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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青山独往之完本——by狐添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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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就此和好,再无类事。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十九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了,算一算,李往之在徐家村已经住了已近了十年。
这一天,有个瞎了一只眼的算命先生到了徐家村,寻了个空地,在地上放了块麻布,布上零零碎碎的放了铜板竹签红绳等物件,一大早就在村头摆起了摊子。
李往之起的早,去村旁的溪河里打水,看见了村口的算命先生,李往之一时兴起,便跑回家将要去学堂的徐青山拉到了村口,非要去算算。
在李往之放下一枚铜钱后,算命先生抬起了眼,主动的朝徐青山招了招手,示意他走近。徐青山指了指自己,心中腹诽道,为何找上的是他而不是丢了钱的李往之。
李往之推了推他,推到了那算命先生的面前。
算面的摸了摸徐青山的手,一寸寸的细捏过,又示意徐青山的脸伸过来,待摸完后,撸了撸他下巴的山羊胡,感叹道:“德隆望重,得以天保,是好命啊,长寿呐。”
还未等徐青山反应,一旁的李往之倒是先笑了。
“先生说你能活的久呢。”
“真活那么长,那岂不是要变老妖精了。”徐青山咂嘴,显然没有李往之那么高兴,有些怀疑,于是凑到李往之耳边道:“准不准啊?别是招摇撞骗的,胡乱诌的。”
李往之下了力气捏了徐青山的腰,正色道:“不许乱说话。”徐青山被李往之掐的嘶嘶的只抽气,不敢再乱说话,只是把李往之往前推了推,对算命先生道:“那先生给他也瞧瞧吧。”
算命先生用仅存的那只眼瞧了瞧李往之的面相,然后叹息道:“六亲淡薄,兄弟无足,早年驿马大动,漂泊四方。”
李往之听着,不住点头,徐青山听来却有些不高兴,却因为李往之示意的眼神没怎么出声,最后只问了句:“那他的姻缘呢,怎么样?”
还未等先生说话,不远处就有学生喊着徐青山,徐青山这才想起自己还有学生要管,一堆人都等着他呢,可是没听到李往之的姻缘有有些不甘心。
先生一见这情况,就对他说:“快些去吧,教育育人可是大事。”
李往之也点头,对他说:“等你回来我告诉你便是,快些去吧。”
于是徐青山只好听从,急急忙忙走了,飞速的没了身影。
算命的先生拉住李往之的手,闭上眼细细的摸过,然后忽然一笑道:
“你却是个有福气的人。”
李往之收回手有些不解:“那么说,我和他都是好命了?”
算命的摇了摇手,微眯着眼,一脸高深莫测的道:“有好命和有福气是两回事,不能相比,不能相比的。”
李往之还想说些什么,可那算命的已经开始收摊,嘴里唱着不知哪里的乡间小调,朝着远方走去。
带徐青山从学堂归来质问李往之姻缘之事时,李往之只好撒了个慌,装作失意道:“他说我啊,终身不娶,可却是有人相伴终老。”
徐青山听后,高兴了许久许久,当夜就让李往之得了不少甜头,让他深感徐青山姑妈的一番教诲实在精深。
这有些事,的确不必交代的太干净,要挑着说才好。
接下来,又过了好些年。徐青山快要六十岁的时候,李往之得了一场大病,这病是在深秋的时候,李往之为了冬藏做准备,上山狩猎不慎落入水潭冻了整整一个晚上,幸好那天有村人上山,被发现给救了回来。
徐青山寸步不离的照顾了李往之整整一个冬天,在好不容易就要熬过一个严冬,眼见就要开春回暖之时,却还是没挨过去。
那天夜里,徐青山和李往之窝在一个被褥里。明日就要开堂,徐青山特意歇了早,就在睡得迷迷糊糊之时,迷茫中感觉到李往之握住了他的手,在他耳边喃喃的在说些什么。
他无意识的将被褥替李往之掖好,怕冷风灌进来,强打起精神听李往之说话。
李往之是很英俊的,即使眼角已有了浅浅的沟壑纹路,两鬓见显出隐隐白雪,即使在重病的时候,依旧不能忽视他是个五官十分俊朗的人,他微微的垂着眼帘,低着头,在徐青山耳旁说着事。
“我走了以后,你要把我葬在山上,这样我就能天天在山下看你。你要好好的保重身体,以后你身边没了我,万事都要多注意些。”“冷了,要多添些衣服,夜里被子盖好。”“若是有好的,身边再找个人罢。”
徐青山闭着眼,眉头却皱起。
“说什么有的没有,你这家伙心眼小的跟针的,我要真找了,你还不得闹上天去。好了好了,快睡。”
李往之搂紧了怀里的徐青山,念念叨叨,气若游丝。
“让我说罢,我想和你再说会话。”
徐青山佯装无奈。“说罢说罢,我听着。”
“徐青山啊……”
“在呢。”
“我们好像真的过了一辈子……”
“本来就是真的。”
“你再说些话给我听听吧……”
“那我说,你听好了,我徐青山此生只爱过李往之一人,从见你第一眼的时候就念着了。”
“你不说我也知道……不过这次你总算先说了。”李往之还在絮絮叨叨的在说着,可徐青山听着听着,就抵不住困倦,只将李往之抱得更紧,最后同李往之一起闭了眼,睡了过去。直到有人来敲门,才悠悠的醒来,他翻下床,披了外衣,淡淡的告知那人说今日不去学堂了,然后回屋继续拥住李往之还微热的身躯合了眼继续睡了。
在睡着的时候,他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回到里第一次见到李往之的时候,却换了个视角,做了旁观的人。
他在梦里看着自己站在学堂的窗边,那时他还算很年轻,面庞干净温和,正瞧着李子花出神。他顺着自己的目光看去,只间那花下立着一个人,也正瞧着那开的正好的花枝。
李树花下的李往之穿了身白衫子,外面套了件墨黑的罩衣,后面背着竹筐,踮着脚将那枝花折了下来,然后走得近了,侧着身子,从徐青山看不见的角度,在窗边站了好一会。最后,将那支花放到了窗台上。
徐青山温润的声音从窗户里传出来。
他捧著书册,领着学生一起朗声道:春对夏,秋对冬,暮鼓对晨钟。观山对玩水,绿竹对苍松。冯妇虎,叶公龙,舞蝶对鸣蛩。衔泥双紫燕,课蜜几黄蜂。春日园中莺恰恰,秋天塞外雁雍雍。秦岭云横,迢递八千远路;巫山雨洗,嵯峨十二危峰……
梦中的徐青山望着窗边的李往之,有些着迷,他知道自己如今是在梦境中,总会有醒来那一刻,可他多想一直不醒,就那么一直看着李往之。而梦里的李往之似乎察觉到了他,竟然拿起窗边那枝花朝他走了过来。
他看着李往之朝他走来,停在他面前,眼眉间含着温柔的笑,将折下的那枝李花塞到了他的手里,然后拥住他,在他耳边轻轻道:“你莫要急,我会等你。”
徐青山的眼眶一温热,视线刹那间就模糊起来。
这梦就那么戛然而止。
徐青山从梦境里醒了过来,他依旧窝在李往之的怀里,被褥中很温暖,心里却是空荡荡的,只觉得很累,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满面的泪水,一片冰凉的湿意。
李往之去了之后,徐青山按照他的吩咐,将李往之葬在了山上,从家门口往上眺望,正对着山间李往之安葬的方向。
从此之后,徐青山每日早起出门,都会对着李往之的方向说声,我出门了;从学堂回家时,还要说声,我回来了;最后到这天结束,徐青山就要闭眼安眠,梦会周公时,他还要自言自语一番,认真的拍拍床榻的空余地方,道一声快些睡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任性。明日还有三更完结,大家先不要放弃。
求评。

☆、三十
三十
徐青山往后独自一个人又活了好多年,他依旧在徐家村里做教书先生,每日清晨,听着学堂们学子朗朗的读书声时,偶尔会有点迷糊。
村里还是会来些兜售小玩意的外乡人,他们摇着驼铃,走进徐家村,在徐家村里兜转一周,大声的吆喝。
每当这时,徐青山总会停下手上的事,仔细的听着外面的叫卖声,就算在授以学识的当口,也会放下手中的书册,象是入定了似得着迷得听着。
徐青山的学生们都知道,这是他们先生的习惯,他们会静静的等着先生回过神来,然后继续方才打断的内容。
那一声声吆喝声各种各样,带着不同的外乡口音回荡在徐家村,说不上是什么动人心弦的声音。可在徐青山的耳中听来,总是有那么一丝丝别的意味在,好像每一声的呼唤叠加在一块,就能拼凑出一个完整的故事来。
在没有李往之的日子里,徐青山有时候会想,也许不是那个梦,说不定他会跟着李往之一起走,李往之这个人总是很明白,总是能先他一步将一切看清楚,将自己吃的死死的,连抱怨声都没有底气。
徐青山曾经是和李往之埋怨过的,当时李往之已经在徐家村住了五年,早已成了村中一员。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而然,好像就该是如此。
李往之在院子外面晒着草药,徐青山无事,便帮着他一起理,理着理着,忽然就发现自己已经完全习惯了李往之在家中的各种痕迹,终于发现了对方几乎是不动声色的就将自己给收拢,于是幡然醒悟,心中无比郁瘁,对李往之的一肚子黑水起了牢骚。
李往之听完他的埋怨,只是笑,乐不可支的样子让徐青山很是忿忿不平。
“你这是什么意思,笑成这样?”徐青山不乐意了。
“我笑你这个人才是扮猪吃老虎的,你看我做了那么多的事,哪一样不是必须你愿意,肯点头,我才能得逞。四两拨千斤,也得是千斤心甘情愿,四两才能拨的动,你说是不是,我的徐先生。”李往之放下草药,从身后环住了徐青山,将下巴搁在了徐青山的肩上,眼睛笑的弯成弦月,象是狐兽偷到了腥似得。
“那如果我一直不肯点头呢?”徐青山纳闷的问。
“可能,我会一个人偷偷的哭一场,然后依旧如此。”李往之不在意的道,徐青山则不再不说话。那时候一意孤行的避开,连一点勇气都没有的自己,若是没有往之的坚持,那么结果一定会是错过吧。徐青山站在里李往之的角度回顾了一下,的确是要流泪的冲动。
自己何其有幸能得到心上人的眷顾与不弃,还能与之相守多年。就算李往之先行一步,还是和他约好了会等着他。
“说的好听,还不是被你牵着鼻子走。”
结果到最后,即使隔着阴阳,自己却还是在按着李往之的意愿在走,徐青山无奈的对着山上的方向自言自语着。
如今的徐青山只能在午夜梦回之时,期待着能在梦中多和李往之相处一会,于梦中再听一听李往之的温言细语。
作者有话要说:
☆、三十一

一日一日,光阴难留,与青山一比,人间总是过得很快。
徐家村的人又换了一换,徐青山也已经记不得他的年纪了,只是从他深深的皱纹来和佝偻的背脊来猜测,该是徐家村年纪最大的一位。
他不再做教书先生,每日就在家里浇花种菜,又或者什么都不做的,就对着青山的方向发着呆。
徐青山老了,真的老了,以往的很多事他都记不起来了。他在徐家村里德高望重,连咿呀学语的幼童见到他,都会下意识的的摆摆手。
他教过的学生们大多都离开了徐家村,带着青春的活力到外面去闯荡,多年都不曾回乡。
徐家村在这时候已经成了一个很有名的村子,因为徐青山的学生里出了一个大官。大官乘着回乡祭祖,特地的拐到了徐家村去看徐青山,整个村子热闹非凡。
大官姓易,名曰之姜,是个外姓人,小时候在母族这里呆过几年,听了几年徐青山的课。初来乍到时还满脸的不情愿,硬被自家的娘亲给押过来的。看着自家娘亲和徐青山说话,低着头正觉得无趣时,却被一阵酸涩的鲜香勾住了。
学堂的后面长着一颗大大的李树,几乎所有的学生都吃过这棵李树的李子。而小易初次登堂的时候,就被这棵李树上红彤彤的李子给吸引住了,酸酸甜甜的果香从外面飘进屋里,十分的引诱人。
不只是他,这一段时间,几乎所有的学生都被这香气弄的垂涎欲滴,认真程度大幅下降。徐青山看在眼中,若有所思。
这天下了堂,小易没走,他偷偷的躲在了后院和屋子的缝隙里,就等着人散光好对李树下手。等了好一会,好不容易人都散尽了,刚想出去却被一阵动静给吓退了回去,偷偷的瞄了一瞄,原来是先生搬了个凳子过来。
满树的红果磊磊挂在树上,徐青山踩在凳子上踮起脚尖去够树上的果子,李往之来学堂找他,看到屋子没有人,想都没想就去了后院。
脚步声在徐青山后面响起,徐青山一回头,顺手就将刚摘下的李子递到了李往之的面前,李往之报以一抹灿烂无比的笑容,眉开眼笑的将果子咬了过去。
“甜幺?”徐青山问。
“甜。”李往之不住点头。
“那我摘些下来。明个给学生们分一分,再不让他们尝到,一个个都快没魂了。”徐青山说着,又往李往之嘴里塞了一个,转身又去够树梢上的果子了。
李往之则一直就在徐青山的身后站着,默默的,守在他的身后。
李子的香味还是那么浓郁,可小易却盯着那两人看的出了神,直到两人将果子都摘好,离开了学堂。
那一幕不知为何,就那么印在了易之姜的脑海里,多年都挥散不去。
他总觉得,那副景象说不出的动人,给他一种很特别的感觉,可是让他说的明白些,却又说不出来到底是些什么。午夜梦回,总是会出现在他脑海,并且随着长大成人,越加的抓心挠肺。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一更完结。
☆、三十二

“先生可还好。”小易如今已变成老易,但是在徐青山这老老先生面前依旧是要弯下腰的。徐青山却是老的迷迷糊糊的。
“啊,吃过了吃过了。”徐青山拄着拐,
“我记得村里还有李大夫,他可还好?”
“大夫啊?”徐青山微眯着眼,费劲的回想着。
“李大夫,姓李,李往之李大夫。”小易大声的在徐青山耳旁喊了一遍,徐青山模模糊糊的算是听明白了其中的几字。
“李大夫……你是说往之啊,他在哪里……我带你看他。”徐青山踉踉跄跄的拄着拐,蹒跚到了门外,对着青山的方向,指给小易看。
小易张大了嘴,十分震惊。
拜别先生后,小易随意的和村人聊着徐家村的状况,想起李大夫的时候,又问了问。
“李大夫年纪都那么大了,怎么还上山?”
村人不得其解道:“李大夫,咱们村可没有姓李的大夫啊。”
“怎么会,和徐老先生在一块的,李往之李大夫!”
村人一愣,而后说道:“大人说的是他啊,哎,李大夫都死好多年了,棺材还是我帮着一块抬的。”村人又指了指山间。“就埋在山上。”
小易随着村人的指向去看那山间,却只见那处云雾半掩,青山之上深墨点点,却是什么都瞧不见的。
之后还是要过日子的,徐家村还是徐家村,依如过往。
在这里有个老先生叫做徐青山,他教了几十年的书,千百个学生中,有的官拜丞相位极人臣,有战死沙场铁骨铮铮,有的居于市井,有的默默无闻,而然,唯一相同的,就是他们曾经在年少时都叫过徐青山一声先生。
只是现在,几乎没人知道徐青山年轻时候的模样,当然也5 不会知道他们的先生身边曾经有一个叫做李往之的人在这里落地扎根,在青山上入土为安。
他们只知道在山上,有一座墓碑,那墓碑之下葬着徐青山早年相识的一位挚友,墓碑上只有草草的几个字,是徐青山亲手刻上的。
未明与先生的关联,也无生前名讳。
青山独往之。
单单数字,几近成迷。
青山独往之,这算是什么呢?当然,也只有徐青山写下这些字的时候,才明了这几个字的意义。
离去的那天是一个大好的春日,在他走马观花,回顾一生的那刻,徐青山仿佛又回到多年前的那个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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