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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为君怜 番外篇完本——by坑锵坑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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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交错着三支箭,箭头奇异,尖锐而且……粗糙。冷青翼弯腰捡起其中一支细看,沾了血迹的箭头,精钢锻造,与一般箭头不同,环绕着螺旋倒刺,似是一根根坚硬牛毛针,若是顺势而发,箭身旋转定然更快,力道自然不同寻常,所以……
[据说,景阳训练了一批精兵,锻造利器,护身铠甲便如同薄纸,不知为何……]
[副堂主,此器这般重要?你已因此茶饭不思几日。]
[冥城之中,并非士兵将领,个个有些本领,但若真是战场厮杀,却是劣势,若知那利器为何,我定能想出应对之法……]
[副堂主安心养伤,木堂已是派人全力去查。]
[景阳并非一般角色,只怕……呵呵,算了,不提也罢,定然会有些办法的,我饿了……]
[副堂主……]
所以,这就是利器面前,铠甲如同薄纸的秘密?
“你可知这个傻子……”小五声音打断回忆思绪,竟是带上沙哑哽咽,潇潇洒洒一人,何曾这般狼狈,“身中三箭不拔,一路策马狂奔,到了冥城却未昏厥,死撑着一口气,就为告诉你,他把箭带回来了!用这种最笨最蠢的办法带回来了!”
那副样子,何止惨烈足以形容!
那些插进身子里的箭,统统在身前透出了箭头,马上全是血,身后地面斑驳,不知流了多少,一路颠簸,也不知如何忍来!即便是避开了要害,即便是内力强撑,却也在抵达冥城那一刻,几乎便就去了。若不是小五不顾一切给他内力,护住心脉一线跳动,若不是他自己内心还有丝丝不舍于世,大约此刻冷青翼见着的,便是一具还有些许余温的尸体。
“小五……”莫无出声,却被冷青翼抬手阻了,只见那人抬起一张苍白俊颜,微笑着朝自己摇了摇头。
“小五,你听好了。”冷青翼推开莫无搀扶,向着床侧走了几步,更是看清了那些伤口,如何狰狞,“小四醒来,我不会感谢他,反而是要骂他的。现在人就交给你了,若是治得不好,让我骂上几句就倒了,那便两人一起罚,关在一处面壁思过,直到把傻病给治好为止!”
“……”小五微微一愣,眸中什么一闪而过,心中渐宽,阴霾渐散。
“待他缓过,你与他便去密室,我会安排小郁与你们一起。冥城之事,暂与你二人无关,我会去与远流说。”冷青翼一番话语,便是做了安排,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掩着深深的疼。“这箭我拿走了,定会想出应对之策。”
不再多看一眼,转身离开,满屋子腥气,让他窒息,手中的箭太沉,紧紧握着,身子里所有疼痛,狠狠忍着。
“副堂主保重,小五等着与副堂主一起,骂骂这傻子。”
身后,小五声音复又带上几分该有的玩世不恭,少了绝望,多了信任。
不知如何走出了屋子,只知道屋门关上瞬间,眼前一黑,口中腥气一重,踉跄间便又落入那人温暖怀抱。
“对不起……又让你担心了……”虚弱声音和先前几乎判若两人,再也无法吞咽喉间滚热液体,自口中呕出,落在莫无衣襟之上,加深了沉黑颜色。
“也许我该瞒着你。”莫无知他心疾发作,赶紧取了随身带着药物,助其服下,护其心口,再看人腹间,刀口不知何时又印染淡红于白衣,便运起内力尽量减去颠簸,向着火堂而去。
“敢瞒我……连你一起骂……”冷青翼轻轻笑了笑,心中不禁想着小四每每被骂时惊慌神色,“我骂人时……是不是很刻薄……”
“所以火堂中,大多怕你不怕我。”莫无怜惜地吻了吻冷青翼额头,涔涔冷汗,隐不住那些避而不谈的苦痛。
“是么,那我……”之前服下药物,缓了心疾,却是刺激着腹内未愈之伤,冷青翼忽然住了口,在莫无怀里闷哼了一声,身子一挺,抬起一手便要按进小腹尖锐痛处!
“不能按!”莫无及时喝止,捉了那手,足下速度更快,屋子已在眼前。
“唔……疼……”冷青翼倚靠于莫无胸口,无力挣扎着,终是喊了疼,剧痛消耗着体力,眼皮很重,意识渐渐不清,“温凛……医术……差劲……嗯呃……”
“到了,马上就有止痛药物。”莫无一脚踢开屋门,赶紧将人平放于床上,再看那人眸子,已是散了瞳光,微微阖上,“尽担心别人,何时才能学会关心自己……”
该承担的,从不逃避,该面对的,从不退缩,就算头破血流,伤痕累累,亦然。
床上之人已然昏厥,手中所握之物却不见松开,那杀人利器,此刻却成了生死依托的信物,成了压于心间、扛于肩上的重责,想必待到醒来,定是不顾一切伤病,废寝忘食,直到摸索出应对之法来。
若说呆傻,他冷青翼说第二,当真无人敢说第一。
第二回:你我时日不多。
呆傻之人,聚集至一处,便成了纯粹。
即便昏厥,却因心中有着牵念,冷青翼只让自己消停了一个时辰。
“莫无……”醒时所见,莫无一脸煞白疲倦,一手按于其心口,一手按于其小腹,息转心法夹带暖意,流转于痛处,通则不痛,身体里充盈着力量,却是眼前之人,自损根本换得。
“知你差不多该醒,把药喝了。”见人醒来,莫无收了心法,身形微微不稳,却挺直,拿了桌上一碗温热药物,端至冷青翼面前。
“……嗯。”药汁浓稠,隐隐泛着血色,并非黑,而似褐红,入口微微带着熟悉之感,又腥又涩,黄连之苦。遥想过往,曾经落难于落花阁,也是这般药物,以眼前之人腕血为药引,调和息转心法之气,护得心疾,促得腹部伤势加快自愈。
默默喝完,一滴不剩,递去空碗时,换了蜜枣塞入口中,很甜。
“我还有事。”淡然声音,淡然神色,却是一网深情,莫无起身,轻吻床上之人额际,欲将离去,“景阳既已出发,你我时日不多。”
“……嗯。”冷青翼乖巧点头,默默看着莫无袖边若隐若现的腕上白纱。
“我走了。”话不多说,杀手依旧毫不拖沓,几步迈出屋子,关了门,像是半点也不留恋,不见担心。
这一别,二人再见,已是应战之前。
什么都知晓,什么都未说,干得皆是些蠢事,却是为了家,还有家人。
冥城是家。
“这箭如何而射最为厉害,你大约多久可告知于我?”
“只需半个时辰,副堂主。”
……
“这铠甲可否再加厚点,换些更硬物件,何如?”
“不可,如此行动不便。”
……
“你告知他们,半刻钟后,于火堂空地聚集。”
“是,副堂主。”
一日一夜,翻阅书册如山,见不同人,问不同惑,或解得,或无解,待到一切纸上初成,便做些仿效。空地上,一人箭术了得,半个时辰后,已是将箭射得极尽所能;一人专做铠甲,依着指教,改了锁子铁,加厚几层,却仍轻巧;加上三个小厮,打打下手,扎了草人穿上铠甲,于另外一侧准备;还有一人,立于草人身侧,压着小腹,微微佝偻,脸色苍白,却不见颓败。
“射!”
努力提高了嗓门,弓箭夹风射来,噗一声,穿入铠甲,透过草人,自后而出。
不过转眼,这一日一夜努力皆废,废得干干净净。
“……”冷青翼来到草人面前,见那入箭之处,铠甲拧转扭曲,如同漩涡,无物能挡,想必即便是那厚实砖墙,也能直破而过。
“副堂主……”其他人也围了过来,一日一夜已过,此时若无结果,赶不及制成大批铠甲,以供莫无如今训练火堂木堂之人穿上。
众人皆泄了气,纷纷摇头叹息,虽有不甘,但如今看来此箭着实厉害,根本不敌。
冷青翼始终看着铠甲上那拧转痕迹,看得出神,却也不似有所顿悟,或者什么新得。
“副堂主,眼下如何是好?”射箭之人问道。
“你们先回去休息,一个时辰后再来。”冷青翼淡淡应道,直立不动,依旧看得目不转睛。
“是。”几人依命散去,空地独留一人。
“小四……我才不会放弃……”
冷青翼如被附体,定立不动,只看两处,一处铠甲拧转之痕,一处箭头螺旋之刺。
一个时辰,一动不动,脑中却是将这几日所阅之书,所解之惑,不通之处,不明之实……前前后后,里里外外,想了个彻底。
若说铠甲无论多厚亦是无法抵挡,若说此箭是靠着螺旋扭转破坏一切,若说……
千千万万个若说,碰撞到一处……凡事,终有个因果。
众人再来,便见冷青翼宛若僵石,心中不觉大骇,此人莫不是于此处堪堪站立一个时辰!再?2 茨且簧戆滓拢孕「勾σ宦啡竞煜蛳拢咽锹浼跋掳冢?br /> “副堂主!”
大呼之下,冷青翼一惊,转首望向众人,微微笑起。那笑容明媚纯净,带着温暖希冀,苍白之中泛着光华,日月同辉,美得令人心醉。
“我似乎……想明白了……”音落人倒,宛若空地一旁,无数飘零枯叶。
刀口裂开,肠脏痉挛,却只让水堂之人匆匆上了药,简单包扎,便又伏案握笔,舔墨而书。虽是不说疼,却见那满额冷汗,面色极差,笔尖跟着身子发颤,勾勾画画间,喘息不定,勉力坐直,却坐不直,只觉摇摇晃晃,就要栽倒于众人面前。
私自找来小厮,赶紧告知另一边堂主。可谁知,堂主连眼皮都未抬一下,继续排兵布阵,训练阵中之人!此二人常日里分明如胶似漆,半点不许对方吃苦,如今究竟怎地,这般冷漠不理!众人不解,还是司空远流一语点悟:冥城之中,谁人不在竭尽所能?
他许他自伤根本,他允他日熬夜熬,大敌当前,无甚好说,只求同生,不愿共死!
啪!狼毫落于案几,宣纸之上,勾画出异样图腾,螺旋而转,逆向而生。
冷青翼却是再也支撑不住,向后仰倒,自是有人扶了,不让倒于地上。
小腹内剧痛难当,心疾倒是还好,多亏那人自损气血相护,否则根本无法支撑到此时!
“副堂主,这是……”那专制铠甲之人,仔细推敲纸上图腾,似是已有所觉。
“用最硬……之物……烙于……铠甲之上……”冷青翼被小心扶到床上平躺,便见那一直摁压着小腹的手上,又染满鲜红。
“冷副堂主,你再如此下去,定然诱发心疾,必须休息!”水堂一人再看不下,掀了冷青翼腹间衣物,只见之前结肠术落下刀口崩裂大半,皮肉外翻,微微泛白,想来前些日子休养皆是白费。
“我睡会儿……”终是妥协,虽说逞强,但也有极限,鲜红沿着唇角滑落,落于枕上,犹如红梅早开,“此事交予你……若再有差……便来唤醒我……”
在场所有人都记得那一日,床上瘦弱之人如何吐血,如何昏厥,高热不退间还要心心念念,呓语不断,丝毫不见安稳。
扭转之力,被烙于铠甲上坚硬逆纹相阻。再拿草人来试,只见箭尖撞上铠甲,欲要顺势扭转,却遇逆向阻隔,竟微微擦出火花,继而力道卸去大半,斜滑一旁,至多可入肉三分!
敌人法器已破,却无人笑得出来,此法虽好,制模烙烫却人手不足、时间不够……
“此事切莫教副堂主知晓,唉,尽人事听天命吧。”辛辛苦苦得了破解之法,却是又要放弃,七尺男儿个个眼眶发红,天要亡人,如何办法?
办法,却远比困难要多。
关键之时,贵人相助,来者穆杰青,振臂一呼,穆远山庄过往弟子,争相呼应!
不忘师恩,不忘铸剑之魂,螺旋模子很快铸出,人手一多,烙于铠甲之事也是水到渠成。
“多谢穆庄主全力相助,冥城定当铭记于心。”司空远流暂代城主一职,自是万般感谢。
“客气,小犬有事相求,为父自然全力而为!”穆杰青面上容光焕发,想着几日前收获莫无来信,简短几笔看得老泪纵横。
“莫堂主?”司空远流微微惊愕,随即明了,“还是冷副堂主想的周到。”
“小犬眼光极好,冷公子惊世之才也!”豪爽大笑间,似是为郁郁几日的冥城,带来几分轻快愉悦。
“唔……”
“副堂主,你醒了?可感觉好些?”
“好多了……我睡了多久?”
“一日而已,莫要起来,伤口尚未愈合!”
“嗯……事情如何?”
“很顺利,借穆庄主之力,定然来得及!”
“是么……太好了……”
躺在床上之人,笑了起来,宛如得了心爱之物的孩童,纯粹而稚嫩。却不全因事情顺利,而是忆起那日让莫无书信于穆杰青时别扭模样,十分好笑,杀手这般扭捏,当真少见。
“所以副堂主尽管放心,顾得自己才好。”
“……小四如何了?”
“哦!小四已无性命之忧,据说昨夜醒来一次,还认出来小五,说了几个字……”
“我要去见见他……”
“副堂主毋须急于此一时!小腹伤口还在渗血,若是再动,只怕大大不好!”
“呵呵……你说得倒对……当真急得很……”
一番坚持,水堂之人无力阻拦,便命人推来木质轮椅,推了那固执之人去了密室。
一路难免颠簸,那人压着伤处,窝着身子,一声不吭,暗自忍耐,旁人不知其何故如此不顾惜自己身体,自找苦吃!其人一双水眸却是万分清明,唇角淡淡勾起,若有思量。
大战在即,生死不知,也许全胜而归,也许一去不返。
倒不担心生死,黄泉碧落,自有人陪,不过轮回,三生石上,不离不弃,只是……
密室自于地下,石阶轮椅无路,被人搀扶而行,每落一级台阶,小腹伤处撕扯,想必都如利刃割戮,那人却是忍着不哼,始终露着笑容,一路向前不停。
小四,我尚未骂你,又怎能安心?“
第三回:心中可有自己!
“如何?”
“堂主,大家用心尽力,这一番操练,与副堂主所布兵阵,丝毫不差!”
“你于旁指导极好,让你来果然没错。”
“堂主谬赞,曹峰不敢居功,只是竭尽绵薄之力。”
“那边如何了?”
“穆庄主帮了大忙,副堂主尚未醒,水堂说,熬得太过,加之胃腹本就有痼疾,此次怕是好起来会很慢。”
“……”
“那个,这几日起早贪黑,堂主与大家都累了,大敌已近,不日而战,万事皆备,安排妥帖,不如……”
“嗯,散了。”
手臂一挥,身形已动,众人来不及散开,莫无已是离去。
“堂主……真是难为你了。”曹峰看着莫无消去背影,心下敬佩。
百般担忧于心,并非不闻不问,而是克制于行。副堂主如何倒下,如何吐血,如何伤势加重……所有一切,堂主皆是知道得清清楚楚,却如冷硬顽石,坚守于此,领兵操练,带兵布阵,一板一眼,半点不见分心!
人非草木,装得再像,却也是在装。
大敌当前,无人心思悠哉,悬殊实力,只能以勤补拙,以精补缺,却仍是胜算不知,生死不明。
冥城之中,不怕死之人比比皆是,不愿死之人,亦是比比皆是,这个家能否守住,大约两日后,便见分晓。
“曹峰,不如我们再练一次?”
“是啊,反正现在回去也睡不着,累了反而睡得好!”
“哈哈,这身子操练久了,倒过不得舒坦日子了……”
“曹峰来吧,你暂替堂主位置,我们再来一次!”
“那什么王爷,打得他屁滚尿流!哈哈哈……”
“好啊!我们再来一次!”
满满笑容,绽放于面上,迈步而行,向着那些血性汉子!
并非士兵,终究不及战场,几日里虽说不言苦累,但当真面对景阳铁骑,恐怕……
“喂,磨磨唧唧作甚?!还不快过来!”
“你小子满脸愁云惨淡,想什么呢?!”
“就是就是!大不了一死,其他不会,临死拖个垫背的还不行吗?!咱每人拖一个,这冥城也就保住了,哈哈……”
大不了一死,生死何惧?
曹峰散去心中烦忧,扬起骄傲笑容,几步走到人群之中,一片朗朗笑声,一身忠贞赤胆,生死无惧,顶天立地!
人生当歌,若是问心无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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