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于你手完本——by刀叨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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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办法,”白唯耸肩,配合这个玩笑顺便借题发挥,“这是你长太高的错,害得我都看不到你。”
李朗一本正经提出不同意见:“你能看到我。以你的身高,明明能看到我的膝盖。”
白唯立即把沙发靠垫给砸了过去。
安天明决定离开。
那时候他也被白唯用靠垫砸过,手臂挨过很多下比想象中要有力的拳头。不知道是觉得自己嘴皮子不够利索的解决方案,还是在酒吧斗殴培养出来的经验,白唯相当擅长用“暴力”来还以颜色。
……可是,如此“擅长”暴力的白唯那时候只会对安天明动手。
——安天明没有办法再看下去。
不是因为他对自己偷窥狂的行为有任何反省,只是,他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曾经白唯予以自己的那毫无保留的情感被一点点收回,转移到另一个男人的身上。
“……安天明的问题,小白,我觉得你总是得解决。”
李朗一转原本轻松的语调,忽然另起话题,自己的名字再次被提及,这让安天明不觉中止了离开的计划。
面对李朗带着忧心的说辞,白唯神色平静:“这只是无关紧要的幻觉,我觉得不需要特地去解决什么。”
李朗认真摇头:“小白,你知道我说得不是这个。我说的是你的恐惧。”
“有些人怕高,有些人怕水,而我怕安天明,我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李朗注视着白唯静静指出,“你现在甚至出现了幻觉。”他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你知道,自从你重逢安天明后,你的状况就更加糟了。”
“但不管怎么说,现在安天明他,”白唯在找到自己的说辞前不自觉失神地静默了片刻,接着,微微恍惚地说,“一个人昏迷那么久,你知道,或许他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但这件事并没有就此结束。现在的情况和当年很像。”
安天明努力按捺着聆听另外两人的对话,他能听懂两人说的每一个词,却怎么也听不懂对方究竟在说什么。
白唯害怕他?
这和之前白唯在镜子中看到安天明后表现出来的惊恐是两回事,白唯害怕的不是安天明的鬼魂,他害怕的是安天明本人。而李朗希望白唯能解决这个问题,解决白唯害怕安天明的这个问题。
这和有些人怕高,有些人怕水不一样。安天明不得不意识到。所以李朗才会忧心忡忡,理所当然认为白唯看到安天明是出于幻觉。
安天明下意识地往后退。
他已经接受了白唯恨他的情况。这很不容易很艰难,花费了他太多的力气和忍耐。现在,筋疲力尽的他不知道再怎么去接受白唯害怕自己的事实。那不是普通的害怕,李朗认为白唯的心理状况需要接受帮助甚至治疗。
白唯就是这样害怕他。
他最爱的人,被他伤害到只剩下对他的恐惧。
“……这是最棘手的局面。”坐在白唯身边沙发上的李朗又说,“悬在头顶的剑让你的精神压力更加大。”
“现在和当初是不一样的。”白唯肯定地开口,他轻笑了一下,“我现在已经是个至少训练有素的胆小鬼了。”
“你不是胆小鬼。”李朗立即反驳,“别那么说自己。就像你说的,有些人怕水,有些人怕高,这不是因为他们胆小的关系。”
白唯低头看着身下布艺沙发上的条文图案,半晌,他用刻意轻松的语调问:“我又怕水又怕高,怕安天明还怕摔怕疼,你确定我胆子不小?”
李朗相当肯定地回答:“你这不是胆小,你这是娇气。”
“如果你现在立即将‘娇气’这个词改为‘金贵’,那么我们接下来可以不用吵架。”
李朗好说话地点头:“你现在立即变得金贵而不娇气了。”
“就冲你这说话的水平,难怪那么多年交不到女朋友。”白唯不禁斜睨李朗。
李朗神情不变地自然回答:“但我现在交到了男朋友。所以那么多年不交女朋友是对的。”
被称为男朋友的人耳根微微泛红,他看起来并不习惯两人新建立的关系,但丝毫没有排斥,“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交不到女朋友那么可怜。我总是在做善事。”他清着桑嗓子装模作样着说。
“我知道。”李朗用低沉轻柔的声音另起话题,“你现在的五万甚至重过曾经的五十万。有时我会想,如果我一直也像你那么美好就好了。”
突如其来的说辞让白唯有些讶异地眨眼:“你知道?”
“我知道。我也知道这其中的意义——尽管安天明那种人下辈子都不会理解。”说到这里,李朗的神情不自觉透漏出厌恶与轻蔑。
安天明不明白这是在说什么,他正疑惑,就听白唯说,“我们别再提安天明这个人了。”当事人不由觉得滑稽:为什么像他这种没有心的人会因为白唯随随便便的一句话就感到心痛?
沙发上,李朗慢慢靠近向白唯,他伸手搂住白唯的肩膀,将后者揽入怀中。
“那个时候我就应该那么做。后来我一直很后悔,为什么当时我没对你说:如果你没有办法克服恐惧,那也没关系——我会负责让你重新安下心来。”
安天明离开了房间。
他心中有越来越多的疑问,可是,他却看到终极的真相——
他应该就这样死去。因为他不该也不配再走近有着李朗陪伴在身边的白唯。
第17章 三年前3
走出监狱探访室的一路,白唯一直看着自己的手机。他想要打电话给赵玄,这个最近重新回到他们所在的城市发展的好友。
就在刚才,白唯在探访自己父亲的过程中,有无数次想过开口。他想告诉父亲,安天明买下了被拍卖的白家主屋。他想问父亲,安天明为什么要这栋别墅,对方是不是还准备再做些什么?可最终,他选择保持沉默。
他不能再像曾经的那个天真愚蠢的小少爷那样凡事都指望着得到来自父亲的保护,现在,白唯应该是一个相反的角色,他应该照顾保护自己的父亲……尽管实际他根本做不到,他是如此不中用,完全不知道怎么承担为人子女的责任——但无论如何,他不能再依赖那个已经为他遮挡太多风雨,承担太多责任的男人。
也许这是他为自己父亲所做的第一件事——在能够照顾父亲之前,首先照顾好自己。
一直的忍耐,直到离开探访室。然后,白唯再也承受不了那悬而未决的恐惧感。
他打开赵玄的通讯录,愣愣看着好友的名字。事实上,赵玄帮不了什么忙。在安天明面前,没有人能帮得了白唯。可是,至少白唯不想一个人。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试过一个人面对任何事,就更不用说这让他几乎透不过气的恐惧感。
然后——
就在白唯准备按下通话键的时候,他听见汽车喇叭的声音。闻声望过去,看到李朗从路边停着的保时捷上下来。
“今天是开放日,我猜你过来你看你的父亲,所以顺路来接你。”李朗站在车门边对白唯说。
从来没有一个人的出现能比眼前这一刻更触动白唯的情绪。他下意识往李朗的方向走过去。
李朗立即察觉了白唯的不对劲。“你的身体在发抖,怎么了,小白?”
白唯倒是没意识到自己在抖,不过,如果是那样的话,他想一定是因为天太冷了。“我们能上车吗?”他问。
李朗没有继续追问,他很快绕道汽车另一边为白唯打开车门。
等他们上车坐稳后,李朗沉声开启话题:“是因为安天明买了那栋别墅的事吗?”
一直反复思考的那个人,他的名字被用实质的声音道出口后,白唯忽然发现那异常刺耳。为此,他甚至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车厢里的空气太闷,导致他呼吸困难。白唯努力吸气,想要让自己好受一点。接着,他感受到李朗在晃他的肩膀。
“怎么了?”白唯茫然地问对方。
李朗仔细观察他:“刚才你惊恐发作。小白,放松下来。”
白唯默默想,什么叫做惊恐发作?不过,他并不是那么想要知道答案。事实上,他什么都想不清楚,或者他什么都没有在想。
“小白,看着我。”李朗的声音带着某种强势,使得白唯下意识遵从指令抬头望向对方。
李朗直视向白唯的眼睛:“我不是心理医生,不知道应该告诉你什么。不过,如果是听别人说的话,我应该还是挺擅长的。所以,你来说些什么吧。”
白唯想了一会儿,他思考着自己该说些什么,想说什么,能说什么。不过,当他开口时,所有的语言原来早已形成在那里——
“其实我不怕他不放过我,甚至也不是太害怕他不放过我父亲,但是,我怕他这个人……我没有办法停止害怕他这个人……”
李朗轻声安静反问:“就你所能想到的,你觉得他还会做什么?”
白唯能理解这种思路,去设想最可怕最糟糕的结果,然后以此来决定是否自己真的有必要那么害怕。可是,事情有时候不是那么简单的。“就我所想,他应该不会再报复我的父亲。如果他想要的更多,当初就不会简单送我父亲进监狱——可现在的问题在于,他就是会做我根本想不到事情的那种人。这才是我最害怕的。如果我知道,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他的第一步,我会接受现实。是我父亲曾经做的事情造成了严重的后果,我和他会负责。可能在……他看来,我们还没有偿还足够。尽管我的看法不一样,可我没有能力没有发言权,所以只能认命……”白唯的声音越来越轻,因为他越来越不清楚自己想要说是什么。
李朗在沉默良久后用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安静道来:“如果你不那么喜欢他,也许就不会那么害怕他。”
白唯觉得这个说法不准确。事实上,应该说如果不是他曾经无比信任对方,如今就不会害怕让自己变得如此愚蠢的那个人。
“我害怕主要还是因为我太胆小吧。”最终,白唯不得不承认。
“如果有解决方案的话,你就不会太害怕未知的局面了。”李朗忽然想到一个办法。
这一提议让白唯不觉疑惑转过头去:“解决方案?”
李朗点头:“你说你不知道安天明会做什么,但如果他真的还没有放过你和你的父亲,那么,他势必会继续接近你,对吧?”
应该说,除非安天明真的想要他父亲死,不然,白唯不太怕那些对方不再接近自己的报复手段。倾家荡产,声名狼藉,这些都比不上精神上的打击。以欺骗为手段,以背叛为表现形式。尤其,安天明利用他的软弱来打击他的父亲……
“——只要你在精神上武装起自己,就没有人能真正伤害你。”李朗的声音打断白唯的思绪。
白唯微微恍惚地抬眼望向对方。
李朗重新回到刚才的问题:“小白,让我们假设,有一天安天明表示自己难忘旧情,他后悔了,想要和你重归于好……”
白唯忍不住打断,因为这个假设听得他全身发冷,“他不会那么做。”话虽如此,但实际,他终于知道自己真正害怕的是什么。李朗敏锐地找到了他内心恐惧的具体表现。
李朗语气平静:“就他曾经做过的那些,他当然也做得出这件事。”
“如果是那样……”
“如果是那样,你会怎么做?”
白唯不知道答案。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除了会弹钢琴——哦,现在他连钢琴都无法弹了,他一辈子都不可能再弹钢琴,也就是说,他彻底的一无是处,连保护家人和自己都做不到。
李朗没有等待白唯的回答,他很快又说:“也许还是存在安天明是真心的可能性……”
“——不——”白唯无比畏惧地脱口,他意识到,听到这句话才是最可怕的。
李朗任由白唯阻断自己的说辞,他在静默的片刻后,柔和地说:“也许,等你想清楚,在这种情况下能怎么解决问题之后,你就不会再那么害怕了。”
白唯陷入思考。
或许,他找不到正确的办法来解决问题,但是,至少他应该有不仅仅被动接受命运的勇气。他应该有自己的主张,如果安天明真的还会重新出现在他的面前。
当时的白唯不知道这件事真实发生在两年后,不过,在两年之前,他已经作出了决定——
他决定回避。
之所以那么决定,主要是因为,首先,他不会反击——那并不只表示他不会用一些恶劣的手段来进行复仇,准确说,即便有正当的方式,他也不会那么做。毕竟,安天明的父母因为破产自杀身亡,而被送进监狱的他的父亲,的确是有商业犯罪行为,他不是法官,不能裁决谁对谁错,也不会去裁决谁对谁错,加上他也同样没有能力裁决谁对谁错,所以,对于他来说,最好的方式就是回避。
在之前的车祸事故中,医生的诊断白唯有轻度失忆的症状,安天明对他进行调查,只可能知道他有失忆的问题,并不能确定具体丢失的是哪些记忆。白唯可以假装自己忘记了安天明——这是为了让安天明放心,安天明不需要担心一个失忆的人会处心积虑实施复仇行动。
当然,如果安天明不相信,依旧不愿放过白唯,那么,“失忆”的白唯会配合对方的剧本回到对方身边,然后找机会上演一出“死亡”的假戏。白唯希望自己的“死”能够稍稍平息安天明仇恨的怒火。
——解题完成。
白唯觉得自己找到了答案。
可是有一点点李朗说错了。即便他找到了答案,他依旧害怕不已。
他想到或许有一天自己还会见到安天明他就害怕。他甚至害怕想起对方。他害怕想起那个冒险爬进他窗户的安天明,害怕想起那个教会他骑自行车的安天明,害怕想起那个掐着他的脖子用充满憎恶的冰冷眼神盯视他的安天明。
“小白……”
李朗带着一丝迟疑的声音让白唯回过神。
坐在驾驶座上的人深深凝视向白唯的眼睛,神情带着微微动容:“如果你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你也不需要害怕。我……”
有那么一瞬间,白唯几乎以为李朗会说“我会永远在你身边”,然后他会伸手拥抱白唯。如果李朗的确那么说了,那么做了,白唯大概会真的放下心来。他的心会变得不一样。当白唯回视着李朗注视自己的眼神时,他明确感受到那个时刻,转瞬即逝的一刹那——但那当然是足够的。爱上一个人原本就是这世上发生得最快的事情。
然而——
“我相信一定有人知道该怎么办。”最终李朗那么安抚着说,“所有的问题都会被解答,所有的事情都会有结束。”
就在那个时候,白唯错过了一个一辈子的时机。长达一辈子的时机,也是一辈子一次的时机。
很多年以后白唯回想起,他在回忆的画面里看到终于相交的两条直线,之后,它们离得越来越远。
第18章 现在9
安天明漫无目的地游走在街头。他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孤魂野鬼,被全世界抛弃。
……当初,白唯也是这样吧?
安天明蓦地想到。他在那么久之后才开始想——
从自己自小居住长大的别墅里被赶出来,无依无靠,不知何去何从,那时的白唯是怎样的心情?
所以,李朗才会趁虚而入……不,李朗在白唯最绝望的时候给了白唯生机的人——所以,他才有权利陪在白唯身边。他才有权利得到安天明这辈子都不配拥有的白唯的心。
安天明希望白唯能幸福。如果这意味着李朗也会得到幸福,那么,安天明希望李朗这个他最嫉恨的男人也能得到幸福。
……为什么他曾以为自己还有机会的?
重逢白唯的时候,两年后第一次,安天明重新看到一个有色彩的世界。他以为老天给了他特别的幸运,让他见到忘记所有不幸经历的白唯。那夜,收买了白唯房东的安天明在路边等了好几个小时,他的心跳很快——两年来第一次那么快,或许也是两年来第一次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还在跳——他又紧张又期待,在看到白唯拖着行李箱渺无头绪着走出小巷后,开车停到对方身边的时候,他的手都在发抖。
“那太打扰你了吧?”当时的白唯在稍稍婉拒两句后坐上了安天明的汽车。安天明被喜悦感冲昏了头脑,完全没有察觉身边的白唯在上车时,总是温和柔软的眼睛里看不到一丝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