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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为君怜 番外篇完本——by坑锵坑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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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瞄到了不远处之前被扔掉的剑,下意识地往衣襟里一摸,摸到了一张折好的纸。
唇角一勾,想起当初莫名其妙的举动,没想到此刻倒是可以救命!
那纸哗啦一声在风中散开,之前糟了内力冲撞,已有些破损,如今被风一吹,更是损得厉害,他手一松,宣纸便飘到了远处,然后他冲着老者吼道:“秘笈在此!!”
“秘笈?!”老者顿时两眼放光,向着那宣纸跑去,“秘笈!是我的!是我的!!”
“唔……”莫无撑着重伤的身子,提着气,咬着牙,冲过去拔了剑,想也不想地冲到老人身后,提剑便砍!
机会!只有一次的机会!!
这次老者拿着那纸正在琢磨,全然没有防备,被一剑砍在肩上,深可见骨,鲜血四溅!
老者的身子一抖,像是充气的球因为破了洞泄了气,周身的戾气渐渐散光,那双充血眸子虽还未完全恢复,但也已有了浑浊的影像。
“呃嗯……”莫无丢了手中的长剑,摇晃了几下,便倒了下去。
残败的身子再无力气,躺在地上难以抑制地痉挛,口中的腥热一股股往外涌,肠子也不知断了几根,如今疼得麻木,犹如苟延残喘。
“来来,说说看,这是什么秘笈?为何我看不懂?”老者全然不管肩上的鲜血淋漓,依旧专注于“秘笈”,拎着莫无的衣领摇晃,在他面前抖着手里的“秘笈”。
那显然不是什么秘笈,那是一张悬赏令。
其实满大街贴得到处都是悬赏令,但唯有这张,上面不但有他莫无,还有冷青翼。
冷青翼是王爷的人,他不可能被悬赏通缉。
这张画出自官府,在他的画像边上加了那人的样子,说是此人罪大恶极强行掠人云云。知道他和那人在一起的,其实都是景阳的人,大约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家伙,自作聪明,想着以此同时抓住他们两个,定是后来被那王爷统统撕去,如今只剩这一张,大约是漏网之鱼。
画像上的人画工不错,虽不是十分精致,但特征基本清晰,他想都没想就撕了揣进怀里,这一路上一直揣着也没拿出来再看,没想到如今却是救了自己一命。8
“师父……”莫无无力地喘息着,被这一晃,晃得头晕目眩,腹痛难当,“我是莫无……”
“莫无?”那老者一愣,然后细细打量起他来,随后皱起了眉,“怎地伤得这么重?!”
莫无笑了起来,说不出的俊朗,可止不住身子的破败,又一口血呕出,渐渐失了意识。
一生为武功痴狂,是悲是喜?
他不知。
他只知,五岁到十二岁,七年间,师父对他是严厉的,也是好的。
会把他弄得遍体鳞伤,但也会喂他吃饭,替他包扎,护着他,守着他。
其实,师父是谁并不重要。
不过,如今有了“外公”这样的称呼,还是暖的,他的心还是止不住暖的。
第二十六回:心细如针
冷青翼从梦中忽然惊醒!
大睁的眸子,费力的喘息,脸色苍白,一身冷汗。
慌张绝望的神色渐渐退去,最后独留一抹笑意,略带安心和自嘲。
睡意全无,他从床上坐起,披了衣服下来,点了桌上的烛台。
桌上堆了一些册子和图纸,理不清的关系,说不尽的尔虞我诈。
景阳在亥时之前赶了回来,直接来了他的屋子。他虽已经睡了,却是在景阳推门而入时醒了过来。
皇上紧急诏见,自然不是好事。
外敌肆掠,边疆连连失守,如今守着几座要城,苦苦支撑,却也是摇摇欲坠,亟待朝堂派兵支援。
外困之外,还有内忧。西北干旱,东南洪涝,收成全无,灾害接踵而至,百姓苦不堪言,民不聊生,官府开仓济粮,金库吃紧。
如此乱局,皇室不稳。
皇上密诏觐见,不过五人。两位握有部分兵权的王爷景阳和景玉封,主司内要行政的左相陈锦和主司各地官吏监察的右相南宫平,从西北急急调回即将派往西南关支援的大将军吴浩天。
这五人的关系十分微妙,表面看似一团和气,却是各有纷争想法。
问题摆在面前,几人站在各自立场,各抒己见,场面倒是激烈,不过问题一个都没解决。皇上大怒,命五人于三日内想好对策上书,取其贤能者重用!
景阳想要的是兵权,想要,还要不动声色的要!
关键角色是吴浩天。
吴浩天是个厉害角色,不但带兵打仗厉害,于权势地位之间,也是游刃有余,深藏不露,看上去该是中立,但与景玉封走的更近些。
如此林林总总,景阳拉着冷青翼一口气说了两个时辰,直到冷青翼实在体力不支,直接晕厥过去。
随行御医诊治后说是虽有药物治疗,但心口、小腹伤势均未痊愈,若不好好休养,自是好不利索,景阳只好作罢,留了些册子图纸下来,便去了书房。
冷青翼专注地看着册子,间或看些图纸,又研了墨,在宣纸上写写画画。
和景阳不同,他关心的却是内灾。
他知道景阳这三日定然在书房日夜不眠,兵权的事情定是会反复琢磨,细细推敲,那么他自是不必再多此一举,为此费心。
他愿思量些解救百姓疾苦的对策,奈何景阳给他的讯息太少,更多的是“人”。
许许多多的人名和关系,显然景阳想让他搞清的,是如何拉拢和排异,他也好像早已习惯了被安排做这样的事情。
黑色的墨汁,在人名上画着圈和叉,他清楚知道那些代表什么,也清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不是阎王,无权决定人的生死,所以他所造下的一切孽债,都是要遭到报应的。
景阳曾夸赞他说:“你的记忆力极好,只要扫过的关系便不会忘,将人物勾连起来很是厉害,分析出利弊要害、关键人物也往往一针见血,让我如虎添翼。”
拉拢同党,排除异己,景阳的势力迅速壮大。这期间死了许多人,在朝堂之上没有好坏之分,可是在百姓眼中,是有的。
他画过叉的名字,自然有百姓眼中的好人,因为,景阳不是从善如流之辈,刚正不阿的人,自然成为绊脚石,需要搬开除去。
所以……
“我并不是好人……”冷青翼微微笑着,看着烛火摇曳,不知不觉又想到那抹纯粹的黑,一想到就觉得暖,虽然那暖,遥不可及。
他喜欢穿白衣,但穿白衣的他,有一颗沉黑沉黑的心,比起莫无的杀人不眨眼,他却是更加狠厉,他……杀人不见血!
杀人是不对的。
莫无是杀手,杀人虽不对,但光明磊落,一颗沉静纯粹的心。
那么,他呢……
阴险狡诈,处心积虑,谋害算计,忠奸不分。
思忖间,竟是在宣纸上洋洋洒洒写了这十六个字,当真恰到好处,一字不差。
他笑得越发美艳,捻着宣纸放在烛火上烧了,青烟缭绕,化为灰烬,却化不去灵魂里令人作呕的丑陋。
心思太重,册子上的名字越发模糊,再看屋外,已经微亮,想着再去躺躺。
扶着桌子站起的身子,直接就栽到了地上,身子一抽,抽去了最后一丝力气。
眼前黑盲,口鼻间满是腥气,他不悦地蹙眉。
怎地还会觉得疼?
******
“小翼?小翼?”
耳边传来景阳的声音,床上的人缓缓睁开眼睛,看着景阳满是笑意的脸。
“你醒了?感觉如何?还疼么?御医说你小腹内寒气冲撞淤积,应是极痛,却撑着为我熬夜出谋划策,我虽十分高兴,但小翼未免有些任性胡来。”景阳喜形于色,似是好久没有这般愉悦,端过一边药碗,“来,把药喝了,再睡会儿,那些事情……等睡醒了再说。”
“殿试……还有几日?”发出了声音,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虚弱,冷青翼像是被自己的声音吓到了,微微一愣,然后轻轻地笑了笑,“我这样,怕是又去不成了……”
“殿试还有四日……不过,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已不是殿试,这两日你还需费点心为我做些事,待到皇上三日之期过后,方能好好将养休息,至于殿试,还有来年。”景阳将他扶起,拿过软垫枕在他的身后,舀了黑乎乎的药汁,送到他的嘴边。
又错过了?还是……注定了与此无缘?
来年?
不行。
冷青翼唇角勾起,看着递到面前的黑色汤药,一阵阵恶撇,避开药汁,“既是眼下还不能好好将养,不如趁着此时醒着,多做些事,赶早不赶迟,谁知道我睡了之后又会发生什么……”
“……”景阳将药碗拿开,看着冷青翼,衡量着利弊,“你这身子……心。
“这药……是否有宁神安眠的功效?”他将头撇了不勉强?“
“不勉强。”冷青翼直直地看着景阳,微微笑着,“我这身子,怎么治,也就是这样。”
“你等一下,我去找御医过来看看。”景阳又思量一阵,站起身子,开门出去。
冷青翼摸索到枕下一物,拿捏在指尖,唇边带笑,安了心。
“刘御医,如何?”随行刘御医很快赶来,一番切脉,景阳在一旁问道,“我见他精神尚可,疼痛也不明显,是否之前药到病除?”
“这……”刘御医满头的汗,这厢切得脉分明是不好,如何见床上的人可以如此不疼不痒的模样?“王爷,下官还需触诊才行。”
“不必了。”说话的却是冷青翼,拧着眉,笑得没心没肺,“不疼也被你按疼了,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你只需告知王爷安心。”
“安、安心……”刘御医扯着脸皮子笑得吃力,心中暗叹道:安心?!也不知道安得什么心!!脉来紧绷,状如索绳转索,应为寒痛,炎症未消,淤脓未除,应该疼得发抖,怎地这般精神,除了脸色极差,额际微有薄汗,实在没了其他该有的症状,何解?!
“到底如何?!”对于刘御医的唯唯诺诺,景阳有些不耐烦,“有话便说,别耽搁本王时辰!”
“王、王爷!”刘御医对景阳的阴晴不定了如指掌,这一声暴喝,几乎吓去了他半条命,噗通一声便跪了下来,“公子身子……嗯,无甚大碍,下官再开些驱寒的药物让公子服下即可……”
“那还不快去!”景阳衣袖一甩,愠色不减。
“是,是!”刘御医几乎连滚带爬地离开了屋子,看着屋子外面阴沉沉的天,心想着,既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自己还是保命要紧。
“真是庸医!”景阳看着关上的门,复又看向冷青翼,“小翼,事成之后,我定带你去处山水如画的地方,好生休养……”
“事成之后的事情现在还不好说。”冷青翼牵着虚弱的笑容,轻轻打断,“三日期限过了,王府内大约要更忙的,我只求四日后若我身子能撑得住,还是去参加殿试。”
“小翼,我知你心急,毕竟是你爹爹一生最大的愿望,依你便是,不过不要太过勉强。”景阳说着拿过桌子上点画过痕迹的册子,“这些是否已经理清?”
“还没完全……”冷青翼伸出右手接过册子,左手一直放于被中,景阳以为他是腹痛按压着,也没多想,“还有些细节,需要进一步去查。”
“和我说说。”景阳一页页翻着册子,看着上面勾画的人名,“这些人现在便除去吗?”
“……”冷青翼沉默了半饷,掩下睫毛,掩去所有的自己,启唇答道:“是,宜早不宜迟。”
“好,我便安排人去做。”景阳又翻了几页,“你说要进一步去查的是什么?”
“第一,吴浩天的五个子女。”冷青翼睁着空茫的眸子,不看景阳,只瞅着青色的被子,淡淡地笑着,“去找当年的稳婆来,核对生辰。”
“有何异状么?我看着好像并无什么。”景阳又翻回吴浩天子女那边,看了一遍,不明所以。
“吴浩天共娶了五位夫人,每位夫人一个孩子,每个孩子都是吴浩天从边疆归来那年生下,每次孩子生下,他便又远征而去……”冷青翼像背书般毫无感情地说着,“这些虽过分有规律,却不足以让人起疑,关键是你收集的吴浩天归来的时日和缘由。”
“哦?”景阳从桌上拿过另外一本册子和一张图纸,一一对着看,这不看还好,一看确实发现了端倪。
“倒像是每次都找来各种借口,赶回来生孩子的,是不是?”冷青翼浑身散着莫名的犀利和冷漠,“吴浩天一直不好拉拢,是因为此人办事缜密,与人客套生疏,无欲无求模样,几乎没有可下手的地方,他与景玉封交好,外人看来只道是他其中一位小妾是景玉封府上的丫鬟,当时这悬殊身份的婚配,还被传为一段佳话……不过我不觉得,我不觉得他与五位夫人有多么深厚的感情……”
“此话怎讲?”景阳继续翻着与吴浩天相关的其他讯息,试试自己是不是也能看出一点蛛丝马迹来。
“你可还记得前年,你到吴浩天家祝寿归来与我说,吴浩天的五位夫人都很美,有股子骚劲,举止间也不显端庄,看得男人个个心猿意马,同桌几人私下都打趣说吴浩天艳福不浅?”冷青翼有条不紊地慢慢说道,“女人,让男人有这样的感觉,便是欲求不满……”
“但也有可能是因为吴浩天常年不在家里,所以女人们当然欲求不满。”景阳焦灼地看着冷青翼,仿若低喃一般,“欲望这种东西,哪里能忍得了……”
“嫁为人妇,本是不该有的欲望……”冷青翼垂下眼睫,避开那灼灼的目光,心中不禁讪笑,不该有的欲望么?
“不该有的欲望……”景阳挑了挑眉,看着冷青翼掩眉虚目的模样,又看了看堆了一床的册子图纸,暗暗握了握拳,隐下嫉恨,开口道:“你继续说。”
第二十七回:人各有志
“欲求不满,可以理解为夫君常年不在,但娇媚可人,处处流露勾人情状,便是心无所依……”冷青翼理着思路,整着乱跳的心口,一时间也没注意景阳细微的举动,“我翻了你找人偷来的吴府账本,又发现一处蹊跷,吴府间或便会雇进十人以上的男丁,年纪都是十五六岁,我原先以为是五位夫人寂寞难耐,可后来比对了时日,几乎都是吴浩天归来前几日,于是我要查的第二件事,便是这些男丁都是些什么样的人,如今在哪里。”
“这个好办,雇人都会有些册子可循,用银子打点下人也能问得出来。”景阳看着冷青翼专注的神情,不禁着迷,内心之前泛起的嫉恨,稍稍褪减,“所以,小翼你究竟在怀疑什么?”
“我怀疑,吴浩天好男色,所有孩子都不是他的,五个夫人都是为了用来掩人耳目。”冷青翼没有抬眸,好像所有的真相都在被褥之上,他的声音低低的,并不见得多么的激动,那般淡然,唇瓣张合间,说得却是惊人的话语:“而且,我怀疑吴浩天对男色,嗜虐。”
吴浩天是谁?是本朝堂堂大将军,战功赫赫,声名显着,家眷和睦,子嗣兴旺,人人当以榜样,万分受人推崇,还有甚者说:吴浩天,才真正当得起顶天立地好男儿这七个字!
可是,冷青翼在说什么?在怀疑什么?简直骇人听闻,胆大包天!!
“……”景阳几乎傻了,不过这么点时间,零零散散的线索,如此顺溜地串联在了一起,这般大胆的推断设想,不知天下会不会还有第二人。
“不过,这些只是我的推断,一切还有待进一步查实清楚。”冷青翼掩在被中的手微微握拳,躲也躲不了,该说的还是得说,“景玉封与我们势不两立,左相是我们的人,吴浩天眼下与景玉封关系密切,所以,我们不但要拉拢吴浩天,也要在景玉封之前争取到右相的支持。右相……深得民心,得民心者,有慧根善念,之前那场暗杀,是救还是杀,我估摸着右相隐约知道,眼下我们得把这场火引到景玉封身上……”
“你是说,让南宫老头以为杀手莫无是景玉封派去的?”景阳看着冷青翼平淡如水的神情,故意强调一番,眼中隐着阴冷,“不太好办吧?”
“两边做,一边栽赃嫁祸,一边救国救民。”冷青翼不为所动模样,甚至抬起了眸子,直视着景阳。
“哦?如何做,小翼慢慢说来。”景阳看着那双眸子,内心冷笑,这般是要证明什么?!
“我听侍卫说,之前有人贴了我和莫无的画像在街上,结果人被你斩了,那些画像也统统被撕了,但我想,右相大约是见着了。”冷青翼不慌不忙地说着,眸子里萦绕着坚决,“这并不全然是坏事,那人死得冤枉,其实是帮了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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