他仔细一看,自己仍是栖身在客栈之中,这才放下心来,跳动的心也逐渐平静下来。
站起来在房间里走了几圈,他不由自嘲,想来是自己太过紧张了,梦里也想着大哥前来派人追杀自己,把自己惊吓一跳。他心里盘算着,落云林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作为武林第一家的流云庄自然会义不容辞,查出真凶,同时落云城属于天龙山庄势力范围,而阳纯则是沙若静的好友,朋友辖下范围出事,沙若静必定会全力以赴,于公于私,沙若静一定会亲自前来,所以酒楼上的江湖客说的不错。
那如今,只能是趁着沙若静未来之前,带着云潇然隐匿在落云山深处,都说,最凶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沙若静一定不会料到自己就躲在他的附近。
主意一定,沙若风目光转向躺在床上的云潇然,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醒过来,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正定定瞧着自己,不由淡然一笑,“醒了。”
云潇然微微点头道,“师兄,大师兄他必定要来落云城,我们还是先行离开吧。”
沙若风嗯了一声,上前将他扶起,但觉他比起前些日子,身子似乎又轻了一些,心中不免有些恻然,轻声道,“师弟,你又瘦了。”
云潇然道,“不碍事,师兄,我总是感到不安心。”
“为什么?”
“如果我去了,你一个人怎么面对大师兄?”
沙若风闻言怫然不悦,厉声叱道,“你怎么能这样形容自己,我相信普天之下,总有奇人异士能解了你身上奇毒。”
云潇然见师兄发火,却不知怎么的,并不害怕,相反的心中有股甜甜的味道,微微垂下头,不说话。沙若风叹了一声,扶着他出了房间,来到后院,那两匹马儿已经吃够草料,正精神抖擞,云潇然上了马车,闭上帘子,自己闭上双眼,感觉到马车在云若风的马鞭轻扬下,已经动起来。
车外又飘来热闹的声音,马车行走在闹市中,缓缓的,云潇然脑中蓦然飘过小时候的记忆,曾记得,多年前,大师兄沙若静背着自己在令州城里徘徊,只因那时自己向往外面热闹的景象,非缠着他带自己出去不可。
等他悄悄将自己带出流云庄后,自己又哭又闹要他背自己,其实不是自己觉得太累,而是自己就是喜欢他背着自己,他的背总是那么温暖,给人一种贴心的感觉,然而,现在回想起来,只觉的世事如烟,曾经那个温柔的大师兄转眼间就变成了调派人手追袭自己的阴狠手辣的大师兄,世事变幻,令人唏嘘。
☆、卷一05村居
喧嚣的声音渐渐远去,云潇然知道,他们正渐渐远离繁华,远离落云城,也将远离尘世间。
马车在官道上行了大约十里左右,突然向左一拐,拐上一条沙土乡间小路,向落云山深处行去。
如此又前行了十余里地,忽然见前面茂竹修林,青翠一片,隐约可见袅袅炊烟,此时晚霞正红。
沙若风心头大喜,连忙策马扬鞭,迅速逼近竹林,将马车停在林中,原来这里是个小村。居住着几户人家。
沙若风背着云潇然跳下马车,拍开一户人家的门,说自己兄弟两人想在此借个住处,主人是本地村民,见他二人风尘仆仆,甚是可怜,因此二话不说,就同意了,还专门腾出一间客房让给他二人住。
沙若风专门去主人那里烧了一桶热水,提进屋里,让云潇然沐浴,云潇然一路奔波,已经有很多天没有为自己身子清洗了,心中不由一热,便脱了衣裳,缓缓将自己沁入水中,温热的水温温柔柔的抚摸着他的肌肤,一种慵慵懒懒的感觉包围着他,他渐渐感到身心愉悦,全身舒泰无比,在浴桶里近乎贪婪的泡了许久,直到他感到水凉了,才受惊似得起身,拿过沙若风递过来的方巾,擦干了身子,缓缓穿上沙若风从城里给他买来的一袭紫袍,望着沙若风,害羞的笑了。
眼前的少年真是肌肤赛雪,眉目如画,乌发如瀑,沙若风一时间也看呆了,他不由怔了一怔,很快的便轻笑一声,提起浴桶出门而去。
云潇然愣愣的望着他的背影,心里有一丝丝的迷茫,又有一丝丝的困惑,还有若有若无的温热。突然,一丝剧痛从心尖开始,渐渐的,便扩散至全身,每处的疼都在叫嚣着,肆略着侵袭着少年着瘦弱的身子,少年捂着胸膛,倒在床上,蜷缩成一团,冷汗直冒。
他已经疼的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但是他不敢喊,不敢叫,他怕引起主人家担心,更怕沙若风为他担心,他已经带给他那么多的麻烦了。
沙若风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推门而进,当他发现云潇然的异样时,不由将粥碗一把放在桌子上,连忙上前,将云潇然一把揽入自己怀中,用自己的手轻握住少年的手,缓缓将自己的真气度到少年体内,一股热力渐渐在云潇然体内游转,片刻,剧痛渐渐消失,身体似乎又恢复正常,感觉到怀中的人身子不再发抖,沙若风从怀中拿出玉瓶打开,将暖玉丸塞入云潇然口中,沉声道,“好些了吗?”
云潇然无力的点点头,心里却是一片凄凉,毒发作的越来越频繁,痛的越来越剧烈,想必自己的大寿快到了吧。
用过热粥,天色已晚,一盏油灯被沙若风点亮,二人相对无言。
忽然,云潇然开口,幽幽道,“二师兄,你说,如果当时我不走,结果跟现在是不是没有区别。”
沙若风邹眉道,“你说什么呢,傻瓜。”
云潇然低下头,轻轻道,“其实,留在庄里,也是一死,出来,也是一死,既然结果都一样,我为什么要逃出来呢。”
沙若风剑眉一扬,道,“不一样。”
“为什么?”
“留在庄里,他们会想办法折磨你,直到你说出白云剑的下落,而逃出来,人自由自在的活着,才能有一线的希望。”
云潇然苦苦一笑,“为什么会是他?我还以为所有师兄之中,唯有他对我最好。”
沙若风突道,“人是会变的。”
云潇然想了想,“可是我还是不敢相信。”
“不要想了,”沙若风柔声道,“夜深露重,师兄先陪你睡觉,好好休息。”
他的话似有某种魔力,云潇然不知不觉闭上双眼,迷迷糊糊倒在沙若风怀里,沙若风抱着他上床,吹灭了油灯。
一片浮云飘过,挡住了明月的光线,大地顿时一片黑暗。
竹林深处倏地飘出一条人影,几个起落,已落在这个小村里,犹豫了一下,人影瞬间掠向云潇然的住屋,悄悄推开小窗,这时,一阵夜风吹过,浮云散开,月光照在人影脸上,竟赫然是沙若风。
沙若风踌躇一阵,依然飘身越入小屋。
明亮的月光从推开的小窗飘射进来。沙若风径直走到床前,站定,凝视着熟睡中的云潇然,良久,才轻叹一声,坐在床畔,伸出手去,细细抚摸着少年的眼睛眉毛,面颊。。。。。。。仿佛在抚摸一件自己珍贵的藏品,小心而又谨慎,他温柔的,小声的倾诉,“师弟,你让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忽然,床上的云潇然动了一下,沙若风愣了一下,见他并没什么反应才稳住心情,低头在云潇然唇上闪电一吻,然后快速起身,目光在云潇然身上流连片刻,终于站起身来,纵身从小窗越出,随后,窗户被人关上,屋里又陷入了寂静和黑暗之中。
睡梦中,仿佛听到一声鸡啼,随后又传来农人的声音,云潇然缓缓睁开双眼,浑身无力,却
强制支撑着坐起,脑海中有一片刻的空白,猛然间想起了什么,目光瞟向自己身畔的位置,空着,沙若风不见了。
云潇然这一惊,非同小可,师兄不见了,他去哪里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师兄是不是不告而别,还是他也嫌弃自己是个累赘不要自己了。
云潇然慌忙起身,推开房门,一眼便看见主人正在屋前的青石小院上忙着劈材,忙上前敛衽一礼,道,“大叔,请问你可看见我的同伴。”
主人家停下动作,他是一个皮肤粗黄的农家汉子,一见云潇然,不由得眼睛一亮,这少年竟然有一种惊人的艳丽之色,只是昨晚前来歇脚的是个车夫和少女,今天这么变成了个美少年,他抓抓头,目中疑惑道,“你可是昨晚前来歇脚的少女?”
云潇然不由低头一笑,解释道,“只因家里全无姐妹,而家父又想生个女孩,所以平时就把我当做女孩儿来来装扮,让你笑话了。”
主人哈哈一笑,疑云逝去,道,“原来如此,你的伙伴儿我并没见到他,应该昨晚累坏了,还在睡吧。”
云潇然面色一变,疑惑道,“可是我没见到他。”
主人想了想,道,“你别急,他大概有事出去,先等一等吧。”
云潇然也只有如此,他倦倦的坐在一旁,心里闪过无数念头,难道是他悄悄出去打探消息,可是,这些事也不肯告诉我一声,难道不知道我担心吗。
云潇然心思不宁,茶饭不思,在房间一直待到正午,沙若风还不见露面,心里越发焦急,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多,他在房里踱来踱去,想的越多,越是深深憎恶自己的无能为力。
太阳西移,就在云潇然以为今天会是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度过时,一个人影出现在大门口,“师兄,”云潇然惊喜的叫了起来。
沙若风头戴着斗笠,向云潇然摆了摆手,然后将一只野鸡丢在地上,讪笑道,“主人家,这是我刚从镇上买来的鸡,明天拿来吃了吧。”
主人见状,慌忙道,“原来你跑去镇上了,让你同伴担心了一整天。”
沙若风笑笑,闪身进卧房,把门轻轻扣上。
云潇然总觉得今天的师兄情况有些反常,他随后起身,推开房门,反手将门轻轻带上,道,“师兄。”
这时,沙若风刚好回头,云潇然猛然一瞧,几乎要惊叫起来,沙若风的脸色发白,没有一丝血色。猛然间似乎想起了什么,云潇然冲过去,果然,他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但是沙若风身上的衣裳不仅是一尘不染,而且还是全新的。
云潇然解开他的衣襟,不出所料,里面深深浅浅几道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他见状,顿时什么都明白了,沙若风出去遇到了强敌,受了伤,他自己包扎好伤口,为了不让外人看出异样,买了新衣穿在外面,然后一路强撑着回到村里。
云潇然哽咽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沙若风笑道,“今天一大早,我到镇上购物,不想遇见了流云庄的几个弟子,一见我便要将我抓回去,我虽然受了伤,可也将他们毙命在我手下,几个小喽啰而已。”
“那么,我们就不出山,好不好,在村里住一辈子好不好?”云潇然流着泪乞求道。
“小傻瓜,”沙若风抚着他的黑发,道,“当然好,今天只是我疏忽大意了,别为我伤心,只是一个小伤而已,过几天,就自动愈合了。”
但是,他目光变得冷冽,“流云庄的弟子死在镇上,消息传出去,沙若静一定会前来查看,所以,我决定明天我们就离开这里,到深山里去隐居。”
次日一大早,沙若风携着云潇然告别主人,临行前,沙若风多了个心眼,告诉主人自己与弟弟即将前往云州。
两人出了村子,在乡间沙土道上走了一个时辰,随即左拐,一路披荆斩棘,向深山老林秘处走去。
到处是躯干庞大的古树,枝繁叶茂,挡住了炙热的阳光,沙若风的新衣也被一些丛林中带刺的不知名灌木划出了好几道裂痕,两人寻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休息,沙若风苦笑道,“想不到我也有拼命逃命的这一天,我曾经以为我们就会在哪个小村定居下来。”
云潇然叹然道,“也许这就是上天的意思吧。”
俩人一时之间无话可说,林中寂静,偶尔有鸟雀的鸣叫声掠过长空,又倏地归于宁静。沙若风站起身来,拉着云潇然继续向密林走去。
越走越觉得山里清幽可怕,面对他们的将是什么,他们已无暇多想。
突然,沙若风站定了,指着前方,兴奋道,“师弟,前面有个茅草屋。”
云潇然抬眼望去,前面不远处的一块平地上,确实有户人家,甚至还有柴扉,心里也不由激动万分,两人加快脚步,不到一刻,便已来到茅屋前。
走的近了,才发现屋前荒草丛生,柴扉歪歪斜斜,偶尔有松鼠之类的小动物嗖的一声从屋中窜出,没入林中,显然这是一处荒废已久的屋子。
沙若风镇定下来,道,“收拾一下,也可主人。”他径直推开柴扉,推开咯吱咯吱的木门,走进屋里,里面有一张残败的桌子,一张满是灰尘的木床,一扇破败的小窗,后面是个残败的灶房,里面还堆着一些柴火,显然主人走的急促,有些家具便滞留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