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宇宙粒子完本——by禅师与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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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唯一抢过刘正宥手里的篮球,往篮筐投去,“不跟你俩说了,你俩什么都不懂。”
打到天快黑了,他们仨才回家吃饭,离开前,刘正宥说,“晚上大动脉玩,你俩去不去?最近那儿好热闹,脱衣舞噢。”
莫世光吃了饭,跑到房间打开电脑,在搜索栏输入“通缉”两个字,他点开跳出来的第一位“全国通缉犯名单查询”,页面有A级通缉令和B级通缉令,他想了半天,随意戳了A,结果页面不存在。他啧了声,又往下翻,点开一个。浏览了好半天,愣是没瞅见年斯年的名字,连姓年的都没有。莫世光关了网页,万一他骗我呢,我什么都不知道,他无论怎么说我也不知道是否正确不是吗?他想。
街上有很多小姑娘在卖玫瑰,莫世光看见了夏千千,夏千千坐在小凳子上,她面前5 是一筐包在塑料纸里的玫瑰。夏千千对经过的莫世光说,校草校草,快来买朵花送女朋友吧。
“我没女朋友。”
“你怎么分手这么快呀,”夏千千咕哝。
莫世光这才后知后觉,原来今天是情人节。“没人爱呀,”莫世光说。
“何云捷爱你呀。”
“祝你今晚一朵花都卖不出去,再见。”
大动脉的确热闹非凡,门口的停车场停满了汽车和机车,莫世光走进去的时候,还有几个小混混蹲在门口抽烟,其中一个很面熟,那个面熟的人叫住莫世光,喂,那个人没礼貌地喊他。莫世光想起来了,这是那天晚上和他打架的一位,干嘛,莫世光看向那个人。
“注意了啊,别又他妈瞎鸡`巴乱吐,咱今天人多,小心没命了。”
小混混们没再理莫世光,转而不怀好意地朝姑娘们的大腿望去。
莫世光坐到刘正宥对面,人基本都在,除了刘正宥的女朋友棉花。震耳欲聋的音乐在整个大厅轰鸣,正中间有个台子,有个衣着暴露的女孩子扒着钢管跳舞,缤纷的灯光投射于那块地方,让女孩子的躯体闪闪发亮。人们在大声嘶吼,气氛热到几乎一点就燃,刘正宥和苏唯一、习天、唐泰然跑到台子下,鬼哭狼嚎,跳舞女郎脸上的笑容特别灿烂,还热情地跟周围的人拍了拍手。
另一边有乐队在调音,莫世光一眼就看到了金发的阿绿,阿绿身上挂着一把吉他,她正认真地在为吉他调音,莫世光走过去,喂,阿绿。
“死孩子,吓我一跳。”阿绿拍拍胸`脯,“未成年你来这儿干嘛,十八岁以下禁止入大动脉。”
莫世光环视乐队一圈,发现架子鼓后面没人,“缺人么?”
“对呀,鼓手回家过年,还没回来。”
“我试试。”莫世光拿起两支鼓槌,踩住节拍器,颇有节奏地敲起来。
“可以啊,”头□□成米白色的贝斯手眼睛亮起来,他走到莫世光身旁,“少年仔学过呀?”
“阿门?”
阿门按住莫世光的肩,“要不你先来顶替下我们这鼓手的位置?有工资。”
等跳舞女郎退下,习天才发现莫世光不见了,但也没特地去寻找他,只打了个电话,可在这嘈杂的地方,莫世光完全没有听到铃声。
乐队的音乐响起来了,吉他、贝斯、键盘、架子鼓,统统发出吼叫,这是一首原创曲,阿绿作词,阿门作曲。演唱前,阿门对莫世光说,跟着节奏随便敲,无所谓,反正这些人也听不懂。
苏唯一眼尖,在有些昏暗的演奏台发现了藏在架子鼓后面的莫世光,他举起右手,大声叫,莫世光,你怎么跑那儿去了?其他人也看见了莫世光,刘正宥吹了声口哨,怪叫起来。莫世光打击节奏镲,冲朋友们愉快地笑。等莫世光再次抬起头时,有道视线与他对上。在五彩斑斓的光斑里,那个人坐在高凳,手肘搭在旁边的桌子上,他露出浅浅的笑容。莫世光移不开目光,他开始看不见周围的人,听不清自己敲打的鼓,它们变成气流环绕在空气里,只有视线与视线连成一片,铺出一块黑白方格的棋盘,像场胶着的博弈。
最后是谁先移开了视线,已无从得知,莫世光只知道在阿绿唱完后,他放下鼓槌,朝对面自称通缉犯的年斯年气势汹汹走去。大厅里的人们都在追逐主唱阿绿、贝斯手阿门、键盘手大岛和主音吉他坦克的身影,和他们聊天,赞美他们的音乐,没几个人关心这位临时的、似乎在乱敲的少年鼓手。
年斯年坐在热闹的人群后面,他独自一人,桌上放着一杯芝华士,他始终带着笑意望向莫世光,仿佛他除了笑就没有别的什么表情了。莫世光拨开人群,穿过两张桌子,站到年斯年面前,距离一个手臂的长度。
“笑什么?”莫世光问他。
“不笑,你要我哭么?”
自分手后,这还是莫世光头一次遇见年斯年,他甚至连南部那条街都没有再去,除了今天,他去了城南小区,就为了该死的通缉令。年斯年忽然抓住莫世光的手,他干燥的手心全是冰冷的凉意,可莫世光的手总是很暖。
“虽然不想耽误你,”年斯年敛去笑意,“但我很想你。”
莫世光反握住年斯年凉凉的手,“不能留下吗?”
“不能。”
“那就别出现在我面前。”莫世光松开手。
何云捷在十分钟前接到夏千千的电话,夏千千欣喜地告诉他莫世光已经分手,云妹你有机会了,夏千千在那边说。何云捷挂掉电话听见有人在喊莫世光的名字,他顺着视线望去,在架子鼓后面找到了莫世光。莫世光无疑是好看的,乌黑的发丝,长长的睫毛,修长的四肢,握着鼓槌的双手干净有力,刚才他还在笑,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时就没有了笑容。何云捷喜欢莫世光笑,充满阳光,灿烂得几乎令万物都会失去色泽。
一个沐浴在晨露、暖风与日光中的少年,何云捷曾在手帐本里这样形容莫世光。何云捷刚进校园时就被在篮球场上驰骋的莫世光正中心脏。那天长空万里,莫世光穿着黑色球衣,稳稳接过欧回野远远传来的篮球,轻巧跳起,在疾驰而来的两个人的包围中后仰投篮。何云捷不记得那球到底进没进,他只记得莫世光抛出篮球后,那弯成曲线的手以及凸出骨头和筋的手腕、手臂。那篮球似乎撞进的不是篮筐,而是何云捷的胸腔。
何云捷循着莫世光的视线,他先是看见涌动的人群,然后才是那位混血儿。他想起莫世光生日的那天晚上,他刻意忽视的,莫世光看向混血儿的目光。何云捷坐在角落的卡座里,他细心地观察那俩人。他开心地想,他有机会了,因为莫世光的性取向已经不再局限于异性。何云捷看到莫世光放开混血儿的手,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去。何云捷更高兴了,他们分手了,他对自己说,机会来了。
第23章 23
23-
苏唯一再一次看见已死去的南元是在大动脉喧闹的大厅里。
大动脉的大厅有四根用红砖彻成的棱形柱子,四面都钉着东南亚风格的壁灯,发出暖暖的黄光,照亮柱子四周。南元就站在其中一根柱子旁,静静地伫立在那儿,灯光全洒在他身上,如同一尊毫无血色的蜡像。苏唯一环顾自己的周围,每个人都在干自己的事儿,聊天、喝酒、抽烟、低头玩手机、随着音乐摇来晃去,没有一个人注意到那位不请自来的鬼魂。
苏唯一盯着鬼魂南元看了好一会儿,后者仍然没有消失,一动不动,然而苏唯一却看不清南元的目光在投往何处,南元的双眼似乎蒙上了一层阴影,在光芒中,眼部充满了不可思议的黑暗。苏唯一扯住刘正宥的袖子,说,刘正宥,你看那边。刘正宥偏过头,“看哪里?”
“那根柱子。”
“干嘛?陈奕迅的海报?”
“不对,柱子旁边,你看见那里有人吗?”
“有,”刘正宥说,“苏唯一你眼瞎了?那里不是有一堆人吗,那一大桌子你没看见?”
南元还站在那里,可没人能看见他,除了苏唯一。苏唯一想走到南元面前,聊会儿天,但南元在别人眼中是透明的,是不存在的,苏唯一不想被人误认为是神经病,于是他拿起一杯酒,狠狠灌下肚子。“操,我的杯子,你喝个屁啊。”刘正宥说。
“棉花呢?”欧回野忽然问刘正宥。
“对啊,今天情人节,你棉花呢?”习天搭腔。
“这不明显的嘛,分手了。”刘正宥点起烟,叼在嘴里。“她把我甩了,跟一个高三的画画的男的跑了。”
苏唯一又望向那根柱子,南元还在,依然是刚才那副模样,正面朝着苏唯一,但苏唯一始终觉得南元的视线并不在他身上。莫世光过来了,莫世光穿过南元的身体,若无其事地往这里走来。苏唯一喊他,“莫世光,你这是准备进乐队呀?”
“我就敲着玩。”莫世光坐在唐泰然旁边的空位上,从荷包里摸出烟盒,习天从对面递给他一只古铜色的火机。
南元的鬼魂开始有了动作,苏唯一屏住呼吸,死死注视那位奇妙的亡者。鬼魂南元走得并不快,他穿着一双稍显陈旧的鞋,在人群里漫步,穿过人们的躯体,穿过柱子、桌子、椅子、沙发、盆栽,最后站在一副画框前。苏唯一腾地站起来。你去哪儿?刘正宥问他。去下卫生间,他回答。
苏唯一快步走到南元身边,这里没多少光,是个偏僻的位置,不特地观察的话,没人会轻易发现这里。苏唯一松了口气,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拿出手机,贴在耳上,装作正在打电话的样子。南元,苏唯一小声地说。
南元转着眼珠,奇怪地看着苏唯一,说,你好啊,苏唯一。
“你是鬼吗?”
“是的。”
“你来这里做什么?”
“玩。”
“别人都看不见你。”
“是的,除了你。”
“我以前好像和你不太熟?”
“我和你们都不熟,除了莫世光。”
“那为什么只有我能看见你?”
“为什么?”南元僵硬地重复,“为什么只有你能看见我?”
“你会杀死我吗?”
“我为什么要杀死你?”
“因为你是鬼呀。”
南元忽然伸出一根手指,指向面前的那幅怪异的油画,“这是死后的世界。”
苏唯一不认识画,面前的这幅油画充满雾蒙蒙的颓败感,黄色的天空,只有眼眶的类人生物拄着一根拐杖,它面前还有一只黑色的四脚怪物。“什么东西?”
“一副画,贝克辛斯基画的。”
“我只知道柴可夫斯基。”苏唯一说。
“你会弹钢琴?”
“会。”
苏唯一想起某些关于鬼魂的电影,“你没有消失是不是因为你还有愿望?”
南元摇摇头,“没有。”
“那你怎么没去投胎?”
“没有投胎,不能投胎。”
苏唯一有点茫然,他只好问,“你为什么要自杀?还跳楼。”
“因为想飞。”
“傻.逼。”苏唯一生气地说。
何云捷看到莫世光的身影消失在通往卫生间的拐角处,他咬咬牙,给自己鼓足了勇气,站起来,也跟着去了卫生间。何云捷看到莫世光手上夹着烟,一边打电话。这不是个好机会,他失望地想,他走进隔间,先开闸放点水再说。他打开门走出来时,莫世光正在洗手,莫世光扯出挂在墙上的纸擦净手上的水珠。眼看莫世光即将走出卫生间的大门,眼下卫生间一个人都没有,他一跺脚,“莫世光,你等等。”
“干嘛?”莫世光停了脚步,回头看他。
“我……”
“如果是表白,就别说,我烦。”莫世光打断他。
何云捷还没开口,莫世光就打算离开,但门口又来了一个人,使莫世光生生定住了脚步,但也只是一会儿,莫世光看都没看那人,擦身而过。
何云捷难过地走到洗手池,冲了冲手。
“你喜欢他?”那个人问。
何云捷看向那个人,是那位漂亮的混血儿,何云捷犹豫了下,点点头,说,“但他喜欢你,我看得出来。”
“我也看得出来。”混血儿笑着说。
“……你们真的分手了?”
“对。”
“那我能追他吗?”何云捷小心翼翼地说。
“不能。”
“你们都分手了,为什么我不能。”何云捷不爽起来。
混血儿忽然走近何云捷,从上到下打量一遍,何云捷在他的视线中感到越发难堪,变得无地自容。何云捷捏紧拳头,直视比他高出一截的混血儿,“看什么看。”
“你配不上他。”
何云捷怔愣在原地,混血儿什么时候走的,他都没有注意到,他的脑海里一直回荡着混血儿的那句话,你配不上他,你配不上他。何云捷捂住嘴,差点哭出来。
夏千千抱着空空的篮子,心满意足地打的回家。她下了出租车,接到了何云捷打来的电话,她说喂,那边却传来一声哽咽。
“What happened?”夏千千急切地问。
“如果,我是说如果,”何云捷说,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如果他是基佬,你觉得我和他有可能在一起吗?”
夏千千想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谁。“如果莫世光是基佬,我也不赞同你们在一起,他那种人,要安定下来估计还得十几年呢,玩玩还行,别认真了……喂,你还在听吗?”
“……在听。”
“再说了,你也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类型不重要。”
“你别怪我说话难听,你天天化那妆,你又不是女的,特别奇怪你知道吗。”夏千千说,“我不知道你今天怎么了,不过我猜肯定又是被拒绝了?”
“是,”何云捷蔫蔫地说。
“要不你别化妆了,干干净净的,多清爽。”
何云捷顿了会儿,“你觉得我跟他配么?”
夏千千沉默了。
“你说话呀。”
夏千千干笑两声,“不太配。”
“哪儿不配?”
“哪儿都不配。”
“好吧,我不追他了。”何云捷笑了,“你上次说的那四中的小Gay,长什么样啊?发张照片来瞅瞅呗……”
第24章 24
室外寒风猎猎作响,他们走出大动脉,封闭的室内特有的高温骤然褪去,凛冬的夜风拍打在□□的肌肤上,吹乱少年们短短的发丝。莫世光的一截裤腿被挽起,露出纤瘦的脚踝,3摄氏度的气温让他白净的脚脖子泛起微微青色。苏唯一在他身旁吸鼻子,并打了个喷嚏。
欧回野和刘正宥的家在北风街尽头,习天家在河东,大冬天没有人骑机车,他们先后招出租离开。莫世光和苏唯一家就在附近。
江滨花园小区没有花园,也没有在柳望江边,它的大门在北风街右上方的另一条街上,小苗路。元刺二桥头左前右分开三路,左边是北风街,右边是月牙湾,正前方是彩虹路。彩虹路的尽头又岔出两道,右边通往彩虹镇,左边便是小苗路。小苗路宽宽长长,直通元刺政府大楼和县公安局。江滨花园的大门离县公安局不远,两旁有小卖部,早餐店,对面还有面包店,以及宽阔的斜向下的坡道,连接着北风街。
江滨花园小区的入口是水泥台阶,高高的门洞建在第一梯段的平台上,年斯年就坐在那里,左手夹着烟,吸了一口,袅袅的烟雾从鼻腔、唇缝溢出来。苏唯一比莫世光先看到年斯年,他对莫世光说,那我先走了。他大步走上台阶,给年斯年打招呼,“六哥晚上好,等莫世光吗?拜拜,我回家睡觉了,你俩慢聊。”
莫世光挪动脚步,他站在台阶前,仰视年斯年,“等我?”
年斯年身旁有一颗崭新的篮球,一只印有品牌标志的鞋盒。“生日礼物,虽然晚了点,就当是新年礼物好了。”年斯年摁灭烟头,站起来,拿起套着篮球的网兜和鞋盒,走下台阶,走到莫世光跟前。“一直忘了给你,元刺的快递太慢了。”
“寄了三个月?”
“一个月,十二月底到的,一直没找到机会给你,然后就忘了。”年斯年说。
莫世光没说话,他低垂着视线,不知道在想什么。
“拿着,赶紧回家去,这里冷死了。”年斯年把鞋盒塞进莫世光怀里,看莫世光没什么动作,又拉起莫世光的手,把篮球网兜挂在后者的手指上。“我走了。”
莫世光猛地攥住年斯年准备放下的手,他仍旧没有看他,目光投向俩人握在一起的手。“别走。”他哑着嗓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