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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为君怜 番外篇完本——by坑锵坑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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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转眼,三人已倒,四人再扑冷青翼,小四自是不肯。点地飞身,便是一堵密不透风之墙,四把大刀已有畏缩,小四长剑却一如既往,看似呆板,半点不美,却继承十余本剑谱绝学根本所在,如此凡夫俗子、草莽野寇,自然不放在眼里。
冷青翼依旧坐于桌边,看那些个倒下之人。虽说小四内敛,不着杀气,却也提剑杀人,毫不留情,地上已有四人断气,活着三人也是离死不远。
“大侠饶命!大侠饶命!求求大侠高抬贵手!”
忽然,茶肆里屋冲出一妇道人家,满头乱发,满面泪水,怀抱襁褓,直直冲到刀剑之间,抵死下跪,口中痛呼,声嘶力竭。
刀剑几乎同时停下,才免于妇人孩子碎尸万段。
活着三人个个重伤,于妇人身后摇晃支撑,剑伤处处,殷红落了一地,好不狼狈。小四退后一步,持剑相对,双目凝视并不懈怠,作为暗卫,妇孺幼童若要杀之,需有主子之命,此乃冥城城规。
“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大侠看在孩子还小的份上,饶命!饶命啊!”
“……”冷青翼徐徐站立,踱步小四身旁,看着求饶妇人,再看襁褓,终是动了恻隐之心,“小四,废了他们武功,便放……”
“孩子啊!孩子啊!”
冷青翼话未说完,只见那妇人忽如疯子一般将手中襁褓猛然扔向冷青翼,此举异常诡异,却又教人措手不及,小四已下意识提起了剑,却又想到襁褓之中孩童,几分犹豫间,冷青翼已是出于常情常理伸手去接,襁褓入怀,竟还得着几分后劲,撞击着身子,禁不住后退几步,心下暗道不好,那妇人也是习武之人!再定睛看那襁褓之中,冷青翼只觉本就绞痛胃腹里,翻腾起惊涛骇浪,易容下脸色瞬间煞白,腥酸之气直冲而上,身子一阵虚软,踉跄间,襁褓落地,掐着腹间,吐得直不起腰来。
“公子!”
小四大骇,惊愕间,对方四人砸下烟雾散,脚下抹油,慌张逃命而去,小四微微犹豫,终是弃了追赶念头,扶住冷青翼,瞥眼地上襁褓。杂蓝染布沾满血腥,依稀辨识其间一只死猫,头部被剁数刀,血肉模糊,白骨袒露,眼珠剥离,便是一滩恶心烂肉。
“可恶……呃嗯……”冷青翼吐得好不辛苦,胃腹不适,这几日本就吃的少,如今虽说吐不出什么,却惹得肠胃激烈痉挛,似是不将他虚耗干净,绝不罢休。
“公子,可还有其他伤处?!”小四一掌贴于冷青翼后心,这般呕吐无力缓和,只能努力护着心疾,不让被牵动。
“呃……似是撞了下……不知道……嗯呕……”冷青翼只觉胃腹里拧绞成一团,似是就要被生生绞碎,剧痛之下哪里还能觉得其他疼痛,勉力说了几个字,已是站立不稳。
“公子先回车上,这茶肆必有热水,喝下大约好些。”小四60 见冷青翼吃力点头,再不犹豫,顾得什么小节,抱了人直跃上马车,放于软垫,旋身便去取水。
“唔嗯……”小四刚走,冷青翼便蜷缩成团,双手使力陷入腹中,却稳不住掌下一片凌乱跳突,死命咬住软垫一角,这才抑住口中呻吟。
“公子……”小四很快回来,手中端着热水,温度适宜微烫,冷青翼已是疼得神识不清,竭力弓着身子,胡乱掐着腹间,所有苦痛化为唇边细碎沉吟,断断续续间,唤着那人名字。
江湖险恶,冷青翼出门不多,虽是智者,却难免遭些小人算计。
而他小四,不该。
******
“这位公子,肠胃沉疴,近日是否又服食寒阴之物?旧痼发作,又遭一股内劲游走暗伤,老夫只能开个方子,落下几针稍缓疼痛,其余无法,只能好生将养。”
黔城之内,医馆之中,老者须髯皆白,切脉时面露凝重,掀开病者衣物,便见柔软平坦上腹一块青紫,犹自醒目,再并三指轻按病者小腹,触压下好些纠结硬块,每每触及,病者于昏迷中挺身挣扎,应是疼痛不已。
小四立于床侧,终是明白,那襁褓内死物,虽是污秽恶心,但冷青翼也并非一般养尊处优娇弱公子,半点看不得,抵御不得,而是那内劲作祟,伤人在先,这才发作那般厉害,让人吃尽苦头。
老者初诊之后,着小童取来银针火烫,缓缓刺入冷青翼腹间几处穴位,便去外间抓药,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只见白皙腹部微微泛红,汗珠滚动,冒出几缕热气,应是疼痛稍缓,冷青翼身子不似先前紧绷,慢慢松开,呼吸渐稳。
“医馆此屋,比那客栈,虽是简陋,但却干净,这位公子如今虚弱,不宜再动,不如就此住下,去了银针,喝下药物,只能解痛,大约会起高热,也好照顾。”老者复又进来,身后小童端着药物,看了眼床边小四,从头至尾,满眼急切担心,想来这般说辞,定然是会住下,“收得银两,也并非太多,只是比那客栈……稍贵。”
“有劳。”小四自是不在乎银两,只要冷青翼安好,如何都行。
“老夫来除针,让他醒来,把药喝了。”老者眉眼舒展,抚了抚胡须,手下也不含糊,取了针,于一处穴位按下,冷青翼低哼一声,慢慢醒来。
“剩下的交给我,你们出去吧。”小四接过药碗,看着床上之人睁开双眼,便知有话要说,故而撇开一干旁人。
“若有需要,便去外间,小童在门外,也可应求。”老者也不多待,领着小童离去,关上屋门,留了清净。
“公子,其余先不说,把药趁热喝了。”先喝一口药物,确认并无异样,小四扶了冷青翼靠着软垫床栏坐起,递过药物。
“……”冷青翼乖乖接过,虽是皱眉不喜,却也知良药苦口,仰头灌下,满腔苦涩,其实早已习惯,“……蜜枣呢?”
“公子……”小四一愣,随即略显木讷地摇了摇头,“还未买来。”
“那……笑一个,也成。”虚弱靠着软垫,被下一手轻压腹间,隔着易容也知冷青翼在笑,双眸弯弯,闪着光芒。
“公子……”小四却是无论如何笑不出来,满心愧疚无以复加。
“小四,亏得是你……”冷青翼依旧笑着,看着小四一脸消沉,自要开解,“那时若是莫无,无论什么,大约都会举刀劈成两半,你说若当真是个娃娃,该有多糟?”
“公子,小四失责。”小四单膝跪下,垂头不得开解。
“嗯,回去按城规罚了便是,别这副垂头丧气样子……”药效渐起,冷青翼身子发软,坐不住,便往被子里滑,“我先睡会儿,黔城已到,还有许多事做,顺来医馆,也是不错。”
“公子莫要挂心操劳,一切可让小四操办。”小四低低应道。
“那四人……让冥城着人,杀了吧。”知错不悔,定然还会害人,不除倒显得妇人之仁。
“已办妥。”此事不必冷青翼交代,小四早已办了,只恨当时顾着冷青翼,无法脱身,不能手刃四人,以解胸中憋闷。
“小四……”意识渐渐散落,冷青翼侧头相望,最后叮咛,“此事,莫要让那人知晓。”
那人,自是指的莫无。
说话间,小四看得那一双黑眸,微微迷离,却漾满了思念。
人说病痛之时,最为软弱,倒是一点不假。
睡去之后,并不安稳,连连噩梦,阵阵失落。那襁褓秽物,终究带着不祥惊扰,梦里死尸烂肉,白骨森森,血流成河,哀嚎遍野。腹痛不知何时又起,周身如遭火焚,挣扎间却找不到那人,清冽气息不在,温暖胸膛不在,耳鬓厮磨不在,温柔呵护……统统不在。
“唔……”
小四不知何去,屋中独留床上一人,声声细碎,密不曾歇,辗转间又是蜷缩,蜷缩间全是无助。
门吱呀自外打开,后又匆匆闭合,老者轻手轻脚进来,面上阴恻,不怀好意。
第七回:但愿那人安好。
莫无不善言。
五大派之行,自然不是对峙讨要说法,而是比斗。
直立于门派之前,直挑门派之首,要不一人,要不灭门!
如此霸道蛮横不讲道理,并非不把五大派放于眼中,而是造出誓要毁天灭地之感。
冷青翼已死,众人言,莫无亦是求死。
五大派有头有脸,其门下弟子合力进犯冥城确为事实。江湖中有者说:冥城不过邪魔歪道,正道者进犯围剿并无过错;亦有人言:冥城虽非名门正派,却与正道邪道,井水不犯河水,再者冥城并无过错在先,五大派进犯,实在有违善德。
如此云云,五大派掌门各有思量,莫无却是毫不理会,比斗便成,对错无关。
这些,只是表面。
既是计谋,自然永不如表面简单。
比斗是真,却不是莫名其妙,为求一死,而是求一个服字!
莫无怀揣五封密信,皆由冷青翼所书,言辞灼灼,摆明利弊,并不求五大派相助,只望莫要落井下石。
莫无单挑掌门方丈,实则便是代表冥城,赢或平手,只要不是输,便有资格与五大派缔结约定,相互唯利,再不侵犯。
此行目的明确,一路打杀,并不容易。
冷青翼信得过莫无本领,当然也不是目中无人,五大派并非浪得虚名,莫无一人之力,虽强,却也不是天下无敌。
故而密信之中自然也有威逼利诱,戳其最痛之处,诱其最痒之欲,竭力而护,谁说笔杆不也是把刀,割心不割肉。
五大派之首,少林。
那一日,莫无独挑少林方丈,二人于空地上一场精彩绝伦较量,少林弟子本是观望讥讽不自量力,后为观赏赞叹惊愕不已,最后落入物我两忘只求武学臻至的境地。
弯月刀,人刀合一。
达摩掌,掌心向佛。
二人自晌午斗至日落,围观人群中,有武功稍弱者便看不清,只见飞沙走石,气浪滔天,而武艺有些造诣者,则看得目瞪口呆,再无意于成败,沉迷于过程,只望莫要停下。
少林方丈,开始之初,心念密信所言,又见面前之人,毕竟年轻,手下多少留情,却是越打越心惊,越打越惭愧。
斗武本就不该礼让,礼让则为不尊藐视,虽无恶意,但也伤人,故而时过一半,方丈也是全力施展,比斗方才大为精彩!
最后,方丈肩上挨一刀,莫无胸前受一掌,算是打和。
[阿弥陀佛,小施主若到老衲这把年纪,大约不可估量,今日已晚,不如明日再离开。]
[多谢,不必。]
莫无离开时,腰背挺直,犹如刀锋,黑衣肃杀,凌厉骇人,一路而行,少林弟子立于两侧,并不相拦,反而目露崇敬。直走到山脚,莫无方才弯腰呕出胸腹间翻涌热血,达摩掌并非儿戏,更何况方丈六十余年修为,受其一掌,又岂会好受?
本就疲惫不堪,奈何江湖宵小,欲要坐收渔翁之利,不停而来,如同蚊蝇,好不烦躁。弯月刀划破黑夜,鲜红喷洒,自不量力者,毙命却也不冤,自始至终,莫无不敢大意,名门正派是硬碰硬,这些宵小反倒需要更加当心,若是遭其暗算,那人大约生气。
如此几番纠缠,待到停歇下来,已是过了半夜。莫无于一破庙歇下,服了温凛之药,胸腹间依旧疼痛难止,内伤之下,疲乏之间,昏昏睡去,竟是梦到那人。
并非好梦。
梦中那人被一箭穿心,鲜血淋漓间,苍白面容奄奄一息,粗喘抽息,满眸不舍不甘不愿,却是陡然身躯一挺,一口艳红喷出,沾了满脸满身,手落地,于怀中香消玉殒,再无声息!
刺骨冰寒,漫天恐惧,只觉胸口拧绞,剧痛难当。
“不!”
莫无自梦中惊醒,面色苍白,呆滞数时,方知是梦。
睡时不知何时落雨,秋雨寒凉,破庙难挡,面上、衣物已有些打湿,伤处阵阵发疼,疼得厉害,莫无寻了处干燥,打坐自行调理,却无论如何不能入定,心烦意乱间总也不得安宁。
分离总是不安,相思最痛,痛于心。
“呃……”又一口鲜红落地,莫无索性换了坐姿,倚墙而靠,摁着胸腹间,默默忍受,黑眸望着漆黑夜空,密密细雨,不知何时会停。
此梦不祥,却也因着前几日真真假假,难分难解间,只觉度日如年。
但愿那人安好,莫要再出岔子……
******
“陈大夫,莫不是要拿在下试药?”
老者已踱步床侧,悄无声息,以为无人发现,却见床上之人,忽然睁眼,唇角带笑,半点没有睡眼惺忪,倒像是等得有些不耐。
“你……你怎么!怎么会知道?!”
惊慌之下,不觉后退一步,身后有人,形如鬼魅,颈间有刀,再也无处可逃。
黔城这家医馆,实有蹊跷。
城中无人敢来,却也不敢言,不敢报官,不敢阻拦外乡之人。
入得医馆,救不活的,大有人在,救活了的,也十之八九有些说不出的古怪。曾有一人于街市间哀呼,医馆用人试药,众人疑惑不解间,此人已被官府治罪,毁谤造谣。后于牢狱之中,不知被何物所吓,活活吓死,死时浑身抽搐,双目瞠裂眼眶,口大张,如同见着了魑魅魍魉。
如此光怪陆离之事,加之官府相护,寻常百姓自是不敢多提,纷纷住了口,掩了真相。若是常日里得了病,情愿走上几日路程去别地,也不去那城中医馆,被人问起,只说城中医馆太贵,看不起病,如此一二。
重涟,便是被人瞧见,出现在此医馆附近。
冷青翼一早便有打算,入城便入此医馆,如今路遇不测,阴差阳错,倒是顺理成章许多。
“可认得画中女子?”
冷青翼自被中坐起,身上衣物已是穿戴整齐,取了包袱里的画卷,缓缓展开,映着烛光,自是重涟。
“不,不认识,啊——”老者先是一愣,还要狡辩,小四手腕一动,老者肩膀,一道深长血口。
喊声惊动门外,几个小童纷纷进来,小四早间便已察觉,小童目光呆滞,行为僵直,不似常人一般,到如提线木偶。
“让他们退下,要不然下一刀就抹在你脖子上。”冷青翼覆着易容,笑得也不自然,显出几分阴森,将画像往桌上一扔,自然坐下,桌面掩着,不着痕迹横手于腹间。
“退,退下!快退下!都给我出去!”老者尝了苦头,不禁惊慌,几声喝令,小童当真齐齐退出门外。
“当真不认识?”冷青翼努力提高了嗓门,掩去虚弱,“若是再说假话,我家护卫可就没那么客气了,说说,是不要左手,还是不要右手?”
“说!我说!我说!”老者没有准备,亦无胆量,已是吓得浑身哆嗦,连连讨饶,“画上女子前些日子确实来过,有人让我再试一味药在其身上,那药用了,却没什么作用,这女子只待了两日,便走了……”
“嗯?有人?”
冷青翼状似不悦地扬了扬声音,小四举剑便又要砍,那老者老泪纵横,大声说道:“我一直不知道那人是谁!真的不知道!一直蒙着面,就给我银两,让我找人试药!真的真的!我说的句句属实!不敢骗了公子!不敢不敢!”
“那药呢?试的是什么药?”冷青翼分辨话中真假,再挑重点来问。
“具体我也不清楚,只知让人意识不清,听命于下药……”
“公子小心!”
话未说完,却见纸窗上突现一片针眼小孔!小四推开老者便至冷青翼身前,长剑挥舞间,银针落了一地,再看老者,面上插了数针,已是命毙于地!窗外动静一停,便听脚步离去,冷青翼眉头一皱,心叫不好。
“快去追!不可让任何人跑了!否则计划全毁!”若是有人跑了,向那背后之人汇报,定然现出端倪,有所防备,到时一切安排皆毁于一旦,先前辛苦倒是白费。
“可是,公子你……”小四也知事情轻重,但万般不放心舍下冷青翼一人。
“我有机璜傍身,无碍,快去追!”冷青翼取出怀中机璜,已是焦急万分。
“是!公子小心!”小四提气而起,破窗而出,追着黑影而去,速度惊人。
冷青翼摁着腹间站起,吃力退向屋角。果然小四刚刚离开,屋门洞开,先前退去小童又纷纷鱼贯而入,各个手持短刀,虽说僵直,却也杀气腾腾。
冷青翼已是退到屋角,看似无路可逃,实则聪明,眼下到处死角,护了自身周全,防了四面八方围剿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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