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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缨问鼎完本——by捂脸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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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最让他们恐惧的,则是那个让流星坠于营中,摧毁了一切的男人。
因此,当梁峰再次出现在他们面前时,这些人颤抖了,畏惧了,如同丧家的野犬一般,跪在了尘土之中。
看着这群桀骜不在的匈奴人,梁峰平静开口:“尔等屠我百姓,攻我城池,当尽诛之,以儆效尤。”
这话简直如同彻骨冰水,浇在了那群降兵头上。然而那人立在他们面前,高高在上,耀眼金光笼在身后,宛若佛光护体,让人生不出半点反抗的心思。在他们心中,何尝没有懊悔,没有绝望。为何要来到这潞城,来冒犯这位不可冒犯之人?也许唯有一死,方能恕清自己的罪孽。
看着那群瑟瑟发抖的降兵,梁峰话音一转:“亦或,我可饶你们一命。只要尔等效忠于我,任我驱驰,为我赴死。就像我身侧这些羯人。”
在梁峰身后,还站着数十名羯人兵士,他们个个身材魁梧,脊背挺直,如同侍立在佛祖身边的金刚力士。而最靠前的那位,面容冷绝,一双灰蓝眸子,目蕴杀机。
佛子是可以用胡的,他座下本就有胡人兵士。在乡野间的传说里,更是药师佛之十二大将,七千夜叉的说法。他们逃过了神罚,偿过苦役,亦深深体会到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恐惧。此时此刻,佛子问他们,愿不愿效忠?
他们当然愿意!
“主人!”不知是谁第一个脱口而出。随即,这几百人全都喊了起来。
“主人在上!奴婢甘愿效死!”
他们喊的声音大小不一,话语亦不尽相同,然而每个人都声嘶力竭,只求面前之人,能够给他们一条生路。一条重新回归人世,可以活命之路!这也是他们如今能求到的,唯一的一条路了。
看着那些痛哭流涕,不断叩首的匈奴人,梁峰轻轻松了口气。成了!这才是他想要的结果。在乱世,收编降兵并不一定安全。就如曹操,虽然拿下三十万青州兵,一有风吹草动,立刻就溃兵。宛城一役,险些至这位枭雄兵败身死。然而此时此刻,他却极为理解曹操的心思。这险,不得不冒。只因他手下无人可用!
这些匈奴人,好歹也是精骑出身,又被自己吓破了胆子,磨平了傲骨,怎能就这么放过?同样,收容匈奴人,也会对之后的扩兵产生些好处。并州匈奴归附良久,如果没了那些建国称王的豪强,余下的也同样是普通百姓。想要尽可能让那些人口属于自己,而非敌方,就要使出一些非常之策。
如果再晚五十年,梁峰绝对不敢如此行险。但是现在,局势还没坏到那种程度。还有鲜卑听从朝廷调遣。还有羌人和氐人在北地定居。若羯人可以用,其他人就不能吗?只要保持人口比例,不断进行同化,以及拥有绝对强势的力量,他还是有自信,可以化用诸胡的。就如汉武帝手下的匈奴大将金日磾,就如成群结队为唐太宗宿卫宫廷中的突厥阿史那皇族,就连曹操,和他名义上的曾祖梁习,不也驯服的五部吗?
扭头看向奕延,梁峰道:“带这些人下去更衣赐饭。从明日开始,他们就是你帐下的一员了。这些人,都编入骑兵,为敢死之士。”
奕延也学过《六韬》,自然知道“敢死之士”的含义,他更清楚,主公如此练这批匈奴人,意在何为。轻轻躬身,他答道:“必为主公练出一支忠勇之兵!”
匈奴精骑已经够强,他要打磨的,是这些人的忠诚,以及失掉的勇气。而这些,奕延同样有足够的信心。
“如此便好。”梁峰一哂,“以后抓到贼匪,可依照此法而行。”
该杀的杀,该用的用,他可没有奢侈的本钱。只看能不能把这些降兵重新收拢,变作强军吧。

处理完降兵之事后,梁峰便回到了府衙。先送上案头的,是一封来自晋阳的书信。这是王汶送来的,也是许久不见的晋阳消息。
梁峰立刻拆来看过。原来月初,匈奴又开始蠢蠢欲动,可能是马儿熬过了寒冬,开始长膘了,才让刘渊按耐不住,重新拉开大战序幕。不过早有防备,司马腾立刻召回了鲜卑人,拓跋猗迤派出轻骑数千,阵斩了匈奴大将,挫败了匈奴汉国又一次的进攻。
这个消息,自然让晋阳欢腾。人人都燃起了希望,只要有鲜卑援兵,这些匈奴人,又算得了什么呢?
除了报喜之外,王汶还在信中提到了一件事。他有一位侄女,年方十四,知书晓理,温雅端庄,可堪良配。若是梁峰属意,王汶便能做主,把她许给梁峰,作为续弦。
这可是太原王氏伸出的橄榄枝啊!
梁峰看着信,皱起了眉峰。许久之后,他命人招来了段钦和崔稷。
“王氏嫁女,可是个绝好机会,主公当好好把握!”听到梁峰说出的消息,崔稷精神一震,立刻进言。
这确实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须知晋朝的顶级门阀是有婚姻壁垒的,只能与极少数阀阅通婚。所以这些高门无一不血脉交融,彼此有着复杂的姻亲关系。任何想要踏出这个圈子的人,都要靠姓氏说话。
而梁峰的梁家,不过是个中等士族。娶王氏女,还是适婚女子,简直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恐怕也是王汶极爱梁峰之才,才肯下嫁族亲。如果和王汶成为了姻亲,梁峰在上党,乃至并州的地位必然也会更加稳固!
然而段钦微微皱了下眉:“主公可是不愿结亲?”
他比崔稷更了解自家主公。这样的事情,会找他们相商,正是因为主公心中有所犹疑。只是这样益处多多的好事,他究竟担心什么呢?
梁峰唇边不由带出几分苦笑。政治婚姻?他当然不会喜欢。
没人比他了解所谓的政治婚姻。作为个红三代,他的父母便是最典型的利益结合。只有财权能让这两人坐到一处,其余时间,不过是各玩各的,互不相干。因为这样的诡异家庭关系,他从小在爷爷身边长大,养成了一副桀骜不驯,又古怪异常的脾性。
他可以不停的更换女伴,可以和任何看对眼,又能玩得开的美女来一段以床为中心的简单关系。然而结婚,从不在他的考虑范畴。更别说,这种标标准准的政治婚姻。
为了扒上太原王氏的大腿,娶一个十四岁的萝莉?这种事情,光是想想,就让他有些犯恶心。
见主公这副模样,段钦哪会不知他心中所想。沉吟片刻,他才道:“现在联姻,也未必是时候。若是引来东赢公猜忌,也是麻烦。不如等主公身体好些,再做打算。”
刚刚出任上党太守,就跟晋阳王氏联姻,的确会让司马腾这个并州之主有些芥蒂。若是因此对仕途有所影响,未免得不偿失。不如等上党尽在掌握之后,再考虑联姻的问题。
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梁峰沉吟片刻,终于道:“如此也好。等到我身体康复之后,再作打算吧。”
自己一直在逃避的事情,却成了早晚要面对的困局。梁峰在心底暗叹一声,管它呢,走一步算一步吧。
作者有话要说:
然后说是文里的宛城之战也是曹老板的一大耻辱,攻宛城张绣投降,曹老板这个人妻控就惦记上人家族叔的遗孀了,结果张绣只是诈降,反手一击。青州兵炸营,曹操险些被搞死,长子曹昂、侄子曹安民、大将典韦等都被张绣所杀。因为故事太传奇,还被改成无数版本,成为了传统剧目→_→梁少,人妻不大安全,咱们还是搞基好了=w=

第149章

昨夜下了场大雨, 宫中多处积水, 还有两间屋瓦掉落, 一大早就有人清扫宫掖,修理损毁之处。背手站在回廊下,刘渊凝视着那些跑来跑去的宫人。
自幼在王都洛阳长大, 他见过晋国最鼎盛时,那个天下之都的繁华。开十二城门,通洛水、谷水,横贯东西的大道足有二十丈宽,遍布官署华宅的铜锣街, 亦有十六七丈之阔。站在洛阳城中, 就好似站在了偌大王朝的心脏, 满腔激昂都能喷薄而出。
因为这一腔热血,他险险死在那里, 被至高无上的天子忌惮。幸得王浑等人援手, 方才逃过一劫。随后, 贾后篡权, 朝廷大乱,他离开洛阳,投入了成都王麾下,拜宁朔将军、监五部军事。
他又见到不逊于洛阳宫城的邺都。邺有三台,铜雀、金虎、冰室,皆高十丈,有阁道相连。东西两侧,亦有玄武、芳林、灵芝三苑,可与臣僚游幸。左思的《魏都赋》辞藻华美,气象宏伟,也不能尽显这座大城的神髓。
两都,耗去了他近四十载岁月。重归故里,已到了知天命的年龄。
如今,他身处不过是西河国原本的郡王府邸,既没有洛阳宫城的宏大,亦没有邺城宫城的华美,甚至比不上那些世家的广厦深宅。这样一个个破破烂烂的王宫,却是他住的最舒心的地方。
不再是匈奴质子,不再是晋国将军,他是汉国的国主,也必有一日,登上天子宝座。他忍了那么多年,又何妨再忍些时日呢?
一名近侍穿过了回廊,快步向走到了刘渊身旁,禀道:“王上,代郡传来消息。拓跋猗迤病重,索头部恐会内乱!”
这支鲜卑,是由兄弟三人共同统帅,拓跋猗迤勇力绝佳,又有贤能,其子更是出类拔萃。然而跟其他游牧之族相仿,若是酋长身死,部中定会出现骚动。兄弟之间,叔伯子侄都会拼命争上一争。
因此,就算爱将被斩,甚至一度让他弃了王宫,逃往蒲子,都无法让刘渊心乱分毫。因为他知晓,自己终会回到这个新都,并一步步剪灭晋军,夺取天下。这便是天命所归!
挑起嘴角,刘渊道:“命各部催收粮草,等到拓跋猗迤一死,就发兵攻打晋阳!”
司马腾刚刚为拓跋猗迤请封,恐怕还沉浸在援兵召之即来的假象之中。大单于这个称号,看似恩赏,实则祸根。有了名号,就会有野心,会起兵祸,会让原本就乱的夺嗣之战更加不堪。届时无暇东顾,还有人能为司马腾助拳吗?
晋阳,乃至并州,将会是他第一个策马踏平的地方!
不再看那些忙碌宫人,刘渊转身,大步向着殿内走去。

蝉鸣声声,烈日炎炎。站在院中凉荫之处,头上仍旧不断有汗珠淌落。梁荣咬紧牙关,用力控制着自己的手臂,想要把手中之物撑的更稳一些。
身旁,一个毫无波澜的声音响起:“手臂举高,目光不要脱离靶心。”
听到这话,梁荣的嘴抿的更紧了,也不顾瑟瑟发抖的手臂,和被汗水浸湿的衣衫,用力想要把弓拉的更稳。然而他年纪实在太小,就算是小小软弓,长时间张弓也是种极大负担。只听“嘣”的一声,弓弦弹了出去,可能是反弹的力度太大,他竟然没有捏稳,小弓脱手而出,掉在了地上。
脸“噌”的一下变得通红,然而还没等他去捡,身旁的男子就弯下腰,把弓拿在了手中。
“开弓要果断,不能松,不能过,一下拉到位置,就不可再变。臂力可以练,但是姿势要始终保持正确。”奕延说着,突然开弓搭箭,只听弦音一响,一支箭就钉在了不远处的靶心。
这动作简直迅如霹雳,让人瞠目。梁荣咽了口唾沫,收回了羡慕的目光:“我想再试试!”
自从一个月前,就进入了农忙时节。冬麦收割,夏粮播种,还有各地陆续开展的捕蝗运动。所有人都陷入了繁忙的劳作,就算是兵士们也要给假,参与夏收。如此一来,奕延这个校官反而轻松了下来。
这已经不是去年必须由他带队收割的时候了,身份地位上去了,杂活就会变少。于是奕延就留在了太守府,除了拱卫潞城之外,还兼任起了梁荣的弓箭老师。
和其他对“荣公子”、“小郎君”毕恭毕敬的兵士不同,奕延的教学方式称得上狠辣,分毫没有留手。被这样的老师教导,梁荣心底也憋了口气,就算练到手臂酸痛,拿不起笔来,也不肯懈怠,简直就跟较劲一样。如此苦练,倒是让这小家伙的箭术也慢慢有了模样。
看着梁荣再次拉开弓弦,奕延不再言语,只是背着手,盯着他的姿势。正在这时,两人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荣儿,练得如何了?”
“阿父,你下衙了?”梁荣也不管射箭的事情了,立刻转身,一路小跑来到了梁峰身旁,“我已经练了两刻钟了!”
从绿竹手中接过帕子,梁峰亲自给小东西擦了擦脸:“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荣儿刻苦,值得夸赞。”
这话才是梁荣最爱听的!乌溜溜的眼中迸出欢喜之意,梁荣道:“我射箭给阿父看!”
梁峰揉了揉对方汗湿的垂髫:“为父拭目以待。”
有了这鼓励,梁荣深深吸了口气,迈步走到了靶子之前,也不顾手臂上的酸痛之感,猛然拉开弓弦,一箭射了出去。靶子离的很近,这一箭,倒是准准落在了靶上,虽然没有正中红心,但是也在内环之中。
“荣儿射术果真大涨!”梁峰很给面子的鼓掌赞道。
“阿父也来!”梁荣扭过头,对梁峰道。
这些日子,梁峰也在练箭术。毕竟练过射击,他学起来算得上快。不过困扰梁峰的,倒不是射箭本身,而是视力问题。
接过奕延递上的软弓,梁峰轻轻呼气,手臂猛一用力,拉开了弓弦。这模样,登时让梁荣两眼发光。在他眼里,阿父不论是气势还是姿容,都无人能够匹敌!
然而拉弓的动作标准,真射出箭,准头却有些寒碜。箭矢钉入木板,竟然只比梁荣强了那么一点。梁峰微微眯起眼,轻叹一声:“固定的靶子,果真还是不成。”
不知是读书读坏了眼睛,还是重金属中毒导致的视力下降,梁峰是真看不太清楚靶子,这还是离的近,若弄个校场的靶出来,能不能射入内环还不一定呢。
“主公勿忧。”一旁,奕延开口道,“射箭有时并不需要眼,只需用心来瞄。心随意转,自然能百发百中。在我族中,就有目有白翳的射手,只要举弓,依旧百发百中。”
对于这说法,梁峰倒是颇为认同。射击比赛中,综合距离和靶子大小,有些十环还不如米粒大。而古时所谓的百步穿杨,就是要射一百五十米外的小小柳叶,真正能看到标红的,又有多少?更多不过是用意识和肢体感觉去瞄准。
正是因为懂得这点,梁峰也在有意识的练习射移动靶。固定靶的准头,怕是还要靠熟能生巧。
把弓递给奕延,梁峰道:“换成弩,我再试试。”
奕延立刻从一旁拿起一张弓,三下五除二,就装上了弩臂和弩机。只是转眼间,一张弓就变成了一张弩,让人叹为观止。梁峰最爱的,也是这样的装卸动作。就像后世拆装槍支一样,有一种节奏的美感。
接过弩,梁峰双手平举,用望山瞄准了靶心,轻轻一压悬刀,弩矢便飞射而出!笃的一声,钉入了红心!
“阿父威武!”梁荣不由叫了出来。
梁峰一哂,放下手弩:“若是再增些臂力,说不好会更准一些。”
就像持槍,手越是稳,射的越准。弓箭牵扯的则是浑身劲道,就像那张孩童用的软弓,奕延也能一瞬拉到恰到好处了,不会崩断弓弦,也不会脱靶射偏。这就是最精妙的身体控制力,不论是三石强弓,还是半石软弓,对他而言都无甚区别。
面对这样精密到顶点的肉体,说不嫉妒,那是瞎话。梁峰自问,当初自己最鼎盛的时期,恐怕也不能达到如此地步。他的战斗意识是用来惩恶扬善的,而奕延的,则是用来杀人。这样的微妙差异,就构成了天渊之别。
像是被梁峰的视线蛰到,奕延垂下了目光:“主公有天授之才,若是身体康健,定能百发百中。”
这不是恭维。奕延深知他面前之人的才能,就像那批可以攻城陷阵的敢死之士,都是依据主公的想法操练而来。乃至军中的练体之法,还有自己所学的那些武艺和制敌手段,也尽皆是主公所传。若是身体再好些,他应当也能成为一位统帅万众的名将。
同样,也只有这样的崇敬和仰慕,能让他压住心底那让人绝望的绮思。
听到这话,梁峰不由笑了:“看来我当多登高远游,强身健体了。”
这些日子,梁峰开始刻意的加强锻炼,先从最基础的爬山和散步开始。正好葛洪也搬回了山里,算是给锻炼找了借口。等身体再好一些,他应该就能增加慢跑和一些基础体能锻炼了,不说八块腹肌,好歹把肋巴骨遮一遮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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