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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缨问鼎完本——by捂脸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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扭头看向一旁吓的有些发呆的小丫鬟,梁峰放低了音量:“今日你也不用守夜了,好好休息。”
青梅立刻回过神来,小声道:“奴婢不累……”
能够在出行时带上自己,而非碧荷,已经让她欣喜若狂。这点劳累,她是能撑下来的。
然而榻上之人已经挥了挥手,示意她不要再说。看着郎主那好看的眉峰皱在了一处,青梅也忍不住有些心痛,连忙点起了安神香。袅袅香烟溢出,让这个小小陋室,也显出几分宁静。
见郎主闭目养神,青梅便小心退了出去,准备到厨下取药,再备些清淡的吃食。然而刚刚出门,她就吓了一跳。只见门边,一个高大男子巍然而坐,如同金刚一般守在房门。正是刚刚退出去的奕都尉。
青梅想说什么,奕延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这人可不似郎主那么温文尔雅,一举一动,都透着股让人胆寒的东西。不过青梅是见过他照顾郎主时的样子,更何况有这么个人在,也让人觉得安全不少。乖巧的点了点头,她悄悄离去。
半倚在门边,奕延眼帘微垂。当年,他刚入梁府时,每日都为主公守夜。白天操练再怎么疲累,只要晚上守在主公门外,就觉得有使不完的力气,似乎浑身上下只剩一颗恨不能为之效死的忠心。然而今日,他却没那么单纯了。想求的太多,早就超出了主仆应有的界限。而这一步迈出,就再也收不回了。
就如那改掉的自称。
然而后悔已经没甚用处。他所能做的,只有更牢的抓住那根稻草,不至于被击溃冲垮而已。毕竟,主公还是需要他的。
轻微的脚步声从廊下传来,奕延骤然抬首,冰冷如刀的目光射了过去。青梅吓的手上托盘一颤,那凶狠的蓝眸已经垂下,像是刚刚的瞪视不复存在一般。小声吁了口气,青梅蹑手蹑脚绕过那羯人青年,进入了屋中。
房门重新掩上了,奕延也悄然闭上了双眼。
喝完了药,又稍稍用了些粥饭,梁峰便躺回榻上。晕车的症状渐渐退去,另一种不便言说的感觉又涌了上来。让他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在洛阳时,他就尝过这个。可是没想到只是一面,又勾起了那让人脊背发麻的触感。简直比心瘾还让他难堪!
戒断都熬了过去,梁峰又怎肯为这点东西毛病屈服?咬牙挥去脑中乱七八糟的东西,他努力想要让自己陷入沉眠。然而无意识中,一只手却在不停的揉搓着刚刚被碰到的地方,似乎想要把那粗粝的触感,彻底从臂上擦去。
就这么从夜色初现,折腾到了月光洒满地面,他才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就在房中的一切都重新回归静谧之时,房门吱呀一声轻响,被推开了一条缝隙。
一个人影踏着月光,走进了房中。没有穿甲胄,他的步伐很轻,轻的如同一缕幽魂,并未吵醒陷入沉眠的主仆二人。绕过睡死的小丫头,那人来到了梁峰榻边,屈膝跪了下去。月色朦胧,让床上那睡颜都带出了几分不安。
极深,极静的看了半晌,那人轻轻抬起手,抚上了对方面颊。那抚弄,比落羽还轻一些,沿着颊骨滑落,停在了柔软的唇瓣之上。只是这么一触,当初的色授魂与,就忆上心头。像是被着触动惊扰,榻上那人,竟然动了一动,像只小兽一般凑了上来。
静室之中,喘息的声音骤然大了那么一些。但是很快,又安静下来。那手眷恋的在对方颊边停了片刻,便收了回去。
再无其他动作,那黑影就像长在了榻边一样,久久不动。
作者有话要说: 梁少:卧槽还能不能好了,睡觉还能梦到被人摸脸!摸!脸!
小狼狗:……→_→

第197章 安置

从太行关回到潞城, 即便有新修的官道, 又把牛车换成了马车, 仍旧花费了两天时间。当抵达郡府时,段钦率着属官出门相迎。
“恭贺主公升任刺史!”段钦面上颇有激动之色,朗声道。
刺史在俸禄上, 其实和太守一样,也是秩二千石,但是性质却大大不同。乃是朝廷委派,监察地方的最高长官。刺史奏闻之事不用经过三公委派掾属按验,甚至不少有领兵之权, 可以说是名副其实的封疆大吏。
就像之前梁峰身为上党太守, 派人占领太原国和乐平国的县府, 极为不妥。但是若身为刺史,这样的安排, 就没人敢提出异议了。任何事情都比不过名正言顺, 有了朝廷的任命, 行事上的顾忌也就少了。
梁峰步下马车:“不过是单车刺史。还有的熬。”
刺史分领兵刺史和单车刺史, 前者加都督或者假节,可以指挥一州甚至数州的军事力量。但是单车刺史,就是个民政官。若是朝廷委派的宁北将军权责过大,对他的影响,可就重了。
然而段钦没有半分忧虑:“只要屯田在手,何惧假节?”
这才是梁峰最大的依仗。有了屯田,便有了屯兵。而梁峰任下的屯兵,可是远比朝廷兵马强悍的存在。当初一郡就能抵御外敌,若是有一州之兵呢?
听到这话,梁峰微微一笑,向府衙走去。跟在后面,段钦的注意力却放在了奕延身上。这人之前不是还在祁县,怎么刚打完仗,一声不吭就跑到太行关接人了?不过并未开口去问,他同几位郡府核心成员,一起进入了后堂。
在主位坐定,梁峰看向座下诸人。除了原本的段钦、崔稷之外,还有升任贼曹的续咸,身为郡学祭酒的范隆,以及驻守壶关的吴陵,和一直跟在身旁的奕延。
加上驻守阳邑和轑阳的葛洪、温峤,这幕僚的阵容虽然不大,但也不似当初那么捉襟见肘了。
目光在诸人面上扫了一圈,梁峰道:“我被天子迁为刺史,即刻将走马上任。上党之事,还当安排妥当。”
身为刺史,当然要到州治所在的晋阳任命才行。他们这些属官的安排,自然也就重要起来。诸人听到这话,精神不由一振。
“当初东燕王出兵,带走了不少州府官吏。但是晋阳留守之官,应也不少。段主簿和续贼曹就随我北上,前往晋阳。”
段钦和续咸同时拱手领命。这可是新任使君的班底,能得这样的位置,怎能不让他们欣喜。
“至于崔主记,就留在上党,补上党潞令。与吴将军一起驻守。上党乃是根基所在,不容有失!”
崔稷没想到自己会成为最先升迁的一个,呼吸立刻急促起来。这样的任命,有好处,也有坏处。虽然远离了政治中心,但驻守梁峰最在乎的上党,依旧是信任和重视。而对于他来说,也不啻于一个新的挑战。
俯下身,他深深拜服:“定为主公守住上党。”
这是他第一次口称主公。一趟上京之旅,在挫败之余,也让他看清了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现在所为,仅仅为了振兴崔府?为这样一人出谋划策,尽心竭力,何尝不是自己梦寐以求的事情?上党崔可不是清河崔,已他的身家,能在这般年龄就升任郡府长史吗?怕不尽然。
而跟在梁峰身后,这只是最初的一小步罢了。
一旁吴陵却吞了一大口唾沫,他是更善守城,跟在梁府这些将官身后,也学了不少东西。但若匈奴来袭,只凭他一个,能扛得住吗?
像是洞悉了吴陵所虑,梁峰又开口道:“上党的屯兵和郡兵,由张和代领。还望吴将军助他熟悉郡中事务。”
这下,吴陵松了口气:“使君放心,末将定好好配合张营正,守住这一郡之地。”
在这种需要急速扩张建制的时候,人才也就不能只留在一隅之地了。张和之前的梁府保卫战,打的相当不错。其人又谨慎圆滑,善于守城。迁为都尉,是应有之意。而梁府的那些新培养起来的营副、队正,也要进一步走上前线,成为梁府和屯兵的主力。
军政事务落实之后,梁峰又转头看向一旁正坐的范隆:“范祭酒,如今晋阳情况不稳,郡学恐怕还要留在上党才行。”
晋阳是州治所在,也是匈奴主攻方向之一。若是再出现围城,对于学院可就太不妙了。而上党经营已久,又有纵深,还连接着司州和翼州,作为郡学,乃至州学所在,都更为安全。
范隆却道:“郡学留在上党,是应有之义。不过任用评考,还应落在州治。”
这是老成之言。学子们在上党读书无妨,但是涉及升迁任用,还要他这个刺史把关。这就不牵扯上巳游宴了,而是要把考评定为常例。梁峰还没敢提科举呢,对方就已经想到了这里,着实是说到了他心中。
微微一笑,梁峰颔首道:“祭酒顾虑周全,可制定章程。”
当了刺史,又要经营这七零八落的郡县,所需的人才量是极为惊人的。科举制如今不合时宜,但是从权变通,也未必不行。反正任命的都是底层官员,而并州原有的中正官也都跑的七七八八,总是可以便宜行事。
这句话,比之前那些,更令在座之人兴奋。这可是继屯田和郡学之后,梁峰认可的又一大改动。而选官、安民和用兵才是把握政权的根基,若是如此经营几年,并州还不铁桶一般?!
处理完这些最关键的人事任命,梁峰又草草点了其他几样。比如放在轑阳的温峤,完全可以接掌乐平内史的职责。葛洪更是允文允武,可以大用。框架有了,其他也就迎刃而解。梁峰这种种安排,也让这些僚属心思大定。人事权终归掌握在他手中,而知人善用,才是众人可以安心投靠辅佐的基础。
只是奕延的任命,始终没有提及。不过大多数人,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奕延是跟着使君回来的,理所当然有了安排。而且宁北将军未曾上任,他这个领兵的大将,也不便太过公开的安置。
旁人不在意,段钦却若有所思的看了两人一眼。等到大体安排妥当,众文武告退,段钦自请,留了下来。
毕竟一路车马劳顿,又紧急开了个小会,梁峰面上也有些倦色。面对段钦,也不必讲究,就那么依在了隐几之上:“思若还有何事?”
段钦犹豫了一下,才道:“这些时日,主公可是在生奕将军的气?”
梁峰的精神立刻绷了起来:“哪有这样的事!”
段钦仔细端详了梁峰面上神色,才郑重道:“若是无有龃龉,自然最好不过。奕将军乃是主公心腹,更是梁府一系人马的主帅。若有变故,隐患可是不小。”
梁峰的眉头皱了起来。这话的意思,可不止是表面那么简单。分明是段钦在暗示他,奕延掌握的东西太多了。一旦失控,梁峰可能会无法操控军队,甚至出现更严重的问题。
奕延会背主吗?梁峰并不这么觉得。奕延是他亲自选出来的,更是三年间朝夕相处带出来的弟子。他比任何人,都更了解奕延的本性。也清楚那小子心底炽热到让人不可直视的感情。
那么为了政治平衡,要遏制奕延对于军旅的掌控吗?
许久之后,梁峰摇了摇头:“将易得,帅难寻。伯远乃是真正帅才,领兵当多多益善。”
这是当初韩信对于自己的评价之余,也是汉高祖刘邦对于这位大将心怀疑虑的开始。可是梁峰,并没有这样的心态。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初创时期就忌惮防备,如何能让人安心效命?
听主公这么说,段钦轻轻舒了口气。他当初是看着主公发病的,更察觉到了病愈后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现在听主公这么说,可以断定这些事情不会影响到正事。而这种发自内心的重视和新任,则是主公特有的魅力。就如同昭烈皇帝刘玄德一样,若是改了反倒不妥。
不过制衡,永远是文臣打心眼里认同的手段。段钦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入了晋阳之后,主公还当收拢晋阳人马,让他们不至于投向未来的宁北将军。”
一条腿走路,终归有些不稳当。就像笼络吴陵,收服令狐况一样,位置升的越高,就要面对越来越多的势力。如何让他们心服口服,各司其职,才是关键所在。
梁峰这才点了点头:“我心中有数,思若无忧。”
拿到保证之后,段钦放下心来:“还请主公早些休息。养好身体,再入晋阳。”
该说的话说完了,段钦也退了出去。坐在堂下,梁峰半晌未曾动弹。那日在太行关,奕延来的着实出其不意。而他自身无意识的反馈,更是让人发愁。
梁峰都不敢想自己到底做过几次乱梦了,简直比恪守着规矩,不轻易越雷池一步的奕延还不如。
这别扭的相处,果真还是让人看出了端倪。但是再怎么难受,他也不能把这事捅出去,闹得人尽皆知。奕延终归和别人不同的。难道只因为一段不怎么成熟的痴迷,就要让他背上污名吗?
这一点,梁峰是万万不能忍的。
抬手揉了揉额角,梁峰再次叹了口气。看来还是要找时间,好好跟他谈谈了。

第198章 逼迫

梁荣难得有些坐立不安。今日是父亲从洛阳归来的日子, 但是他却没法第一时间见到阿父。郡府官吏出迎, 恭贺太守升任刺史, 他这个独子,也不好打搅父亲公务。可是枯坐在后宅,又让人焦灼不安。父亲病都没好, 就赶着入京,也不知身体如何了?还有当了刺史,是不是要前往晋阳,那他能跟去吗?
心里就跟猫抓一样,梁荣好容易等到了父亲回到后宅歇息的消息, 立刻起身前去拜见。
“阿父!”还差着十余步, 梁荣就控制不住红了眼睛, 简直一路小跑,冲到了梁峰面前。阿父果真瘦了!面色也不好!是累着了吗?
忍着哽咽, 梁荣道:“父亲大人旅途劳顿, 孩儿未能随侧侍奉, 实在不孝。”
看着儿子红彤彤的眼眶, 和那副强忍着保持仪态的小模样,梁峰笑着抚了抚他的脑袋:“荣儿在家用功读书,不让阿父操心,怎会不孝?乖,阿父饿了,陪阿父用饭如何?”
“嗯!”梁荣用力吸住鼻音,又小心抓住了梁峰的手,像是要搀扶他似得,带着人往厅内走去。
有这么个贴心宝贝在身边,还有什么值得忧虑的?梁峰笑笑,跟着对方步入了厅中。
在席间坐定,侍女奉上了温热的布巾,让父子俩净手擦面。随后准备妥当的饭食端了上来。已经到了哺时,是该用饭了,但是梁峰仍旧没什么胃口,只是捡着杂煮的豆粥喝了些,又用了些小菜,便放下了碗箸。
然而一抬头,就见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盯着他。梁荣可怜巴巴道:“阿父,你还没荣儿吃的多……”
呃,看了看自己桌上的,再看看儿子桌上,梁峰咳了一声:“阿父再用碗羊乳好了。”
除了成瘾症状外,重金属中毒仍旧需要顾虑,多吃点蛋白餐也不错。在梁荣监督的目光下,梁峰又喝光了一小碗羊奶,方才舒了口气。
吃完了饭,又用清水漱了口,梁峰笑道:“荣儿看起来又高了些,这些日子留在家中,可有好好练习箭术琴艺?”
学业他是不愁的,梁荣的自觉性本就高,加上老师悉心教导,肯定不会偷懒,所以不如问问其他。这年代可没有考级证书之类的东西,琴棋书画乃至骑射都是陶冶情操,提高修养的贵族教育,放在梁荣这边,已经算是娱乐了。
梁荣点了点头,罕见的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犹豫了一下,问道:“阿父要到晋阳赴任吗?”
看来自己升任刺史的消息,小家伙也听说了。梁峰道:“确实如此。再过两日,为父就要启程,赶往晋阳了。”
“那荣儿能一同去吗?”梁荣急急问道,甚至连身形都前倾了几分。
闻言,梁峰皱了皱眉。这次入晋阳,可不是件轻松事。再怎么说,也是被围困了一年之久的城池,加之前后左右的豺狼虎豹,还不定能不能保证安全。他可以驻守孤城,但是让荣儿处在那样的险地,实在不能心安。
但是面前那小家伙一副急切模样,简直恨不得挂在自己腰上。就这么说出来,一定会惹他伤心。
只是略一思索,梁峰就让面上表情严肃了起来:“这次为父去晋阳,还不知要耽搁多少时间。荣儿必须留在上党,替为父守好家园。”
他的语气中,带上了郑重。梁荣愣了一下,小嘴立刻抿了起来。他不能跟阿父去晋阳了,但是这也是阿父第一次这么郑重的嘱托与他。小小心肝几乎揪成一团,梁荣张了几次嘴,才低声答道:“阿父去晋阳,还很危险吗?”
这一点,梁峰没想隐瞒:“晋阳被围一年,又是并州治所,腹背受敌。自然是危险的。但是皇命在身,阿父必须前去坐镇,解决叛乱的匈奴人,保住一州安定。艰险会有,困苦也未必会少,着实没有心力,照看府中了。荣儿明年就要总角,也学了不少诗书数算,可以为阿父分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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