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月寒完本——by天涯玉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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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第五十二章:旧年伊远
书院即将休沐,老爷子给学生们做好了晚饭,他交代学生说自己有急事需得抓紧时间出去,饭后记得把厨房收拾干净;尽管学生们都好奇着老爷子匆匆忙忙所为何事,但到底是晚辈,不便过多问及,只问了句老爷子是否吃完饭再走;老爷子不欲再过多耽搁,交代完就离开了学生们视线之内,他去到北侧药泉,进入洞中后,把那床榻拼成轮椅,取下墙上故年丹青轻叹:“今日夕阳红透半边天际,像极了我们年少时在塞外那段日子所见的风景”;白发老者已十八年未曾见过外面景色,老爷子怕他不习惯,寻了一缕黑色薄纱覆在他双眼之上:“大哥,你经久未见强光,怕阳光刺伤你眼睛,所以我先用这个给你挡去部分光线,出去后等你适应了,我再替你把眼纱取掉。”;老爷子推着人走过细窄洞口,感慨万千,他知道当初决定换脉移毒之时,白发老者就已经注定一辈子再也见不到阳光,他也不是没想过一死事事休,可心中又牵挂小妹遗孤,只能拖着一口气苟延残喘;如今,他得以重见天日,心中却是悲大过喜:“那年二弟进军中原,我都还未曾将这中原风光牢记在心,在之后这十八年里,我虽能听到孩子们在外头药泉里嬉笑打闹,却也有些忘了长河落日,大漠孤烟……”;塞外千里风光,是他之故乡,即便异国有万种风情,也敌不过故国横沙,万里飞扬;走过狭窄洞口,路过药泉石边,山背遮去些许余光,和煦拂面,这是白发老者第一次感受到夕阳的温柔;老爷子小心翼翼把人护着回去农舍,刘亦云下了学堂后也是直接回到农舍,他去做饭时,蒋梓寒在屋中陪着卢濯风下棋解闷,晏紫钥过去厨房帮忙,他告诉刘亦云说,他义父晚些会带着朋友过来,让他多做些饭菜;刘亦云心中忐忑,老爷子这位朋友,是否与他隐瞒自己那些事相关?
日落西山月来早,白发老者让老爷子把轮椅停在农舍转角那处,他远远望着那处,心中不由念道:“唉……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新居里,子孙不知故人西辞去……”;“大哥,其实你不用担心,亦云他没我们想的那么脆弱。”老爷子安慰着他,推着轮椅绕进转角,归家矣。
今日天公作美,知他有客,月夜皎洁下疏影横斜,刘亦云在院子里等客前来,在他心中有过的各种想象里,竟然没有预料到来者是个苍苍白发且是身有残疾之人,他一时傻了眼,不知如何上前相迎;“亦云,快过来见过你大伯父。”气氛一时凝结,老爷子赶紧打着圆场,避免尴尬;“大伯父?”刘亦云意外十分,呆呆站在原地不知如何动作,这么多年来,他怎么一点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样一位伯父在世?突然间冒出来一个亲人,说真的,他有点无法接受;“算了,云儿未曾见过我,难免与我生疏。”白发老者自刘亦云眼中,看到了那一丝难以置信,自然不愿为难于他,他转眼又见房门内的桌上摆满了饭菜,便呵呵笑着说到:“要不先吃饭吧,再愣下去,饭菜可该凉了。”;“对对对,先吃饭,先吃饭。”老爷子尴尬着帮着话,一边说着一边把轮椅往内中推去,遇到台阶时,刘亦云也有伸出手来帮忙把人推上去;烛火盈盈下,几个人客客气气吃过了晚饭,卢濯风被蒋梓寒拖到厨房去帮忙收拾刷洗碗筷,留下那三个人自己在院子里解开心中疑惑;老爷子与白发老者相觑难言,刘亦云便恭恭敬敬递过茶水,开口道:“义父,且与吾说说吧,吾有心里准备。”;风影婆娑起舞,老爷子拿出那幅丹青,回想着过往曾经,伊人红妆已逝,爱恨对错也无人去说,老爷子告诉了刘亦云他身上之伤何来,道出一个错爱之后疯魔的女子,那是刘亦云生身之母,帝王绝情,视他如祸国妖孽,民间尚言血浓于水,那个人当年是如何能那般狠心的?
不过两岁稚儿,还是君之嫡子,五马分尸,挫骨扬灰,这样结局的爱恋,真是可悲;刘亦云欲问:君,何能尔,可又转念一想,家国、天下,有人不求半分名,只愿阖家福常安,有人追逐一世利,千金散尽人故亡,他是前者,却有个后者为父,他不言不语,眼中无波看不出一丝恨意,只有无尽庆幸,庆幸他已远离了那无情帝王家;有人生他却不养他,有人与他无关却待他比亲子还要好上千倍万倍,他收敛一切心绪,伏地跪拜,誓言:“大伯和义父待亦云此生恩情,亦云今生自当以此命相报。”;十八年来,老爷子夜夜难寐,今时将一切都告知了刘亦云,心结释怀,他恍若瞬间苍老;刘亦云暗自懊恼,老爷子什么时候白了鬓霜?他竟然毫无察觉……
月上柳梢头,谁语君心忧,刘亦云让老爷子和他大伯今夜留宿在此,他就去与客人商量今夜是否能委屈一下;客随主便,晏紫钥他们自然不会介意什么,他们也知道刘亦云心中并非如他表面那么平静,一个人可以接受父母穷苦养育不了自己,但绝对不能接受亲生父亲要将自己凌迟处死;“你若是想哭,我把肩膀借给你用用。”卢濯风并非玩笑,他方才听了许久,也从蒋梓寒那里得到了证实,他相信终有一日,这个落难天子会倨傲天下,拿回属于他的一切,现下,只是时机未到而已,他又安慰道:“你看,你起码还有娘亲为了你无惧生死,也有大伯愿为你牺牲自己,还有个义父宠你爱你,可是我呢?我从来都没见过我爹娘,几位姐姐也与我有些生疏,只因我与他们不同,连族里长辈,也觉得我是不详之人,从而对我不理不睬,所以我有家不想回,而你无家却有可归处,这样一算,是不是瞬间觉得我比你还惨了?。”;“你呀……哪有你这样,去同别人比凄惨来安慰人的。”刘亦云吃笑,眼前这个人呐,好似看着他就能忘记一切烦恼了,这……或许就是书中所言那知心之人吧;高山流水尚且惺惺相惜,更何况是陌路同道人呢,可是他又不禁想到,卢濯风终究是个游人,待他日一句别后,待霜发再重逢时,可还会记得曾有一段时光,一个少年,在月色沐浴下,相谈甚欢?
他抬首望月,月儿又饱满了几分:“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可是,若人能长久,又怎会枯朽老去?”;“是人都将有老去那天,你……不必伤怀,生老病死是常事,可我……一定不会让你先死。”卢濯风是妖,只要他愿意,他就能逆转生死;刘亦云轻笑,生死天定,怎么可能会由人来控制谁先死去?若非后来卢濯风一语成谶,他也不会相信,这个世界上当真存在神仙、妖灵、恶鬼、魔物。
次日休沐,刘亦云也算一觉睡得安稳,他于梦里见到了那画中女子,女子轻轻唤着他的名字飘然远去,是你吗?娘亲……
无数个日夜,刘亦云都在梦里描摹着父母模样只可惜,笔墨稠密,却书不出爹娘二字……
他于梦里潸然泪下,泪水又濡湿枕头,哭红了双眼醒来,农舍外敲敲打打不知在做什么;穿好衣衫出门,院子外头来了不少人,也多出了不少竹木,院墙隔壁那块空地,平白多出了屋舍地基,卢濯风欢欢喜喜在那里指挥着工匠,俨然一副大财主气势,刘亦云避开脚下那些碎石杂物走过去问道:“卢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这么明显都看不出来吗?我当然是要住下来啊!”卢濯风笑意盈盈说着,把他拉到安全地带,免得待会儿有什么坠落物体砸伤他;“住下?”这是个什么情况?
“是啊,我看这里山青水秀,所以我决定以后就都在这里住下了,还有他们两个也要一起住下来。”晏紫钥他们在另一头般般抬抬,卢濯风就顺手指给刘亦云去看。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七月盛夏
刘亦云为确定自己是否还在做梦,自己动手在脸上狠狠掐了一下,一下子痛入心头,他才意识到自己非是做梦:“这……卢公子,你怎么会想着要在此住下?”;“因为我高兴啊。”日上三竿,卢濯风用衣袖轻拭汗水,至于为什么决定住下来,他自己也不知道各中缘由,他觉得自己只要开心就好;他也是昨夜突发奇想才下定决心,为此他扭着蒋梓寒要了不少建房修竹,还让晏紫钥同他们一起留下,被晏紫钥好一顿数落,最后还是蒋梓寒开了口,晏紫钥才不得不妥协,答应在此住到盛夏之时,七夕过后;“你一个高兴,就这么在别人土地上建造屋舍?这土地是镇西王家的,你可有去问过他们家是否愿意?”天城居民,每家祖上都有传下一些田地,刘亦云那亩地是别人家的,虽然荒芜着,可也不能随意用之啊;“当然问过,一大早我就请你义父随我到镇上去问过了,原先呢,我出一万两银子跟王家买地,王家老爷还挺犹豫的,可是后来我与他们说,我是要来帮你打理暮云书院的,然后王家不但不愿接下银票,还说要帮我找工匠,你看,他们都王家妹子给帮忙找来的。”卢濯风挥袖散着热,他忙活了一上午,连水都还未曾喝过;“你不会当真没给银子吧?”刘亦云大概数了一下,这得有二十来个大叔大哥吧……合着这人打着自己旗号去行‘抢占’之事?;“怎么可能!我是那种贪图便宜之人吗?”人品被质疑,卢濯风双手叉腰,辩解道:“王家老爷的确不愿收这钱,后来你义父告诉我说他家女儿,就是王家妹子,再过几日就要出嫁了,所以我就把这银子当作新婚贺礼,送给王家妹子了。”;真是……既然已成定局,多说无益,刘亦云又问:“既然决定留下,为何不就住在吾家,何必浪费人力、财力呢?”;“刘大才子莫不是忘了,你家新添了个大伯还需要你照顾?”卢濯风指向那远处,白发老者独自晒着太阳,望着远处丘坡上一片片绿意盎然,那是农家点栽的小麦抽了条,赶紧趁着晚春初夏长着穗儿;坡脚下那条小溪,终年流水潺潺,连着镇外那条河流东去,溪畔边上一梯梯水稻田里,不少农家少年都在田里帮衬着父母、亲人栽种水稻,稻苗稀稀疏疏被整齐排列插入泥水中,白发老者看得出神,原来中原和塞外,人情风俗是这等差异;卢濯风后来又要去看着工匠如何修建,刘亦云看了看时辰,该回去买菜做饭,这上上下下加起来二十多人,跟暮云书院有得一拼了,老爷子要负责书院学子饭食无法帮他,刘亦云最后走在路上一边计算,一边欲哭无泪,这么多人要做多少菜才够啊?幸而后面有两位大婶双双提着菜拦着他去路,说是有人请她们去帮忙做饭,才解了他燃眉之困;不过两日功夫,一所三舍竹屋平地而起,这样式是仿着蒋梓寒在蜀地那处屋舍所立,从规格到摆设,每一处都是一模一样,蒋梓寒问及为何时,卢濯风却说,怕他思乡情切而已,竹篱之外,卢濯风也还腾了一片空地,移植了一些君子竹,他笑言:“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新居落成,镇中住户多数都来道了声恭喜,炮竹声声回荡田野山间,卢濯风决议赐此居寒月为名,又让刘亦云在自家门前提字慕风轩,依他之言,释解为:寒月春情里,慕风相思意;从此以后,寒月居与慕风轩比邻而居,至于那烟花三月,伊人犹在醉梦里,生死不改;晏紫钥笑骂他,偷梁换柱骗人钱财,非君子所为,他也笑而不语,直到最后才学着刘亦云教书时那种语气,低低附耳取笑回去:“道士下山与妖为伍,真乃师门不幸也。”。
白驹过隙只一瞬之事,寒月居对面丘坡上那片麦海早已由绿色长至金色,舒风一过,掀起阵阵浪海,似海边轻浪层层叠叠,没过几日,农夫们忙了几日将小麦收割回家,地里又重新翻了土,好接着栽种玉米;一天天看着农夫们忙忙碌碌,没人去在意今夕何夕,刘亦云依旧在学堂做他的夫子,卢濯风三天两头就要跟去学堂,他渐渐学会了收敛,每次刘亦云讲课他都认真听着,毫不含糊,有时还会翻出几卷书简,坐到院子里细细读来;蒋梓寒本就闲人一个,或轻抚琴弦,或舞剑自修,有时候晏紫钥也与他切磋琢磨,若实在无聊了,两个人就去四处转转,遇到需要帮助之人,就上去帮衬一下。
一转眼,刘亦云家里那群鸡仔长大了,花红大公鸡每日清晨都咯咯啼叫,催人早起,母鸡天天躺窝里下蛋,太阳挂上天空后就已开始灼烤着大地,树上青蝉在枝头热得吱吱叫,大家也都换上了轻纱薄履,因为,这是盛夏的季节;白发老者身体薄弱,日渐消瘦,晏紫钥每每替他把脉都只能叹息,五脏六腑皆已衰退老化,该是大限将至了,他明上不说,但老者自己知道,几个少年人是怕他承受不住,他总是笑得满脸慈祥,宽言道:“生老病死,不过是天理循环,时候到了自然就去了,我这条命也多活十八年了,我做到了想做的事,在这几个月里我又看到了想看的,活够了,真的够了。”;老者眼睛里闪着泪花,他心里还有一个遗憾却不敢说,那就是他还没看着刘亦云娶妻生子,而他心里也明白,这件事他是看不到了,因为除却一个时间大限,刘亦云身边还有一个人存在,那个叫卢濯风的翩翩少年,将会是刘亦云今生情劫;老人家终是没熬过几日,临去前,他已睁不开眼,连说话也有些吃力,他让老爷子把四个人都叫到了床头,善言:“人这一辈子,不过短短几十年,若是遇到对的人,能相守一生也是福气,情结情劫,情劫不解难成结,不惜情结结成劫……你们呐……千万要记住……初心莫负……”;一句初心莫负,慕风寒月白绫簇簇,黄土一抨,掩去今世高义之人,冰冷墓碑前,清酒一杯香烛点点,冥币纸钱和风而舞,刘亦云一跪三拜,今生重恩,来世再相报……
兄长远去,老爷子颇受打击后大病了一场,青丝渐染成雪,他亦服老矣,这些日子里,他唯一安慰便是刘亦云曾经旧疾,再也无需靠那药泉来止痛了;这一切也还得多亏了卢濯风,那个初见时就被自己揍了一拳的少年人,卢濯风自那时知晓刘亦云身上之伤何来后,就让蒋梓寒尝试调制出一种能永久治疗那伤痪之药,蒋梓寒一人无果,就顺道拖了晏紫钥下水一起研究,黄天不负有心人,最后还是让他们成功了,那药只需连续内服外敷一个月,自见其效;老爷子病愈后没过几日,就是七夕佳节,镇上月老庙成了才子佳人相会之所,街头巷尾挂着红灯笼,镇上有人领头办着七夕鹊桥会,一眼望去,可谓是人山人海,只可惜刘亦云正值孝期,这些热闹,他今年是无法参与了;这七夕佳节,外面热闹凑不上,卢濯风就守在慕风轩中,看着刘亦云提笔誊写寸步不离,字迹还是那般潇洒,只是更添了几分稳重,写得也还是千江化叶那篇,因为他已认定,自己今生罪无可恕,因为他好像有一点动了心,有了一点,不该有的情……
“都说七夕佳节,是有情人盼着终成眷属的日子,可是这明月,怎么就缺失了一半呢?”蒋梓寒无心去看谁家喧闹,一个人在家中酌墨记下一笔丹青,小竹窗外,明月高悬映出心中寂寥,人影歪斜打在书桌上,恰好掩去那画中半壁江山;晏紫钥在窗前品尝着无名,茶水似苦还甜,夜空里闪烁着明亮星子,雀鸟成群结队自月影下飞过,牛郎织女在慢慢靠近,他们期盼一年才得以短暂相聚,也许还来不及互诉衷肠,就又被迫分离,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此事古难全,当真难全吗?
杯中茶水倒映着烛火扑朔,晏紫钥心生一计,放下茶杯绕到蒋梓寒身后,执他之手,覆以点墨,山水连绵下,多出条青青玉河,河边青草盈盈,河面水光潋滟映入一轮弯月来,功成之后复又提字:关山少年望寒月,潋滟红妆叹圆缺;江山半壁人入画,且道相识婵娟夜。
“少年伊人身处海角天涯,天上月、水中影各自圆缺,又正好拼凑完整一个相思情意,你这算是以景喻情吗?”;月半弯,千里共婵娟,清风吹拂着万般相思意,敲进千家门扉心窗,丝丝温热拂起诸多不如意,更相思……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念兹在兹
“过了今夜,明日吾就要离开了。”微微烛火轻漾,像情人一样温柔轻抚着脸颊,幽幽月色轻散天地;白日里蝉鸣在喧闹,夜来后又虫鸣蛙跳,甚是聒噪,听得蒋梓寒心中烦躁,一怒之下施法设下了隔音结界,耳边一时寂静得只剩下彼此清浅呼吸:“欲去哪里?”;“行万里山,走万里路,看遍大好河山,顺便,寻人。”自他们相识以来,这是晏紫钥第一次感觉空气太过压抑,好似已让人无法呼吸;心跳如雷,却不是那春心懵懂时的悸动,而是即将分离时,有一种不甘、不舍、难过、或者还有一点点依赖吧,蒋梓寒已默默习惯了那个人在自己身边,哪怕只是远远的看着,心里也是欢喜的,沉默良久,他才又开口道:“此去何期?”;“也许、无期……”心里无端荡起层层涟漪,起起伏伏如海浪涛涛;无名之茶由甘甜转化至离别苦涩,少年那时以三年为期而赌,可是他们彼此都还有各自的路要走,在茫茫人海里,人与人相聚是一个缘字,可他们却不能因为这个缘字而相伴一生,山有转弯,水流亦有分支,谁也不知道他们将在哪一个路口再次汇聚;晏紫钥此去,或许也能有缘再相遇,但也或许他朝命丧黄泉路,从此不见故人事:“予你无期,只是怕吾三年之后无法如约。”;“也好……”烛火应景,芯蕊哔啵一声燃烧殆尽,屋内陷入昏暗,只剩一束月华自窗台照射进来,谁都看不到谁脸上神色:“夜了,该歇了。”;这几个月来,他无数次午夜梦回,都将自己代入了一个角色,总把那个诛仙柱上,咬牙不服输的紫衣少年当成了自己,而那个在行刑台下看着他的人,就是晏紫钥;如果一切注定是悲剧,那趁早断了念想也是一个不错之选,蒋梓寒提起那幅画,只看了一眼,就把它揉作一团,从窗户外扔了出去,好似这样就能把一切思愁抛却,回到那个从前自我,可无欲无求,他冷言道:“这笔下太过悲情,不是我以往风格。”;晏紫钥走到门前又停了下来,悠悠说道:“那你下次,就别再画出这望断天涯了……”;房门咯吱一声被合上,蒋梓寒靠着椅子仰躺着,许久无言;一梦黄梁,梦里却无故人几个,只有满目猩红,血流漂杵,不知是谁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