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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臣扶良完本——by沥沥在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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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她心悦的男子,满目缅怀的,也只是这双眼。
倏忽,她挑了挑丹唇,冷冷一笑,“本宫的苦难,便是这双眼。你若不忍,何不到祁辛面前坦白?”
她说话的那刻,微风拂来,在思虞湖面上,掀起了重重波澜。
她不是他,但他也不能做宫闱弄权的侍君,就像楚哀那般。
傅望之走在抄手游廊里,悠悠荡荡,心思不定。
很快,在回廊的拐角处,他与行色匆匆的人影撞了个满怀。
☆、欲盖弥彰
虫鸣燥热,连身旁转动的光影都是温的。
傅望之垂眸看向跌入他怀中的人。
“公主殿下?”
他略微惊疑的目光落在丹阳缓缓抬起的脸颊上。
“公主殿下是有要事在身么?”
他是头一回瞧见她满是焦虑的杏眼。他疑惑,平素被祁辛下令严加看管的丹阳公主,近来似乎得了很多进宫的机会。
他以为,丹阳公主进宫应该会面见国君,而不是直直地冲向内庭。
傅望之伸手将她扶起来。被撞得迷迷糊糊的丹阳咧开嘴角,回以一笑。
“望之哥哥,是你啊!我还以为是王……嘻嘻,那个,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几欲往前的丹阳突然跳到他的耳畔,左顾右盼了良久,“对了,望之哥哥,千万不要告诉王兄。”
她定定地看着他,像是必须得到一个确切的承诺。
傅望之微微颔首,点了点头,表示默许。
“望之哥哥,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丹阳欣喜若狂,拉拽着他的衣袖拼命摇晃。
“公主殿下,你还是快去快回。王上刚刚离开内庭。”
在傅望之感觉被她摇晃得七荤八素的时候,只得刻意提醒好似“失去理智”的丹阳。
现在的丹阳公主,算得上横行无忌的混世魔王,也难怪祁辛会强行将其拘在公主府邸。
愈加张扬的丹阳公主,还是养在深闺比较省心。
傅望之望着丹阳远去的身影,难得与祁辛想法一致。
不过,丹阳近日频繁偷溜进宫,到底所为何事?
想到这儿,傅望之面上凝重,趁着丹阳还未走远,便悄悄地跟上了她,亦步亦趋。
回廊弯弯绕绕,待到豁然开朗处,入眼的便是雕花鎏金的红漆殿门。
殿门敞得很开,内堂里的龙涎香气裹挟着醉人的温存,悠悠地自熏炉弥漫到殿外,昭示着宠妃与王君的伉俪情深。
丹阳小心翼翼地避开过往的婢子太监,踏进殿前场院的时候,正好遇到了苏嫔身侧的贴身侍女——阿袖。
一身青釉宫装的阿袖轻步上前,见丹阳公主左右无人,倏忽勾起唇角,挽手敛身,道:“奴婢见过公主殿下。苏嫔娘娘,已经在内堂静候多时了。”
阿袖走在她的身侧,笑靥如花,“公主殿下,娘娘特意吩咐尚食房备了您最爱吃的雪梨膏。”
说罢,阿袖便领着丹阳往殿门里走。
丹阳一听苏嫔娘娘特意为她准备了雪梨膏,旋即眉眼掬笑,“苏嫔姐姐为人真好。”
她有些迫不及待地快步往前。
等到丹阳公主彻底迈入殿门的时候,隐在石柱之后的傅望之只得遥遥站立于阴影里,欲暗自揣度,又不尽人意。
“沁鸢殿……”
他抬手遮挡住头顶刺目的日光,那狼毫风雅的金字,仿佛是一道屏障,欲盖弥彰。
“苏嫔,何时与丹阳公主交好了?”
傅望之转眸,一双黑漆如墨的眼,浸染着不可捉摸的情绪。
在转身折返之时,他拦下了一个恰好路过的小婢子。
“请问姑娘,方才见到一位女子进了沁鸢殿。那女子,就是近来荣宠六宫的苏嫔娘娘么?”
傅望之说话间掬着微笑,似一脸仰慕之情。
那轻托玉盘自沁鸢殿而出的婢子,年纪尚小,见他身着官服,仙姿佚貌,像是头一次瞧见这般炫目的男子,旋即羞赧低首,吞吞吐吐地道:“回……回大人,那是王上的亲王妹——丹阳公主。”
她似乎有些哆嗦,脸上浮起红晕,又忍不住偷偷瞧了傅望之一眼。
傅望之依旧用温柔的嗓音问道:“那姑娘可知,丹阳公主为何会来沁鸢殿?”
他彬彬有礼,尽可能不显唐突。
婢子见他貌似随口一问,也未太过留心,便开口道:“丹阳公主近来与苏嫔娘娘往来甚密。听知情的婢子说,丹阳公主会做很多新奇的小玩意儿,那心灵手巧劲儿,连苏嫔娘娘都赞不绝口。”
婢子一脸神秘地凑近告诉他。
傅望之薄唇轻抿,敛眉间,眼底掠过了然的深意,“原来如此。”
☆、尚武尚战
金鼎玉砖,锦宝廊庑,丹漆宫墙从北侧檐角一直铺到南面,烤蓝彩画的繁复斗拱,层叠得精美绝伦。
傅望之拜别了争门殿前例行巡查的禁军统领,顺着直道一路向北。
在他离宫之前,他见了侍奉在祁辛身侧的内侍监——张公公,好似无意地提及了丹阳公主进宫的事宜。
虽他日前承诺了丹阳,然,他不希望心思纯粹的丹阳公主,因苏嫔受到任何牵连。
倘若,他能够隔断丹阳公主与苏嫔之间的联系,那么,就算丹阳会怨他,他也愿意承受。
毕竟,他不想见到犹如朝瑰那般的悲剧再度发生。
他低垂着眼眸,走在长长的甬道上。
“傅大人,马车正在外面候着。”
有守宫的戍卫向他抱拳说道。
傅望之抬眼一瞧,用冰裂大理石铺就的宫门外,等候良久的马车就静静地停在官道一旁。
好像,自他步入争门到而今,他很少在宫中见过攸廿将军。
听说,攸廿在城郊军营里训练新兵。
傅望之走近马车,目光轻暖地注视过来。
“吕一,又麻烦你了。”
傅望之撩开车帘,转眸看向正准备驱马的侍卫。
吕一就坐在马车前,冲他咧嘴一笑,摇了摇头。
他知道,他向来不会介意来回驱车的烦琐。
他还记得,攸廿曾告诉过他吕一的过往。
他面前的吕一,曾是攸廿帐下的一员大将,只因被敌军逼供时受了酷刑,落下了不能言语的痼疾,才屈身于此,成为了将军府邸的一名侍卫。
在傅望之看来,吕一状似莽夫,却胆大心细。
至少,他那双洞察锐利的眼睛,能令人推心置腹。
傅望之坐进马车,“吕一,去将军府。”
他想着,这几日,攸廿将军应当回城了。
吕一点点头,勒紧马缰绳,马车一路往前。
将军府在南侧,隔着几条繁华异常的街道,可见高高的宏伟府邸。
那是周饶先王赏赐给“镇远大将军”——攸廿的府邸。
那“将军府”三个金字,皆是先王御笔挥毫,彰显着周饶对能人武将的倚重及恩赐。
但是,周饶的重武轻文、尚武尚? 剑趾纬⒉宦淙粟覆。?br /> 他深知,在坊间,攸廿总以“冷面罗刹”的面目出现在戏曲、脸谱上。
似乎,周饶底层的布衣黔首,并非热衷于长年征战。
戎马倥偬,渐渐地,会灼蚀周饶的百年基业。
傅望之下了马车,正欲迈脚踏入门槛,却遇见了外出采办归来的肖老。
“晚辈见过肖老。肖老,攸廿可在府中?”
他恭谨地上前询问。
风尘仆仆的肖老吩咐身后的侍从抱着采办的物品往后院里去,见他过来,摸了摸鼻子,“是傅小公子啊,当真是许久未见了!你是来找将军的吧,将军这些天忙着操兵排阵,可能,要过几日才会回城。”
肖老端着和蔼可亲的模样与他交谈。
傅望之得知攸廿半月未归,心底有些忧虑。
“肖老,既然如此,那晚辈就先告辞了。”
傅望之朝着肖老揖手。
肖老闻言也不拦他,只是嘴角的笑纹更甚,“那傅小公子可要常来。若是将军回府,老朽会遣人知会公子一声的。”
☆、悠悠苏秋
无功而返——
傅望之又去了城郊西苑,然而,也有些迟了。
近来,他的故人,似乎都在忙碌。
“吕一,回王宫吧。”
傅望之撩起车帘,帘卷微风,日愈西渐。
回了争门殿,甫一进门,就看见高贵的女子端坐在敞椅上,一袭冰丝高腰宫裙,绾云髻,青玉单簪,装扮十分清冷,却难掩细长柳眉下,那双风情潋滟的丹凤眼。
“苏嫔娘娘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看见她,一身荣光,仿佛是桎梏泥潭的鸟雀,很廉价地将终身许给了无情的高位,却处处昭示着顾影自怜。
倘若,有一天阴谋败露,苏娣,将要如何自处呢?
傅望之移步上前,“若苏嫔娘娘前来是为了打探王上明日的行踪,那臣下可以告知一二。倘若,苏嫔娘娘是为丹阳公主而来,那么,娘娘请回。”
傅望之遥遥站立。听闻他的话语,跟来的阿袖便退了出去,随手将屋门阖上。
苏娣抬起头,面无表情,“我等你很久了。”
苏娣随手给自己倒了杯茶,撇了撇茶沫儿,才开口道:“你插手丹阳公主的事情,暂且不谈。我只是想来告诉你,王宫之内,耳目众多,你不该去打听沁鸢殿。”
王宫大内,十二队暗卫,几乎百人,抹杀可疑之人,皆一概不剩。
她挑了挑眉,抿了一口茶。
傅望之听罢,顿时心生疑窦。
他所认识的苏娣,又怎会郑重其事地给与他如此忠告。
“你不是苏娣。”
他微敛目光,面色警惕。面前的女子不禁扬起眉,多看了他一眼。
“看来,扶良公子,倒是远胜于纪国那些废物王孙。”
女子没有丝毫避讳,款步而来,欺身,“不知扶良公子,是否已经忘记了奴家?奴家,可曾与公子一吻定情呐。扶良公子,你又岂能如此薄情寡义。”
她幽幽的口吻略带埋怨,伸出的一只玉手就覆在他的脸上,冰凉的触感,让他不寒而栗。
“你到底是谁?”
傅望之并不认为,一人可以分饰两角。
更何况,她与苏娣,是截然相反的两个极端。
他伸手扼住愈加向下的纤纤玉指。
而面前的女子突然收回了手,笑了笑,提起小壶给自己斟了一杯。
茶杯还未送到唇边,倏忽间,咣当一声脆响,那是茶盏摔在地上的声音。
茶水四溅,粉碎的瓷片有几块飞到了他的脚下——
“苏娣啊,她是我的孪生胞姐。扶良公子,别忘了,奴家,芳名‘苏秋’。”
雪白的绢鞋,一步一步,踩踏在尖锐的瓷片上,她的裙角,沾染的茶渍绽开了朵朵荼蘼之花。
苏秋眼底袭来的逼人寒气,分外妖娆,又似重重一击,扼住了他的脖颈,令他心悸。
“苏秋……”
他与她僵持片刻,很快,像是找到了让他迷惑已久的答案。
“你,才是梼杌刺客团的幕后掌事。我虽不知你与纪国王室有何瓜葛,但,你的目的应该不止是光复纪国。你到底,想要什么?”
他的质问,在他看来,苏秋并未听进耳朵一个字。
片刻,她只是无动于衷地拿起绢帕擦拭着手指,“扶良公子又何必心急。我的目的,明日,便可知晓。”
☆、宫闱肃清
辗转难眠。
说到底,他对苏秋的城府和远见既疑惑又心惊。
纪国未亡时,士人与黔首,显贵与王族,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
在那深长的沟壑里,他能够看到的,就是各方势力一度蔓延到王宫大内。
那些势力中,有推手,亦有反民。而梼杌刺客团,目的不明,只效忠于强权。
他们肆无忌惮地培植势力,那些最有心计的太监婢子之间几乎相互渗透,架空宫闱,共同撑起了纪国王室最鼎盛的那段时期。
梼杌刺客团能够杀人于无形,却又刻意经营各方势力,令其相互钳制,相互依存。
有此谋略,很难相信,会是一个女子所为。
他坐起身来,在床榻上沉思了良久,尔后,下榻点了一盏琉璃灯。
往昔风光无限好——
房梁之上,隐匿于黑暗之中的人影垂眸,恰好瞥见那清瘦俊雅的侧颜,有一双浮沉阴翳的眼眸,掠过一闪而逝的复杂与徘徊。
翌日清晨,傅望之推门外出。
白日的天光并不是很好,他寻了个僻静的小径,一路往国君的寝殿走去。
苏秋这个女子,他不知其心性。
若她想要弑君,为何要提前告知于他?
若她想借此机会除掉他,又为何嘱咐他处处提防,万事小心?
他百思不得其解。
照理而言,他的存在,应当抹杀,而并非庇护。
他越来越想揭开,她那颗隐藏于虚象之内的本真之心。
所以,他当下做出的选择,便是不顾一切地保护祁辛,至少,不让祁辛发觉王宫大内里的猫腻。
他不愿再添厮杀,但是,亦不能令纪国旧士身处险境。
倘若他忖度得不错的话,为梼杌刺客团卖命的,应该是纪国那些一心护国之士。
由此可见,梼杌,手段是何等高明与狠辣。
傅望之走过横桥,转身回看,那横桥,九曲回肠,百转千回。
“张公公,王上可在?”
他到了明广殿,正迎上神色慌张的内侍监。
“傅大人,今日,你就不用随侍王驾了。”张公公一把拦住他,“王上现在谁也不见。”
他的表情似有隐晦。
傅望之以为,一向放纵不羁的祁辛又在召幸嫔妃或是侍君。
“张公公,我又不是头一回撞见。还请张公公,替我在殿前通传一声。”
傅望之松开他的手,正欲向前走。而此时此刻,被大力撞开的殿门里,涌出了数十个太监婢子。
那些人,皆面目惊恐,拼命逃离。
很快,有婢子满身是血地躺倒在地。
隔远望去,他正好与那死状凄惨的婢子四目相对。
外宫的禁军闻风而来,一个个身披甲胄,满眼阴寒地戍卫在明广殿,将其团团围住。
而那些原本逃离了的太监婢子,全数被乱箭射杀。
“张公公,这是一场宫闱肃清么?”
他微敛着一双眼,像是讥讽。
早晨的天还阴着,刚刚放晴,却被满目的鲜血惊退。
这个时辰,他只感受到难以想象的刺骨之寒,就如同双手浸在冰水中,凌霜料峭。
傅望之不顾张公公的再三劝告,迈过地面上躺倒的尸体,往殿门里去。
越往里走,鼻息间那股嗤鼻的血腥味越浓。
一道白光,将敞殿映照得如同鬼魅。
阴影里,一个狰狞人影,背对而立,血水顺着剑锋淌下来,滴答滴答,跟衣袂溅开的鲜血融合,在地面上铺开一道殷红的血渍。
傅望之惊愕地瞪大眼睛,就着窗外的光,赫然看清转过身来的不是别人,而是祁辛。
☆、难抵杀戮
祁辛手执长剑,一心杀戮。
无可挑剔的五官,无可挑剔的王者风范,眉目狠厉,整个人像是从血水中走出来的。
傅望之凝神,肃然颔首间,视线从地面上每个枉死的太监婢子的脸上扫过去,即刻想起了苏秋那无法忽视的神情。
“是她……”
他缓缓靠近,此时的祁辛,眼里倒映的只是虚晃的人影。
他满眼泛红,状似癫狂。
傅望之想转身唤人前来将其制服,却不料原本敞开的殿门随即紧闭,殿外,有重重包围的侍卫。
张公公拭干额角滴落的汗珠,细声细气地朝里喊道:“傅大人,既然你执意插手此事,那你就自求多福吧。”
张公公又靠在窗棂旁,告诉了他一个宫掖中人人讳莫如深的秘密:每逢今日,王上必会杀人。
而今日在明广殿侍奉的这些太监婢子,皆是祭出成为剑下亡魂的人。
他们,就算逃脱了祁辛的剑,也逃不了被灭口的命运。
一切,原来如此简单,又如此残忍。
傅望之看着张公公随手关上了最后一扇窗,尔后,眼前一片黑暗。
暗无天日,恍若幽闭——
仅隔几尺的祁辛瞬间移步,剑光晃花了他的眼。
“祁辛,住手!”
冰凉的雪刃贴着脖颈划了过去,傅望之企图唤醒祁辛的神智。
然而,现在的祁辛已然杀红了眼,全无理智。
横尘未在腰间,傅望之手无寸铁,想要近身搏斗,又敌不过祁辛的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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