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世之炮灰反派抱团记完本——bylland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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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桥不敢吭声,盯着自己的鞋尖,好半响才听到对面林氏幽幽道:“放心,我比他更希望老爷赶紧死,药每次我都一滴不剩地喂他喝了。”
白桥陪笑道:“少爷对夫人一直很放心。”
“放心还老派人来催我?不想仵作查出问题,就只能这样子慢慢来。他今天就午饭后清醒了一盏茶的时间,骂了我两句,就又昏睡过去了。”
白桥又等了等,见林氏没有要说的话了,才躬身退出去了。
他掩上门时,里面林氏自嘲地说了句:“我就知道,他说喜欢我,是在诓我。”
往白瞿远的院子去的半路上,白桥被人给拦住了。
大少奶奶刚进门时还是个爱笑的憨姑娘,几年下来脸上已刻薄得和白桥那个八十岁的祖姑婆不相上下了,白瞿远和她站一起,就和两代人似的。
“又去盯着夫人给老爷下毒了?”
白桥的头比刚才在夫人跟前又低了三分:“少奶奶,夜里风大,您快回屋吧。”
“我要见少爷,我娘死了,我要回去奔丧。”大少奶奶平静道。
“少爷已经替您回了徐家人,您节哀。”
大少奶奶的胸脯激烈地起伏了下,她咬牙切齿道:“你们是不是也要像害死老爷一样害死我?不用给我下慢性毒药,直接给个痛快就好!”
“少奶奶请回屋。”白桥恭敬道。
大少奶奶狠狠剜了他一眼,冷冷道:“我不回去,我就在这陪着我儿子,等我死了,你们也把我埋在这树下,让我们娘俩团聚。”
白桥瞥了眼一旁的桃树,不由打了个激灵。他不敢再继续待下去,行了一礼便飞快地跑走了。
离开老远,白桥都还能听到大少奶奶疯狂刺耳的笑声,然后那笑声一下就戛然而止了,是大少奶奶身边伺候的人赶过去把人堵住嘴带回去了。
进了白瞿远的院子,白桥先回屋换了身衣服,洗过手和脚,用湿帕子擦了擦脖颈和头发,换了木屐走进白瞿远起居的书房。白瞿远在低头看书,一旁的吃了一半的晚饭,还温热着。
“她又闹起来了?”
“是,说想要回徐家奔丧。”
“我爹呢?”
“还是老样子。”
白瞿远放下书,下巴冲着晚饭点了点:“先吃饭吧。”
白桥道了声罪,端起碗细嚼慢咽吃完了饭,漱了口收了碗筷递给外面侯着的人。
“你今年多大了?”白瞿远瞧着一旁墙上挂着的画,出了半天神,道。
“下个月就二十六了。”
“对了,八月初七,那天记得让厨房做碗长寿面。”白瞿远微微笑了笑,冲白桥伸出一只手,白桥走过去握住了,顺势坐到白瞿远身边,“你伺候我也快六年了。”
“是。”白桥恭顺道。
六年前,白瞿远偶然撞见了大老爷和刚进门的大少奶奶在行苟且之事,他一怒之下跑去告诉了大夫人,结果大夫人早就知道这事了。
大老爷是出了名的好色,因为从来不往家里带人,所以大夫人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徐氏十四岁时来白家七房做客时就被大老爷给看上了,只是徐家是怎么都不可能让女儿给一个足以当她爹的人做小的。
大夫人的亲弟弟也是唯一的弟弟杀了人,是大老爷把这件事压下去的。作为交换,大夫人为白瞿远聘了徐氏做儿媳,并以自己的名义将徐氏叫到了正院厢房里。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当时白瞿远在京里参加春闱,自然不可能知道新婚妻子在家里是怎样的绝望和恐惧。
大吵大闹的白瞿远被大老爷关了起来,对外道白瞿远病了。大夫人当晚就自尽了,徐氏也上吊了,被人及时发现救了下来。
徐氏不吃不喝两天,晕倒后府里请了大夫来瞧,才发现她已经有了身孕。这个孩子是大老爷的,还是白瞿远的,谁也说不清。
白瞿远一直被软禁到孩子出生,白桥也是在那时到了白瞿远身边。府里看着大老爷的架势,都道白瞿远失了宠,怕是要让二少爷白瞿近、三少爷白瞿边上位,白瞿远身边的人不是被打死就是被远远地发卖了,谁都不想被选去伺候白瞿远,没有任何门路后台的白桥就被塞进了白瞿远的院子,和白瞿远一起被关了六个月。
孩子出生后,被抱去给白瞿远看,大老爷的意思是,让白瞿远把这个孩子认下来。白瞿远当场就把孩子摔到了地上,孩子当时就没了气。
徐氏得知后哭晕过去,再醒来精神就有些不正常了。大老爷气极了,把白瞿远打了一顿板子,差点把人给打死了。
之后的两年格外难捱,他们被克扣食物衣服,冬天的时候只能脱-光-了睡在一起取暖,把所有的被褥和厚衣服都盖在身上。手脚上全是冻疮,稍微一碰就是钻心的疼。
后来,新夫人进了门。大老爷对白瞿远的看管松懈许多,白瞿远趁机和林氏勾搭上了。然后,白瞿近、白瞿边就接连出了事,一个失踪一个瘫了,大老爷怒急攻心一下子就中风了。
在大老爷昏迷的时候,林氏做主把白瞿远给放了出来,大老爷醒后,他院子里里外外就已经被换成了白瞿远的人。
“我二弟已经找着了,在秦淮河上当小倌呢。我该接他回来,让老爷听听他这些年吃的苦。”白瞿远搂着白桥,用鼻尖摩挲着对方的脖颈道,“也许他就直接气死了,我也就不用等了。”
白桥没有吭声,白瞿远本来也不是在和他商量事。
白瞿远沉吟了半响,似是已经打定了主意:“你给荐个人吧。”
“白峰怎样?他嘴巴严,办事也牢靠。”白桥轻声道。
“嗯,记得让他认了你做干哥哥,可不能白卖他这个好。”
“奴才的干弟弟已经够多了。”白桥的语气里带了丝抱怨。
白瞿远低声笑了起来:“等过几年,就该认干儿子了。”
他伸手去解白桥的衣服,白桥闭上眼,将头靠在白瞿远的肩上。
几日后,白峰去了扬州,白桥去渡口送了送他,一再叮嘱他不要走露了风声。
回府的路上,白桥被一伙人给劫持了。他被关在一间屋子里,蒙着眼给绑得严严实实。不停有人来问他,企图得知一些有关白瞿远的机密之事。
白桥沉默以对,那些人便开始上刑了。
咽气前,白桥想着,自己果然是知道的太多了。
知道太多的人,总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第二世(2)
白桥在扫雪,主子们马上要起床了,他要赶在那之前,把这条路给扫出来。
他现在只有十二岁,因为常年半饥不饱,身形比同龄人要瘦小许多。
刚进府的头五年,白桥一直都是府里最低等的粗使下人,干着最脏最累的活。自然,他们是没有机会见到府里任何一个主子的,就连有点头脸的管事,他们一年都见不到一回。
所以当白桥看到跟前站了一个公子哥打扮的人时,不由吃惊地愣住了。
“怎么就一个人?你扫得过来吗?”那公子有些讶然道,盯着白桥身上的衣服,眉头就皱了起来,“府里没发夹袄给你吗?”
白桥抿着嘴不吭声,一副被吓傻了的样子。年底了,经常有人来府里拜访做客,眼前这位爷不晓得是那家的。
“问你话呢,你叫什么名字?”
白桥执着地不说话,那公子板着脸盯了他半天,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再坚持,向着正院的方向走去了。
他自然是有夹袄的,只是那夹袄一发下来,就被他当了,钱用来孝敬其他年长的仆役了。
再见到那个公子哥,是半年后。白桥汗流浃背地拿着竹竿在黏树上的知了,整个人仿佛从水里捞出来的般。
“怎么你又是一个人?”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白桥慌乱地回过头,看到一身碧绿色绸缎长袍的少年,手里拿了一卷书,正含笑看着他。
白桥有些不知所措地站着,少年的眼睛落在他手里的竹竿上,道:“别黏了,去树荫下歇会吧,日头正毒呢。”
白桥道:“管家吩咐了,要把这几棵树的知了都黏下来,不然不许吃饭的。”
“原来你会说话。”少年若有所思地嘀咕了句,“你说的是午饭还是晚饭?都这个时辰了,你不会还没吃午饭吧?”
白桥低着头不说话,少年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待要说什么时,就听不远处一个少女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不是说要去找我爹吗?怎么在这和一个小厮说话?”林小姐嘟着嘴,面带不虞道。只是因为她还年轻,这点不虞之色显得像是在撒娇一般,和日后白桥见惯了的□□脸还挺不一样。
“这是前院,你不该来。”少年淡淡道。
“我就知道,你又骗我。你就是不想见我。”林小姐跺了跺脚,转身跑了。
白桥看着林小姐跑远了的背影,嘴巴微微张开了,显得人更傻了。
记得白瞿远让他去约林氏时,白桥问过:“您怎么知道她会来?”
白瞿远看着院墙,平静道:“她会来,她从十四岁时,就开始喜欢我了。”
林氏和十四岁时的容貌差得并不多,只是眼神再不复那时的灵动和鲜活,所以白桥第一眼看到她时,便认了出来。
白桥的目光慢慢落到少年的身上,白瞿远和十四岁的时候,容貌差得可真是太多了,他见了两次,竟都没能认出来。
他上辈子什么时候见过白瞿远那样笑过,和煦得如同春日阳光,一点阴郁之色都没有。
白瞿远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般,问白桥道:“是不是他们欺负你年纪小?每次活都推给你一个人干?”
白桥低头道:“不是。”
白瞿远便叹了口气,握着书卷走了。
几日后,一个婆子在外院摔了一跤,一旁路过的白桥过去扶了一把,就被抓着认了个干娘。那婆子是白瞿远的奶娘,家里人都死没了后,精神就有些不正常了,自然不能再继续待在白瞿远屋里。
白瞿远让那婆子去了花园管随便养养就能活的爬山虎,没事喊她去自己院子里说话,就是怕别人以为婆子失宠了作践她。现在婆子认了白桥为干儿子,俩人互相都有了一个依靠,在府里就算过得不会更好,也不会更差了。
白桥打听清楚婆子的来历后,满脸黑线地想着,白瞿远照顾人的法子真是一成不变,除了认干亲就是认干亲。
婆子没事就来寻白桥说话,絮絮叨叨说着白瞿远的各种琐事。上辈子白桥到了白瞿远身边时,婆子早就已经不晓得被大老爷发卖到哪里去了,她这样稀里糊涂,出了府就是死路一条。
婆子嘴里说着的白瞿远,就好像一个飘在天上的影子,白桥怎么也无法把那个白瞿远和他记忆里的白瞿远对应上。
上辈子他刚到白瞿远身边,白瞿远不是疯疯癫癫就是哭哭啼啼,要么就在被窝里跟个死人一样挺尸。白桥和他也没啥交流,常常抱着膝盖在院子里一坐就是一天,院子一天一天的荒芜起来,安静得跟坟墓一样。
有一天白瞿远突然就开了窍般,指使白桥去打水过来,把自己从头到脚洗了个干干净净。然后白桥的清闲日子就一去不回了,天天被指使着爬到墙头上,偷听外面偶尔路过的人的交谈。晚上还要翻墙出去听墙角,或者偷些吃的东西回来。
林氏入门后,白瞿远开始用炭条在破布上写文绉绉的情诗让白桥趁着夜色从窗户缝里塞进林氏的屋里,几次后林氏就倒到了白瞿远的阵营里。她是医学世家出身,学了十几年医术,第一次用却是用来害人。
遭逢巨变前的白瞿远,白桥没有见过,只是常听身边的人说,他是如何的出息,就如同天上的文曲星下凡。白桥一直都当那些人在吹牛,那帮人连白瞿远身边的贴身小厮书晏的鞋底都摸不到,所说的有关白瞿远的一切都是从其他人那里听来的,消息转了好几道口,母猪都能变成貂蝉。
到了白瞿远身边,一直到白瞿远开始励精图治勾搭继母后,白桥才多少见到了些传说中的高贵气质和横溢才华。白瞿远人不人鬼不鬼的时候和街口躺在地上晒太阳的乞丐没什么区别,一洗干净梳好头,立时就变了个样,真的就好像天上下凡的神仙似的,不过也是个一点人气都没有的神仙。
等到白瞿远从院子里出来,大老爷中风瘫痪在床上,白桥跟着成了府里最有脸面的奴才。只是他知道,自己的才干并没有因为地位的上升而多出多少。白瞿远抬举他,也只是因为他的忠心,因为白瞿远除了他,再也无法信任任何人。
而白瞿远,之前被亲爹亲娘算计蒙蔽得那么惨,后来形势逆转柳暗花明,也不是因为他之前愚蠢后来精明了。当一个人够狠够无所顾忌时,他就会变得出乎意料的强大。
之后的一年多时间,白桥没在见过白瞿远。白瞿远去了城里书院闭关苦读,他已经考过了秀才,明年就要下场考举人了。
和便宜干娘胡氏混久了,白桥发现她虽然看起来神神叨叨,像个疯子,但是思路很清晰,讲话也很有条理,重要的是记性很好,二十年前的事都能记得清清楚楚。
在胡氏日日的魔音穿脑下,白桥对府里大大小小的事都知道了个七七八八,以前许多一知半解的事也想明白了。
大老爷娶大夫人,就是因为她家世不好,为人懦弱,不敢管自己。大夫人生了白瞿远后,大老爷就再没进过她的房。白瞿近是外头一个唱戏的生的,大老爷一开始不想要,大夫人装贤惠,让人把白瞿近接进来,把陪嫁丫鬟海棠开了脸提成了妾,将白瞿近记在了海棠名下。
白瞿近随了他的娘,长了一双招人的桃花眼,人也轻佻风流,常和城里其他的纨绔混在一起玩乐。他十几岁时就流连在街头巷尾的青楼教坊里,一个月中有大半个月不回家,回来也是来要银子的。
白瞿边是二老爷的独生子,二老爷夫妻坐船双双遇难后,才刚满周岁的他就被大老爷接到长房养了。半年后长房二房因为账务问题起了争执,二房的人被大老爷卖的卖遣散的遣散,大老爷改了族谱,将白瞿边的名字从二房那改到了大房名下,二房的那些产业自然也都落到了大老爷的腰包里。
这些年府里都严禁提二房的事,很多后进来的奴才都以为白瞿边也是大夫人生的,只是没有白瞿远这个嫡长子那样受宠。至于白瞿边本人究竟知不知道自己的亲爹娘是谁,那就只有老天知道了。毕竟纸包不住火,也多的人想要挖长房的墙角。
白瞿边不爱读书,喜欢做木工活,没事就上山自己寻摸好木材。府里也没什么人管他,就和散养白瞿近一样散养着他。因此白瞿远的位子坐得格外的稳,在他因“病”被关起来前,府里都没人想过要去走那两位少爷的路。
府里的大管事白玉是个投机者,大老爷中风后他是第一个投向白瞿远的,因为他认为当时府里只有白瞿远能出来主事了,早投过去一刻,白瞿远就会多倚重他一分。白瞿远后来能在府里呼风唤雨,也是多亏了白玉的投诚和支持,不然就凭白瞿远肚子里的墨水和鱼死网破般的决心,以及一个除了忠心没别的长处的白桥,他们撑不过最初权利变动交接的那些暗潮涌动危机四伏的日子。
胡氏当年差一点就嫁了白玉,但是白玉最后还是选择娶了老太太身边的娇儿。五年后胡氏死了丈夫儿子,白玉死了媳妇女儿,俩人就一直单到了现在。
“干娘没想着再给我寻个干爹?”白桥打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