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前一分钟完本——by野有死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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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天回头看他。
神经病眨了眨眼,他的病服上还沾有脏兮兮的血迹,看上去像孤单可怜,即使他刚刚杀了一个人。
卜天又低下来,看着已经毫无生命体征的裘枭难,心里道:还有一分钟。
不,已经没有了。
他瞬间醒了过来。
范志远、刘轻舟、钟涵在自己的床前斗地主斗得火热。
卜天:“你们……”
范志远往他这瞅了一眼:“哟,天小醒了。”随即用脚踹了踹刘轻舟:“给咱天小倒杯水去。”
刘轻舟像一坨肉根本不动弹:“涵小,听见没去倒水。”
钟涵装作没听见,甩出了一对三。
卜天:……
卜天道:“我是怎么回来的。”然后他突然想起来了之前发生的事情,顿时懊恼至极。
刘轻舟看他表情这么丰富不由担忧到:“后遗症?”
卜天道:“来,跟我说说怎么回事。”
范志远对六管上,然后道:“哥们还是第一次接到公安局电话,说你见义勇为让我来领你,牛逼啊你。”
刘轻舟神经病地摆了个POSE:“智障少年勇斗精神病人。”
卜天:“那个精神病呢?”
钟涵对九压上,然后接话:“不是让你拍倒在祖国的沃土上了吗,让医院拉走了。”
卜天掀被子:“裘枭难呢?!”
范志远一脚把他踹回去:“你给我老实待着。”
刘轻舟:“裘枭难是个什么鬼?”
卜天若是有本事真想扒开他们的脑袋看看自己醒来之前发生的事,懒得和他们这么来回没正经的墨迹。
卜天道:“你们来之后有没有看到一个男人,挺高的,长得挺帅的。”
刘轻舟伸出手指摇了摇道:“并没有,只见到两个小警察,跟帅基本无缘。”
卜天再次掀开被子:“我一点事都没有,走,回学校吧。”
范志远上下打量他也觉得他实在不想是有什么事的样子道:“你确定啊。”
卜天直接穿上自己的外套:“走走走,一股消毒水的味。”
想走却不是那么容易的,卜天来来回回地做笔录,录指纹,审问室走了一遭,也算是见过大世面了,一直折腾到下午才真的回了寝室。
他开始来回地梳理自己这一天经过的事情,整理所有的细节,将两个人的对话和裘枭难的表情都在脑海中过了好几遍。
在一开始他拉住裘枭难并叫出他的名字的时候,裘枭难明显的愣住了,这种应激反映至少证明这个名字与他有关。
被他拉住,裘枭难的神色虽然不着急却也像是有事要办的样子,他往人群中看过两次,他是冲着那个精神病去的,卜天下结论。
裘枭难将手放到精神病的眼睛上,那个精神病就昏过去了,然后自己也是那样被弄昏的,这个裘枭难可能掌握一种很娴熟的催眠术或是用了什么让人昏睡的药物。
他三次做梦梦见裘枭难,两次看到了他的死讯,一次看到了真人,卜天在床上翻了个身,怎么都想不通了。
☆、深度意识
卜天眼前是一片黑暗,是那种纯粹的黑,不同于在黑暗中行走的伸手不见五指,卜天连一丝微弱的阳光也见不到,他瞎了。
卜天知道自己又做梦了,上次看了毁三观的景象,这次直接就瞎了,卜天安慰自己,看不见也好,省的看见了好几天吃不下去饭。
周围湿热,脚下是滑腻柔软的触感,卜天甚至觉得自己在什么东西的胃里。
身后有人在靠近,卜天在回头的瞬间把自己脖子上的项链拽了下来,他被自己的下意识举动弄了一愣,他从不带项链。
一串娇滴滴的轻笑,一双手轻轻地抚上了他的手:“别这么紧张。”
卜天脑袋飞速转动,这是第一次有人在梦境中跟他说话,他决定保持沉默。
他在女人靠上他的一瞬间知道了这个人就是他上次背的那具尸体。
随着女人而来的,还有腰间冰凉的触感。
卜天开口道:“你想干什么。”
女人的笑声极其好听,一只胳膊柔柔地搭在他的脖颈边,头靠在他的肩上,另一只手却拿着杀人凶器对准卜天。
卜天觉得自己在梦里是死不了的,因此并不害怕,他冷静地道:“你想杀我,你要想好。”
女人道:“我有什么想不好的呢,卜天,你已经看不见了吧。”
卜天冷笑道:“你又知道?”
女人放在卜天脖颈的胳膊忽然向前,使劲锁上卜天的脖子道:“你别想跟我装,别人看不出来我不可能看不出来,你早就看不见了。”
卜天顺势说:“看见能怎样,看不见又能怎样。”
女人一愣,他能感到女人正在用一种怀疑的目光扫视他,卜天有些小紧张。
不远处又传来了脚步声。
女人二话不说放下他,用惊喜地声音道:“卜天!你在这!”
卜天:……
裘枭难很快赶来,他拉过卜天上下看了看道:“没事?”
卜天在一瞬间心里燃起来一种和前几次都不一样的感情,那是一种不舍和怨恨,最深的那种怨恨。
在裘枭难靠近他的那一瞬间,卜天几乎被这种感情淹没窒息,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
裘枭难见他不语双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嘿,小孩。”
卜天眨着一双完全看不见的眼睛,十分自然的看向裘枭难道:“没事,刚走神了。”
裘枭难似乎并没有发现什么,道:“走吧,他们等着呢。”
卜天十分自然的跟在裘枭难身后,女人走在他斜后方,卜天甚至能察觉到那种微弱的杀意。
卜天对此竟然毫无恐惧,他自从那女人出现就一直保持着一种麻木的感觉,他自己为自己的麻木而惊讶。
他跟着裘枭难走出了这处奇怪的地方,似乎到了一个很空旷的地方,卜天眼前一片黑暗,他能感觉到裘枭难在哪,也能感觉到自己脚前有一块能绊倒自己的石头,他抬脚迈过去,又感到了带着血腥气的微风和五道视线。
一个年轻的男人声音道:“卜天你跑哪了?让我们这个找。”
卜天皱眉,他听过这个声音。
卜天道:“转转。”
男人重重地冷笑一声,道:“啥?耍人啊。”
裘枭难道:“继续赶路。”
裘枭难是为了给卜天解围,但卜天却想听这个男人说更多的话。
卜天道:“你也去找我了?”
男人道:“哦操,你这是啥意思?”
卜天那种熟悉感越来越强,却无论如何想不到到底像谁,索性他大致揣摩出两人说话的规律,顺势道:“那我可真是谢谢你了。”
男人从鼻腔里嗤笑一声:“你可拉倒吧,受不起。”
一个就在嘴边徘徊的名字!但是认卜天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卜天正欲张嘴,裘枭难训道:“卜天。”
只好闭嘴。
最平静的一场梦境,直到卜天醒来之前,都没有再发生任何事,在梦中同行的人似乎都很相熟,卜天用一种在梦境中的随意感套着话,但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一行人在一个类似山谷的地方走了一夜,在卜天感受到太阳破晓的那一刻他醒了过来,正好赶在闹铃响起来之前。
卜天提早按了闹钟,躺床上整理思路。
他听过昨晚梦中的那个男人的声音,他绝对听过,他无比肯定。
但是是谁呢?
完全想不起来的一个熟悉的名字。
刘轻舟在睡梦中哼哼唧唧地吧唧嘴磨牙,毛毛糙糙地翻身,卜天在其上铺不堪其扰终于决定先起床洗漱。
早上吃早点时刘轻舟问道:“天小,我今天早上从我床上捡到了你的枕头。”
卜天冷静道:“哦,记得还给我。”
刘轻舟:“你没什么想解释的吗?”
卜天:“并没有哦。”
钟涵:“刘小,你要庆幸你捡到的不是拖鞋。”
刘轻舟诚恳道:“我认为他是要穿拖鞋所以才没扔。”
钟涵诚恳道:“不,我是说我的拖鞋。”
刘轻舟:“本宝宝心里苦。”
范志远慈爱道:“我也苦。”
刘轻舟无话可说了。
卜天道:“我今天要晚点去上课,帮我请个假,顺便把作业交了。”
刘轻舟:“说到作业……”
钟涵:“作业……?”
范志远:“??”
卜天十分习惯地道:“可以当我没说,但如果你们很在意的话,就今天第一节课要交的作业。”
三人:“……”
钟涵心怀着最后一丝期望问道:“杨广飞?”
卜天笑道:“并不是哦,班主任的。”
刘轻舟:“呵呵。”
三人很快平静下来。
范志远到底是舍长,挥一挥手道:“早点走别吃饭了,去教室补。”
钟涵也道:“对对对。”
刘轻舟:“呵呵。”
卜天道:“小组作业,咱们一组的。”卜天自己做了别人也就不需要做了。
刘轻舟飞快道:“天小放心飞,刘哥永相随。”
钟涵:“钟哥永相随。”
范志远:“范哥永相随。”
卜天:“呵呵。”
顺利的结束话题。
成峰把一本《生命的重建》交给卜天。
卜天谢了一声道:“我找了半天,查了索引才知道都借完了。”
成峰道:“你这是要什么节奏啊。”
卜天道:“好好学习啊,不然按咱们心理学的就业率来看,我还是在天桥上摆个碗坐一天赚得多点。”
成峰气地笑道:“有理。”
卜天在心里掂量了一瞬间,还是说了出来:“我……见到他了。”
成峰瞬间站直了身体:“你见到了?真人?真的有这个人?”
卜天点头,继续翻书道:“有吧,我跟他接触了大概五分钟左右,什么消息都没得到”
槽点太多,成峰暂时性失语,好半天才问了一句:“你们说啥了?”
卜天想了想道:“几乎就是什么有用的都没说,我要求和他谈谈被拒绝了,最后还被他用未知手段弄昏了,不过唯一有价值的就是,他应该真的就叫裘枭难这个名字,因为在我叫他名字的时候
他的瞳孔有轻微的放大,代表他在那一瞬间有惊讶和轻微紧张的情绪。”
成峰皱眉,道:“做的挺好。”
卜天深吸了一口气,觉得好烦啊,这件事情把他的生活完全打乱了,而且似乎永远无解,破朔迷离。
成峰犹在一边思考,那个男人是怎么把卜天弄晕的。
卜天翻了两页书,发现已经完全看不进去了。
这样不行,卜天在摇了摇头,让自己强打起精神,但他还是眼睛放在书上,心里已经不知道想到哪去了,他开始控制不住的动摇,开始怀疑自己。
也许这世界上本来就没有那么多非黑即白的结论呢?
成峰头仰在椅子上,可能已经睡着了。
他索性不再看书,,专心致志的发呆,从小卜天便酷爱发呆这个游戏,这种能把意识脱离出躯壳的活动让他深陷其中,未见得真的能在这个过程中想明白什么,但总能平静片刻。
手机在手边震了一下,把他吓了一跳,这才看见已经晚上八点多了。
卜天试探的叫了两声,成峰睁开眼睛,眼底有些茫然。
卜天十分抱歉的道:“耽误你的时间了。”
成峰捏着鼻梁,让自己慢慢地清醒起来:“是我自己觉得好奇。”
卜天更多的是感觉到莫名的慌乱。
成峰:“我还是想知道,他是怎么把你弄昏的。”
“不知道,他把手放到我眼前不到一秒钟的时间我就失去意识了。”卜天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道:“该走了。”
成峰也跟着站了起来,他的表情十分奇妙:“他……在你失去意识之前给你说什么了吗?”
卜天早已想过这个问题,不假思索道:“你是说催眠之前的心理暗示吗?我仔细想过了,几乎没有任何跟心理暗示有关的词语和动作。”
成峰的表情更精彩了。
卜天:“所以你有什么想法。”
成峰道:“什么想法都没有。”
卜天自己也知道,肯定是这个结果,他在最近突然真正的意识到,这件事可能十分复杂,甚至觉得自己碰上了灵异事件。
是不是鬼啊?一个念头毫无预兆的出现,把他自己吓了够呛。
☆、崔无敌
刘轻舟的电话打了进来,不填接起。
刘轻舟:“你咋不回我短信?”
卜天用眼神示意成峰往出走,随口道:“我忘了,怎么了?”
刘轻舟道:“看在往日的情分上……”
卜天干脆的道:“吃啥。”
刘轻舟打了个响指,道:“你一定不知道食堂来了个新师傅。”
卜天道:“你一定不知道什么叫长话短说。”
刘轻舟道:“三楼的红豆芝士饼谢谢爸爸。”
卜天笑了笑道:“客气了儿子。”
成峰道:“怎么?帮舍友带饭?”
卜天伸了个懒腰道:“正好没吃饭,我请客。”
三楼的食堂一直到晚上十点才关门,味美但价高,红豆芝士饼的确诱人,卜天买了仨,一个给刘轻舟带回去,剩下的他和成峰现场解决。
成峰边吃边道:“你在梦里吃过东西吗?”
卜天摇头:“怎么说?”
成峰道:“你如果能在梦里看懂书上写的字,看懂钟表上的时间,或者尝过东西的味道,就要注意了,常人在梦里是做不到这些的,人的头脑无法加工这些具体详细的信息,所以这些东西即使出现在梦境中也是很模糊的感觉。”
卜天随意的点了点头,道:“你说这是真的吗?”
成峰瞥了他一眼道:“你现在否定你自己就像是在骂我傻逼。”
于是卜天再不这样说。
卜天突然觉得这个红豆饼的味道不太对:“这个红豆饼是不是坏了。”
成峰边吃边道:“挺好吃的啊。”
卜天把饼翻过来,成峰眼睁睁地看着这张饼上渐渐地爬上了霉菌。
成峰震惊地看着饼,然后又看向卜天,视线不断在两者间来回。
卜天反而看上去平静很多,只是看上去。
卜天道:“不要,不要说出去。”
成峰崩溃道:“当然了,我又不是傻逼!”
卜天点点头,然后道:“今天就先到这吧,你的饼没问题吧。”
成峰凌乱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原地转了个圈,还是没说出什么来。
卜天看了眼自己的手,然后使劲的把它攥紧,看上去很冷静。
但其实心里早已经暴躁了: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要疯了我受不了了!
两人都有一点乱,匆匆地告别各自离去。
卜天又做梦了。
他在梦里睁开双眼,依旧是一片黑暗,他依旧是个瞎子。
他的身边只有一个人,不是裘枭难。
那个熟悉的声音欣喜道:“你终于醒了大爷。”
卜天坐直了身体道:“我睡着了吗?”
男人别扭道:“被揍昏了,我给你说我可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看不见。”
卜天十分顺畅地接受了自己露馅了的结果,不知道什么情况所以也不再多说话。
男人却以为他是生气了,于是道:“你不是吧。”
卜天勾了嘴角道:“知道我看不见了?”
虽然眼前一片黑暗,但卜天明显能感到对方一瞬间紧张的感情。
男人道:“放心吧,我不会告诉难哥的。”
究竟是为什么,自己眼盲的消息可以让别人知道,却唯独不能让裘枭难知道?
卜天点了点头道:“裘枭难呢?”
男人顿时怀疑地道:“你怎么了?咱们和难哥他们早就走散了。”
这还是个连续剧,卜天好笑的想。
卜天随意地敷衍道:“懵了。”
男人勉强接受这个解释,道:“那我们上路吧。”
多说多错,卜天也不反驳,跟着他站起来后却发现对方不动了。
卜天道:“怎么了。”
男人迟疑了一瞬间道:“你……到底能不能看得见?”
合着自己承认地早了?
卜天笑道:“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