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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玉投珠完本——by北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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捱到天光大亮,姜采薇来敲门,问他怎么样。
纪慎语谎称没事儿,生怕姜采薇进来,那他还不如割脉自杀好了。姜采薇离开,姜廷恩又来,端着盆拎着壶,要伺候他洗漱。
俩人锁着门,擦洗一通换好衣服,姜廷恩老实得很:“你知道吗,昨晚大哥把老二老三揍了一顿,没揍我。”
纪慎语问:“为什么没揍你?”
姜廷恩急道:“我是从犯!再说,我这不是来伺候你了嘛,你别恨我。”
其实纪慎语觉得计划没什么问题,只不过在执行中出现意外,但那意外也确实说明大家不怎么在乎他。他很能理解,一个半道而来的外人,凭什么让人家在乎呢?
他套上件短袖,又咽下止疼片:“你能不能帮我洗洗头发?”
姜廷恩虽然干活儿质量次,但还算任劳任怨,让纪慎语枕着床边,他支着盆给对方洗头发。床单湿掉一大片,洗一半壶里没水了,他赶紧拎壶去装热水。
遇见姜漱柳,姜漱柳问他纪慎语的情况,他回答着跟进大客厅。再一看早饭做好了,他又放下壶给纪慎语端早饭,端完想起头发还没洗完。
纪慎语滴着水苦等,脚步声渐近,却沉稳得不像姜廷恩。
丁汉白刚起床:“这一大滩水,以为你疼得尿炕了。”
说着走近,弯腰托住纪慎语的后脑,挤上洗发水搓出泡沫,坐在床边暂替了姜廷恩的工作。纪慎语倒着仰视他,问:“师哥,你昨晚打二哥三哥了?”
丁汉白“嗯”一声,往对方脸上抹泡沫:“为抓流氓没错,顺便欺负欺负你也是真的,打他们不单是给你出气,也是……”
纪慎语问:“也是什么?”
丁汉白想了想:“正正家风。”
泡沫越搓越多,姜廷恩终于把热水拎来了,纪慎语洗完头发缓缓坐起,在洇湿一片的床单上无措。丁汉白俯身抱他出去,留姜廷恩换床单擦地板。
他们立在廊下,眼看一只喜鹊落上石桌,啄去一口早饭。
丁汉白说:“本人活二十年,还没抱过自己老婆,先没完没了抱着你了。”
怀里没动静,纪慎语竟然靠着他的肩头睡了,大概一夜没有睡好,止疼后便犯了困。后来他把人安置好,陪姜采薇去派出所做笔录,把那流氓的事儿处理完才回来。
吃饱肚子的喜鹊很喜欢这儿,抓着枝头啼叫起来。
招来麻雀和灰鸽子,在树上合奏。
就这么叫唤一天,傍晚时分又加入一位,丁汉白从机器房出来,听着三鸟一人的动静直头疼。蹚到北屋窗外,他问床上的纪慎语:“有事儿就喊,哼哼什么?”
纪慎语脸颊通红:“我肚子疼。”
止疼药的药效早就过去,伤处连着小腹一起疼,揪着、拧着,他绷紧两腿克制许久,疼得厉害发出无意识的呻吟。丁汉白进来,大手罩在他腹部一揉,他险些叫出来。
“今天尿尿没有?”丁汉白问。
纪慎语摇头,别说尿尿,他连床都下不来,而且那儿红肿着,怎么尿……丁汉白抱起他去洗手间,满院子嚷嚷:“没疼死先憋死,昨晚加今天一天,你也不怕憋崩了水漫金山。”
纪慎语的脸仍红着,羞臊混在痛苦里,丁汉白把他放在马桶前,不走,后退两步等着他解决。太疼了,放松小腹淅沥尿出来,疼得他站不住,眼前白茫茫一片,几乎昏过去。
夜里,丁汉白往窗户挂了个铜铃,细绳延伸到枕头边,纪慎语有事儿拽一拽就行。
前半夜无风也无事,丁汉白酣睡正香,等四点多铃声乍起,惊飞一树鸟雀。他翻个身,静躺片刻才想起铃声的意思,光着上身钻出被窝,赶到隔壁眼都没睁开。
纪慎语又憋足一夜,到达极限,被抱去解决返回,丁汉白栽在他床上:“老子不走了,反正天亮还得去洗脸刷牙,我再睡会儿……”
纪慎语给对方盖被子,实在抱歉。
同床共枕到天亮,丁汉白睡不安稳,早早醒了,他见纪慎语蹙眉睁着眼,估计是疼得根本没睡。“还尿尿么?”对方摇头,他笑,“折腾死我了,擦药?”
纪慎语又摇头:“擦完得晾着,不能穿裤子。”
丁汉白莫名其妙:“那就晾着啊。”说完反应过来,无比嫌弃,“你怕我看啊?难道我没有吗?稀罕你那儿红艳艳的啊。”
纪慎语叫他说得恨不能遁地,转过脸小心脱掉裤子,这时丁汉白下床拿热毛巾和药膏给他。在被子下敷完擦完,因为难为情而忘记一点痛意。
丁汉白重新躺下,一个枕头不够,霸道地往自己那儿拽,触手摸到又硬又凉的东西,拿出来一看,居然是把小号刻刀。他惊道:“枕头底下藏着刀,你这是防谁呢?”
对方还没解释,他又说:“那晚你把流氓从胸口划到肚脐眼儿,在正中间。”
纪慎语太好笑了:“我想让他轴对称来着……”
刻刀递到眼前,丁汉白凑近:“那这个呢,也想给我来一刀对称的?”
丁汉白光着膀子,纪慎语光着下身,在一条被子下各有千秋。目光对上,伴着窗外叽叽喳喳的鸟叫,明明都没睡好,却都不困了。
纪慎语从枕边拿出鸡血石,血红与乳白交杂,四四方方,顶上是一丛热烈的红白玫瑰。
他疼得睡不着,熬了一宿,雕了一宿。
没抛光已经靡艳至极,丁汉白呆着,纪慎语问:“你喜欢红玫瑰还是白玫瑰?”
丁汉白抢过握紧:“我喜欢丁香。”
纪慎语没说话,只似有什么落了空。
第21章 到嘴的鸭子飞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 伤在要害只能慢慢养, 养着养着暑假过完了。
开学前一天,纪慎语去找丁延寿给老师请假, 从卧室走到前院书房花费半小时, 步子比裹脚老太太迈得还小。他虽然已经没那么疼, 但下床走动仍然受限。
书房杂乱不堪,玉石书籍, 笔墨颜料, 全都毫无章法地摆着。丁延寿坐在书桌后,只露头顶, 其余部分被一面玉料挡住。
“师父?”纪慎语喊, “你忙呢?”
丁延寿说:“再忙也得听听徒弟有什么事儿啊, 况且也不那么忙。”
纪慎语暂忘痛苦,脸上高高兴兴,又花半晌工夫走到丁延寿身边。他这才看清那块料,暗绿色的碧玉, 规矩的方形, 山与松柏刚完成三分之一。
他问:“师父, 做插屏?”
丁延寿点头:“这两天感觉怎么样?要不和我一块儿做,省得你闷着无聊。”
纪慎语立刻挽袖子,擦净手挑笔,静静记样图。抬笔要画时才想起目的,说:“师父,我是来找你给老师请假的。”
丁延寿放笔拿电话:“我就说你要害受伤, 先请一礼拜?”
纪慎语急道:“不行!谁好端端的那儿会受伤,老师瞎想怎么办……”
丁延寿看他:“师父的师父从小就教育师父,不能撒谎。”
这句绕口令把纪慎语绕懵了,反应过来时丁延寿已经拨号,他赶紧夺过电话挂掉,讷讷地说:“我还是找别人请吧,丁家这么多人,我看也就您不撒谎。”
丁延寿叫他噎住,接着画时一声不吭,简直是怄气的老顽童。他立在旁边画远山闲云,画高枝儿上的松针,细细密密一片。丁延寿抬头瞧,又忍不住出声:“画得好,学了芳许十成十。”
纪慎语谦虚:“师哥能画得更细,我这点不如他。”
丁延寿鼻孔出气:“甭提他,这行美术要求高,我早早让他学,还把他送出国深造,谁知道他在外面糟钱就算了,还阳奉阴违报别的专业。”
纪慎语这才知道丁汉白留过学,问:“师哥学的什么?”
“那叫什么……工商管理!”丁延寿气得用笔杆子敲笔洗,“就那三间玉销记值当学工商管理,他以为开玉石百货呢!”
丁汉白在文物局频频打喷嚏,猜测又有人背后骂他。他没在意,从包锦小盒里取出玫瑰印章,蘸上红泥,落在白纸上形成瘦金体的“丁汉白印”。
于是他这一天非常来劲,噼里啪啦完成编制文物审核报告,盖章;撰写某批文物进出境的许可申请,盖章;完善文化遗产申报的开会稿,盖章;建议单位食堂红烧肉少放鹌鹑蛋的实名信,盖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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