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世之炮灰反派抱团记完本——bylland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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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不是错觉,祝启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哪见过这人。不过见过也正常,他们是同一届参加考试的学子嘛。
“祝启兄。”于博笑道同祝启见礼,祝启客气地回礼。
大堂里的人都稀稀拉拉回屋继续温书了,方铭怕耽误神童师兄的温习进度,便主动站起来告辞了。
“那真是你师兄?”回了屋,祝启好奇道。
“是呀!每次先生戒尺打在手上,都要念叨一句他的名字,我怎么会记错呢。”方铭心有余悸道,“我一见着他啊,手心就忍不住地疼。”
“那可不巧了,你俩住一间客栈,碰面的次数可多了。”祝启幸灾乐祸道。
方铭苦恼道:“那我也只好待在屋里专心读书,废寝忘食了。以后咱们在屋里吃饭吧。”
在大堂吃饭可以和其他学子增进感情,拓展人脉,但是祝启一来已经不想再当官,二来出伙食费的是方铭,所以他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
祝启精神有些不济,这个午觉一睡就睡到了天擦黑。他醒来时,方铭不在屋里,油灯也没点,想来是出去有段时间了。
祝启披上外衣,走到桌边倒了碗凉了的茶喝了,揉了揉脸走了出去。大堂里比中午时还热闹些,祝启站在二楼栏杆想下望了一圈,也没看到方铭的身影。
“你找方师弟?他在天字十六号房白兄的屋里呢,白兄不晓得从哪捡了只乌龟来,说是吉兆,要自个养呢。”于博不晓得从哪走了过来,含笑地看着祝启道。
祝启拱手道谢,于博似还有话要同他说,祝启只当没看见,循着房间号向前走去。中午时不独方铭不想同于博多接触,于博偶遇小师弟,吃惊之余也有些不想多与其深谈的样子。祝启在市井鱼龙混杂之地待了两年,多少是养出了点眼力,一眼便看出了于博隐藏在笑容背后的冷淡。
听方铭的口风,于博是官宦世家子弟,许他是不太想屈尊同商家弟子结交。祝启见过太多自恃身份的人,对于博的想法和行为也见怪不怪了。
天字十六号房房门大开,里面好几个人围着一个有些上了岁数的、正摆弄一口小水缸的男人。
“就放这了,和我的文房四宝在一起,龟兄就是我的第五宝了!老天保佑我这次一定要中,这可都是第四次了!”
祝启进屋的脚微微顿了下,他走到探头探脑看向水缸里爬动的小乌龟的方铭身后,小声道:“你吃晚饭了吗?”
“还没,你饿了?”方铭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得到肯定的回复后,便拍了拍白帆的肩膀,“老白,我吃饭去啦!你也别光顾着喂你这乌龟了,也好好喂喂你自己吧!”
白帆斜了他一眼:“你要叫它龟兄。”
旁边几人都笑了起来:“看你这么看重它的样子,干脆你认了它做义弟好了,我们都可以当见证人啊!”
“哎呀,幸好不是头绿毛龟,不然……”方铭背着手道,在白帆抬手要去打他时,拉着祝启飞快地溜了。
“他屋里怎么放了那么多笔砚?难不成他要开铺子?”祝启故意问道。
“老白有个毛病,只用自家产的笔砚纸墨,不然他就文思枯竭、如坐针毡啊!他们家的几个作坊在江浙也算小有名气了,铺子里都没得卖,都是接单子定做。”
“是从小用惯了吧,从来没用过别家的,所以突然换了就不适应了。”祝启道,接过方铭给他盛的粥,吹了吹小口喝了起来。
这便是文墨偷盗案的苦主了,看着不像是个会起栽赃之心的人。祝启想着,看了眼方铭。
一个看着不像是会行偷盗之事的贼,一个看着不像是会起栽赃之心的苦主。是谁偷了白帆的笔砚,放到了方铭的屋里?
他针对的是谁?方铭还是白帆?亦或是一箭双雕?
祝启觉得眼前仿佛有一团迷雾,拨开它,看透它,或许会得到意外的惊喜。
☆、第七世(3)
祝启开始了闭门不出的温习生涯,方铭嘴上说着要躲在屋里避免和于博接触,但他那样的性子哪里待得住呢,时不时的就借口打水、买饭溜出去,没有半个时辰都回不来。
祝启想着方铭就在客栈和附近两条街这活动,估计也出不了什么事,便懒得管他。于博登门了几次,偏巧方铭都不在,祝启又一副埋头苦读的架势,他连坐都没坐就走了。
几次后祝启回过味来,于博是故意挑方铭不在的时候登门的,他是冲自己来的。他有心想在于博下次登门时开门见山问个清楚,可惜考期将至,于博忙于备考不登门了。
“你那个师兄,怎么也不见他和江西的那些学子们来往啊?”祝启好奇道。
学子们都爱抱团,粗分南北,细分省份,若是同一个书院出来的,更是要多亲近三分。但是于博却有些独来独往的,祝启几次看见他,他都是一个人。
“他小时候身体不好,都是请了先生在家上课的。可能因为这,他也没什么同龄的朋友。”方铭道。
“你先生教了他几年?”
“唔,开蒙头五年,都是我先生教的。后来我先生的爹身体不好,他就回老家了,就近在老家附近收了个学生,就是我了。”方铭想了想,道,“其实我先生的学问也一般,就是家里没出事,他也不会继续教下去的。我十二岁后进了学堂,先生便又去了别家,说来也有一年多没消息了。”
祝启笑道:“那你觉得,是你先生凶,还是学堂里的先生凶?”
“都凶得很咧!打起板子来一个比一个使劲,亏得我皮糙肉厚,要是换了你这细皮嫩肉的,不给打烂了。”方铭心有余悸道。
“我可从来不挨打,先生最喜欢我了,天天夸我勤奋聪明。”祝启道,语气里不见多少得意。上辈子是先生出钱帮他葬了祝娘子,鼓励他换个地方重新开始。可惜他辜负了先生,借的钱没有还上,换了地方重新开始,开始的却是复仇的不归路。
“那你岂不是我师兄那种别人嘴里的好学生?”方铭检查着明日考试要用的东西,头也不抬道,“你俩才该多来往,交流下被人夸赞的心得。”
一直到进考场,祝启担心的事都没有发生,没有什么从天而降的黑锅扣到方铭头上。看来,上辈子那人是看方铭孤身一人进京,出身商家无知交好友在身边,才敢大着胆子栽赃他。这辈子有了自己这个变数,那人心里多了忌惮没敢下手。
白帆那也没出什么状况,看来那人针对的就是方铭了。方铭到底有什么好被针对的,会和他的身世有关吗?不过这个问题祝启也不好去问方铭,毕竟方铭也从来不过问他之前的事情。
春闱共三场,每场三天。二月十八日早晨,学子们被放出了考场,一个个都已经脱了形。有的在里面就晕了,被人抬着出来。有的倒是自己走出来了,若不是来接的人扶得及时,怕也要一头栽地上。
方铭看着倒还精神奕奕,搂着脚步虚浮的祝启坐上了提前雇来的轿子,兴高采烈地要开启大吃大喝之旅了。
祝启无语地看着方铭红光满面的脸,这人其实就是来京城吃喝玩乐的吧!
“其实我能考中举人,已经是意外之喜啦!我主要是来感受下会试的氛围,日后回乡,也多一份吹牛的资本。中不中的我无所谓,我感觉自己也不是个当官的料。”方铭轻松道。
“你要是当官的话,会是个好官。”祝启静了静,真心实意道。
“唉,当个好官太累了。”方铭也很真心道。
“小方子,馆子订了没?想白用我们白家的墨呀!”白帆推门而入,敲着柱子不耐烦道,“还没歇够啊你们俩,都睡一天了,该起来活动啦!”
“订啦订啦!这就走起!”方铭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起来,“容哥哥我换身衣服。”
“在老子跟前称哥哥,你个不知尊卑长幼的无礼之徒。”白帆晃晃拳头,瞪圆了眼,作势要去打方铭。
方铭轻松一个反手,把小鸡仔一样的白帆拧得扭成一团麻花,哎哟哎哟叫个不停。
“谁是哥哥?你说,谁是哥哥啊!”
“你是你是,你是哥哥,方哥哥松手啊!”白帆求饶道。
方铭这才松开白帆,套上鞋子,去衣柜翻了身干净衣服换上。祝启洗过脸,摸着肚子道:“吃哪家馆子啊?是你上次说的做鱼头特别好吃的那家吗?”
“什么鱼头?是蔡记鱼头吗?”于博出现在门口,笑着问道,“他们家的剁椒鱼头做的简直一绝。”
“我最讨厌吃鱼头了。”白帆突然换上了一副很冷淡的表情,让一旁看热闹的祝启吃了一惊。
方铭看看于博,又看看白帆,有些紧张地过来打岔道:“这几日在考场里吃得我肠胃不舒服,太油腻的不能吃,只能吃些清淡的,什么剁椒鱼头只能过些日子再吃了。”
于博见状,只好道:“那你好好保重身体。”
半个时辰后,祝启看着眼前一大盆香喷喷的剁椒鱼头,望向桌子另一边的白帆道:“你不是不爱吃鱼头吗?”
“他最爱吃鱼头了。”方铭道,“他就是单纯地反感我师兄,以及历年来所有的解元而已。”
白帆在县、府、院三次考试中皆是第一名,白家满心期待他能在乡试里再摘榜首,结果白帆却只考了个末尾,险险地当了举人老爷。
之前三次会试,白帆屡次不中,认定了是因为乡试失利的原因。加上他那年的解元和他还多有嫌隙,让白帆对解元这个群体都起了排斥之心。
“你师兄是解元啊!”祝启道,“你都没说过。”
“啊?我没说过吗?唉,有什么好说的,中解元的又不是我。”方铭夹了块鱼肉吃了,大呼道,“好吃死了!来京城这一次,值了。”
白帆和方铭开始大快朵颐起来,祝启一肚子问题只好憋着,等那两人吃完一轮中场休息时,才有机会问道:“于兄刚是不是想来和我们一起吃饭啊?”
“他不是想来吃饭,他是惦记我们白家老字号的松烟墨,哼哼,我就不给他,我就给小方子,我气死他!”白帆得意道,“打我第一天进客栈他就缠上我了,死皮赖脸的,赶都赶不走。”
“你们家的墨就这么好?”祝启好笑道。
“不敢说最好,但是你用惯了,再用别的,那就浑身不舒服啊!字都要不会写了。”白帆戳了方铭一下,“你说是吧!”
“可你就给了我那么一小块,我用完了也没处买,再不舒服也要用别的墨啊!”方铭道。
白帆冷哼一声:“别以为你这样装可怜,我就会多赏你几块。就是咱们主考官魏大人来了,都要走正规渠道下单子,我们白家才能供货!”
祝启险些被茶水呛到,他吃惊道:“魏尤溪?”
方铭忙瞅了眼外面,压低了声音厉声道:“你这么能直呼魏大人的名字?他是主考官,是我们所有人的恩师!”
祝启压抑着突然升腾起的怒火道:“魏大人也喜欢你们家的墨?”
“不独墨,笔墨纸砚他都用的是我们白家产的。去年他家二公子进了东宫做詹事,还上供了些我们家的货,也不晓得太子殿下用的咋样了。”
祝启就没再问了,他一直沉默直至饭局结束。白帆看了他好几眼,没有再提白家的事,似乎有些后悔刚才说了那些话。
回到客栈,三人互道晚安,祝启随便洗了洗脸,鞋子也不脱就躺到床上。方铭打了热水,脱了祝启的鞋,一边给他洗脚,一边低声道:“你想什么呢?不会是和我师兄似的,想借白家去接近魏大人吧?”
“你怎知他是起的这个心思?”祝启低声道。
“不然呢?江西多的是好墨,师兄用的也是上等的岐山墨,根本没必要来向老白买。魏大人自成了主考官,他喜欢的文风、字体、惯用的东西就成了大家打探的热门,于家在朝多年,知道些魏大人的喜好也不足为奇。”
祝启沉默片刻,道:“考都考完了,知道了也没用了。”
“还有殿试呢,而且,太子……”方铭顿了下,给祝启擦干净脚,塞到被窝里,“这些旁门左道还是少走的好,你是有真才实学的人。”
祝启轻声笑了笑,道:“知道了。”
怪不得鸿运客栈里这么多人,白帆就单喜欢和方铭来往。满京城的举子里,也就方铭无心中进士,抱着随便考考的心态来的。所以他和白帆来往,纯粹是出于臭味相投,没有其他任何功利之心。
祝启的心思很快又转到了于博身上,于博是解元,才华、家世都不俗,他有必要和其他人一样,走方铭所说的那些旁门左道吗?
☆、第七世(4)
白帆来他们屋的次数明显少了,看来那天祝启的沉默让白帆有了忌惮之心。不过白帆忌惮得没错,祝启听了他的话,的确是起了些不可告人的心思。
不过其他人都是想借白家走一走魏尤溪这个恩师的路,祝启则正好相反,想看看能不能趁机打入魏家内部,如上辈子一样从内搞垮魏尤溪。
但是方铭仿佛一块石头一样堵在了这条路上,祝启就是愿意与魏尤溪同归于尽,也不太忍心伤了这个两辈子才交了的唯一的一个朋友。
放榜前的这段时间,白帆和方铭带着祝启吃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于博还过来喊过他们几次,想带他们出去参加参加文会见见人,几次后也被他们的不上进弄得歇了心思。
白帆和方铭是玩疯了,祝启却越来越烦躁,在上辈子那些人冲进屋来不容分说把他锁进牢里的那天晚上,他的烦躁达到了顶峰,然后是无边的空虚。方铭的栽赃盗窃案没有发生,他的舞弊告发案也没有发生,前一个他多少猜到了缘由,后一个他却不知晓缘由,因此让他更加地恐慌。
就好像杂草丛里的魏宝珠突然睁开了紧闭的双眼,直直地盯着他的那种感觉。
这不该是她该遇到的事情,这不该是他该过的人生。他们都应该正常地结婚生子,过完平静、美满的一生。
方铭察觉了他的不对劲,问了几句,没有得到回答,便默默地在一旁铺好了被子,把祝启哄到床上睡了。
“方铭。”
祝启睁着眼躺在床上,灯早已熄了,屋里黑漆漆的。他突然小声喊了一声,把刚刚迷瞪过去的方铭给一个激灵叫醒了。
“怎么了?”方铭翻过身,面对着祝启问道。
祝启没吭声,他闭上眼,仿佛已经睡着了。方铭犹豫了下,靠过去把祝启抱在了怀里,就像之前在船上时他做的那样。
放榜的那天到了,祝启中了第十七名,方铭、白帆名落孙山。另他们三人吃惊的是,江西解元于博竟然也落榜了。
于博看着倒是很淡定,还说要留在京城,等着三年之后再来战。白帆嗫嚅了半天,也不好再对着于博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了,哼哼唧唧说了句勉励的话,回屋看着自己仅剩的一块墨,心疼了半天也没舍得送出去。
“笙童,我决定不回家了,我以后就跟你混了。哇哈哈你不用给我发俸禄,我自带俸禄服侍您!”方铭乐呵呵道。
祝启有些走神,被方铭敲了下头,才回过神道:“你家里不管你?”
“他们想管也管不了,你马上就是官老爷了,民不与官斗啊!”方铭得意道。
四月十五是殿试,白帆和方铭一起送祝启去了宫门口,各拿了一张丝帕冲着祝启迎风挥舞,惹得旁边的人都向这边看了过来。
祝启嫌弃地看了他们一眼,随着人群进了保和殿。上辈子他有多么期盼能进到这个地方啊,这一次就算是仇恨和疑惑交杂满心,祝启见着庄严肃穆的正殿,依然忍不住激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