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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缨问鼎完本——by捂脸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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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继承了原主的记忆,但是梁峰实在没法写出花团锦簇的文字,只能尽量平铺直叙,做不到文字精妙,好歹占个质朴吧。
好不容易写完,他看了看对面还在埋头苦练的儿子,笑道:“绿竹,带荣儿出去玩玩吧。写的太久,当心坏了眼睛。”
绿竹巴不得梁峰停笔歇歇呢,自然应允,拉着还有些依依不舍的梁荣出了门。不一会儿,院中就传来几个小孩子欢乐的笑声。春日阳光融融,书房里只余书香墨香,没了呛人药苦,梁峰不再保持正坐,放松的倚在身后凭几上,只是一会儿工夫,就昏昏欲睡。
不知过了多久,耳畔传来了绿竹的轻呼:“郎君,你可是累了?”
“还好。”梁峰睁开了眼睛,对面带关切的绿竹笑笑,“有人来了?”
若是没人,绿竹恐怕不会这么问,而是让他安心小憩。被识破了这点小小心思,绿竹脸上浮出抹红云,轻声道:“是柳匠头和江匠头。”
“唤他们进来。”梁峰揉了把脸,转头看去,发现梁荣的位置上已经没人了,可能是怕打搅自己休息,被侍女们带走了。
绿竹不敢耽搁,快步走了出去。不一会儿,柳匠头和江匠头相携走进了书房,对梁峰见礼。
“风箱研制出来了?”梁峰的目光倒是没放在两人身上,而是一眼看到了柳匠头抱着的大大木箱上。
风力加热向来是提高炉温的好办法,梁峰自然先想到了双活塞风箱,这东西农村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他跟伙计们出门住农家乐的时候,也玩过几次,虽然不太清楚内部结构,但是大体模样还是知道些的,就把这些告诉了柳匠头,让他想办法研发。
最近柳匠头也十分意气风发,非但儿子接下了纸坊的重要差事,自己这木坊也颇有死鱼翻身的气象。长槍造的很好,得了夸奖,郎主又给了造风箱的差事。柳匠头不敢怠慢,专门去铁坊找丁大借用了皮槖,差点没让丁大这个倔老头跟他翻脸。还是承当了对方人情,又说一定给他换新的皮槖后,才好歹弄清楚了这玩意的内部原理。加之梁峰的提示,双活塞风箱本就没有什么复杂的结构,只是一层窗户纸而已,直接让柳匠头做出了成品。
柳匠头满脸通红,兴奋答道:“多亏郎主指点,小的才做出这风箱,只要抽拉杆子,就能鼓风,比皮槖好用太多了,风力也更强劲!”
江匠头的兴奋不亚于他,接口道:“这风箱的确好用!我在窑上试过一次,烧出的火光白炽,确实是传说中的瓷火!不过原先的陶窑实在太大,不好控制窑温,恐怕要再起一个小窑。陶坊账上的银钱足够用的!”
火焰温度越高,焰光越偏向冷色调。江匠头是祖传的烧窑手艺,看来观察火焰温度确实有些门道。至于其他的要求,梁峰也不会拒绝:“陶坊手头的活计可以都停下,专心试制新瓷。还有我曾听说,山里有一种黑色石块,遇火可燃。不知你们能否买些回来,这个试试烧窑。”
这说的自然就是煤了。并州地处山西,可是煤矿大省,恐怕露天矿都不少。如果采煤烧瓷,恐怕比木材要省力些,也能提高炉温。
果不其然,江匠头思索了片刻后,问道:“郎主说的是不是黑石,山里人也管它叫石炭,有些人家图用着省事,也会拿来烧饭。还会异味略重,大户人家很少用到。”
这就对了。梁峰颔首道:“我也是听人说过一句。既然用的人少,价钱自然低廉,去收些回来,试试看吧。”
经过几次摔打,江匠头对梁峰也算唯命是从了,立刻点头应是。
梁峰又对柳匠头说道:“这次的风箱,你做的很好。去账上支取二千钱,当做研发奖赏吧。还有今年大旱的迹象依旧未消,怕是要做些汲水的工具,你会制水车吗?”
柳匠头差点被二千钱砸懵,什么时候打这样的小东西也有赏钱了?还是整整二千钱!后半句他根本就没听清楚,还是江匠头机灵,推他了一下,才让他反应过来,赶忙道:“小,小的会造翻车!就是颇为费时费力……”
他家原本是扶风的,当年马大匠就是扶风人,改造了龙骨翻车之后,在家乡广为流传。因此柳匠头祖上就传下了翻车的手艺,做这个自然不难。只是翻车造起来非但花时间,还要花不小一笔银钱,所以梁府只是在初时造了几架翻车,就不再花冤枉钱了。
“尽管去造,银钱好说。”梁峰直接拍板。
前一段处置了吴匠头,非但一顿毒打,还抄了他的小家。平白多出了十来万钱。这些现钱放在库里也是发霉,还不如投入生产。基础设施该上就上,奖金该发就发,只有这样才能提高生产者的积极性,换来更大的经济效益。这一套,还是当年发小教他的,可惜现在,他身边没有这么一个人了。
情绪突然有些低落。梁峰吩咐两人多加小心,对风箱和烧瓷一事保密后,就挥退了二人。又让绿竹请来姜达,再详细谈谈防疫之事。
作者有话要说: 皮槖是原始的鼓风机,大概春秋时代就有了,汉代有了长足发展。活塞式风箱则是唐代出现的,能够有效提高鼓风效率。
关于用煤,西汉时就有记载了,晋朝时候采煤炼铁应该已经很常见了。
马大匠是三国时期著名的发明家马均,改造织绫机、制作龙骨翻车,还改进了诸葛亮发明的连弩和发石车等,是巧思绝世的名匠。正是因为三国魏晋时期人口锐减,战乱频繁,不少军事发明都被用在了农具上,所以西晋初年才会有农业长足发展,社会安定富足的局面,也养成了上层社会的奢靡风气。

第29章 初成

“第一列, 端槍。杀!”
一排长槍刺了出去, 几步外顿时一阵草屑齐飞。
“第二列, 端槍。杀!”
第二排长槍毫不停滞的接续刺出,紧跟着又是第三声呼喝。一排五人,四排二十条长槍就这么绞碎了面前那几只扎得结实的草人, 全部刺完之后,面前五个稻草桩子早已破烂不堪。
还没等人发话,两个小兵快步跑了过去,撤掉旧桩子,换上新的草人, 四位伍长立刻踏前一步, 在自己的位置上站好, 端起长槍,深吸口气。
“端槍。杀!”
这是部曲每日必要练习的刺杀动作。由伍长引领新兵们双手持槍, 向着面前的目标发起攻击。如今他们所持的长槍可不是最初那么个光秃秃的木杆, 每杆槍的槍头都多了枚三寸多长的铁质槍尖, 虽然重不过几两, 杀伤力却提高了数倍。使起来虎虎生风,颇具震慑力。
“喝!”用力刺出最后一槍,朱二不得不停下,用力喘了两口气。这已经是第三轮了,谁能想到只是刺出这么一槍,就要耗费如此大的力气。然而他丝毫不敢怠慢,部曲不是进来就能随便吃粮的地方,万一跟不上操练,可是会被开革出去啊。
之前同来的伙伴中,就有几个人死活跟不上操练,已经被剔出了部曲。表现好的还能当个没有佃田的“辅兵”,那些不够勤力的,只能回家种地。筛来选去,最终才留下了四个伍的人数,万一有谁达不到要求,还会被贬做“辅兵”。这么好的差事,他可不能平白丢了!
想想已经登记在他名下,可以由家人耕种的十亩上好田地,朱二立刻就打起精神,跟着自己所在的伍,快步走到规定位置。在出槍前后还要列队,若是跟不上队伍节奏,或是乱了方向拍子,可是要挨抽的!
兴许是这次队列排的整齐,站在前方的队正打量了片刻,终于开口:“原地休息一刻钟。”
听到这话,人群中立刻传来一阵长吁短叹,不少拄着槍就坐了下来。实在是一晌午操练,早就耗干了大家的气力。朱二也长长出了口气,拖着槍走到了一旁的树荫下,解开水囊咕嘟嘟喝了两大口。这水囊也是加入部曲之后才发下的,他们现在喝的可不是井水,而是一大早就烧好的热水,灌在囊中,渴了就喝些,每天都能喝掉两大壶。
谁也不知干吗要费时费力把水烧开了再喝,不过有人说这是佛祖指点,能杀一些看不见的疫物。这话还是从郎主嘴里传出来的,连那个来给郎主看病的姜医生都点头称是呢。甭管是不是真的,现在庄上的人只要不是太懒,都会想法子烧热了水再喝。
只喝了几口,朱二就放下了水囊,仔细检查起自己的宝贝长槍。这槍可是需要保养的,槍尖是否磨损,槍身是否开裂,每日都要仔细看过。他家伍长说,长槍就是兵士的命根子,跑步的时候要带,列队的时候要带,连睡觉的时候都要仔细放在枕边。连命根子都看不住,岂不成了没卵子的废人吗?
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朱二才松了口气。他今天刺的位置不错,没让槍尖磨损半点。这下伍长可说不出什么了。放松下来,他又捡起水囊,准备再喝几口。谁料一抬头,就见校场中间有些骚动,好几人围到了草靶旁边。朱二眼神很好,一眼就看出是其中一个是自家伍长孙焦。糟糕!他真想跟队正比试吗?!
水也顾不上喝了,朱二拎起长槍向着场中跑去。只见弈延和孙焦两人都拿着弓箭,站在了草靶之前。孙焦瞥了眼围在身旁的人,煞有介事的对弈延道:“队正,若是我胜了,就替你操练部曲一天,如何?”
孙焦原先是庄上的猎户,不但身手出众,箭法也很是不俗。加入部曲之后,很快就被弈延选中,当上了伍长。不过他心气相当高,在熟悉了操练规程后,觉得这些也不算太难,就开始打起了“队正”的主意。带五人算什么,能够指挥二十人同进同退才算厉害呢。
因此在观察了好几日之后,他最终决定,跟弈延比一比箭法。之前他不是没想过比槍,但是练了几次,孙焦就发现这法子恐怕不行。明明同样是长槍,弈延的槍总是能快如雷霆,凶狠的躲无可躲。万一人家公报私仇,不小心被戳一槍,绝对是活不下来的。于是,孙焦就把注意打倒了弓箭上。
射箭本就是孙焦的拿手绝活,兼之弈延会在休息的时候喜欢独自练箭,看起来力道还算不错,准头却差的老远,比他的箭术差多了。有了这么个念头,到了今日,他终于站出来约战,还是专门调了这种休息时间。想来只要弈延要点面子,就不会拒绝。
瞥了他一眼,弈延淡淡道:“你先。”
这是答应了?孙焦立刻来了精神,弓弦连拉,嗖嗖嗖三支箭射了出去,正中百步开外的草人胸口。新换的草人,正是结实的时候,箭矢居然也能射入小半,看来力道很是不错。
孙焦放下弓,扬了扬下巴:“这箭法可还使得?”
练箭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别说是普通农户,就算是真正的军士,也罕有箭法出众的。这一手,确实足够卖弄了。
然而弈延看都没有看他,拉了拉手中弓弦,站定身形引弓搭箭。他的弓也是一石硬弓,但是满弦之下,长长羽箭如同白虹贯日,哚的一声钉入了草人两眼之间。这一下若是射偏分毫,怕是会滑脱箭靶。可是那箭尾颤都未颤,直接没入了稻草之中,紧接着第二支、第三支皆是如此,分毫不离,钉在了不到一枚铜钱大小的方寸之中。
三箭过后,围观的人群里爆出了一阵喝彩,更有几个羯人笑着道:“姓孙的,别傻了,队正可是惯用左手的啊。”
孙焦张大了嘴巴。什么?惯用左手?他怎么从没见过弈延用左手,不论是操练还是私下练箭,他都是用右手啊!旋即,孙焦的脸色又变白了些,冒然挑衅又惨遭落败,队正会如何收拾他?抹掉他伍长的头衔,还是革出部曲?
谁料弈延并没有责罚的意思,开口道:“你们伍,多扫一轮茅房吧。”
营地旁专门建了个简易茅房,供他们统一如厕,顺便积肥。每队七日,轮换打扫茅房,保持清洁。这活儿人人都不爱干,不过真算不得什么大事。众人不由一阵哄笑,孙焦涨红了脸,嘟囔道:“扫就扫,谁家没用过农肥啊!队正,若是我下次胜了呢?”
“你可以试试看。”弈延撂下这句话,板起了面孔冲围观的兵士们喊道:“合集,开始操练!”
这可比预定的休息时间短多了。然而一声令下,连半个敢于顶撞的人都没有,众人慌忙站到了自己该站的位置上,端槍挺胸,等待下一轮演练。

一天操练下来,弈延照例先去河边沐浴,洗干净了满身灰尘汗水,确定身上再无半点异味之后,他快速换上干净衣衫,向着内院走去。
这些日子,部曲操练的愈发勤了。不过由于伙食给的足,每日都有鸡蛋,时不时还有鱼汤或是肉汤解馋,大伙儿吃的精神焕发,体力也渐渐跟了上来,晨跑基本一刻多一点就能跑完,已经没有拖到两刻钟的人了。
有了精神,这些家伙的脑袋也开始活泛起来。像孙焦那样的,他这些日子遇上了不只一次。不过弈延觉得这不算坏事,营伍之中,有勇力有胆气才是关键,而且现在他们只有长槍兵,总不是个事儿,也许该问问主公,要不要组建一队弓手?
走进房门,一阵浓烈的艾草味铺面而来,弈延猛的睁大了眼睛。只见半遮半掩的帷幕间,梁峰半裸身躯,伏在榻上,姜达坐在他身侧,手持长针,轻轻一捻,便刺入脊背。那针足有一寸,大半都没入了体内,光是看着就觉得疼痛不堪。然而弈延胸中的怒火腾地燃起,又很快被强行压住,因为他看到了绿竹正跪坐在一旁,双手捂着嘴,哆哆嗦嗦一副要看又不敢看的样子。
这是在治病。弈延咬紧了牙关。这必然是治病,否则绿竹不会就这么看着,否则主公不会任那个姓姜的施为。但是再怎么告诫自己,他仍旧忍不住怒视着姜达,以及他手中让人头皮发麻的长针。
床榻里,突然传出个含混声音:“弈延,操练结束了?”
这声音,立刻唤回了弈延的理智,他快步了过去,低声答道:“主公,练完了。”
“嗯,去一边坐着,等会就好。”梁峰并没有扭头,淡淡吩咐道。
只是两句话,弈延身上四溢的杀气就淡了。好不容易盼到了伴儿,绿竹眼泪汪汪的扭过头,连话都不敢说,可怜巴巴指了指身边。弈延也没反驳,两步走到了绿竹身边,老老实实跪坐下来。
那种锋芒在背的感觉终于消失不见,姜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问道:“子熙感觉如何?”
“有些酸胀,不过无甚大碍,季恩尽管放手施针。”两人年龄相仿,虽然身份有差别,但是梁峰并不在乎,早就换过称呼。
姜达点点头:“温针初时会有些胀痛,过些时候会变为麻痒,一定要静心忍耐,不要乱动。”
说罢,姜达又拿起一根长针,在燃着的艾条上温养片刻,刺入了下一个穴位。按道理说,初次施针,还是刺的背后穴位,再怎么有心理准备,患者肩背也会有些僵硬,不好下针。然而身侧这人却完全没有紧张,就像伏在榻上假寐一样,放松自然,让他下针也顺利了几分。
有了这么位配合无比的患者,姜达的动作也流畅了许多,不大会儿功夫就把针全部扎下。又拿出艾条在没有落针的地方轻轻点过。姜家本就擅长养生,姜达又是祖父一手教出来准备继承衣钵的,艾灸功夫自然精熟无比,连半点烫痕都没有留下。
然而他的动作再怎么灵巧,弈延依旧忍不住攥起了拳头。那只手就如此肆无忌惮的在主公背上游走,手掌都贴在了肌肤之上,就像一寸寸抚过单薄的颈背。不知是疼痛还是灼热,那苍白的肌肤在针刺下隐隐泛红,渗出汗珠。发髻不知何时散了,几缕乌发落在肩上,带出几分隐晦滋味。
如果可以,弈延恨不得一把将那医者推开,用里衣牢牢裹住那具身躯。但是他不能,这是治病,是为了救主公性命。他甚至都不能牢牢盯着,生怕干扰那人的动作。弈延默默垂下了头,攥紧了双拳。
姜达手上不停,用艾条反复艾灸几次,11 待梁峰背上快被汗浸透时,才终于停手,道:“忍着点,我拔针了。”
说完,他不敢稍停,轻巧迅捷的拔出了之前刺入的银针。几点血珠渗了出来,混入汗水之中。姜达拿过一旁的干净软布,仔细擦拭过梁峰背上的汗滴和微微渗出的血珠,方才舒了口气:“如此便好。以后每过五日针灸一次,一月之后,就可以用药浴了。”
“辛苦季恩了。”缓缓撑身从床上爬了起来,梁峰笑道,“绿竹,带姜医生下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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