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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迹临之风动完本——by空虚二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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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弟莫要妄自菲薄。”左丘懿笑道,“今后别忘多和四哥往来往来,如今兄弟就剩你我两,若是我们如此疏离,想必也是父皇不愿看到的罢。”
“四哥所言极是啊。”左丘衍答道,看不出他脸上是何表情。
“七弟,”左丘懿眼神闪过杀意,面上笑意深深,忽而起身道:“不知你可否记得父皇生辰上的那盆龙望兰?”
左丘衍瞟了他一眼,他记得那龙望兰精巧绝伦,叶片上有如附着细细密密的龙鳞,明橙色的花瓣如祥龙腾云,实是祥瑞之物,便道:“四哥的礼物如此瑰丽,七弟一眼难忘。”
“哈哈哈。”左丘懿笑道,“那么七弟可知这龙望兰是何物?”
左丘衍皱起眉头,他向来对花花草草知之甚少,龙望兰从名分上听来本就是稀有之物,自是没听说过。但他也没妄作答复,只是保持了一贯的缄默。
左丘懿似乎早料到他是这么的反应,便笑道:“七弟不知也是常理之中,我想就连宫中才华深厚的大学士们也只是对此有所耳闻,并未听说罢了。”
听他话中有话,左丘衍眼睑微微颤动,唇齿微启。
“真正的龙望兰,不过是生长在沼泽的蓬蒿罢了,只是在东海一带,受了特殊节气的冲击,变异而成了‘龙望兰’的模样。”左丘懿说此话的时候带着笑意,似乎在讽刺着世人的无知。
左丘衍反应过来,愕然地看着他。
左丘懿笑意愈发的深了,道:“因此归根结底,龙望兰不过是野草罢了,本就不是何兰花,这名号不过是附庸风雅。”
左丘衍只感觉心里一凉,他这样子无疑便是偷梁换柱,既然真正的龙望兰不过如此,那么生辰上那盆耀眼的盆栽是何,莫非……念此他眼神冰冷,几欲将左丘懿看穿。
左丘懿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道:“七弟一定想知道四哥当初送给父皇的是何罢?”
左丘衍不置可否,也不表态,只是拳头渐渐紧握,额角若有似无的细细汗珠。
“若是七弟想知道,便随四哥到后院一瞧。”
左丘衍踌躇片刻,便道:“四哥请。”
话一出口他心中忽地后悔了,蓦然想到左丘懿此人阴险狡诈,这一去恐怕凶多吉少。他对左丘懿向来半是畏惧,半是厌恶,如今和他如此近,自然是心中颇为慌乱。但若是那盆所谓“龙望兰”威胁到父皇的性命,此事非弄清不可。
“七弟在想何呢?”左丘懿在前边稍稍回首,笑着看着左丘衍,而后似是意味深长又杀意重重地从鼻腔中吐出一句话来:“父皇不会有事。”而后细长的眼眸眯起,似是在暗示着何不可告人的私密。
“四哥如此广博,实是令七弟惭愧。”几乎是不作思考地,左丘衍自然而然地说道,一直以来这成为了他的一种习惯,无论如何都保持着这一种谦卑的姿态。
“七弟那么多年,又是何苦呢?”左丘懿一语道破,语气飘忽地指向一些算不上久远的陈年旧事。
左丘衍忽地笑起来,这笑容在他那常年阴沉的脸上显得那么格格不入,幽幽道:“命不同罢了。”
“彼此彼此,四哥我命也不好。”
念及他的母妃,左丘懿神色幽深起来,眼中仿佛又是弥漫起大片大片丧葬的雪白,母妃走前的那绝望而怨恨的神情给予他深深的烙印,令他痛心,令他畏惧。
悠悠转转,直来到后院来。
只见一片青林翠竹,明石清泉,而空气中似乎还带着几分咸湿的味道。一只黑色的乌鸦是那么突兀地停留在树梢上,而它身边赫然悬着一盆吊兰,正是那天生辰上的龙望兰。
那乌鸦眼神因仄仄的,喉咙里吐出一丝喑哑的嘶鸣,尖利狭长的嘴缝中滴下几滴明橙色的粘液来,浸湿了那盆“龙望兰”的花瓣,似乎一直如此地在滋生。
海鸦……左丘衍意识到。
但左丘懿怎么会养殖,这未免太过诡异,莫非是……忽而他感觉眼前一片眩晕,仿佛潮水连片地涌上来,将他整个人淹没,而自己却动弹不得,他张嘴,却发现叫不出来。
知道自己已经中了蛊,却无能为力,只能怨自己太过大意,低估了左丘懿这人,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敢如此明目张胆对自己下蛊。
左丘衍最后一次用尽全力使出力量,但终究是徒劳的整个身体瘫软下来。
视线渐渐朦胧,隐约可见到左丘懿文质彬彬的斯文笑脸,心底的恐惧终于淹没了全部的感官和漠然的表象。
他张口,叫出了两个字。
不是父皇,是倚青。
*****
望梦兰开春日盛,海味湿连九毒环。
问谁能把奇毒解,薐石入口通气然。
轻轻一吹指尖上的一瓣粉樱,瞬间碎成无数,有如仙露琼浆般幻化散开,与那明橙色的花瓣相触,刹那间如炭黑。
花枯。
那海鸦警觉地惊起,扑腾着翅膀似乎要怒视闯入者,突然像是同样被下了蛊般,黑色的海鸦发出了一声急促的嘶鸣,而后瘫软般的从树梢上落下至地面,苟延残喘了几分,终于气绝,嘴里的液体悉数流出。
始作俑者发出一声轻笑,面如皎月,唇似樱瓣,而后似是无限哀婉地看着那一盆枯萎的吊兰。
左丘懿瞬间冻结了表情,眼神如刀割般射向那人。几乎是下一秒,一个矫健的身影便飞身上树,几欲把那人碎尸万段地发起了攻击。
潘永霜怒目相向,使出西厂的独门功夫与之相抗,如水蛇般的身体环绕住了那人的腰身,似乎是要生生将起勒死。
体如灵蛇,风刃如割。
对方一愣,似是没想到潘永霜的武功如此奇异,不过他也不慌不忙,脚尖一转,手掌一收,那盆垂死的花朵忽而散发出一阵幽香,潘永霜的脚步立即慢了下来。他趁机回环转身,一下子从腰间掏出短匕来,眼角的胭脂红由于怒意更显撩人。
潘永霜见此也不再客气,掌风一收一放,竟比刚才更加有力,仿佛比水流穿石更胜一筹,这正是西厂的常用高招,润础掌。被击中者,更是如滴水穿石,初始无甚伤害,而那掌风劲道也如流水一般,渗入发肤,进而深入身体,遍及四肢百骸,久而久之,便内脏肺腑皆耗损,重者即将毙命。
对方的短匕纵使灵活自如,只见他袖口微微轻扬,一阵幽幽的内力毫不失力地迫面而来,却行如刀割,简直是要把潘永霜碎尸万段的姿态。
清菡炼。
潘永霜见此功夫也不觉大吃一惊,这功夫在江湖上本应是消失多年的了,要说真正掌握此门功夫的人应该只有当年武林上名声赫赫但突然失踪的花炼.......莫非。
念此潘永霜谨慎地后退几尺,迅速护在左丘懿跟前,道:“四殿下小心。”
左丘懿皱起眉头,危险地打量着眼前的这个人,朱唇皓齿,面容妖娆,打扮却不似中原之人,劲装马靴,风襟腰环。
武林中向来怪人怪事,屡见不鲜,恐怕这人必定就是那鱼龙混杂的其中一员。想到此便瞟了一眼仍倒在地上的左丘衍——莫非他的势力已经扩展到了武林不成?
一道红光扑面而来,如葳蕤的花瓣绽放,左丘懿便觉胸中一股剧烈的翻腾,不禁捂住了胸口,而潘永霜见状几乎要尖叫出声,更是注入全部的内力。
未及深思,只见那人飞身来到左丘衍面前,扶起他来迅速将一颗小石放入他口中,而后缓缓注入真气,不一会儿左丘衍的脸上便恢复了点红润之色。
那人收了手,缓缓起身,高挑的身形使他略显压迫感,而瘦削窈窕却衬出了一份柔和,他冷冷地看着主仆二人,道:“兰茞荪蕙之芳,岂是你们这种人的作恶之具。”
“哦?”左丘懿挑眉,饶有兴致地看着此人,眼中却毫无惧怕,“不知阁下何名讳?”
“花想容。”对方毫无讳饰,直截了当,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式,还颇不耐烦地撩了一下长长的马尾,一脸挑衅,“你们又是谁?”
“大胆!”潘永霜尖利地吼了出来,“竟敢对四殿下如此无礼!”
花想容闻言愣了一下,而后笑起来嘲讽:“噢,难怪声音如此怪异,原来是个太监!哥哥我真是没看出来。”
潘永霜见他如此,却危险地勾勾嘴角,道:“咱家就是太监,怎么的。”而后似是无意地补充道:“你又好到那里去,江湖男娼。”
花想容听闻脸色一沉,但终究是十分平静,似是自嘲道:“没想到哥哥我的名讳如此响当当,连阉人都知晓了去。”
“离开这里。”左丘懿忽然插话道,“朝廷之事你们武林少管,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花想容看了一眼地上仍旧昏迷不醒的左丘衍,眼底涌起一丝怜情来,双唇紧抿。他向来感情用事,且随心所欲,故这次也不例外,便道:“这事哥哥我就管定了,怎么着?”
主仆二人见这人居然如此不识趣,面面相觑一会儿后,潘永霜便向左丘懿使了个眼色,便对花想容道:“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说着就袭上来。
而花想容怒目相向,双手一抬,清菡炼光,素心彤面,兰薰桂馥,直冲门面,与刚才的情形如出一辙,潘永霜尚未接近便感觉到一类似兰型的花阵挡在眼前。
“永霜,撤!”左丘懿忽然道。
“可......”
“撤!”
“......是。”潘永霜不甘地看了一眼花想容,便迅速撤身,主仆二人便忽而消失在了后院中,只见片片枯叶在飘扬,零落空旷。
花想容呆了呆,继而想到了地上的左丘衍,忙坐下来,刚才由于顾及身边还有那两人,故真气输的不够充足。
这人中的花蛊,正是望梦兰之花蛊,要解起来还需使气血通畅,一点点地把毒素逼出来,需要一定的时候。
扶起左丘衍来,花想容细细打量了这人一眼,只见他眉目清致,却带着一股阴郁,眉眼间竟暗含戾气,能看出此人野心勃勃,却又前途坎坷未卜,而且似乎已经历苦难,面相如此奇异,令人心头一跳。
花想容也不是专看面相的,故他只细看了一会儿便开始灌输真气。
这人毫无内力,是个未习过武的人,但身体硬朗得很。花想容想着便缓缓探清了此人的脉络,开始依循一定的道路灌输。
只觉得那人的冰冷的背上泛起暖意来,花想容嘴角微微勾起。
正当他心情渐渐浮起一丝快意来,忽然感觉身后一阵杀气袭来,带着阵阵熟悉的香气。来不及反应,只觉得如刀刃穿过胸膛般,一阵爆裂的疼痛穿腔而来。
曼陀罗花蛊......花想容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怎么可能.......
他下意识地立即放下覆在左丘衍背上的手,而身体一歪,便倒在地上,嘴角淌出几滴血来,墨黑如夜。
“咳咳......”他胸中又是一阵剧痛,是觉得四肢百骸都要破碎开来,脑中几欲爆炸。
曼陀罗,无间的爱与复仇的花语,思念之至,便是极乐之边。
“影......”
他忽然后悔了,自己为何要这么任性冲动的就来到这里。真是活该被骗被整的,这里本不适合他,更不是他能来得地方。
“速战速决。”左丘懿不带任何感情地道。
“遵命。”潘永霜闻言也放了脚,便从腰间抽出剑来,“再见了,小男娼。”
剑尚未近尺,一道短镖破空而来,似是软绵无力,却毫无声息地将剑击飞,只闻哐当一声,剑落在数尺之外,瞬间成了两段。
那短镖做工天下独一无二,成半珏状回环,实属奇巧,令人一看便知出自谁之手。
左丘懿和潘永霜都愣住了,随后只听一声轻笑传来。
“这么热闹,怎么不叫上本侯呀。”
回首只见顾隰一袭蓝衣,坐在树上,一手拨弄着树梢上的绿叶,似是山间玩乐的孩童姿态,巧笑妍妍,但眼中却透着谁都能瞧出的杀意。
“顾侯爷。”左丘懿道,话语中却异常平静,潘永霜则开始咬牙切齿。
顾隰从树上飞身而起,直落在花想容和潘永霜之前,笑道:“四殿下的动作未免太快,让本侯不得不管。”
“顾侯爷的意思是......”左丘懿虽早已猜到,却还是吊着一个好奇的语气来。
“以四殿下的才智,如此问来不免有损。”顾隰展开玉龙来,似是闲情雅致,却是早已做好迎战的准备。
“好。”左丘懿见顾隰如此架势,也笑起来,“既然今日侯爷都来了,那么本殿也不多作动作了。”说着眼神一冷,“那么请侯爷自便,本殿不奉陪。”
二人便再一次消失在了这个荒寂的后院中,谁也看不懂左丘懿转身后那一抹犹如获胜的笑意。
顾隰见那二人果真是离去了,看向地上倒着的两人,不禁长叹一口气。接着俯下身去,见左丘衍似乎无大碍,而后便轻轻扶起花想容来,只见他面色如潮,而眼神却放空,眼中呈现异色,实是中了花蛊的模样。
花想容似乎看到了他,唇齿微启,却说不出话来,看他那口型叫的便是顾郎二字。
顾隰见此不禁道:“哥哥也真傻。”而后忽然笑起来:“要不是有本侯,恐怕你此时早已喝下了孟婆汤,到时候可要好好报答呀~”
曼陀罗花蛊顾隰以前与花想容在一快的时候就有所耳闻,这本是花氏独门的功夫,除花想容外应该无人会用,不料竟然会被潘永霜所用,这其中必有乾坤。此毒也并非无解,只是疗期过长,若是一中此毒,短时间内必定失去力气,不能反抗,在激战中后果是可想而知的。
顾隰摇摇头,打了个响指,霍十方应声出现。
“带他们回府。”顾隰这么说着,片刻后忽然犹豫起来。
一个是花想容,一个是左丘衍,自己和十方各抱一个,那么究竟是如何分配呐?忽然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实是好笑,这两人对自己究竟有何区别?
有何区别,当然是有的......
不等自己做出决定,霍十方已经给自己做好了。只见霍十方上前把花想容扶起,然后面无表情地将他抱起来,而后看向顾隰:“侯爷?”
“哈?”顾隰反应过来,问道:“十方,你为何抱哥哥而不抱阿衍啊?”
霍十方毫不犹豫道:“因为他是七皇子。”
顾隰无言,他顿时明白了霍十方的思维方式。原来在十方的脑子中,这高低贵贱排的倒是很清楚的。
“而且七皇子比较轻。”
顾隰瞠目结舌,不懂他是从哪门子道路看出来左丘衍比花想容要轻,或许是身高?忽然想到了何,问道:“十方。”
“侯爷何事?”
“我和皇上的话,你会听哪个的?”
“侯爷的。”霍十方想到没想。
“为何?”
“不为何,因为属下是侯爷的人。”霍十方说的冷冰冰的,不带一丝情感,但在顾隰的耳朵里听得是极舒服和暧昧的,欢喜得不得了。
故作镇定地咳嗽了声,顾隰便俯下身来查看左丘衍的伤情。显然是被花想容治愈了片刻,不算太糟,至于花想容的武功,顾隰有所了解但不深,故打算回去再谈。他轻掰开左丘衍的嘴来,只见一个通透之石在口中含着,便知那是花想容的东西。
顾隰皱紧眉头,道:“走。”
霍十方应声而起,二人便消失在光天化日之下。
☆、又一迷雾
黑暗无边,隐隐约约还可见远处悄然点起的明火,那是宫中侍女的提灯,摇摇晃晃的,宛若激流小民舟,又像醉汉手中瓶,仿佛安置在那小巧的三寸金莲上不能平衡。
没人知道这里,谁也找不着他。
他们是故意不找他的,左丘衍知道。那肯定是三哥出的主意,然后四哥默许,其他的人都无知。
第一次他躲在这里一个晚上,看着眼前漆黑不见五指的一片,就这样蹲在这个石凳间,被蚊子叮了一个又一个的包,弄得生疼,整整疼了五天,都没有出去玩躲猫猫了。掉眼泪对于小孩子是理所应当,不过后来他学乖了,反正也是可有可无。
谁说最小的孩子是最得宠,愚蠢的言辞。皇家本来就是一个荒唐之地,况且在左丘家的皇室,何事都有可能发生。
满纸荒唐言。
身为一个皇子,最怕的不是沦落到多么耻辱的地步,而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常常的被视而不见。
麻木到冷漠,这种感觉他受够了。
不知名的暖意侵袭,左丘衍只感觉胸腔一阵柔柔的热气,鼻息还可以感触到那熟悉的香气,让他时刻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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