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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为君怜 番外篇完本——by坑锵坑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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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洞里十分空旷,顶也颇高,果真十分适合隐秘练武。放眼过去,书册卷轴堆放得到处都是,零零落落,想来要找到那本心法,照实得费一番功夫。
莫无没有进来过,离这里最近的,只是站在洞口。
他走进山洞,一眼扫过,便开始翻找,手指在颤抖,重伤的身子在反抗,但他眸子里映着他的心,坚决的、果断的、没有迷惑的、毫不犹豫的、不顾任何后果的!
时间一分分过去,翻遍了每个角落,没有找到“息转心法”,却看到了“人刀合一”!不是拓印本,也不是手抄本,竟然是原册!!
理顺的过去又乱了,不过他此刻没有时间或者心思再去理顺,胡乱将书册塞进怀里,他扶着洞壁站起,忽然一阵痉挛,哇得呕出一大口血来,身子软了软,差点一头栽下去!
还不行,还不能倒下,看也没看地上的血腥,莫无强自提息,冲向师父所在!
小屋门口,食盒被丢弃在地上,四分五裂。
依稀还记得那人提着食盒而来,满盒的香气怡人,满脸的笑颜如玉。
画面碎裂,一如地上碎裂的食盒。
“在哪里?!息转心法在哪里?!”莫无沉黑的眸子发红,浑身的怒气几乎掀翻了屋顶。
“什么?”老者气定神闲坐在桌边喝着酒吃着桂花糕,右臂已经接上,血也已经止住,看起来那般惬意悠哉,对比着莫无此刻内心的焦灼,简直天壤之别。
“……”多说无益!莫无眸光一扫,满屋搜寻。
鬼狼山,只有这座屋子和那个山洞,会放些师父的东西,师父练武成痴,秘籍从不丢失,如此,不在山洞,便是在这屋子里!
“你找这个?”老者见莫无焦急寻找,一脸无辜地从药柜边上的缝隙里,拣出一本书册,正是“息转心法”!
“给我?!”莫无散乱的眸光一聚,伸手去抢,却被老者闪开。
“给你可以,不过我还要这个好吃的白团子!”孩童一般,老者舔了舔唇,满口桂花香气,甜软可口尚未散去。
“……”莫无一愣,眸子里荡过连他自己都想不到的柔情,红光和焦急褪去,转为一种坚决,义无反顾的坚决,“好!你搭个伙房,我去给你找厨子!”
“拿去!”老者心满意足,将书册丢给莫无,莫无接下,翻开数页,确定无误,转身头也不回地离了屋子。
“喂!说话要算数!”身后老者的喊声在风中很快散开,莫无一刻不作停留,下山!
第二十九回:抚今怀昔
“公子?!”
幽长的地道里,一声闷哼后,一声惊呼回荡,火光摇曳,人影绰绰。
冷青翼弯着腰身,捂着口角,白皙的手指死死并拢,却止不住鲜红的粘稠渗出,一滴一滴,滴落在地面,隐去不见。
“公子……”身子已经恢复大半的凌越吓白了脸,扶着冷青翼的手脚微微颤抖。
“咳咳……没事……不是心疾……腹内淤血……”冷青翼稳了稳身子,喘了几口气,从怀里拿出帕子将血迹擦去,微微有些尴尬,笑了笑,说道:“小越,瞧你吓的……又不是头一回见我呕血……更何况这是淤血,刘御医说……呕出来才好……”
“公子休要胡说,凌越知道。”凌越看着冷青翼的脸,几乎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巴掌大的脸,已是白得透明,蒙着雾气的桃花眸子,如今睁着,透着的却是散乱迷离的光,眼睑下的青黑不是睫毛投射的阴影,再也抹不去,唇瓣干涸只余若有似无的淡粉透着所谓的血色,垂落在脸颊肩膀的乌发,仍是那般整齐,却再无光泽,透着死灰。
“不说我了,说了扫兴……你接着说,真的死了二十七人么?”冷青翼推开凌越的搀扶,微微靠着墙壁,眯了眯眼睛,一副懒散惬意模样,“第一杀手果然名副其实啊……”
“……我的伤未全好,洛公子让我暂时养伤,并未参与打探,一切皆听其他人说来。按照公子给洛公子的书信,洛公子差了人,将莫公子一路打打杀杀去了鬼狼山的事情,编了许多故事出来,现在茶亭酒肆说书之人个个眉飞色舞,吐沫横飞,故事精彩,许多人对莫公子生了惧意,却也多了敬意,无论如何,为了赏金追缉莫公子的江湖人少了许多……公子果然妙计。”凌越看着冷青翼微微带笑模样,心知那人最不愿别人担心,只好作罢,说些开心事于那人,也是好的。
“月殇都编了哪些故事?真是的,若能也去坐于茶馆,品一壶好茶,听一则趣闻,该是多好……”冷青翼淡淡的希冀羡慕,像是想着那样的画面,唇角不觉莞尔,笑得真实。
“这里没有好茶,凌越倒有一个听来的故事,公子可愿听听?”凌越走到一边,脱下外罩的褂子,折了铺在地上,“公子坐下,便当做是在茶馆,如何?”
“嗯,就听一个。”冷青翼缓缓坐下,不着痕迹地将手搭在腹间,一脸兴致勃勃,“小越,说吧,倒没听小越说过故事。”
“那说书之人说,这个故事叫‘破庙美人计’……”凌越看着冷青翼难得的真性情,心中酸涩,却是笑着掩下,不露痕迹,“话说,有杀手莫无,行色匆匆,旅途劳顿,收拾了些许拦路妖邪,歇于破庙,却未想庙中亦有妖物等待。一袭白衣,柔弱无骨,一点泪痣,暗自销魂,那妖物侧卧于破庙之中,做娇柔病态,惹人怜惜,就算是那杀手,也不禁乱了心神,上前嘘寒问暖,却不料寒光一闪,着了道!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杀手莫无虽不算英雄,但也算是个男人,中计也无甚值得惊讶,倒是那化作人样的妖物却是心思狠毒,伤人利器上有血有毒,一招得势,笑得倾国倾城美不胜收,挪步上前,故技重施,美人一计得逞便再来一计,却不想遇上的,也是凶狠的主,大家都知道,莫无杀人,一剑封喉,对着这么个让人动心的美人儿,又当如何?照样手起刀落,一剑封喉!妖物去了人形,质问杀手如何下得了手?杀手拂袖转身,留了一句:你与我心中那人差得远去!”
“平白干嘛加上一点泪痣?糟蹋了这么好的故事……”冷青翼淡淡地笑着,随着故事起起落落的心归于原位,扶着墙吃力地站起,看着凌越说道:“小越,你说得真好……我知你想哄我开心,我会记得这个故事的……知他无事去了鬼狼山,我也放心,不能待得太久,我回去了,若有什么变故,你便再与我说。”
“公子……”看着冷青翼转身后纤瘦病弱的背影,凌越开口说道:“是真的,不是瞎编的,破庙里死了一人,当真与公子十分相像,那颗泪痣是假的,故意贴的,公子玲珑心思,该是知道那人想要做什么。那人死在破庙里,手法确是莫公子所为,不过那人手中握着短剑,上面沾了血,也有毒……这一路,莫公子杀了二十七人,唯独在这人手上遭了暗算受了伤,公子,莫公子的心意,难道……”
“小越……他的心意如何,都改变不了我要走的路……”冷青翼的身子晃了晃,停下的脚步复又前行,“我只求,他不因我受到伤害就行了……”
“公子……”凌越站在原地,看着那抹白影向着王府别院的方向,渐渐消失在视线之外,心中疼痛难当,喃喃道:“公子,你想要走的,分明不是这条路……”
******
“公子,你回来了,疼得厉害么?我先扶你回床上,你歇歇,我去拿药来。”藕色的衣裙,简单的双髻,冷青翼吃力地走出地道,立刻便被伸出的双手撑扶住,扶到了床上,去了外衣鞋子,盖好被子,被子里之前放了暖炉,此刻暖烘烘的,一下子去了少许疼痛。
“小鸢,可有人来?”冷青翼接过少女递来的止痛药物,仰头吞下,又接过一杯温热的水,缓缓饮着,心中也暖着。
“来了个小厮,说是王爷问问情况,我说你刚刚睡着,他便回去了。”唤作小鸢的少女摆着一张臭脸,接过空了的杯子放于一边,扶着冷青翼躺下,掖好被角。“你回来晚了,我都急死了。”
“嗯,听小越说了个故事。”冷青翼被子下的手再也无须顾忌,肆无忌惮地摁进一直绞痛不歇的小腹,脸上却仍是一片淡然,笑得有些讨好,“小鸢别生气,我算得王爷不会过来。”
“哼,就算景王爷过来,我也不怕的。”少女冷冷一哼,仍旧一脸不高兴,“这个凌越,等下次找个机会,我定要好好说说!唠唠叨叨,这暗道湿冷,公子身子这般差了,还待这么久,怎生好?若是有个差池,小鸢如何向姐姐交待?!”
“有小鸢在,我比以前轻松了许多。”冷青翼轻轻阖上眼睛,唇角的带着温柔的笑,“我也觉得小越罗嗦,下次小鸢帮我教训一下也好。”
“好了,累了就睡吧,待会那个狗屁王爷来,又有的折腾,现在就别在我这浪费精力了。”小鸢利落地站起身子,又找来毯子盖在被子上,“今日落了雨,天气又冷了些,你这人疼也不说,冷也不说,真是烦人。”
“……”大约是止痛药起了效用,疼痛渐渐散开,意识也有些昏沉,唇角荡漾着暖暖的笑意,这个少女,莫无为他找来的少女。
他知道景阳定会再为他安排婢女,初见小鸢,见她一副胆小怕事模样,战战兢兢,循规蹈矩,让景阳很是满意,他却冷脸冷语,十分不待见的样子。
却是景阳前脚离开,少女便瞬间变了模样,冷冷的目光,傲然的气势,看着他,直接摊了牌。
“我是小鸢,受人之托,前来照顾你。”少女这般说着,哪有之前的半分卑微。
“姐姐说那人不让说,姐姐又说,那人不让说她偏要说,呐,托我之人,是莫无,第一杀手莫无。”少女不等他问,便毫不含糊地说了个通透。
那一刻的他,只觉得一股无法抑制的欣喜冲将而上,几乎冲的他头晕目眩,不知如何是好,按照小鸢的说法便是:天下第一聪明人,摆着一脸蠢样。
小鸢摊了牌,他也便说了暗道的秘密,说了他也要帮莫无。
两人一来二往,生出许多信任默契,在景阳面前不用他担心、会帮助他同时保护自己的人又多了一个,而且是十分贴心细心的一个。
自从小鸢来了,他的被子都是暖的,他喝的水都是温热的,他穿的衣物都是恰当合适的。到点吃药,若是身子不适将药和着血吐了,小鸢便第一时间找来刘御医,一番针灸,病痛立时缓解许多。熬夜看些景阳拿来的册子图纸,小鸢也不催促叨扰,只是陪着熬夜,不时送些水和药,偶尔也要些粥……
总之,无微不至这四个字,小鸢当之无愧。
“小翼……小翼……”
呼唤的声音由远及近,身子被人轻轻晃动,难得没做什么噩梦,睡得香甜,却还是被人硬生生喊醒过来。
“……”吃力地撑开沉重的眼皮,看着眼前的人由模糊变得清楚,自然是景阳。
“看你睡得香甜,本来不想吵你,但我们和右相相约的时辰到了。”这几日,景阳也是夜夜忙碌,憔悴不少,但比起床上的人,还是要好了许多,“我知你辛苦,等我们拉拢了右相,你便好好睡睡。”
“两日后的殿试……我要去。”冷青翼无比坚定地看着景阳,“无论如何都要去。”
“好,我替你安排。”景阳并不拒绝,或许对他来说,冷青翼参加殿试才是极好的。
“……”冷青翼微微安心,瞥了眼乖顺地跪伏在地上的小鸢,“更衣吧。”
第三十回:指顾从容
一连几日的雨,气温下降了许多,眼瞅着似乎就要入冬。
路上行人多是打伞,或者穿着蓑衣,行色匆匆。墙上原本贴着的通缉令,在雨水的冲刷下早就糊烂不堪,辩不出讯息。朝廷最近事多,刺杀右相的事情一直抓不到人,便也耽搁下来,没个精力去管。穆远山庄派出去围剿的人,损失大半,到了鬼狼山跟前,也不敢贸然上山,于是守着山脚等,哪里等得到人,偌大的鬼狼山,自然不会只有一处下山之路。
热闹的“宣和居”一如既往,一人自雨中步入,脱了蓑衣斗笠,一张脸上带着胡渣青髯,虽说年纪轻轻,身形挺拔,但也觉得看不清爽,有些邋遢。
“这位客官几位?”精明利索的小二屁颠颠跑过来,一脸笑容。
“一位。”那人声音沙哑,像是染了风寒,寻了一处角落坐下,“四个馒头,一碟招牌牛肉,几味清淡小食。”
“好咧,客官,小店自酿‘叶子青’,可以暖身子去寒气,要不来一壶?”小二吐沫横飞,满面笑容,“马上段先生便要说上了,客官品品小店‘叶子青’,小店赠予两三味下酒小菜,再听段先生说些趣事,定不吃亏。”
“好。”那人倒也爽快,应了声好,垂首低咳几声,便不再说话。
“好咧,客官稍候。”小二喜笑颜开,又去招呼其他客人。
人声鼎沸,角落里的那人,瞬间隐没其间。
“来了来了!”
“哦,终于来了!”
酒菜上桌,那人刚拿起一个馒头,便听到一片欢呼叫好,抬头看去,一个中年瘦子,留着两撇小胡子,坐上了大厅正前方搭的台子上,惊木一拍,顿时一片鸦雀无声。
“让大家久候,今日段先生有个新鲜事儿,别处绝无,来宣和居,便是对了!”“宣和居”老板是个发福的胖子,他走上台子,到那段先生边上,递了一壶上好龙井,像模像样做了个揖,然后走下台子。
众人顿时来了兴致,一片叫好掌声,气氛热烈自不必多说。
角落里那人不以为意,倒来一杯酒水浅酌,“叶子青”淡香宜人,入口也不那般辛辣,微微带甜,落入喉间,稍稍带暖,倒像是女子喝的酒。心中不悦,这般没劲的酒,真正砸了店家的招牌。
“各位,今日段某要说的这位,可是了不得,一岁说话,两岁识字,三岁诵诗,四岁做赋,到了五岁,已是熟读四书五经十几册史书,真正神童也。这人,本就天赋异禀,还长了副倾国倾城貌,众人说他是个妖孽,否则怎会迷了城中一位贵人的眼?”小胡子稍作停顿,底下已是一片骚动,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角落那人端着酒杯的手微微僵住,看了眼台子上的男人,不知什么情绪。
“这说的谁啊?不会是……”
“我见过的,确实好看,比女人还好看。”
“我上次看到他从轿子里出来,一下子就扑进……呃,那位贵人的怀里,吵着要抱,简直丢了我们男人的脸!”
“要我说什么神童都是吹的,这人不去揽月楼真是亏了……”
“听说被喜欢得紧,他要杀什么人,就杀什么人,好像服侍他的人一不小心就被咔……这样,蛇蝎心肠!”
“不过,今日段某不说这人与贵人的事,段某说说这人与这几日闹得沸沸扬扬的杀手的事……”小胡子看着众人反应,提高了嗓门说了一句,果真立刻就吸引了注意。“各位可能听过别家说的‘破庙美人计’,却不知道,一袭白衣,柔弱无骨,一点泪痣,暗自销魂,说的正是此人。”
“这两人怎么牵扯到一起的?”
“我之前看着两人一起的悬赏令来着的,不过后来一夜之间就都没有了。”
“我也见过,好像是说那个杀手劫了那人。”
“不会是被杀手看上了吧?”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本就是个勾人心魂的狐狸精,我们见了保不准也会……”
又是悉悉索索一番议论,角落那人一脸淡漠,一副不感兴趣的模样。
“流言蜚语,是是非非,真真假假,听来的,看来的,智者当清,愚者当乐。”忽然从楼上雅座隔间里传来清幽淡雅的声音,分明未有几分重量,却如那桌上的惊木一拍,众人都安静下来,好奇地看着楼上。
“瞒着身份倒也好,终是知道挑拨是非之人何在。”众人见从楼梯间走出两人,一人白衣一人深紫,相携而下,那般无双样貌,般配无比,几乎让众人看傻了眼。“不知本王是不是段先生口中的那位贵人?”
景阳一身深紫袄袍,小心翼翼扶着白衣的冷青翼走上了台子,那小胡子早已吓破了胆子,跪伏在地上,连连磕头说道:“不是不是,怎么会是!小的信口胡说,混口饭吃。”
“……”众人皆是傻了眼,此刻夹着菜的,端着酒的,吃着肉的,统统停了下来,不知如何是好,那小二更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前后寻找,就是没找到自个儿的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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