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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友人格分裂怎么办?完本——by谷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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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言懒得再费口舌,正打算来硬的把属于自己的行李箱夺回来,就见旁边有人走过,冲着穆木低低叫了声“师姐”。
来得还真是时候。
穆木一愣,随即眉开眼笑:“嗨,冬行啊,又这么早来学校。”
来人是个男生,个子和程言差不多,身上穿了件黑色短袖T恤,大概是系里的学生。他见穆木手里拿着行李箱,自然而然地就伸手过来,把箱子拎到手里:“师姐,我帮你拿东西。”
穆木完全没阻拦的意思,任由男生把行李箱提起来,笑盈盈地说了句“好师弟”,同时还故意回头看了程言一眼。
程言惊了:“那是我……”
男生跑得很快,一眨眼已经走上通往红砖楼的台阶,推开门等着穆木,显然没听到他在说什么。
程言颓然摆摆手,没心情去看穆木差点没笑喷出来的脸色,转身走进生物楼。
紧赶慢赶上了六楼,程言出了电梯,整整衬衫领子,上前敲开系主任办公室的门。
系主任看着他,笑眯眯地说:“小程啊,挺准时的嘛。”
程言一瞄墙上挂钟,九点零三分。
“王老师,不好意思。”他低头道了个歉。
系主任笑容不改,颇为和善地说:“没事,你刚回来,还有时差吧,本来应该让你下午过来的。”
程言心里打了个突。
生物系系主任王永春快到退休年龄,据说对手下师生是出了名的要求严格,连平时不聊这些事的徐墨文都拐弯抹角提醒过程言。今天这表现,如果不是传言有误,就必然是不祥之兆。
程言料想得没错,王永春先打了几句官腔,对他这样拿着国家千人计划资格回来支持祖国科研发展的青年才俊表示热烈欢迎,又与他东拉西扯了一通和徐墨文有关的客套话,终于切入正题。
“小程啊,是这样的。”王永春给他泡了杯茶,“系里这学期人事安排上有点小变动,之前说要退休的老教授又申了延退,所以那个,办公室安排上就有点困难了。”
生物系虽然占着这六层楼,加上地下还有两层,但大半地盘是给各个实验室的,留给办公区的没有多少空间。
程言表示理解:“没关系王老师,我可以和别的老师挤挤。”
王永春面露为难:“这个,也有点难。”
连挤挤都挤不出空了?程言吃了一惊,想了想出了电梯那条窄窄的走廊,心想难不成他还能在走廊办公,或者直接去地下动物房和猴子抢地盘?
王永春:“所以我今早刚跟徐老师打了个招呼,他说隔壁楼还有空办公室,这一年你可以先去那边。”
程言瞬间明白过来,自己早上错过的那封邮件是说什么了。
王永春拍拍他胳膊:“那边环境你也熟悉,算是好事?我保证一年后一定给你腾出办公室。”
程言微笑点头:“嗯,多谢王老师,这安排挺好的,劳您费心了。”
从系主任办公室出来,他甚至没按计划先去看看之后要用的实验设备,不知不觉就走出了生物楼。
面前就是那栋三层小楼,砖红外墙一如往昔,都没被时光洗褪颜色。左侧墙上有着大片的阴影,应该还是那些爬山虎,占着老地盘张牙舞爪了十年。
程言慢慢走上台阶,心头浮起了一点荒谬的宿命感。
过去这么多年里,徐墨文问过他好几次,想不想也跟着做精神病学方面的研究。是程言一意孤行,上大学时候就填了生物,申请时候也拒绝了徐墨文的推荐信,坚定地选了做神经生物的导师。
他不是不知道,徐墨文对他寄予厚望,真切地期盼他能做自己的学生。
为何不肯选这条路,程言说不大清楚,大概真像穆木说的那样,他就是个身有反骨的混小子吧。
通往小砖楼的阶梯很快就走完了,比回忆里的短了许多。
程言在门口站了会,直到有人从里面拉开门出来,那门往后剧烈震动了下,迅速弹回来,差点就当面扇到了他脸上。
“连门都十年没换,这穷酸样。”他及时按住了玻璃门,只觉得心里那点点还没来得及积攒起来的情绪都被那一下倏地拍散了。
精神健康中心底下两层都是诊疗室,负责接待过来咨询的病人,第三层是办公室。多数在中心出诊的教授也都兼着医学院或者心理系的职,常在楼里办公的并不多。难怪王永春想着把他往这踢。
一楼有个小客厅,沙发上坐着几个待诊的病人,神情是用过药之后常见的木然。正在和家属沟通的实习医生大约还是年轻学生,程言并不认识。
程言在楼梯门口站了会,发现自己还没办门禁卡,根本上不了楼。打算给穆木发邮件,又想起自己网关账号也还没开。
他突然很想回家。
很好,钥匙和行李也都不在身上。
幸好这时楼梯间有人出来,一见他就叫了声:“程言?”
程言如见救星,激动地迎上前:“范老师!”
范明帆是徐墨文的老同事,在精神健康中心待了有二十来年了,自然认得以前像徐墨文跟屁虫似的老在这里转来转去的程言。
“还真是你,我就说看看眼熟。”范明帆抬眼看了看程言,“出国五年模样还是变了不少。老徐不在,你这是回来看看同学吗?”
程言笑笑:“我毕业了,回来找了个教职。”
范明帆很是惊喜:“我就跟老徐说嘛,你看着是个好苗子,对科研这么感兴趣,早晚会回来这里的!”
考虑到来“这里”的平时都是什么人,这怎么听都不像好话。程言解释:“范老师,我在生物系……”
范明帆理解错了他的意思:“挂职挂在生物系还不错,比医学部有钱,来了这里就好好干,挺好的,有什么问题随时来找我啊。”
程言想想自己平时得待在这楼里,抬头不见低头见,非说没在中心兼职也很难说得通,于是只得苦笑着谢过。等范明帆去了诊疗室,他才有机会溜到三楼。
三楼还有几间特殊诊疗室,另有一间大办公室,眼下里面没什么人,穆木一个人霸占了正中三张桌,见程言过来,还以为他是来拿行李,随手指了指墙角。
角落里有张沙发,沙发上斜斜堆了一个塑料置物箱,箱子上拿记号笔写了“程言”两个字,正是出自当年他自己的手笔。沙发扶手边竖着他的行李箱,摆放得比那置物箱稳妥多了。
程言没动行李箱,先拿起置物箱,穿过大办公室往更里面走。
靠墙那头另有三间独立小办公室。
穆木奇怪地抬头说:“老板不在,办公室锁了。”
程言没去第一间关着门的屋子,而是单手打开第二间的门。
穆木在背后蹦了起来:“你等等啊程言,你别告诉我你改主意要来这边待着了?”
程言只管进屋开灯,把置物箱往空桌上一放,说了声“嗯”。
他才不会说自己是被生物系流放过来的。
穆木大惊失色:“为啥啊?”
程言眼皮都没抬:“想你。”
穆木:“大爷,我要吐了。快说真话。”
程言:“听说博士后都要听系里老师差遣……”
穆木悲鸣一声:“我就知道你居心不良!”
程言觉得今天这一天总算有了舒心的一刻,微微笑起来:“师姐,以后就要在一起工作了,还请多多关照啊。”
穆木被恶心得往后跳开一小步,搓了搓细白胳膊上不存在的鸡皮疙瘩。
这时门被推开了。
有人轻轻说了句:“师姐,你要的草莓奶昔。”
有几分熟悉的声音跳进了程言耳朵里,他抬头一看,发现门口站着刚刚拖走他行李箱的那个男生。
那男生看见他,也有几分惊讶,眨了眨一双秀气的眼睛。
穆木从男生手里抢过奶昔,喝了一大口,随手指了指程言:“冬行,你来看看,记住这丑恶的剥削阶级嘴脸,他就是我以前跟你提起的那个讨厌鬼,你徐老师的宝贝干儿……不,好学生。”
男生扬了扬眉,走过来,朝程言很轻很轻地笑了下,原本稍显冷清的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丝腼腆。
“师兄好,我叫李冬行。”他把手里的袋子小心地放在程言面前,“我刚刚正好多买了一杯咖啡,师兄喝么?”

☆、四个人格(三)
看了眼桌上那杯还冒着热气的咖啡,程言纠结了会,还是收下了:“谢谢啊。”
李冬行笑着摆摆手,就转身出去了,还记得轻手轻脚地阖上了门。
“乖吧?真是我梦寐以求的师弟啊,能干又听话,长得也帅。”穆木转头看向程言,啧了声,“哪像你。”
程言若有所思地扬眉:“老牛吃嫩草?”
穆木差点没喷了他一头奶昔:“胡说什么呢你!我喜欢沉稳大叔款,福山雅治,陈道明!还有你说说清楚,谁老牛了,恩?”
“没谁。”程言默默地把咖啡挪到更安全的位置,拿起湿毛巾擦起了桌子,“老师倒是没和我提过他又收了个学生。”
徐墨文喜欢清静,这些年又老在国外访学,于是很少收学生,在穆木之后也就带了两三个硕士研究生,这些人程言也都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偶尔打过交道。
但这个叫李冬行的男生,程言却一点不知道他的存在。
穆木开心地打量了下程言脸色:“怎么,你见人家比你年轻比你讨人喜欢,有心理危机了?”
程言头也不抬地整理桌子:“我不像某些人,我只想好好关照师弟。”
穆木嗤笑了声:“装腔作势。”
程言没管她,接着问:“他几年级?”
穆木:“冬行?他还没入学呢,刚本科毕业,在中心做助研。”
程言一愣:“为何要做助研?”
助研既不算正式职工也不是学生,工资微薄,没有学历,干得活却比一般学生和多数职工都要多。
穆木想了想:“大概因为老板今年出去了吧。老板可喜欢冬行了,肯定想亲自带学生。”
程言皱眉:“还是挺耽误的。”
穆木:“唉人家自己的决定,你不想跟着老板干,外面可有的是人想做他学生。我看冬行也是自愿的,这一年积点经验,将来毕业能更顺利。”
程言应了声,没再多问。
置物箱里的东西没一会就都摆了出来,统共十几本书五六本笔记,两支钢笔,一个磨到有些发白的紫竹笔筒,还有躺在箱子底下的一串钥匙。
“就这么点东西。”穆木一边帮他把书都排好,一边嘟囔道,“你毕业那会能丢的也都丢了,少什么记得买,还没到就先问我借,师姐很大方的。”
程言扯扯嘴角:“多谢。”
虽说一直吵吵闹闹,他也知道,徐墨文不在,国内和他最亲的人,就只有穆木了。
穆木受宠若惊,扔了手里的毛巾就想摸程言脑袋:“怎么突然这么乖了?”
程言躲开那只沾满灰尘的手,把刚清理出来的废纸往穆木手里一塞:“好人做到底,帮忙丢了吧。”
“就知道要使唤人。”穆木翻了个白眼,但还是接了垃圾,顺便想拿走程言桌上的咖啡。
程言连忙一把握紧 那纸杯:“别动,还没喝呢。”
穆木:“你本来不是不喝咖啡的么?”
程言:“师弟送的。”
穆木撇撇嘴:“你就装吧你。”
说完她也出了办公室。
程言打开电脑看了眼这几天的日程安排,又处理了会杂事,一晃就过去好几个小时。临近中午时差发挥了作用,他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不可避免泛起了困。
那杯咖啡还搁在原地,一口没动过。程言的确不喝咖啡,倒不是不喜欢,而是一喝就头疼。他接了那杯咖啡,并且不让穆木把它原封不动带出去,确实是在李冬行面前装装样子,怕第一次见面就拂了师弟面子。
穆木说得没错,程言就是爱装。
小到明明毫无兴趣都能和人客客气气谈笑风生,大到四十度高烧头疼欲裂还不肯在校运动会上缺席。
程言打从老早以前就这性子,倒不是为了沽名钓誉,纯粹只是怕麻烦。很多事他都不在乎,也不想和旁人有过多牵扯,比起真性情起来与人争执,还不如摆出一副谦和君子的模样。
他表现得太过完美,于是好些不算熟悉的人都说,程言看着真像徐墨文亲生的。
穆木知道他的真实嘴脸,也是由于她作为徐墨文的第一个学生,多了许多接触程言的机会。那会程言刚上大学,穆木已经在跟着徐墨文做项目,他俩刚认识的时候,穆木也把他当徐墨文的翻版。后来有一回,穆木撞见程言一个人在实验室里,面无表情地把一盒巧克力扔垃圾桶,而那分明就是五分钟前一位师姐红着脸送到他手上的,他当时显得惊讶中带着几分不知所措,不仅没有当面说出什么拒绝的话,还颇有风度地把那女生送出了小红楼。
这一幕给穆木留下的印象太难磨灭,她也知道后来程言定是私下婉拒了那师姐,没做任何伤天害理的事,可她就是忍不住问了程言,当时他收到巧克力,到底是什么感觉?
那会他们已经混得挺熟了,程言直言不讳地说了两个字:麻烦。
穆木大为惊讶,脱口问出,你这人怎么这样。
她很想说,若是一开始就不喜欢,又何必在外人面前装出欢喜的模样。
程言并没有理解她的意思,而是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说,早知道师姐喜欢,巧克力就给你吃了,省得浪费。
从此以往,穆木看程言的眼神就起了变化。
后来有好一阵,程言发现穆木都总在试图激他生气,他觉得还挺有意思,索性也就配合着在她面前表现得越来越恶劣。反正多说几句刻薄话,也没比端着张好好先生脸困难多少。
程言越乐意和她斗嘴,穆木就好像反倒越开心,仿佛在她心里,一个“真小人”程言,远比一个“伪君子”程言要讨人喜欢。
一来二去的,程言在穆木面前,就不会再那么端着了。
可在刚刚见面的师弟跟前,他还是更想表现得像一个客气的好师兄。
等到了午休的时候,程言听见外间办公室没了动静,这才把那杯咖啡带了出去。他在学校食堂随便吃了点东西,下午跑了几个部门把入职手续办了个七七八八,再买了张新的电话卡,回小红楼的时候顺手在附近超市买了两瓶绿茶。
傍晚的时候楼里已经没什么人,穆木也跟他说有事先走,程言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就只有李冬行还在,手里捧着本书。
“还没走呐。”程言随口打了个招呼,顺便把手里多买的绿茶抛了过去。
他没指望李冬行一定在,不过在的话正好。
李冬行接过绿茶,有点惊讶,说了句:“谢谢师兄。”
程言笑了下:“礼尚往来。”
他说着习惯性低头摸手机,看了两眼轻轻皱眉。
李冬行看他一眼:“无线密码去年换过了。”他边说边在笔记本上撕下一张纸,匆匆写了行字递过来。
字如其人,工整清秀,比程言自己强多了。
“谢谢啊。”程言走了几步,想起来问了句,“你手机号多少?”
李冬行愣了愣,报了串数。
程言摸出手机拨过去:“我试试信号。”
刚刚通讯商让他试,他愣是没找到一个记得住的国内号码。
听见诺基亚默认来电铃声响了几声,程言道了句谢,回到自己办公室,想了想,还是把那号码存了下来。
他收拾了下行李箱就准备早点回去,路过外面的大办公室看了眼,李冬行还坐在老地方,就是手里的书又换了一本。
还真是勤奋。程言挑挑眉,没再打招呼,径自下了楼。
程言家就住在学校对面的小区里,很多江城大学教工都住在这附近,徐墨文也不例外。而程言住的这套房子,就是他当初独自回国时,他爸妈特意买的,想着离徐墨文家近些,往后方便照顾。这一晃十几年过去,新楼成了旧楼,好些人来来去去,徐墨文倒是一直没有搬家,程言更没有要挪窝的兴致,连不在的这五年里,都没生出过要把房子租出去的念头。
他家住在三楼,隔壁邻居早就换上了新面孔,见他开门还有几分好奇。
五年没住人,开门的时候,程言都感觉自己被灰拂了一脸。他走进屋,头一件事就是开窗通风,自己下楼转了半个小时才回去。
这屋子里的二室一厅,所有摆设和他走的时候别无二致,倒是像把时光通通堵在了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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