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迹临之风动完本——by空虚二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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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我还很小,但是爹爹什么都让我自己做,有时候我真的很讨厌爹爹。而娘亲就不同,娘亲永远都会把我抱在怀里,我最喜爱娘亲的头发,摸起来滑滑柔柔的,很容易就可以睡着。只是我不喜欢娘亲白白的面容,让我感觉娘亲随时都要离开承儿。
可是爹爹好讨厌,我每次才在娘怀里呆不到一会儿便将我抱下来,然后便要我去谬音师父那里扎马步。
“爹爹我好了。”我今日穿了一件纯白的衣服,爬下床便冲到门口打算出去。
每日一早爹爹把我叫起来,我出门便可以看到娘亲在那亭子内抚琴,娘每天都奏我最喜欢的《濯滴曲》,直到我从谬音师父那里回到浮水小轩后便是由我来为娘亲和爹爹弹奏。
“啊……呜呜呜……”或许是我跑太急,一个绊脚便摔倒地上,额头重重地磕到地上。
“承儿!”爹爹连忙将我抱起来,慌张地跑出去。
我在爹爹怀里大声哭喊着,其实也没那么痛,只是我很喜欢看到爹爹慌张的表情,因为爹爹每时每刻都是胸有成竹,很是自信镇静。
只是那一天,我看到爹爹的泪水,不禁想要闭上眼睛。
“承儿怎么了?”刚出房门我便在一片水雾中看到了娘亲朝我跑过来,那本就惨白的脸色更加显得虚弱,那双水灵的眼眸满是泪水,我看到这样的娘突然不敢哭了,我没想过我的哭声能让娘亲如此心痛。
“娘亲抱抱,承儿没事!”我不管自己的脸上挂着晶莹的泪珠,抬手为娘亲擦擦泪水。
很快我便被娘抱在怀里,我听到娘亲不停地呜咽说道:“承儿不能有事…….”
“娘亲,承儿真的没事哦。”我完全听不懂娘的话语,抬手朝自己的脑袋打去,证明自己真的没事。
“承儿答应娘亲,要好好活着知道吗?”
“承儿要和娘亲和爹爹,还有谬音师父永远在一起!”天真的我真的听不出来娘亲绝望的语气。
“好……娘亲会永远陪伴着承儿长大。”
“我要快点长高,摘那朵最高的旦馨花给娘亲!”我伸手指向那课摇曳枝条的旦馨树自信地说道。
十年后的我才知道那棵旦馨树真的不高。
触手可及。
“娘亲一定能看到。”傅水看着那棵才及自己的肩头高的旦馨树,顿时泪眼模糊了漫天的淡紫。
“娘亲不哭,承儿会吃很多兰花小米粥,很快就可以摘到了。”
“好……娘亲这就去为承儿做……做兰花小米粥。”说着娘就将我放下来。
“那承儿去找谬音师父学习了。”我扬起纯真的笑容,开心地朝留影阁跑去。
我兴奋地跑离娘亲,看不到身后娘亲那满含泪水的眼眸终是闭上,她倒在了爹爹的怀中……而爹爹抱起昏倒的娘朝着与我相背的方向跑去,那深蹙的眉心透出宛若夕阳的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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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从前,日中过后我便从谬音师父的留影阁回到浮水小轩,我来到那棵很高很高的旦馨树旁,踮起脚,尽力伸长手臂,可是那最顶端的旦馨花依旧离我甚远……我看看周围的旦馨树,也许花季已过,那无数的旦馨树上已然无多旦馨花,只有零星的几点淡紫。旦馨花瓣都落到地上。
零落成泥碾作尘。
我突然觉得很害怕,慌乱地满地将那旦馨花瓣捡起来放到怀里护着,只是小小的人儿终是无法扭转大自然的规律,风一袭来,旦馨花便随风离去……
“不要吹走!”我下意识地喊道,突然眼中甚是酸疼,大颗大颗的泪珠就这样滴到地上,到最后我直接趴到地上,张大手臂将地上的旦馨花瓣紧紧护着,洁白的衣衫被那花汁染得一块一块的淡紫。
风刮地很猛烈,我只知道眼睛里都是水,浸湿了很多……
也许是天公怜悯,风过后是一片宁静,死一般的宁静,我踉跄地起来,看着浮水小轩里的旦馨花只剩零散的几朵在苟延残喘,转身看向那最高的那一棵旦馨树,那朵长在最高处的旦馨花缓缓飘了下来,我胡乱一抹那泪水,伸出手去接着那娇弱的花儿。
“啊!我摘到!”美丽的面庞是耀眼的笑容。
我一边欢叫着,双手捧着那娇弱的花朵跑去娘亲的房间。或许是我跑太急,又是绊倒在地上,我毫不哭闹地起身,而那朵旦馨花被我压得有些散乱,我的心突然有些腾空,好像娘亲要不见了。我急忙将那花朵拿起来保护在手心里,继续往娘亲的房内跑去。
刚进房门便看到谬音师父、宸爷爷围在床边,而爹爹表情呆滞地拥着有些困倦的娘亲。
还好,娘亲还在……
“娘亲很困吗?”我压低声音说道,稚嫩的童音显得有些可笑。
“嗯。”我只听到谬音师父的声音。
“娘亲,承儿摘到那最高的旦馨花了!”我小心翼翼地将那旦馨花放到娘亲手中,声音虽小但是掩饰不了那兴奋。
“承儿很厉害。”我终于看到娘亲那深入心底的笑容,娘亲抬手摸摸我的脑袋,我听到娘亲的声音好小好小,几乎听不清楚,我只能将耳朵靠近娘亲的嘴边。
“娘亲想睡觉了?”我问道。
“娘亲不想睡觉,可是好困。”
“那承儿弹曲给娘亲听,娘亲就不困了!”我开心地说着便跑去娘亲的琴旁。
很快《濯滴曲》欢快激扬的曲调便充斥着那房间,我恶作剧地弹乱几个音,想要将困倦的娘亲吵醒,可是我眼中的娘亲还是缓缓闭上眼眸睡去,那朵残缺的旦馨花滑落床下。
娘亲真的好厉害,承儿的曲子那么难听都能睡着。
那日之后,我再也没有看到娘亲在淡紫的落英中为我抚琴,也许是该承儿为娘亲抚琴了。而我终于如愿以偿地看到爹爹不再风采照人,不再自信满满,空落终是爬上了他英俊的面庞,我居然看到爹爹的灰眸滴下了一滴泪水。
可是我不喜欢如此的爹爹。
我问爹爹为何娘亲不见了,爹爹指着那漫天的旦馨花跟我说:“娘亲变成旦馨花了。”
我也开心地相信了,多少年来每当旦馨花瓣飞舞的时候我便拿出琴为娘亲弹奏。只是娘亲对不起,《濯滴曲》变得不像承儿当初弹奏的那般欢快了。
而年年日日,那最高的旦馨花依旧盛开。
☆、褚承番外:风起录·坠暗无心
六岁。
没有看见娘亲已经一年了,爹爹告诉我娘亲变成了旦馨花,从此我便喜欢天天坐在庭院里看着那旦馨花从花苞长成一朵一朵繁茂的花,真是没漂亮的,像娘亲一样漂亮。
爹爹最近总是喜欢睡觉,谬音师父也不让我去打扰,我有时独独坐在爹爹的床边看着爹爹的脸蛋毫无生气,就如同那日自己最后见到娘亲的脸一样,好白好白的,我不喜欢。
“承儿?”耳边突然响起爹爹的声音,我欣喜地抬头,果然看到了爹爹朝自己走来。
“爹爹。你终于醒了!”我一蹦一跳地扑到爹爹怀里,开心地大声言道。
“嗯,是爹爹对不起承儿了。”
“爹爹也和娘亲一样喜欢睡觉。”我嘟起嘴来,不开心地指责道。
“爹爹今日陪承儿玩,赔罪。”褚佑微笑宠爱道。
“好,我们玩躲猫猫!爹爹来找承儿!”我说着便冲到房内到处找绸布。
我永远也看不到自己转身的那一刻,爹爹灰眸中竟是何样的脆弱绝望,就如同深溺于水却抓不到一根救命之藤。
“水儿.....我对不起你和承儿。”
我兴高采烈地拿着一条白绸,拉着爹爹蹲下来,亲手为爹爹蒙上双眸,而后便猫着腰步伐极轻地躲到房子的床底下。外面是爹爹一边寻找一边叫唤自己的声音,幸福与满足愈发填满了小小的心窝。
很快爹爹便找到了房间,我立刻屏息,紧张地从床底看向外面。
“承儿,再不出来爹爹要走了。”爹爹那半含趣味的声音响起,而我哼了一声,得意地笑起来。
“水儿,你孤独吗......”我只听到爹爹这句话,接着便是爹爹离开房间的声音。
我呆呆地伏在床底,反复思考着爹爹的话,可是那时的我无法听出爹爹到底是何意思。就在我苦思冥想之时便看到爹爹低头探到床底。
“承儿躲在床底,不嫌脏吗?”
“爹爹好厉害!”我羡慕敬佩地看向爹爹,而后滚着身子从床底爬出来。
“这回轮到承儿找爹爹了。”褚佑笑道。
“好,承儿也会找到爹爹!”我主动接过白绸布,正儿八经地蒙起自己的眼睛。
“数到一百方可,承儿不可偷看。”
“嗯!”我开怀道。
“一”
“二”
“三”
“四”
.........
我听话地从一数到一百,而后结下白绸布,眼前一片迷蒙,适应过来后便抖擞了一下精神斗志昂然地冲出去到处找着爹爹。
小身子灵巧地穿梭在浸月阁,翻找着草地,亭台,我和爹爹有过约定,玩躲猫猫绝对不许跑出浸月阁,只是我找遍了浸月阁也找不到爹爹的身影。
“爹爹!”我不满地大声喊起来,想了想自己怎么可能如此容易便认输,于是便再次认真地寻找着。
有时,突兀的改变便是命运。
我越找越着急,慢慢的已经不知道自己走到哪里,夜幕也渐渐降临,眼前的景象越发陌生起来,一草一木皆不是自己所熟悉的,只是那从草中有一丝光亮。我毫不思考便迈步走向那光芒,那是一个小木屋,围满了青藤女萝,在丛林中很是宁静,丝丝情意,渲染。
我托腮思索了一番,想着浸月岛还没有哪里是他禇承不敢去的,于是.....我并不知道那是我生命的临界,黑暗的临界。
“爹爹~”我敲着木门,稚嫩的声音在着高树矮丛中尤显突兀。
没有得到回声我便直接推开那木门走进去,“吱呀”一声,迎接我的便是爹爹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我歪着脑袋,道:“爹爹,我找到你了!”
“爹爹怎么在地上睡觉?”
得到的依旧是木屋的回声,我知道最近爹爹嗜睡我便也没有打扰,迈着轻轻的步伐抱膝蹲在爹爹身边,口中轻哼着不知调子的曲子。
日光落下,木屋内静的像一滩死水。
“爹爹快醒醒,承儿想回去了。”
“爹爹.....承儿害怕,为何不理承儿......”
我就这样推着地上的爹爹,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下来,我也不知道为何那心底的恐惧突然爆发,就如同娘亲不见了,还有那旦馨花落时,那隐隐的一丝痛楚,我很想抓住很想知道为何会痛,但是我无法形容出来。
直到我那小小的手酸痛得不成样,爹爹还是没有醒过来,我浑身震了一下,好像明白了些事情,我拖着身子躲在角落里,抱着膝盖呆呆地看着爹爹。
“为何.....为何都不要承儿.....”意识开始迷离,我不知道蹲了多久,直到事实告诉我,爹爹真的一睡不醒了,我才反应过来.....有些事该明白。
但是我不想明白,承儿到底哪里做错了?
我突然好困,好想像爹爹那样睡去,而我也无力撑下去,颤颤巍巍地就这样倒在地上,微合的眼眸我看到一道月白的身影,而后便是被抱起来。
最后的一眸,爹爹依旧没有起来,我也安静的睡去。
仿佛梦中,旦馨花火,燃烧了这个世间。
我不懂的世间,直到我明白过来,一切不再。
☆、褚承番外:风起录·浸月霾
七岁。
禇承轻轻挣开灰色的浅眸,无神的深渊,跌进万劫不复。
侍者进来服侍他更衣洗漱,他漠然颔首便不再言语,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习惯如此让别人进屋服侍自己起床,或许是一年前那双和自己一样浅灰的眸子永远合上之日,他便不知道禇承到底是何人。
不知为何喜欢上穿黑色的衣衫,总觉得世间一切都该是黑色的。如今身上的这套衣衫便是娘亲亲手为自己缝制的,刚好是黑色,很漂亮,线头的接驳处能感受娘亲看向自己的一抹观心的笑容。
小小的手紧握了一下衣袖,使着笨拙的轻功飞出了浸月阁,丛林墨去禇承暗色的背影。
路径的延伸早已烂熟在禇承心里,那一个拐弯,每一棵树,每一株草的生长他都知晓。长长的睫毛微颤,如冰珠雕成的瞳眸泄露出半分软意。
于他,无所谓光明,黑暗。
他没有任何犹豫便循着路径的延长走去,路过芳菲,踏过落英,最后就在那湖的边沿停下来,他记得,自始到此。
三十步。
他缓缓抱膝蹲坐在湖边,耳边能听到虫鸣鸟叫,或许还有娘亲的琴声,爹爹的玩笑。
湖色依旧,宁静沉璧,禇承指尖轻划便是一道红光打向那湖中心,一瞬间一个漩涡满开来,水花四溅,落回湖中“叮咚”作响,欢快得不像样。
水滴落尽,而涟漪不尽。
一声惊雷,夏雨滂沱,若是寻常家的孩童定会惊恐地躲到爹娘的怀里撒娇哭泣,可禇承他没有资格,他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夏雨惊雷之时没有再哭泣着寻爹爹娘亲,而是平静淡漠地打开房屋的所有门窗,而后一个人走出去,走进呼啸的倾盆大雨中,最后来到那旧木亭看着旦馨花被雨水打破,看着这灰暗的天地被雨水摧毁,他由心而发的畅快。
就像如今,禇承依旧蹲坐在湖边,不躲不移,不哭不闹,静得宛如一尊石像,雨水很快便将他浸湿。
雨足足下了一整日,禇承便蹲坐了一整日,直到整个世间俨如沉睡,萤火虫偷跑出来围绕着这个毫不动弹的男孩。
谬音使上轻功漂浮在丛林中飞到那湖边,他知道禇承的习惯,每到休息之日便是一声不吭地蹲坐湖边。如今大雨滂沱,谬音也没有执伞,就如禇承那般任凭大雨淹没自己。
他终于找到那个孩子,停在他五步之遥,谬音顿时不知如何开口便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忽而禇承站起了身子,就是一步便堕入深湖,碧湖很快便接纳了这个男孩.....
谬音凝眉,素袖轻挥便将湖水全数分开而后脚下踩风便将那融入湖中的男孩接到怀里,彼年幼时,他便是如此抱着年幼的他,没有话语,只是静静地看着怀里的男孩。
“谢谢师父”禇承只说了这句话便从谬音身上跳下来,一步一步地原路返回。
谬音站在原地,看向那满是水漪的碧湖,心思千转跌宕,猛兽暴雨。每一次禇承和谬音相对而行,直到空气雨水隔绝二人。
“承儿?”一声略有沧桑的声音在禇承右方响起。
禇承没有理会,继续前行,而那声音渐近最后一双微微起皱的双手摸上禇承的头顶,而禇承只觉大雨再也没有打向自己,耳边是依旧慈祥的声音道:“下雨了承儿怎会不撑伞?”
“不喜欢。”禇承冰冷得不似这个年龄的孩童,浅灰的眸中更是凌寒逼人。
“承儿跟爷爷回去如何?”宸老试探般问道,他知道禇承这个孩子很是令人心痛,一年前褚佑死后便是这般样子,没有同龄孩子的欢笑,不喜说话,而他也知道谬音是无情无欲之人,除了教导禇承功课便没有过多的关心爱护。
禇承眸中跳动了些异样,他道:“好。”言罢便不再多言,衣袂轻晃步步渐远,重新陷入雨势中。
宸老无声轻叹,他道:“先生莫不是真的放任承儿如此下去?”
谬音果真从暗处走出来,尊贵的面容上滑过一丝动容,他道:“命,不可改。”
“总要试试,承儿还是个孩子,他还有很长的路。”宸老摇摇头,道。
“他能承受。”
“先生把承儿当做何人?”宸老突然问道,那被岁月印下痕迹的面庞尽是睿智的老者之姿。
“徒弟,褚家后人。”
“他是孩子,用心改变他。”
谬音神色无动,他避开宸老的问题道:“禇承有劳宸老照顾了。”
言罢,人也不在。
那日起,禇承便从浸月阁搬来了木落居与宸老住在一起,每日去留影阁跟随谬音学习,而空暇时宸老本想将自己的医术传授与他,但是禇承不喜从医便也作罢,只是随意帮着采药分药材。
春去秋来,冬至。
落落雪碎,禇承身披紫色绒衣,独坐雪地契戚抚琴,长发已经长至地面,浮在冰雪之上。飞絮轻染睫尖,依旧贯古清眸望着门口之路,被积雪掩埋的路。
缓慢的音律自指尖滑出,若天伦享乐,犹娘亲低喃,或严父教诲,但这只是禇承想象中的场景罢了,桐木古琴琴音很是深远,缠绕着整个木落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