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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为君怜 番外篇完本——by坑锵坑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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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青翼抑制不住打着颤,阿离不在。终是不信所谓鬼神心愿,冷青翼让阿离回生门碰碰运气,看看那守门人肯不肯再次出手相助。
躺着的人,指尖微动,意识渐渐复苏,冷青翼半昏半醒,或是未能注意,直到一双沉黑的眸子睁开,凝着他,他才悠悠然笑起,略带了半分傻气。
“睡醒了?”那声音难听得不像话,沙哑粗糙,宛如磨过心口的砂纸。“我们正打算丢了你不管,你怕了,是吧……”
“……”莫无嗓子干涩锐痛,发不出声音,只吃力地抬起了手臂,微带茧子的手指轻触冷青翼的眼底,毁了最后的抵抗,指腹传来滚烫潮湿,这个傻子。
“都说了,我不会照顾人。”冷青翼不管那些莫名其妙争先恐后向眼眶外涌的没用液体,只盯着莫无止不住渗血的侧腹,“你流了很多血……血流干了变成干尸,一定很丑。”
“青……翼……”张了张口,又张了张口,模糊不清的两个字,冷青翼不争气得浑身一颤,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深深低垂着头,什么也不看,只身子一个劲地发抖。
“我……做了个好梦……”灼痛的喉咙,无法阻止他要表达的喜悦,大掌伸出,放在冷青翼的发顶轻揉,像是安慰满心愧疚的孩童,“你可愿听听……”
“我也有事和你说……不过,你先说。”冷青翼暗自握住胸前的红色晶石,微微抬起了头,眸子里的悲伤随着泪水流淌而去,留下些许晶亮。像是眼前所有危机不再,两人坐于院落,一壶清茶,冬日微暖,红梅飘香,枝叶斑驳,对影成双,三分悠闲,七分徜徉。
阿离带着生门守门人赶回来的时候,傻了眼。不远处,一人跪坐,一人平躺,唇畔带笑,互诉衷肠,两手相牵,神态悠然,哪里还有半分绝望忧伤,满眼的温馨怡人,耀眼光芒。
“愚者终是明白。”阿离偏头,看着那守门人竟也是笑了起来,严肃散开,带着些许清秀,“心之所向,所向披靡。”
“……”阿离抓了抓头,看着文绉绉的守门人,受感染般也笑了起来,露了满口白牙,“别感慨了,快救人吧!”
第六十一回:无疆之休
狼,群居。圈地繁衍,地不够则厮杀掠抢,本性凶残,尖齿露唇外,牙肉狰狞。
夜,深而黑,雨势磅礴,一望无际的暗色野地,野狼成群,噜噜声不绝于耳,厮杀一触即发!狼群中有异类,人。黑发杂乱,没有苍色皮毛遮盖的小身板裹着乱七八糟的兽皮,手脚着地并用,牙关紧咬,目露凶光,蓄势待发,身侧有狼,形态与之无异。
嗷——
一声尖锐狼嚎,狼群陡然扑跃,厮杀起,利爪尖牙,血肉横飞。
且看那人,身形轻盈,左躲右闪,左扑右突,于狼群中毫不逊色。那不同于野狼的整齐牙齿,咬起来也是狠绝要命,支取颈间要害,凶残无比!雨势不减,雨水冲淡了空气中的血腥气,一番出于原始本能的厮杀,杀红了眼。
狼,常有头领,称首狼,群狼伏地,随首狼,首狼多雄壮,优于群狼。
擒贼先擒王,人知,兽类知不知?
无论知不知,那人类男孩,对上了首狼。
无畏无惧,勇者也;自不量力,愚者矣。
被扑倒在地,尖利的牙齿嵌进肩膀,鲜血四溅,男孩深黑的眸光半分不变,抬起一脚,踢中首狼软腹,首狼甩头,撕扯下肩上一块皮肉,男孩不管,窜起越于狼首背上,双手如钳,勒住狼首脖颈,狼首挣扎跳跃,摔不下背上之人,喉间咔咔作响,如此力道,怕是就要勒断喉管!狼首怎肯服软,卯足了劲,背着身上的人,撞向身侧大树,大树猛摇,那男孩被撞得不轻,一口血喷于空中,手下微松,被摔下了狼背。狼首也撞得不轻,却不负首称,先一步扑起,利爪戳进男孩身体,张口就咬男孩纤细颈脖!
男孩目露狠厉,随手抓了身侧大石,抬起拍向首狼头颅,力气大得惊人,首狼哀嚎翻落一侧,半脸血迹,男孩也好不到哪里去,小小身子上赫然几个血洞,鲜血汩汩而流。
还未结束!
男孩踉跄爬起,首狼摇晃站起,再扑,撕咬扭打到一处,不知生死!
嗷呜——
又一声狼嚎,与先前一声不同,一声接着一声,像是哀鸣。
一方胜,一方败,厮杀止。狼群散退,大雨中,男孩仰躺于地,低吟喘息,身边一狼侧躺,已死。母狼踱步而来,走到男孩身侧,舔着那些流血的伤口,呜呜然,似是担心。
“咕呜……”男孩口中不知发着什么音,只是展了笑颜,十分讨喜。
无论如何讨喜,如此重伤,离死不远。母狼将男孩拖回了洞穴,男孩右肩被撕烂,肋骨撞断几根,胸腹间五个血洞,殷殷流血。呼吸变得急促困难,浑身发抖,高热不退,眼见着就要送命。浑浑噩噩间,听闻悠然笛声,清澈美好,宛如天籁,男孩睁开眼睛,手脚并用,爬出了洞穴,一路鲜血淋漓,惘然未觉,动物不同于人,人知虚弱重伤,心生恐惧,动物却更加忠实于本能。
笛音未停,一路牵引,那时男孩并未多想,只觉得好听,有些好奇,究竟什么声音。
又或者,潜意识里想要离开,不想死在洞穴里,惹来群狼哀嚎。
柳树下,小河边,豆丁般的身影,背对着他,青翠的笛子横在嘴边,笛音轻绕,令人神往。气力用尽,鲜血流干,失去意识前,唇边带笑,真美,真好……
喂喂……大哥哥……
夫子……夫子……不管么?
可是,大哥哥还没死……
嗯嗯,我在这边等着……夫子快点回来……
……别死啊……大哥哥……给你……我的药……吃了就好了……
在这里……在这里……快点快点……
太好了,大哥哥……白爷爷来了……白爷爷很厉害的……
银子问爹爹要……我没有……我会吹笛子……也行么……
一直在黑暗中沉浮,耳边模模糊糊,一个稚嫩奶气的声音絮絮叨叨,扰得他心烦意乱,不得安宁,笛音没有了,让他微微有些失落,那些个听不清也听不懂的声音,很快就都被忘记了。他的身子毕竟野得很,很快便醒了过来,见到了一古怪的“事物”,满头白毛,嘴边也是,满脸褶子,体态龙钟,手上拿着闪光的细物,尖锐危险,口中叽里咕噜不知说些什么,他咬牙俯地,发出噜噜的警告声音,随手扯了身上那些恼人的布条夹板,活动四肢,觉得力气回来许多,不管不顾那些疼痛,与那古怪“事物”周旋一二,见四周有“洞”开着,想也没想,便跃过而出,身形矫健,速度迅猛,记忆中似是撞倒了什么,却是头也不回,回去狼穴。
这段记忆,早已忘到了九霄云外,可他来到了石林,经历了“魔音”,先前虽是用疼痛抵挡,此刻却被冷青翼的笛音唤醒,经历生死,首次接触自己的同类,却原是一生最为恐惧之事,真正好笑。
因果相牵,兜兜转转,不上眉头,却落心间。
命运相连,悠悠然然,不似故人,何来缠绵?
******
四目相对,冷青翼静静地等,莫无却未说,话到了嘴边,忽觉无从说起。
时间宛若静止,重伤让两人都有些恍然,眸子里荡漾的神色也不清明,就像是那些个往事掩在眸光里,一幕幕飞过,却说不清道不明;又仿似这一刻的亲近,一分懒散,三分脉脉,十分温馨,不该扰了,扰了,便散了。
“……怎么了?”半天等不来一个字,冷青翼从微微恍惚中收敛了心神,对上莫无的专注,不禁羞赧,心中暗暗有些后悔,那样不堪的过往,如何开得了口,先前的感触已散,跟着的勇气也消失得干干净净。
“……”莫无不语,牵动唇角,仍是说不出来,憋了半天,略显尴尬地说了句:“刚刚吹奏的曲子,很好听。”
“怎么好听?气息不稳,音律不全,心神不静,好好的一首曲子……等我身子好些,一定再吹一次……”话语湮灭,冷青翼不自然地掩下睫毛,生生吞了“给你听”三个字。
“……”莫无淡淡笑了起来,挪开了视线,望向苍茫的天空,“动人之音,可与技艺有关?”
“大约有……”
“没有。”莫无并不等冷青翼说完,笑容散得更开,心中所想,已到了嘴边,“我不懂音律,却也听过曲子,能动我心者,唯眼前一人。”
“……!”冷青翼稳了稳心口,差点一个气息不稳厥过去,苍白的脸上不可抑制地蔓延起不自然的神色,饶是巧舌如簧,也发不出半个音来。
能动我心者,唯眼前一人……
脑海中反复,只此一句,再无其他。
膝上撑着的手,拳握得更紧,浑身微微僵硬,疼痛疲惫宛若不知,额际微微发汗,常日里口若悬河、妙语连珠的冷青翼,呆若木鸡。
万千思量,思量万千,终是不知如何应对,坦然二字,原是这般不易。
再看莫无,淡然的脸上不见丝毫波澜起伏,眸色未变,神色也未变,分明同样坦然二字,到了?2 Γ聪缘猛虬闳菀住?br /> “我,收了晶石……那很贵重……但我收了……你可明白?”结结巴巴,干涩的语句,词不达意,前言不搭后语,冷青翼摸着胸口挂着的晶石,看着莫无,却远远不如莫无坚定。
“此刻起,你只当顾好自己……”莫无一双坚定无比的眸子,看着冷青翼,不挪开分毫,不带半分掩饰。“其余的,都交给我。”
明日何夕?今朝何时?人生苦短,相聚离散,万事不争,空余悔恨。
生死有命,心由人,缘分天定,情已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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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翼哥哥,你不要紧么?不让那人也给治治?”阿离担心地看着冷青翼深深压着胃腹,急促喘息模样。
“那人不是医者……”冷青翼靠着石壁,勉力笑了笑,胃里一阵紧跟一阵的尖锐绞痛,越发明显,烦闷恶心,几番吞咽,喉间早已腥气四溢,不过忍着,倔强地忍着,脸上已是血色全无,嘴唇也白得有些许泛紫。“那人肯助莫无……已属万幸……”
“……”阿离看了看不远处运功疗伤的两人,“等莫无哥哥好些,就可以再用什么心法来救治小翼哥哥,虽是辛苦,但眼下似乎也只能如此……”
“……”冷青翼面色微变,随即又掩饰而去,“阿离……眼前局势,你可看得清……”
“恩,大约明白……”阿离笑容敛去,露出难得的忧愁,“休门已破,可还有开门,就算开门……我们也走狗屎运通过了,或许还有其他更厉害的人在等着我们……之前心魔起时,依稀记起了一些小时候的事情,总觉得离找到亲人又近了一些,可眼下连活着的希望都很渺茫……”
“确实如此……”冷青翼不着痕迹地又用力了些,手顶着胃部,减了少许疼痛,却终究于伤势无半分好处,“不过……还有莫无……”
“小翼哥哥……”阿离看着冷青翼虚弱不堪的俊逸面庞,心下万般不是滋味。
“得靠莫无……所以……息转心法再不能……唔……”胃里猛然间窜起一股子钻心剧痛,冷青翼一时未能忍住,呻吟出声,随即弯腰呕出一口血来。
“小翼哥哥!”阿离随知冷青翼胃里重伤,但看着呕血,还是急得叫了起来。
“胃伤呕血……不必大惊小怪……”冷青翼缓了缓,抬手示意阿离噤声,不放心地望了不远处的两人,还好未有打扰,“阿离……我要你用银针……银针刺穴的方法……替我先掩了疼痛……”
“银针刺穴?那是什么方法?会不会让伤势更重?!”阿离想了想,摇了摇头,不愿答应。“小翼哥哥,你这是要我帮你,还是害你啊……”
“你当我要寻死么……”冷青翼轻轻笑着,也摇了摇头,“针上有麻药……刺了穴位,疼痛缓和……于我也好受些……莫无不可用心法……还要闯阵对敌……怎可再分心……眼下唯此一法……并非胡来……阿离……你不得拒绝……”
“……好了好了,别再费力说话了,我做便是。”阿离见冷青翼说话万般吃力断续,哪里还忍心继续辩驳反对,从怀里拿出银针来,看着冷青翼,心中还是有些忐忑,“说好了,若是小翼哥哥骗我,我就再不理小翼哥哥……如此,该刺何穴?”
“……”冷青翼微微舒了一口气,又看了眼不远处的莫无,耳边来来回回那人几句真挚话语,心底温暖,不觉生出些力量,“中脘穴……这里……”
“小翼哥哥你若有事,莫无哥哥定不会放过我的,你可千万惦念着这一点啊,可别坑害于我……”阿离甩了甩头,振奋精神,嬉皮笑脸,故作可怜,哪里还有方才一番伤感颓然的成熟。
“好……”阿离的坚强乐观多少带来些感染,冷青翼看着一点点捻转没入穴位的银针,疼痛一分分被麻痹取代,心中思量的不是求死,而是共生。
其余的,都交给我。
那一刻,他的坚定虽不如莫无,但莫无的坚定,却让他再不愿动摇半分。
“好,我答应你……我顾好自己,其余交给你。”
他看着他,他也看着他,两双眼,两颗心,一个决定。
第六十二回:莫逆于心
“死门,曰取义;生门,述伦理;休门,论君臣;不知开门,又是如何……”冷青翼失了疼痛之感,便觉昏昏欲睡,却是不停说着话,撑着精神,“设阵之人,攻心之念想,虽是处处致命,但也处处留了一线生机……见阵如见人,这阵后之人,心中万般惑,无人解,若是我们闯过阵,解人惑,应有生路……”
“小翼哥哥,我看这设阵之人,根本蛇蝎心肠,这样厉害的阵法,天下几人能破?入阵则必死,那人哪里是在寻求解惑?根本就是以看人痛苦为乐!”阿离嘟着嘴,万分不认同,心想着要是真的走运,破了此阵,见了阵后之人,定要大骂一顿,心底才能舒坦。
“……”莫无不语,抱着冷青翼的双臂,又用了些力,银针刺穴,虽是缓解了疼痛,却不能治疗病症,如今冷青翼身子一阵阵无助地痉挛,痛苦面上不现,可苍白难掩,伤重体弱显而易见。
息转心法,不可用。
内伤已损经脉脏腑,若再勉强使用内息,必死无疑。愚者能做不多,不过给予些许支撑,以还公子破魔之恩,不必言谢。愚者擅做主张,并非背叛,也非与诸位交友同心,之后甘愿领罪,但求心安。休门已破,开门在前,愚者不送,就此一别。
生门守门人,用内力助莫无恢复三成,阿离叽哩哇啦一堆问题,没得到半点解答,冷青翼被莫无扶将而起,深深作揖感谢,半句不问,与人道别。
守门人走后,两人伤势沉重,三人不敢多做休整停歇,过石林,继续走五行。
冷青翼一直说话,时有呕血,冷汗涔涔,唯不见痛苦神色。
阿离一直应和相伴,多是轻松笑语,眼中却溢满担心不舍。
莫无不语,深凝眉,抱着人一路前行,心中滋味不知为何。
如此,走到开门时,已是黄昏。
开门,空旷得令人咋舌。
广阔的空地无一树,无一石,无花草,无虫鸟。无处可藏,无所归依,视线所及空地的边界,用灰白石块垒砌成墙,墙上一扇红漆描金大门异常醒目。开门,竟是取了最基本之意,待人去开,大门若开,出门者,破阵。
三人都没仔细打量那门,而是看向空地中间,一人,一桌,一盘棋。
人,是个看上去比阿离还要小上几岁的黄口小儿;桌,花梨木质,单薄并不厚实,四脚短,离地不过三尺;棋,方格棋盘,黑白棋子,像是残局。
“破残局,过开门哦。”那穿戴整齐得体的孩童咧嘴而笑,天真无邪模样。“不过你们三人,只一人可以来破局,其他人若是帮忙,小天不依,开门便过不去了哦。”
说话时,眨眼间,孩童竟是自桌旁消失,出现在三人面前!莫无一惊,下意识向后一退,那孩童竟是再次不见,又回了桌边坐定。
三丈的距离,宛若儿戏,孩童的速度,当真已经出神入化,难以描述。
“谁来破局?”孩童依旧嘻嘻笑笑,没有半点严肃。
阿离呆了,彻底呆了,不因孩童的速度,而是那一双发着淡淡红光的眸子!
“我来。”
自然是冷青翼,三人中,也唯有冷青翼可能破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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