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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为君怜 番外篇完本——by坑锵坑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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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堂堂主重涟,一一陈述,分明惊心动魄,却是医者冷面。冷青翼立于一旁仔细听着,一分一毫,都不愿错过。
若说大难当前,萧墨尘如何冷静厉害,那么莫无这份用心,该是如何体贴入微。
救人,也不忘救自己,不仅是活着,还有更多。
“萧墨尘这只老狐狸,根本就是硬塞了根骨头给我啃……”又叹一口气,冷青翼端来一旁热水,捋起袖子,浸了棉布,掀开软衾,解开那人衣襟裤腰,开始帮人擦拭身子。
“又出一身汗,也不哼两声听听,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只是睡了。”
小心翼翼轻拭,一点力道也不敢用,只怕碰了那些隐在身子里看不见的伤。绷带紧紧固定着断骨,绷带之外的地方,冒着层层冷汗,冷青翼尽可能避开绷带,只将汗水拭去,哪怕一番辛苦只换了此人一时舒爽,也觉得极好。
“火堂里真是乱透了,群龙无首,一半一半两股势力,萧墨尘重伤未醒,其他几堂无心过问,你我不小心遭人算计,推上了风口浪尖,唉唉,是我大意。”
冷青翼仔细擦拭一番,已是出了满头大汗,待到重新替人穿好衣物,盖上被子,只觉身子发虚,眼冒金星,胃腹里越发不适,扶着床栏在床侧椅子上坐下,窝着身子费力地喘了一会儿,这才缓过劲来。
“冥城不养闲人,你我吃住,再加药物,着实不小开支,你说,我若不去逞这份能,哪来的银钱?我猜萧墨尘定是算得妥妥,这昏着也不用担心火堂之事,到底有几只眼,看得清这般远之事,真是气死我也!”
说话间,又是换了冷帕子,正当时,屋外小厮送了药来,起身接过谢过,小厮端了那盆热水,又顾了顾暖炉,方才关门离开。
“喝药了,这次说好了,乖乖配合,别再弄脏了枕头,浪费了药物,唔……”
蹙起好看的眉,端着药碗,含了小小一口,心中暗自补充了一句真苦,俯身覆着那人的唇,缓缓度入,那人似是当真听到他的话语,乖乖配合,点滴未漏,心中不由窃喜,又含了一口喂下,如此不急不缓,一碗药渐渐便见了底。
最后一口药物吞下?4 龃サ拇接行┥岵坏美肟淝嘁砻婕瘴⒑欤呱靥缴喽耄湮从谢赜Γ词窃谂ㄅǖ目嗌谐⒌搅说南闾稹?br /> “嗯……”
床上之人轻轻低哼,像是有了知觉,冷青翼下意识猛然抬起身子,止不住一阵心慌意乱,宛如做坏事被逮了个正着,待到镇定,再去看时,哪里醒来,依旧双眸紧闭,一脸苍白。
“咳咳,刚刚说到哪了?”
装模作样地假咳两声,冷青翼掩饰不住有些失落,但随即又振奋了精神,走到桌边倒水,拿出怀中一个瓷瓶,倒出一粒白色药丸,和着水一起吞下。他的身子虽是未有大伤,却也受了冲撞,本就虚得很,自然也要吃些药来扛。
说到药,不觉又头疼起来,算算时辰也差不多了。
“今日喝了整碗的药,一滴未漏,奖励一下。”垂首在那人脸颊落下轻吻,然后喜滋滋地站直了身子,“我去拿些东西,很快回来。”
所谓东西,是书卷。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冥城内也有规则,火堂主司律法惩戒,自是定规则之处。本是与他冷青翼无关,奈何身无所长,唯会读书,为求吃求住求药求照顾,不得不硬着头皮,迎难而上,心中不服也无法,萧墨尘棋高一着,他只得就范,还莫名其妙落得了个人情。
“就这些。”面前之人淡然地指了指地上堆着的两堆足有十岁孩童一般高的书卷。
“就这些?!”冷青翼自是无法淡然,未想如此之多。
“是的,三日。”三根手指竖在眼前,又是一个刁难。
“三日?!”冷青翼再次重复,心中一抖,垮了脸。
“有何不妥?”对方微微挑眉,似是挑衅。
“好,好吧!”冷青翼深吸一口气,面露坚定。
“行,我找人搬进你屋子。”依旧淡然的脸,却有双等着看好戏的眼。
此人,看似懦弱。
普通样貌,瘦长身形,看着并不会武艺,却颇有些头脑,此人名为曹峰。
第一次见面,是在昨日两人被送入前堂主屋子,此人于人群中并不醒目,众人多有不服,微词间又顾忌城主之命,小声议论,有些话语实则不堪入耳。那时冷青翼一心记挂莫无伤情,并未注意,直待到重涟离去后,高矮胖瘦各色人等,前来问候的问候,问责的问责,打探的打探,嘲讽的嘲讽……
冷青翼其人,遇强则强,遇挫折,则更强。
于是所有不适隐于面下,犀利言辞,句句捉人痛处,也算驳得来者悻悻而去,即便不算全胜,也是未吃半点亏,直到最后,曹峰前来。
略显懦弱怕事,来了也有礼仪,坐下一副心平气和模样。
[你二人可是新任堂主?]
[不是。]
[那何以住在此处?]
[不知,大约事发突然,未有更好安排。]
[城主让你二人住于此处……你可想当堂主?]
[不想!]
[那么,这几日你二人靠什么活?冥城从不白白救济。]
[这……]
[在下对你二人略有所闻,倒有个法子,解你二人燃眉之急。]
[何法?]
[城内规矩重定。]
[什么?重定?]
[旧则漏洞百出,本就要曾堂主重定,谁料出了事,如今无人有心去管,你若应了,我保证你二人近日吃住治病均有银钱可付。]
[……容我想想。]
[明日此时,我在后堂恭候,静候答复,告辞。]
冷青翼目送曹峰离开,心想此人定与萧墨尘是一伙的!
而如今,上了贼船,哪里还有退路。
见了人,领了书卷,回到屋内,好在,莫无依旧在睡。
到了半夜,莫无醒来,冷青翼却在睡。
趴伏于桌面,似是累极而眠,烛火摇曳未灭,桌上地上摆放了许多书卷。
“唔……”
不过轻微张了张口,吸了口气,便觉得眼前一黑,喉间翻滚腥气,身子宛如被恶鬼刨开,啃噬着血肉内腑,鲜血淋漓间,剧痛滔天!手脚断骨无力,连个抓握之处也无,唯有紧紧咬了下唇,这才隐忍住痛呼。
“嗯?!”
不过轻微声响,桌上睡去之人却是猛然一惊,一跳而起,却又赶紧扶了桌子,一阵摇晃喘息,这才缓步来到床前,看着他一双眼。
“你醒了?要不要喝水?有没有哪里很疼?会不会恶心?”
“不要动,不要说话,你伤得很重,正在发烧,我在,交给我!”
“重涟说你晚间会醒,没想到真的醒了!继续睡,别担心我,我很好。”
“对了,我们已经到冥城了,很安全,你养好身子,我再慢慢和你说,现在睡吧。”
“我陪着你,不吵你,别撑着了,你撑不住的……”
眼皮很重,虽是睁着,其实看得并不清楚,疼痛渐渐消散,意识迷离,那人的话语慢慢远去,再也听不到了。
醒来,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只是安心了。
冷青翼见莫无昏睡过去,缓了缓身子的虚脱疲惫,转而复又坐于桌边,挑烛夜读。
第一百五十回:不得不尔
“王爷!您总算回来了!”女子满面泪痕,迎在门边,面色苍白,掩不住憔悴。
景阳在人搀扶之下,下了马车,甄嫣扑入怀中,一番瑟瑟发抖,泪水湿了衣襟,他抬手轻拍,却是仰头而望。
景王府萧条许多,即便是牌匾,也显得有些破败。
人走茶凉,得势时万人巴结,失势时人人躲闪,唯恐避之不及,这种滋味无比熟悉,少时回忆翻滚于胸间,锥心刺骨之痛更甚一筹!
只因此次算计于他的不是别人,而是他的小翼。
这一场牢狱之灾,降职之祸,当真伤他厉害,否则也不会于天牢中大病一场,累得如今身子都尚未好透。关押一年?若是一年之久,待到重获自由,朝廷中哪里还会有他景阳一席之地,到时景玉封当道,还不将他处之而后快!
如此,倒觉得庆幸,娶了甄嫣。
世间事事当真难料,此女子先前累他降职,而近时却助他逃过一劫。如此不惜散尽嫁妆,变卖王府之中家产,来回奔波,四处打点,按照他的指示,用金银一一疏通,托人交办,毫无怨言,从不疑虑,只求换得他的平安归来,也算情深意重,同甘共苦。
说来可以顺利脱困,也是天助于他。于牢狱之中,万物皆空,耳边清净,思量之后,却是恍然间,找到了出路——吴浩天。小翼力保吴浩天不死,此事蹊跷,思及种种,顺藤摸瓜,竟是让他想到了“尉迟乱”,想当年,乱起之人,不正是吴浩天?!如此便心生一计,将功补过之计。甄嫣毕竟前朝公主,先前也有预谋让她接触了好几个落于百姓之中隐姓埋名的前朝忠心之士,这些人虽是隐姓埋名,但也颇有些人脉本事,甄嫣前去拉拢,加之他递之信笺言辞灼灼,自是鼎力相助。于是一步步跟踪埋伏,一环环紧紧相扣,虽是极度耗费心神,但还是让他发现了事情的端倪,揽月楼,洛月殇,还有上官箬芸。
几番连环计策捉住上官箬芸是成功的开端,随后万事好办,英雄难过美人关,洛月殇再有本领,亦只能乖乖就范,被射杀于城楼之上,落于护城河之中!那日他尚在牢中,未能亲眼所见,只听说,身中五箭,而那些箭他都动了手脚,抹了剧毒,断然不给活的道理。
如此,通风报信出谋划策,护得皇上安危,除了“尉迟乱”残余后患,大功一件!功过相抵,便放了他归来,虽说狼狈落魄,但总算还有重振旗鼓的机会,加之洛月殇之死,也稍稍抚平一些心底窝囊之气。
“王爷,可是太累了,您的病尚未痊愈,妾身扶您回屋歇息。”甄嫣见他不言不语,自是不知他心中思量,只当是累了,赶紧于一旁扶着。
“多谢王妃关心。”此女还有大用,景阳温和而笑,当着众人之面,低头亲吻甄嫣额头,亲昵之貌,无比温馨甜蜜,“本王无碍,尚有些事物处理,还是请王妃扶本王去书房吧,另外许久未尝王妃手艺,甚是惦念,不知……”
“好好好,甄嫣扶了王爷,便去张罗,今晚晚膳,都由甄嫣亲力而为!”甄嫣喜笑颜开,满脸绯红之色,甜美之情,死心塌地模样,却触动不了铁石一般的心。
“累了王妃费心。”景阳前行,甄嫣扶着,一路一景,萧索处处,心中一阵阵愤恨,眸子里一分分冷厉,只是言语间掩饰极好,不露半分痕迹。
甄嫣又说了些什么,只是敷衍应和,待到了书房,甄嫣离去,肖奕自暗处而出。
“恭喜王爷归来!”遮面之人,垂首之态,看不见眼,自是看不清心。
“嗯,让你一直盯着的人,如何了?”景阳面色一变,哪有半点柔和,取了桌上温热茶水轻抿,心思甚重。
“先是去了塞外,后又去了冥城,一路有人护着,下手不能。”肖奕如实相告,自景阳被抓之后,人力财力处处受限,抓人杀人自是比不得过往嚣张,如此加之塞外友人与冥城之士护卫,更是能探得消息已是不易。
“冥城……”景阳沉吟,思量冥城种种江湖传言,“可有突破之处?”
“……有。”肖奕略微停顿,还是未有隐瞒,“探子回来说,冥城先前遭人埋伏,死伤无数,如今内里或有一突破之处,冥城火堂。可是,困难重重,眼下王爷又……”
“你说得对,眼下本王失势,冥城又不是一般地方。”景阳眸子里闪着黯沉光芒,手握茶盏,用力之大,几乎捏碎,“可是,本王绝不会善罢甘休!”
“属下这里有一计,王爷不妨听听。”肖奕耐心等待,等的不过便是此刻。
有弱点,便会被利用,尊贵王者啊,可知身侧之人,已然成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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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大哥,我是顺路过来看看的,这两日,一直在水堂帮忙,事儿太多,所以没有来看你们……”自爆炸之后,薛语昕对冷青翼改了称呼,两日忙碌,少年面露疲倦,端着茶盏,热气熏熏,觉着就要睡去。
“水堂堂主天天过来,你不用担心。”冷青翼暗自压了压胃腹里的翻腾,勉力带着笑,“我这边也有事忙,你得空就休息下,看看,眼睛都睁不开了。”
“受伤的人太多了,水堂所有人都没日没夜忙着,见着那些人痛苦样子,我也睡不着。”薛语昕仰头灌了一大口茶,起身要走,“不和你说了,你照顾莫大哥辛苦,也要好好休息,脸色不大好。”
“知道了。”冷青翼并未站起,目送薛语昕离去。
午后的院落里,阳光微斜,树发绿芽,石桌石凳,茶壶茶盏,只剩冷青翼一人,却不是在眯着眼,享受这一刻午后宁静。
“呕……”忍了许久的胃腹,还是造起反来,冷青翼狼狈地扶着院落里一棵树,弯着腰,吐得昏天黑地。
“又白吃了……”时过三刻,翻腾之感消去,只余钝钝灼痛,冷青翼按着腹间,望着地上污秽,不觉叹息,这两日挪不出时辰休息,胃腹虚弱,便是吃什么吐什么,好不狼狈。
微微佝偻身子,去一旁伙房里取了盆热水,缓缓踱回屋子,莫无尚在发热,未醒。
冷帕子重新换上,又是用软布沾了热水擦拭身子,忙碌一番,终于消停,倦乏满身,瘫坐于床侧,看人沉静睡颜,笑得有些发傻。
发傻一会儿,小厮按时端药进来,一切照旧,嘴对嘴,喂得半点不洒。只是药味苦涩难闻,又引来腹中不适,一阵阵拧绞,疼白了脸,满头的汗,想要走开掩饰,奈何双腿发软,根本站不起身,只得趴在床边死命咬着唇,不肯吭声,不知不觉间,竟是昏昏睡去。
再到醒来,便看到一双关切担心的眼,沉黑透亮,焦灼不放,看红了他的脸。
“你醒了?何时醒的?”睡过一会儿,精神稍好,掩去不适,带上了笑容。
“不久……”两日将养,莫无已能说些简短字句,只是身子依旧动弹不得,每每醒来也坚持不了多久,便又睡去。
“我有点累,所以睡着了。”冷青翼也算说了实话,身子依旧发软,不敢乱动,只怕眼前一黑,在此人前倒于地面,天知此人会做出何等事来,“你呢?感觉如何?”
“好多了……”轻描淡写一句,莫无双眼始终凝着他,看着那一脸强撑的苍白虚弱,笑容又骗得了谁?
“你若担心我,就快点好起来。”冷青翼被看得有些发窘,指了指身后一堆书卷,“那些明日要交差,你闭眼闭嘴好好睡,别总是想着醒过来,碍我事。”
“……”莫无动了动身子,抬起了手,这般简单动作让他本就没有血色的脸瞬间又白了几分,豆大的汗珠簌簌冒出,如此了,却还是未能阻止颤抖的手覆上冷青翼的半边面颊,“笨……蛋……”
“你才是!”冷青翼并未阻止,而是赶紧抬起双手抓住莫无的手贴在脸上,笑得更加绚烂,“我也在努力保护你啊,笨蛋!”
“……”莫无一震,眼中似有迷离,虽是万般不舍,还是渐渐阖上了眸子。疼痛太甚,侵蚀着虚弱的意识,唇角带出些许血沫,懊恼无比,怎会这般不堪残破。
抬起的大掌垂落,被冷青翼牢牢抓着,仔细放回软衾之中,又缓了一会儿胃腹不适,替人擦去唇角嫣红,转而起身又到桌边,提笔凝眉,反复琢磨。
看似柔弱,却似那山间野花,迎风而立,摇曳不倒,高昂着头颅,带着笑。
次日晚间,火堂后院之中,曹峰默默看着手中册子,冷青翼坐于对面石凳,逆着月光,看不清神色。
“这是……什么?!”看了大约一刻钟,曹峰惊愕抬头,捧着册子的手不禁发抖。
“三日太短……我已竭力……有些地方还得改……改……”说着话,人已偏侧下倒,倒在冰冷地面,挣扎着痉挛几下,便没了动静。
“喂?喂!你怎么了?!”曹峰心中一抖赶紧俯身去看,只见那人双手深按腹间,脸色白得透明,柳眉轻蹙,双眸紧闭,眼下黯沉发着青黑,唇角还隐隐带着暗红。“醒醒!醒醒啊!别急别急!我这就带你去找水堂之人!”
曹峰力气并非很大,只是冷青翼单薄身子,着实太轻,二人离开,独留一本册子摊于石桌之上,被风吹过,一页页翻着。
按条按款,有理有据,章节细致,有轻有重,前后毫无矛盾,字句无一疏漏,既合冥城固有传统,又不乏现实情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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