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迹临之风动完本——by空虚二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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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丘懿也策马跟上,看着不远的左丘宇,嘴角扬起未到心底的笑容。
一黑一白,两匹骏马在郊外雪地齐头并进,策马望雪月,途穷造阶墀,喜兹一会面,人心两相隔。
一阵酣畅淋漓地策马便已然是落日时分,二人停下来遥望那火红的落日。
“三哥的骑术还真是让我望尘莫及。”左丘懿策马过后,脸上泛起健康的红晕,不似平日的文弱。
“四弟也有让三哥我望尘莫及的地方。”左丘宇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道。
“每个人必有优势,也必有弱势。”左丘懿无所谓道,依旧不卑不亢,彬彬有礼。
“那以后好请四弟指教一下棋术了。”左丘宇大笑道。
“彼此彼此。”左丘懿看入左丘宇的眼中,像是要读透那份顽劣下的精明。
“取长补短,才能成事。”左丘宇继续道,似是漫不经心。
“三哥所言极是,四弟何尝不是如此想呢?”左丘懿微笑起来,一副乖巧敬重的样子望着左丘宇。
“是吗?”左丘宇也不自禁地笑起来,两人心照不宣。
两人接下来便缓缓地策马前行,一言一语,谈笑晏晏,在这雪地上竟不畏风寒,好似一派祥和。
天地轮回,昼夜更替,世事变幻,弹指间。
荣烨二十二年二月
就在这融雪之际,四皇府忽然传来噩耗——因府中盆栽摆放不当,凶气四散,气味融合,导致四皇子身中奇毒,一病不起。府中上上下下急成一片,乱成一团,甚至哭声震天,似乎比死了还要凄惨几分。
消息很快传开来,直通圣上,立即掀起了一股来四皇府探望的热潮,许多达官贵人、皇亲国戚争先恐后地来到府中探病。
而皇上对此也是颇为忧虑,也在努力从百忙之中抽空来探望,还打算特地安排宫中各大御医前来诊治。
一时间这事闹得长陵城沸沸扬扬,街头巷尾无不议论纷纷。许多敬爱四皇子的百姓甚至还念经求佛,望保佑四殿下平安,这四皇子在百姓心中的地位显然而知。
左丘宇手上拿捏着两个玲珑玉球摩挲,面色沉重。
他早已接到了左丘懿身中疾毒的消息,还是四皇府亲自派人送来,心中不免有些七上八下:这左丘懿向来行事谨慎,这次中毒未免太过奇怪,莫非是有人故意下的手……念此左丘宇便坚定了要去探望的决心。
他接受了其他几位皇子的邀约,选定一日共同去看望左丘懿。这一日他特地起了大早,打算提前前往。
故意选择了人少的小路,避开人多眼杂的地方,悄声无息地从四皇府后门进入。自打叶作尘走后,左丘宇的心似一直提在半空中,大大小小的事都要亲自过手他才肯放心。
四皇府的仆从见他来了,皆是一副泪眼汪汪、受宠若惊的模样,从他们那泣不成声的表现看,左丘懿这次真是凶多吉少。
这样想着,左丘宇忽然看见了四皇妃穆慈恩。只见她孤身一人坐在花园中的石凳上,神色寂寥而哀伤。
她见到左丘宇,忙起来行了礼。
左丘宇也是颇为关心道:“怎么不去看看四弟?”
慈恩用丝帕擦了擦眼泪,哭泣道:“夫君不想让妾身担心,故只看过一次后便不让妾身进去,还让妾身瞒着穗儿。”
“弟妹莫要太过伤心,以免伤身了。”左丘宇安慰道。
“谢三殿下。”
告别慈恩后,他想来左丘懿真是病的严重,念此左丘宇不知为何握紧了双拳,沉着一张脸就这样迈入左丘懿的卧房。
一进房中便看到立在一旁,满脸煞白的潘永霜,简直是一副要死的模样,他见左丘宇来,便木然跪下道:“参见三殿下。”
左丘宇嗤之以鼻,问道:“四弟中的是何毒?”
“是将吊尾鸢和孤掌草放在一起,散发出的异香混合,长期吸入所致,殿下中的是罕见的毒啊……恐怕医治起来是……”潘永霜说着又是拿起手帕捂着嘴哭哭啼啼地呻吟起来。
吊尾鸢和孤掌草?左丘宇似乎有点印象,他曾听叶作尘说过,这两种植物万不能放在一起,否则起其为混合会融成奇毒,长期吸入会导致肺部溃烂,会渐渐扩散到其他内脏。
念此他深深地皱起眉头来,而后直直走到左丘懿窗前,只见后者死气沉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中还泛青,嘴唇干裂毫无水分,而呼吸不规律,貌似十分困难。
左丘宇愣了好一会儿,终于回过神来缓缓开口:“……四弟。”
左丘懿虽仍表现出病人的虚弱,却依旧是彬彬有礼的模样,笑起来道:“四弟谢谢三哥的关心……一大早来看望了。”那瞳孔居然也开始泛白,颇有些恐怖。
“四弟也太不小心了,竟将这两种相克的植株栽培于一室。”左丘宇言辞中似是关心,又似是嘲讽。
左丘懿病容中闪现一丝哀伤,虚弱道:“三哥所言极是,却是种罕见的毒。”
“四弟不是最为精通花草的么,怎会犯下这样的错误?”左丘宇在他床边坐了下来,似笑非笑道。
左丘懿也回以无奈的一笑,神色中浮现出痛恨来,道:“或许是四弟真是愚钝了,漏出了那么大的把柄。”
左丘宇闻言一愣,听他是话中有话,道:“四弟所言何意?”
“不瞒三哥说……啊咳咳……”话未结束左丘懿就剧烈地咳嗽起来,潘永霜见状马上端上来一碗乌黑浓稠的药来,哭丧着一张脸要他喝下去。
左丘懿看到这药皱起柳眉,但还是忍着就这样吞咽了下去,末了含下一颗潘永霜递上来的酸梅子,脸色才舒缓些。
见他这幅痛苦模样,左丘宇不禁把头别过一边去。
左丘懿将药喝完后,便叫潘永霜拿着碗先下去了,房中就仅有他与左丘宇二人。沉默一阵后,左丘宇便先开口道:“是哪个家伙如此精明,竟能抓住四弟的把柄来。”
左丘懿闻言脸色一沉,似有怒气升腾,哑声道:“三哥和我认识的人中,还能有谁有这个心也有这个胆做出这样的事来?”
“五弟?”
左丘懿冷笑一声,道:“三哥这还用问么?”而后眼神飘向一边道:“这名贵的吊尾鸢……可不就是那可爱的五弟送的么。”
左丘宇似乎想起来,左丘懿生辰之时左丘飏确实送了一盆价值不菲的吊尾鸢,便道:“四弟可别一个激动误会了,五弟又怎知道你有孤掌草的?”
左丘懿笑容更冷了,道:“三哥难道忘了……那孤掌草仅在南蛮绳子,上次父皇下江南只带回了两盆,一盆放在了宫中……而另一盆,则是我苦苦恳求才能得到……”
左丘宇闻言浑身一震,回忆仿佛潮水般涌上来,似乎一切都打上了肯定的符号,便道:“……四弟所言可为真?”
“呵,”左丘懿笑道,虚无又飘渺,声音愈来愈虚:“四弟已经半死不活……信不信都由三哥了……”而后有轻咳了两声,转向另一头。
左丘宇默然,心中却波澜万千——左丘飏自打凯旋,大获人心,其党羽势力陡增了数倍,更有不少原来忠于他和左丘懿及左丘衍的都有倒戈的趋势,那叶作尘便是一例,而此时想必五弟是要加紧攻势了。
左丘宇面色渐渐阴沉了下来,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就在这四人的寂静几欲爆炸,门外传来一阵轻叩:“四殿下,三殿下,顾侯爷求见。”
左丘宇闻言眉头一皱,他似是没想到顾隰会来,不觉双拳紧握。而左丘懿却是依旧的微笑,道:“让顾侯爷……进来。”
门开了,只见顾隰一袭深青色长衫,平日笑容如花的他今日也是面色深沉,如载重负:“四殿下身体可好?”
“本殿也就这样的身体了……”左丘懿吐露出似是无奈的语气,“要好能好到哪儿去……”
“四殿下莫说这样的丧气话。”顾隰露出一丝安慰的笑容,完全没了平日的嬉皮笑脸,简直是换了一个人般。他上前走到左丘宇和左丘懿前,递上了一些慰问的礼品。
左丘懿只是微笑,不作回答。
顾隰又看看身旁的左丘宇,问道:“三皇子来得如此早?”
左丘宇闻言稍稍颔首,也不作回答。
顾隰便看向床头道:“这绣品想必是二位公主们的手艺了。”
“正是……昨日二姐和六妹来过……”左丘懿有气无力地答道。顾隰见他如此,又寒暄问暖了几句,在一旁坐了下来。
房间中很快陷入一片沉默。顾隰在座上喝茶一言不发,似是苦大仇深,而左丘宇在一旁伫立,就倚在左丘懿的床边,也是一副沉重面色。
直到远远传来潘永霜一声尖锐的报信:“皇上驾到!”
屋内三人神色一凛,除左丘懿外,其余二人皆是立即跪了下地,低首向门。
“臣参见陛下!”
“儿臣参见父皇!”
左丘颉示意二人起来,顾隰和左丘宇起身而后发现同行的还有左丘飏和左丘衍,身后还跟着一队御医。
左丘飏倒是经常伴皇上左右,而这左丘衍的出现倒是令人吃惊。念此顾隰微微眯起了眼睛,不落痕迹地扫过左丘衍。而左丘衍则是默默无语,在他父兄面前低眉顺眼,乖顺不发。
左丘颉走上前来,坐在左丘懿榻边细细看了他的病情,不由得手头一颤,皱起眉头,轻拉住左丘懿的手道:“懿儿这几日好么?”
左丘懿露出孱弱的笑容来:“儿臣……谢父皇关心……这病情儿臣也无法自己调理,还请……劳烦父皇了……”说完重重地咳嗽了几声,脸色又惨白了几分。
左丘颉闻言帮他掖好被子,而后回首向后面的御医道:“不用朕多说,懿儿的病若是治不好,你们是何下场自己斟酌。“
那群御医哆哆嗦嗦地跪了下来,皆像放鞭炮的一个个接着道:“臣必会尽力而为!”
但待那几名御医上前,检查过左丘懿的病情后,皆是说道:“四殿下所中的毒为慢性毒,当毒素积攒到一定程度便会突然爆发,而后慢慢腐蚀内脏,最后便会生命殆尽。”
“我要知道治疗方法。”左丘颉沉声道。
“此毒罕见,臣.....臣定会竭尽所能。”
在场人闻言皆是默叹,而左丘飏神色有愧,几欲落泪,关心地上前道:“四哥,都怪五弟不好,送了你那盆吊尾鸢……”
“不是五弟的错……”左丘懿见到他便是安慰地笑道,断断续续地说起来:“是四哥自己浅薄了……捣弄了那么多年的花草……竟还不知……”
一名太医见左丘懿说话起来气喘吁吁,忙上前道:“四殿下莫要多说话了,静养才是最重要的啊!”
“是啊四殿下,”另一名太医接着道,“这毒固然罕见,即使在现下书籍中也无法找寻,四殿下也不用太自责,以免伤身啊!”说着便拿出针灸来要为左丘懿治疗。
这时左丘颉缓缓开口道:“懿儿要少思虑,多静养。朕也特34 地查过,此毒确是罕见,只是依靠江湖上的口口相传,并未有书籍记载,鲜为人知也是常事。”
这话中有话,一来是劝左丘懿安心养病,二来是为左丘飏开脱了嫌疑,消去了尴尬,三来含沙射影,直指武林。
左丘懿似是明白,眼角无意地飘向左丘宇,见后者并无反应,便道:“儿臣……谢父皇。”
左丘飏脸上的愧色依旧未退去,他仍旧是立在左丘懿床前,继续说了些话。而左丘衍和左丘宇也走上来,四兄弟便一起寒暄起来。
“七弟嘴拙,也不知说何,还望四哥安心养病,莫要多虑了。”左丘衍行礼道。
左丘宇见他如此,心中不屑,也不作理会,径自端来一杯水放于床头,而左丘飏则是与太医询问起病情来,大家见此皆是竖起了耳朵。
“四殿下的病……”那太医举起了乌黑的银针,这瞧着在场的人皆是心惊肉跳,而这太医本身也是皱起了眉头。
“到底怎样?”左丘飏急切道。
那太医盯着银针,道:“若是殿下身体过硬,安心静养,按老夫说的做,恢复是指日可待的。但怕就是这毒素不定……”
“几成把握。”左丘颉打断他道。
“六成。”
气氛直接降到了冰点,这融雪的季节更是令人打颤起来。左丘颉沉默了一阵,令人捉摸不透,接着道:“那王御医心中也应该有四成准备。”
那王御医一听,浑身一个战栗,忙跪下来狠命磕了几个头道:“臣定会尽力而为,尽力而为……”
左丘颉没理他,再次来到左丘懿床前,帮他理了理被褥,柔声道:“懿儿安心养病,朕定会常来看望。”言罢起身拂袖:“起驾。”
立即有人恭送出门,而身旁的众皇子包括顾隰也随之起身,纷纷与左丘懿行礼告别,而后皆是跟着左丘颉出去。
“谢父皇……”左丘懿哑声道,眼中一道光明明灭灭,看着在一旁忙活的众太医,而后终究是闭上,将头转过墙去。
潘永霜待众人离去后从门外走进,看着一群行色匆匆,面容严肃的老太医们,表情略显扭曲,目光看向床上静躺的左丘懿,不禁双唇紧咬。他走上前来,安静地坐在一边,仿佛就这样一直守护在此,从不离去。
今夜朗空却是无月无星,飘飘灰云更显寂寥。左丘宇坐庭外石桌上饮酒,院中点上几站灯笼照亮,眼前是贾宁毓和远儿在欢乐地嬉戏。
“远儿跑快点啊~!”贾宁毓提着裙裾小跑着,远儿在其身后追赶。
“娘,别跑那么快,远儿追不上了。”远儿嘟起嘴不满道。
“远儿怎会如此认输。”左丘宇在一旁看着远儿不觉轻笑,远儿穿衣多,身子圆滚滚的倒像个可爱的球。
“远儿才不认输。”远儿一跺脚,气鼓鼓地用力跑起来。
“远儿那么厉害啊。”贾宁毓听着左丘宇居然会与远儿说话,也是欣喜。
左丘宇看着妻儿玩乐,狂饮下几杯酒,心里是一阵烦闷。左丘懿身中剧毒,他很清楚地记得他对自己说的话,如此看来那下一个便是他左丘宇了……
这几日他加紧皇府的护卫,自己进出也加大护卫人数,而且也放多时间与妻儿在一起,他左丘宇虽对贾宁毓无感,但那远儿是自己的儿子,加上他不喜欢被人威胁。
念此,左丘宇的眼神阴狠下来。
“不好啦!柴房失火啦!”远处传来一阵慌乱声。
“怎么回事!”左丘宇站起来怒吼道。
贾宁毓马上将远儿护在怀里,带着远儿站到左丘宇身边,左丘宇瞟了一眼贾宁毓也不说何。
“启禀殿下,柴房无故失火,已然派人前去灭火。”一个侍卫来回话道。
“滚。”左丘宇不悦地吼道。心里突然觉得事情不甚简单,声东击西……
还未等左丘宇反应过来,那围墙外飞起了五个黑衣人朝左丘宇等人袭来。
“来人!有刺客!”
“有刺客!”
顿时一群侍卫跑上来将左丘宇等人围在中间,另外一群则是与那黑衣人打斗起来。顿时场面一阵混乱。
“你是何人,居然敢行刺本殿。“左丘宇沉声喝道。
那黑衣人与侍卫周旋,没有理会左丘宇。侍卫虽多但也不是黑衣人的对手,不一会便血溅三尺,雪地上一片红血。
左丘宇早就加派了皇府的护卫,不一会又有不下百人的侍卫前来加入战局,而后又有不少的弓箭手,那黑衣人寡不敌众,有三人已然中箭身亡。
“快快束手就擒!”皇府的总护大吼道。
那仅存的一个黑衣人看着死去的同伴,眼神冒火,一阵发狠后居然突破了围攻直直扣上了远儿的脖子。
贾宁毓柔弱,不敌黑衣人,眼睁睁地看着远儿被夺了去,便撕心裂肺地吼道:“远儿~!!!!”
“放开远儿,本殿饶你狗命!”左丘宇也怒吼道。
“娘…呜呜呜……“远儿被掐的满脸充血,口中呜咽。
那黑衣人突然想到何,突然一阵迷雾,便趁机带着远儿消失。
“你们给我追……”贾宁毓大吼,几欲泣不成声。
“追!”那总护一声令下,全部侍卫便统统出府追寻。而左丘宇一脸阴沉地跟上,贾宁毓几欲晕厥也踉跄跟上,不一会众人便来到大街上,夜风凛冽,吹得众人都是一阵哆嗦,只能在这烈烈寒风中无尽摸索。
另一边那黑衣人带着几乎昏迷的远儿落到一个巷子内,一个带着斗篷的男人出来交给了他一件物品,说了几句话后便离开,那黑衣人会意,接过那物品便又带着远儿飞身前往三皇子府,那远儿的眼眸微微睁开,模模糊糊地看着两人交接,耳中像是听到了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