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旨成婚 番外篇完本——by昨夜在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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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阵阴风袭来,烛火闪烁两下,噗的熄了……
窗纸哗啦啦作响,外面斑驳的光影在窗子上疯狂翻搅,低低的呜咽声四起。
韩昱头皮发麻,双眼紧紧盯着窗子,双脚像灌了铅一般瑟缩着缩在角落里,竟是再挪动不得分毫……
“谁!谁在外面?!”韩昱哑声道。
“还我命来——”
“还……我……命……来……”
韩昱吓得双腿发抖,双目大睁,大冷的天手心里竟全是汗水。
书房的门子“哐当哐当”响了几声,韩昱眼睁睁看着它被什么推了开,然后一个披头散发、脸色惨白、身穿白衣的小孩轻飘飘从外面飘了进来,停在了门口。
它竟然没有脚!
“昱……哥……哥……”
“小……小玠!”
“昱……哥……哥……,我不想死……”
韩昱发了疯般大吼道:“别过来!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害死你……呜啊啊……我不是故意的——”
“我好冷……四周那么黑,好可怕……昱……哥……哥……陪……我……”
那个东西在门口飘飘荡荡却不肯走,阴惨惨的叫着,吓得韩昱大脑充血。
“我只是想教训你一下,我不是故意的——”
“昱……哥……哥……陪……我……”
“啊啊啊——救命——”
“……”
“谁在那里?”一个稚嫩的童声远远传来,风声骤停,那个影子这才晃悠悠飘出了门外,消失不见了。
韩昱:“……”
林微从外面进来,透过依稀的星光看到韩昱软着脚躲在角落里,满脸泪痕,只憋着偷笑。他先把桌上的灯再次点上,然后才走到韩昱面前,走近时脚底打滑,细看才发现这家伙都给吓尿了,韩昱看清来人,“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林微憋着气上前把人拉起来,随手将他腰间的玉佩拽了去,这个时候看他竟毫无所觉,便假装什么都不曾见到,只疑惑地问:“昱哥哥怎的还没走?”
“小,小柏。”韩昱定住身心,半晌才缓过一口气来,抹了把眼泪道,“你怎么回来了?”
秦柏笑道:“我没找到夫子留的课业,回来看看是不是忘了带。”
“你自己一人来的?”
“秦叔送我过来的。”林微回头,韩昱果然见有人也跟了进来。
韩昱不敢一个人呆着,只拉着秦柏说话不让他走,两人正说着话,接韩昱的管事也来了,几人这才说说笑笑一起离去。
秦柏和韩昱道别,在外面绕个大圈儿,把跟着的人支开,这才跑到书房后头同韩玹接头,然而韩玹没找到,却见一个一身白衣一张白脸的“鬼魂”在那里飘荡,瞬间吓一大跳:“啊!”
那个“鬼魂”伸出小手,把脸“嗤啦”一声撕了下来,露出韩玹的小脸来。
韩玹大笑起来:“哈哈哈,连你也怕!”
秦柏拍着小胸脯缓了半晌,上前摁住韩玹抡起小拳头揍了一顿:“太吓人了,怪不得韩昱都被吓尿了。”
“哈哈真的吗?怎么样,有没有拿到什么?”
秦柏得意的扬了扬手上的玉佩:“有了,走吧!”
韩玹:“干得好!”
秦柏跟着韩玹回了七皇子府上安歇,把跟着的人打发回去报信,次日一大早,二人便鬼鬼祟祟到了栖霞殿前,找个隐蔽的地方把韩昱的玉佩丢进去。
☆、第5章
韩玠果真如太医所预料的,晚膳时候方苏醒过来,所以因着他在皇后处休养,大长公主第二日一大早便进宫去探望。
韩玹和秦柏在大长公主的必经之地等着,见她过来便连拖带拽带了去栖霞殿找线索。大长公主被两个孩子闹得没法子,倒是也没当真,只想着去就去吧,哄了两个小的安了心也便罢了。然而,大长公主不失所望发现了韩昱的玉佩,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大长公主当下便火冒三丈闹到了皇帝的未央宫,差点把大殿掀翻。
人命关天,皇帝龙颜大怒,当庭斥责了韩青漠,父子二人皆被禁足于府中了事。
韩玠身子不好需要休养,下了学韩玹每每觉得无趣,便时常跟了秦柏去侯府里玩,两人穿得厚厚的圆滚滚爬高上低,偷偷溜到后院光秃秃的假山上看他们先几天种的树。
秦柏穿了太多,脚上使不上力,爬到一半又滑了下去:“啊啊啊——”
韩玹忙慢慢趴在假山上伸出小胳膊:“来抓着我,你怎么这么笨。”
秦柏摔了一脸雪,爬起来艰难的拍拍自己,抓住韩玹的小手再往上爬,韩玹在上面抱怨:“你穿太多了!”
“冷啊。”
“怎么跟小姑娘似的,根本就不冷好不好!上来了上来了,抓紧点。”韩玹再伸出一只手,把秦柏拽上来。
两人一起回头看他们的两棵小树苗。
“啊,都死了!”秦柏脸色大变。
韩玹不敢相信的看着面前被冰雪压弯了腰的小树苗,怒冲冲道:“肯定是姮文表姐偷偷给弄死的。”
秦柏歪着头看了会儿,扒拉掉树苗上的冰雪:“是不是被压死了?”
“我知道了!”韩玹恍然大悟,道,“我们忘了给它们浇水!你浇过吗?”
秦柏弱弱道:“没,没有……”
韩玹叹息:“算了算了,重新种吧,反正到春天还早。”
于是两人合力把小树苗挖出来,将雪捂化了给它们洗洗澡,然后再重新挖坑种进去,秦柏认真抠掉小手上的泥巴,再给韩玹抠,两个小家伙手指都冻得通红。
等了半晌,看小树苗依旧没有活过来的意思,秦柏不大放心的问:“这样就行了吗?”
“应该行了吧。”韩玹也有点不太自信了。
“可为什么还是死的?”
“我怎么知道。”韩玹皱着小眉头想了会儿,想不明白干脆不想了,“大概冬日里都是这样的,你看那些大树也没有活着的,春天来了才会变绿,算了不管了,走吧,这次要记得浇水。”
“我知道了。”秦柏见别的大树果然也都没有活着的,心里踏实了,便道。
于是两人从假山上再艰难的爬下来。
“可是我一个人上不去……”秦柏突然道。
“笨死你算了。”韩玹看了秦柏一会儿,只得说,“那好吧,还是我们一起给它们浇水吧。”
“好的。”
“走,我们去玩将军抓土匪。”韩玹觉得不尽兴,又提议道。
秦柏:“我要扮将军。”
“揍你哦。”韩玹威胁道。
秦柏不高兴的跟着韩玹走了。
两人在秦柏母亲屋里乱翻,韩玹突然对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来了兴致,眼前一亮道:“有了,我们这次玩点不一样的吧。”
“什么?”秦柏颠颠的跑过来看,“姐姐不跟我们玩的。”
韩玹神神秘秘拉住秦柏,小声道:“我知道,但是我可以给你化妆成小女孩!”
“不要!”秦柏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韩玹不由分说,在桌上挑挑拣拣抓了几个便跑了。秦柏左右看看,站在原地鼓着包子脸想了想,只得跟着韩玹跑:“去我屋里吧,把门子锁上。”
“好的。”
韩玹让秦柏扮女孩子被将军抓走。
秦柏誓死反抗:“将军为什么会抓女孩子,知法犯法吗?坏人。”
“也是啊,容我想想……反正你要扮成女孩子。”韩玹认真想了想,道,“对,是坏女孩被将军抓走。”
“我还是扮土匪吧,反正都要被抓走,一样的。”秦柏嘟着嘴抗议。
韩玹认真道:“不一样,土匪就不能化妆了。”因为他既想给秦柏化妆成女孩子,又想扮成威武的将军把坏人抓走。
想好故事,韩玹开始给小秦柏化妆,在他额头上点个红点,脸蛋上涂上两坨红,嘴上也画成红艳艳的……
“好了好了。”秦柏对着镜子看一眼自己的脸,想死的心都有了,“我不画了。”
“没好。”韩玹觉得眼睛也要画一画,但是他感觉秦柏的眼睛大大的好好看,如果画丑了怎么办?
“我不玩了!”秦柏拿出杀手锏。
韩玹只得让步,道:“好吧好吧,就这样吧。”
头发扎成小辫子,这么看着还是很好看的,韩玹满意的点点头,让秦柏先躲起来:“你跑吧。”
秦柏撒腿就跑,然而刚抬起脚,韩玹就一把将人抓了回来:“坏人……女人,哪里跑!”
秦柏:“……”
秦柏被韩玹抓住推推搡搡扔到小榻上,然后整个人压了上去。
秦柏傻眼了:“你干吗?”
“咬你。”韩玹低头在秦柏脸上咬了一口。
“不是应该绑起来打吗?”
韩玹歪头看秦柏:“可是我见父王和母妃就是这样玩啊。”
韩玹在秦柏脸上咬来咬去,觉得好像是有些无趣,于是找了绳子来把人绑了起来,再次摁倒咬。秦柏的小脸嫩嫩的,咬着软腻腻特别可口,韩玹不敢使劲了,怕把人咬哭了。
秦柏在韩玹胸前蹭掉满脸的口水,抬起头道:“笨死了,不是咬的,应该是打的……但是你绑的太紧了,胳膊有点痛。”
然而韩玹低头看了秦柏一会儿,开始认真给他擦掉脸上的红,秦柏又傻了:“你干吗?”
“我觉得还是白白的好看。”韩玹低头继续擦。
“痛。”秦柏眼眶里的泪水滚来滚去,委屈极了,“你绑的我手痛,不玩儿了,冷。”
“好吧,别哭。”韩玹把秦柏解开,脸上也擦得白白的了,便抓了小被子来两人窝进去:“要不要把门打开?”
“不要,我们自己呆着。”秦柏道。
“手给我看看,”韩玹道:“小柏,我觉得你比姮文姐姐长得好看。”
秦柏眨了眨眼,笑了起来:“我也觉得。”
“姮文姐姐还爱打人。”韩玹说起姮文来,满腹的抱怨。
秦柏认真道:“姐姐说以后要当女将军的,父亲也说,将门无犬女。”
“女将军肯定很凶。”韩玹想着一个女将军踹人的样子,偷偷笑道。
秦柏突然压低声音道:“他们都说将来你父王要当皇帝的,等你们长大了,玠哥哥也会当皇帝,你就是王爷。”
韩玹扭头看了秦柏一会儿,认真道:“等哥哥当了皇帝,就让哥哥封你做丞相。”
秦柏眼睛亮亮的,道:“我会像父亲一样考状元,封侯拜相!”
“好!”
“那姐姐呢?”秦柏问道。
韩玹想了想,道:“姮文姐姐要是不打人,就勉为其难让她做皇后吧。”
秦柏不高兴了,道:“姐姐才不打人!”
“好好好,不打人。”
“哼!”秦柏嘟嘴生气,自己趴着。
“对了,玠哥哥好些了不曾?”这几日上学都不见韩玠,秦柏几乎是每日都必问韩玹。
韩玹面色不大好的道:“已是好了,母妃顾忌他身子弱怕会有繁复,说之前回京时也有些发热,要好生调理几日,才不让出门子,过几日便去上学。”
“那便好,手指呢?”
韩玹淡淡道:“太医说冻得太久,血肉皆已变冷,只怕是不能挽回了。”
“会坏掉吗!”秦柏睁大眼睛看着韩玹。
韩玹摇摇头,用被子蒙头捂住自己,闷声道:“我不知道。”
秦柏隔着被子摸他头,低声道:“皇后娘娘一定会想办法的,别哭。”
“我才没哭!”
秦柏叹口气道:“我……还有一事要同你说……”
室内静了良久没有声音,韩玹把头从被子里钻出来,好奇望着秦柏:“什么事?”
秦柏抿抿唇,低声道:“父亲封了侯,祖母说我们家要去扬州了。”
“扬州?!那么远!!!”
“嗯。”
这个时候,两人谁都不曾想到,这一别竟是数年,再见时,都已长大成人。
之后的日子韩玹几乎腻在了侯府里,然而时光荏苒,谁都阻不住又一个冬天过去,又一个春天到来……
春暖花开的时节,秦柏一家乘舟南下,油绿的湖面上波光粼粼,春光大好。
韩玹一人立在河岸的柳树下相送,看着宁远侯府的大船渐行渐远,双眸中慢慢浮起一层浅淡的灰……
他执着的站在那里,久久未动,小小的身子显得分外孤独……
“二,二公子……回,回王……府。”一个少年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轻轻拍了拍韩玹的肩。
“你,你自……己回。”韩玹回头,冲着少年调皮的笑了笑。
少年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闷声道:“不许……学,学我。”
韩玹大笑起来,沉郁的心情也有所好转,揉了一把比自己个头还大的少年的头,笑道:“你去找哥哥玩吧,我要去小柏家挖树。”
韩玹转身跑走了,剩少年一人皱着眉头站在原地,怒吼道:“不准!摸头!”
☆、第6章
丹阳,七峰山。
中秋刚过,倾盆暴雨已整整下了三日,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眼下已是傍晚,天色暗沉沉压下来,遮天蔽日。放眼望去,有限的视野内只有骤急的雨幕,天地被连成一个压抑的黑洞。
韩玹身着一身重铠,坐在中军帐望着外面,双眉紧紧锁着,英俊的脸上现出一丝焦灼与不安。他站起身,迈开长腿在帐中踱来踱去,终于走出帐外,大声问门口的卫兵道:“上山的路看得如何,派去的人还没回来么?”
“报公子!没回来!这雨一下半个多月,前几日少爷回去时就极难走了,泥泞、塌方……多处都过不去,如今只会更不好!”卫兵在雨中大喊道。
韩玹无奈叹口气,又道:“秦将军明日午时才能回来,天亮后再去查探一次这边的路。”
“是!玹公子!”卫兵应道。
韩玹返回帐中,披了一件遮雨的红大氅兜头盖住,继而阔步冲入雨中……
“玹公子!你不能出去!”卫兵眼明腿快,迅速往前跨一步拦住了去路。
韩玹看着这个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少年,眼前这张严谨固执的脸让他恨得牙痒痒,真想一脚把人踹开。这小子仗着自己贴身护卫的职责,一下午堵他五次了,一步不让他踏出帐外。不论他说什么,卫兵永远只有一句话:“将军让玹公子在帐中坐镇!”
韩玹抹一把脸上的雨水,大声道:“让开!”
年轻的卫兵毫不退怯,双眼直勾勾盯着韩玹脚下,面无表情。
“滚!”韩玹怒吼道,“秦柏两个时辰前就该到了!你懂不懂老子在说什么!让开!”
卫兵依然不动,白皙的脸在雨水的冲刷下显得有些苍白,连薄唇都失了血色。
韩玹拿他简直不知该如何是好,心底的暴躁被完全激了出来:“再不滚我动手了!”
卫兵一声不吭,任凭雨水灌得满脸满身,兀自在雨中立成了石像。
韩玹提起一口气,猛地一拳砸到卫兵脸上:“去你娘的!”
骨骼断裂的闷响被哗哗的雨水冲断,卫兵闷哼一声,“嗵”地扑倒在一旁的泥泞中。韩玹低下头,看着卫兵嘴角的血水被大雨冲入泥土中,他眯眸沉吟,继而拔腿冲入了雨幕。
卫兵从地上爬起来,修长的手指顺着嘴角抹一把血,撒腿追向韩玹离去的方向……
这个兵营的主帅是扬州牧,宁远侯秦翊川,正是韩玹的舅父,韩玹口中所说的秦柏,便是秦翊川唯一的儿子,如今年仅15岁。他二人这次跟随秦翊川进山练兵,恰赶上三日前中秋节,秦柏便一人回了趟城,二人约好了今日赶回来。
若不是这些天阴雨不断,中秋节韩玹也会随秦柏一起回一趟秦府的,那日秦翊川又要进山练兵,韩玹便听了两人建议留在帐中接应。只不过此时此刻,看着这风雷大作天地颠倒的天气,韩玹悔得肠子都要青了。
他应该跟秦柏一起下山的!
韩玹在泥泞中跌跌撞撞下山,滚得满身满脸的泥,然后他站住脚回头,看到年轻的卫兵远远追了来,他无奈的叹了口气。
“你来做什么?滚回去!擅离职守军法处置!”韩玹大吼道。
卫兵停下脚抹一把脸上的水,抬头看了韩玹一眼,一鼓作气跑到了跟前,认真道:“将军命令我,不得离开玹公子超过百米。”
韩玹:“……”
卫兵说罢自顾往前走去。
韩玹挑眉看向卫兵略显单薄的背影,勾唇笑了笑,也跟了上去。这小子看上去跟秦柏差不多大年纪,连个头也差不多,长得又白白净净的,跟其他五大三粗的兵将们比起来简直就像个女人,舅父怎么给他安排了这么个小家伙?刚刚他都以为把这孩子颧骨给揍断了。韩玹嗤笑道:“兄弟,你不抓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