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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为君怜 番外篇完本——by坑锵坑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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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如梦初醒,本就孙放一人横行,手下不过狐假虎威,如此孙放倒地不起,谁还有胆子胡来,赶紧四散,有的扶着孙放离去,有的去找水堂救命。
“没事了……冷公子,莫公子……你们再忍忍,坚持住……”曹峰连滚带爬来到两人身侧,人散去时,莫无便彻底昏去,冷青翼仍是兀自强撑,一手握着莫无的手,一手斜搭在莫无脉上,默默数着。
“冷公子……你这般激怒孙放,万一……”曹峰想起先前,后怕之余,心中五味杂陈,既是佩服冷青翼不畏恶霸胆量,又觉得冷青翼不自量力未免胡来,“万一那厮真的狠下杀手……”
“不会……”冷青翼迷离的眸子微微半阖,淡淡笑起,“若敢杀……早先……你已死……”
勇者,有谋。
冥城,岂是胡作非为之地?仗着火堂失律,城主重伤,冥城微乱,做些小小动作已是了不得,谁人有胆,敢下杀手?律法规矩条条款款,别人不懂,他孙放怎会不知?说来也亏得先前三日煎熬,熟读冥城过往旧则,了解许多,这才心中笃定,纸糊之虎,不足为惧。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曹峰愕然无语,前后一想则通,心中岂止佩服,已是五体投地。
水堂来人,三人被小心安置。冷青翼一直死撑未昏,不愿与莫无分开医治,无奈之下,水堂内空出一屋,置两床,放二人。
冷青翼平躺于床,死掐着腹间,辗转不歇,疼痛之下,自是不能昏去,直撑到重涟来说莫无并无性命之忧,方才长长舒了口气,呕出喉间残血,昏死过去。众人皆是无语,此等孱弱之人,怎好这般毅力?!惊愕之余,再看那莫无,听及火堂之人所述,如此重伤之躯,转瞬间连伤三人,又是怎般厉害可怕!
故而,众人皆叹,城主究竟从哪里带回此二人!
曹峰躺在自己屋里,纱布包裹,被打得不轻,一只眼肿得睁不开,半边脸泛着青紫,看着万分狼狈。却是不时转头去望,桌子上一堆碎纸,嘴角每每勾起,说不出来的欣喜。
此二人刚柔并济,火堂,将有革新!
第一百五十三回:千言万语
三人治疗,孙放等人关押,火堂两派之争微乱稍缓,却是同一日,冥城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萧墨尘本就重伤,又于水堂遇袭,受伤中毒,命在旦夕,幸得温凛寻获良药,全力相救,方得转危为安,只待静心调养。
冥城之内,却是人人自危,木堂加强守卫,土堂重新数人,防外控内,却还是防不住有心者从中作梗。一时间小偷小摸、寻衅滋事、报仇抱怨、落井下石者络绎不绝。惶惶不得安宁间,众人明了,火堂一日不立新堂主,新法一日不出且贯行之,则规矩不再,敬畏心不再,久而久之,冥城不再。
冥城当家,萧墨尘,理当为最该着急之人,却不急,只在屋内养伤,风平浪静之状,众人以为其伤势过重,有心无力,其实不然。不过等待,等一人,自己相中之人,非其莫属之人。此人却勉强不得,威逼利诱不得,若非本心所愿,旁力半点办法也无。
眼下火堂,自不是好地方,放二人于堂主之屋,此举虽绝妙,却不仁义。不过“仁义”二字于萧墨尘而言,早于坐上城主之位时,便荡然无存,也无甚愧疚之感。倒是未想孙放若此胆大包天,先前曾启斌包庇甚好,种种说辞,皆说此人忠心不二,刑讯犯人也颇有一套办法,虽常日里行为有些粗鲁,只因胸中点墨太少,故而粗人一个。如今看来,曾启斌身后之人早有预谋,即便曾启斌失败,仅孙放几人,也能搅得冥城不得安宁!
好在,他遇到了莫无与冷青翼。
“城主,屋外有人要见您。”一女子,水绿儒裙,女婢打扮,缓缓行至床侧,手中端着药物,眼眸里盛着担心。
“是否冷青翼?请他进来。”萧墨尘吃力压着伤处坐起,女子赶紧来扶,放了软垫,披了外衣。萧墨尘拿过案几上药物仰首喝下,将碗递回,看着女子微微笑道:“我已无大碍,小秋毋须如此担忧。”
“是,温公子交代,城主还是莫要太过操劳。”小秋接过碗来,微微颔首退下,行至门外,请了冷青翼进来,便出了屋子,关紧了门。
冷青翼进屋,步履不稳虚浮,一手垂侧默然握拳,一手不着痕迹置于腹间,脸色也是不佳,想来孙放之事不过几日,此人定是尚未好全,急急而来,萧墨尘不说,却是心知肚明。
“你倒悠哉舒坦。”床侧备了凳子,冷青翼不知行礼,直接坐于床侧,窝着身子,低低喘息,话语也多是不敬,似是半点不把床上之人当做城主。“堂主之位,我应了。”
智者相对,无需多言,言多则失,失则不智。
“……不行。”萧墨尘靠坐于床栏,微微停顿后,笑着说了句不行。
“……我不能替他做主,但眼下,我需要保他之力。”冷青翼并无多少惊讶,也是稍稍停顿,接而说道,仿若萧墨尘字字句句皆于他心中已思量一二。
火堂堂主之位,冷青翼不行。看着坚毅惊人,其实勉力而为。诚然,若非要冷青翼于堂主之位,亦不是不可而为,治理应对种种,也定然教人满意。不过,那却无异于让他吞下一粒毒药,至多五年,必定心力交瘁,暴毙于案几之前!
“此事不难,我拨出暗卫全力保你们十日,待他好转,你说服于他。”萧墨尘脸上波澜不惊,实则心中欢喜,其人心思通透,极智一身,利弊权衡有张有弛,此等精兵良将,竟是来了冥城。
“除此之外,你尚需应我一事,也算对得起我们一声不吭替你做了众矢之的。”冷青翼此番而来,不过就为一个承诺,如今心中宽舒,便行睚眦必报之事。
“……”萧墨尘微愣,随即笑起,看来不知何事触动,眼前之人,静极思动,“呵呵,说来听听。”
“一年之内每一日,我要京城内景阳王爷动向,去了何处,接触何人,安排何事……一举一动,皆要。”冷青翼微微眯起眼睛,扬起一道柳眉,“于冥城而言,这点事并不难,不过那惊天要价,我是分文不会支予,权当城主占了便宜,也得吃些苦头。”
“呵呵,冷公子所言,对极。”萧墨尘沉眸流转,心中又喜,此人心性有变,却是变得越来越有意思。
若为百胜者,先发制人。
******
“我回来了,多谢小昕替我守着,如何?可有醒来……”
本是漆黑一片,寂静无声,却忽然遭物触动,一圈一圈,荡开涟漪。
身子很重,半点动弹不得,宛若内腑俱裂,骨头皆断,勉强运气行武,自然反噬甚深,本元之气于各处冲撞,像是张牙舞爪,狞笑肆虐的魑魅魍魉,自内而外,就要冲将而出。
眼前光亮,星星点点,努力许久,终是微微睁开了眸子。
危机已除,屋子里十分安静,如此安静,倒显得一些压抑的细碎呻吟无比清晰。
在他偏侧头的方向,还有一张床,两床相隔十步有余,床上有软衾包裹成团,衾内有着什么,不停辗转颤抖。
“呃嗯……唔……”
闷在软衾里的呻吟,低微破碎,粗重的喘息,一下又一下,撞在心上,不禁觉得,身子里那些,哪里算得上痛……
张了张口,什么声音都没发出,干涩喉咙里,涌将上来的,全是腥气。赶紧闭了嘴,下意识吞咽,却是已来不及,湿热顺着唇角滑过耳侧,落入枕中,不愿那人看到,却是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也无。
“唔……呃……”
窒闷低吟,断断续续不知持续多久,他一直撑着,心高悬于头顶,哪能昏去。
这般默默听着,跟着那人起起落落,清清楚楚每个发音,只有隐忍不住溢出口角的呻吟,并无一声,喊疼。
直到,那个声音终于散去,软衾掀开,那人缓缓挪动身子,虽是看不真切,却也知定如落水之人,浑身汗湿,脸色如何,已不用想。
“莫无……吵到你了,呵呵……不过还好未醒……”
阖上了眸子,假装昏睡未醒,那人这般庆幸,究竟庆幸什么。
“你不必担心,我好得很……”
“你要快点好起来,还要靠你养我,好让我养尊处优……”
“我照顾你,每一日都记了账的,你好了要还的……”
“嘿嘿,等你好了,我定要睡个三日三夜,任谁也叫不起来……”
软布,轻轻擦拭唇边涌出的血污,那人做着这样动作,然后笑着,说着这些话语。
忍着胸腔里翻滚的酸涩,依旧没有睁眼,那人想要掩饰狼狈,他不揭穿。
昏昏沉沉间,复又睡去,睁眼闭眼间,那人不曾离去。
或者在床侧趴伏睡去。
或者在桌边提笔而书。
或者在门口与人说着什么。
或者躲在软衾里独自隐忍……
什么也未说,看在眼里,记于心间,如此很快过了十日。
“你别动,我来擦就好。”
温湿的软布擦拭在身上,消去那些汗渍黏意,高热炙烤之中,带来几许清凉。那人向前探着身子,乌发垂于肩膀,露出优美颈项,精致侧脸苍白,长卷睫毛轻颤,手下极其轻柔,小心翼翼,宛如眼前便是那稀世珍宝,半点不舍,只怕碰碎。
淡淡清香浮于鼻间,掩住了所有令人厌烦的腥气,伴随着若有似无的温柔碰触,袒露在软布下的腹部匀称肌理渐渐收紧,下腹更是无意识地紧绷如磐石,身子里,内腑百般不满如此反应,欢脱抽绞使劲痉挛,疼痛滔天,却是当真活该。
“唔……青……”
“嗯?怎么了?!你说什么……唔……”
短促的吸气,低弱的声音,张着口却低若蚊吟,那人果然中计,俯身而来细听,越来越近,近到咫尺之间。好不容易抽得一丝力气,微抬起头,吻上那人柔软唇瓣,那人虽惊,却也遂了他的憋闷情怀,不曾放开,继而沉迷,甜蜜之间,终是没了苦涩药味。
疼痛又算得什么,比起这一刻两两唇齿相依。
“莫无,等你好了,便做火堂堂主可好……”依依不舍地分开拥吻,冷青翼见莫无精神稍好,觉得时机不错,便略显不安地问道。
越是懂得莫无,便就越是不舍得。
无拘无束,孑然一身,逍遥自在,恣意情仇,这般冷冽淡泊,遗世独立之人。
怎么看,皆与那名号权势格格不入,毫不相干。
冷青翼微微垂首,心中不觉有些自嘲。十日里,做了许许多多事,排除万难,费心筹备,只待此人点头,便可轻而易举登上堂主之位,毫无后顾之忧。可到了节骨眼儿上,却不禁退缩,心中到底还是无法说服自己,又怎能说服于人。
“莫无,我……”
“好。”
莫无说得自然而然,铿锵有力,半点没有为难,丝毫不见犹豫,堵住了冷青翼千千万万话语,梗在喉间,上不上下不下,只能傻子般抬了头,睁了眸子,看人一张俊颜,带着宠溺。
“你不可再瘦下去。”杀手轻轻笑起,身子虽还不能动弹,手已可以微抬,摸着瘦弱男子突兀腕骨,细细摩挲,“何人看得下去……”
话音未落,门自外砰然而开,闯入之人气息喘喘,面露苍白。
“不好了!冷公子,大事不好了!”
第一百五十四回:螳螂捕蝉
闯入者,乃一火堂小厮,面露恐惧,满头大汗。
气氛陡然凝结,二人不自觉瞬时绷紧了身子,面上虽是维持镇定,心口已然上悬。事发突然,毫无准备,且看随机而变,斟酌而行。
“乱了!都乱了!城主失踪了!火堂几个恶人说要当城主!其他堂主不应,他们就放了关在地牢里的所有犯人!天呐,虽有暗卫,可孙监头不知着了什么邪,像疯子一样!许多人都去木堂避难了,你们……啊——”
哆哆嗦嗦话未说完,只见身后光影一暗,那小厮身子便飞了起来,直撞到屋角墙壁,摔落地面,再不动弹。
异变一而再,再而三。
二人看向门口之人,背光而立,高大健壮,衣衫褴褛,脚步僵伐,浑身染血,目光呆滞,若说是几日前大放厥词的孙放,当真不像,仿佛失了魂、落了魄,不过一副皮囊。
果真,像疯子一样。
冷青翼下意识按上腹间,那里淤青未散,当日一脚虽是不重,但也不轻,十几日淤青依旧盘踞不去;莫无下意识眯起了眼,眸中冷冽如刀,杀气腾然而起,奈何重伤在身,无法行动自如。
眼见失了理智之人,直冲进来,双目赤红,口角流涎,张牙舞爪之姿,狰狞惊悚。
如此危急关头,冷青翼倏忽回首相望,望莫无,浅浅一笑,似是道尽万千心意。
莫无黑眸一沉,伸手欲握其臂,却未能握住。
“孙放!怎地这般难看!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呼喝间,冷青翼起身站立,毅然决然,身前不过一张木桌为护,孙放无神双目一瞠,似是对激烈话语略有反应,紧盯挑衅之人,直扑而来!
万般不得已,便取最有利之法,二人如今不敌,便……舍生取义。
不自量力,以卵击石。冷青翼借着几分冷静观察,仗着孙放脚步不稳毫无章法,围桌而绕,虚虚实实间倒也讨得一点便宜。桌椅早已东倒西歪,桌上茶具纷纷摔落地面,孙放几次未能如愿以偿,忽然仰天一声大吼,桌子应声而碎,碎木四射,擦伤了冷青翼的手臂,却是借着如此发狂,侥幸捉了空挡,闯到了门外。
“孙放!来啊!有本事就来抓我!”门外日光明亮,屋内阴冷暗沉,冷青翼立于两者交接之处,额际碎发已然汗湿,白衣染灰,左臂染红,也显狼狈,却依旧叫嚣挑衅,心思百转千回间,不知思量了什么。
“杀了你们……杀了……杀……”孙放目无焦距,循声而去,并非选择,而似出于本能。
一者逃,一者追,一者半点武功不懂,一者万千力量于身,看着惊心动魄,令人担心不已。奔逃间,冷青翼身子阵阵发软,头晕目眩,胃腹里又似刀割剑绞,脚下一个不稳,继而摔倒,只能眼睁睁看着孙放雷霆万钧的一拳直朝面目挥来!
相较而言,屋子里极其安静,分明一人仰躺于床,一人趴伏于墙角,却宛若无人。
时过三刻,无人进门,亦无人出声,墙角趴伏之人满心疑惑,再等一刻,再等不了。几下便起了身,哪有半点受伤痕迹,脚下轻点,又哪似小厮无能。绕过地上碎片,行至床侧,只见莫无脸色煞白,锋眉紧皱,双目闭起,唇角有血,想来大约先前冷青翼奋不顾身,自个儿却无能为力,心急之下岔了气,吐了血,这才昏迷不醒。
摸出怀中早已备好短刀,二话不说,举刀便要直没床上之人心口,却在锋利刀尖触及衣物的当口,发生了不可思议之事。
莫无瞬时暴睁双眼,似是蛰伏已久,虚掩杀气铺天盖地直压人心,不过转眼之间,出手如电!
那小厮惊得睁眼张嘴,却是再也动弹不得分毫,穴位受制,僵于杀人姿态,丑恶无比。
“咳咳……”莫无轻咳几声,唇角又泛血沫,重伤不假,却也不可小觑。
屋外适时涌进几人,皆是暗卫模样,轻易制住那小厮,五花大绑,便要捉去。审问自不是莫无之事,种种阴谋,也不关心,若说惦念,唯有一事。
“冷青翼如何?!”撑坐起身,并非奇迹,方才四刻等待,已趁机吞下药物。
药物为何?
自重涟处讨得,药名“昙花一现”,药如其名,倒也不是首次服用,想来那日在红釉小筑,亦是这般,偷了红姑姑之药,只为见得那人平安。
“应是无碍,城主派了许多暗卫护……”暗卫话未答完,床上之人已然穿了外衣,夺门而出,那般身姿卓绝,全然不顾后果模样。
那小厮动不得,说不得,便连下颚也被暗卫卸去,死也成奢望。
计中之计,还是反遭人算计,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终究低估冥城,不懂得莫无冷青翼。
事成有因。
原来,莫无养伤期间,冷青翼絮絮叨叨,无一事相瞒,冥城种种,火堂种种,阴谋种种,计策种种……
与萧墨尘相约,为求日后久安,如今甘心为饵,以不变应万变。二人若为火堂之主,暗中有心之人欲以火堂为源毁冥城之策,必然不通,故而早晚有所行动。
虽说不变应变,但也不可坐以待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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