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家骄妻 番外篇完本——by千金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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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缙将放着黑子的棋钵递送到阮诺的跟前,眉梢微挑:“这会儿时辰尚早,不如你来陪我下一盘?”
当日在相国府被杀的片甲不留的惨状还历历在目,阮诺翕了翕唇,犹豫了片刻,还是在沈缙戏谑的目光刺激下接过了棋钵。
她棋艺不佳,棋品一般,即使对棋艺感兴趣也没人能指点一二,既然沈缙主动邀她下棋,阮诺自然也是有些手痒的。
两个人临窗相对,一盘棋下来早已是夜静更深。
阮诺看着棋盘上失去的半壁江山,撇了撇嘴,不服输。可等她有心再来一局的时候,沈缙却不干了。
“夜深风冷,你身子弱还是不要睡得太晚,这棋改日再下不迟。”
沈缙起身下炕,脚步悠闲地往内室的方向走去。
阮诺本来还有些犯困,见状登时就清醒了。
他这是要做什么,怎么还往她屋子里面钻?
穿上绣花鞋飞快地跑到沈缙的跟前拦住他的去路,瞪大了眼睛看着沈缙,眼底满是疑惑。
“将军这是往哪儿去?”也不管沈缙看不看得懂自己的手势,阮诺当着他的面就比划了一通。
沈缙却看明白了,嘴角一勾:“自然是往屋里去安置了。”
“……”
感情今夜是要歇在回雪居?
阮诺无比震惊。
他们不仅仅只是名义上的夫妻,而且沈缙还看不上她么,怎么今夜好端端的跑来回雪居用饭下棋不说,居然还要歇在回雪居?
阮诺的震惊一一被沈缙纳入眼底,他心里有稍许的不快,可是很快就被按下去了,淡淡地开口解释:“你不肯搬回正院,母亲便让我搬过来。”
居然是安氏的意思?
阮诺的眼睛睁得更大了,可是心里才不相信呢。
依着她对沈缙的了解,这个男人说一不二的,根本没什么人能让他改变主意,更遑论左右他的行为了。
见阮诺不相信,沈缙语气更淡更冷了:“羲和院的丫鬟还在回雪居外面,不信你便自己去看罢。”
言罢竟然拂袖去了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了。
阮诺咬了咬唇,见沈缙生了气,心里头有些不确定了,迟疑了一下还是移步走到窗前,透过夜色果然看到了院门处藏着的半角衣摆,瞧着确实是羲和院丫鬟的服饰。
阮诺觉得有点儿头疼,心思一转也知道安氏打的是什么主意,她不怪安氏,但是难道今夜真要让沈缙留在这儿?
阮诺有点儿为难了。
看着她立在窗前发呆,俏丽秀美的面庞上满是纠结,沈缙的目光悠悠转深,右手轻轻地扣了扣桌面,半晌终于开了口:“你也不必纠结什么,我即便不是正人君子,倒也不会强人所难。”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本来就有那么一点儿尴尬,还掺杂和纠结着那么多的恩怨,沈缙依着安氏的意思留宿回雪居,但却没有半点儿要圆房的意思。
阮诺回过头看向坐在桌边的男人,和煦的烛光映在他的脸上,莫名柔和了他冷峻的线条。阮诺翕了翕唇,最后却是眉眼一弯露出一丝浅笑。
她看不惯沈缙过去的糊涂,可是今儿他说的话她还是愿意相信的。
只是沈缙留宿在回雪居容易,这屋里地方小只有一张床榻,两个人要如何安置?
阮诺心里又开始为难了。
沈缙却被阮诺嘴角的那一丝浅笑晃花了眼,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阮诺对他笑,心里辩不出是个什么样的滋味,只是觉得岁月如此,也恰是安好。
夫妻二人最后还是同榻而眠了,只不过是两个被窝。
沈缙是一家之主,定北大将军,阮诺没法让他去打地铺,至于她自己,想一想这副身子的虚弱便也放弃了。这会儿她紧紧地卷着锦被挨着墙壁紧缩,尽量离沈缙远远的,等到身后传来平稳的呼吸后,她才松了一口气,身子也跟着放松下来。
思量着沈缙之前说的话,依着安氏的意思定是要他们夫妻同房了,那么不止是今晚,以后都要和沈缙挤在这一张床榻上?
阮诺咬了咬唇,先前沈缙让她搬回正院,她只当他又要借机来奚落她,如今看来,该不会也是安氏的意思吧?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阮诺有些心烦,心想,这一辈子难道真的是要跟沈家、跟面前这个男人这样一直耗下去?
她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间揪着锦被的边缘就睡去了。
待女子清浅平稳的呼吸响起,原本双眸紧阖的男人却蓦然睁开双眼,盯着女子裹着被子的背影出了神……
☆、巫蛊
第二日阮诺醒来的时候沈缙早已离去,她拥着锦被坐在床榻上发呆,回忆起昨夜发生的事情来,还是有几分做梦的感觉,然而扭头看到身旁叠放整齐的被窝,她知道沈缙的确是在这里留宿了一夜。
本以为沈缙睡在身边她会难以安寝,谁又知她竟然一觉睡到了这般时辰。
掀开被子起身,唤了月荷进来服侍,洗漱完出来后便看见卿云正在布菜。
阮诺的早饭一贯简单,一碗稀饭,一个包子,一碟小菜,少却精。
然而今天桌子上却多了一盅飘着淡淡药香的汤水。
阮诺眉尖一蹙,怎么好端端地又给她准备药膳了?
卿云见状抿嘴淡笑,解释道:“这不是奴婢备下的,是老夫人院里陈嬷嬷亲自送过来的。”
阮诺讶然,待看清那药汤里的红枣枸杞以后,俏脸一红,心里知道沈缙在这里歇了一夜,安氏那边定是误会了。
抬眼对上卿云晶亮的美目,阮诺不自在地轻咳一声,伸手指了指那碗药汤,而后摇了摇头,比划道:“大清早的我怕腻,你端下去罢。”这汤实在太补,若是她喝了,指不定回头就得流鼻血了。
卿云没有多说什么,伸手端了汤药便要往外走,才走了两步就发现衣袖被人扯住了,回头一看竟是阮诺。
“夫人还有别的要吩咐?”
阮诺点了点头,比划道:“将这汤送去给月荷,这两天正是她的小日子。”
好东西可不能浪费了。
卿云有点儿意外,不过倒也理解,一来这汤虽说是阮诺不用的,但是里面用的药材却是名贵的,扔了未免可惜,二来月荷是打小就在阮诺身边伺候的,想来情谊的确亲厚些。
这样一想,卿云就扯了扯嘴角笑道:“夫人果然是慈悲心肠,奴婢这就去。”
月荷得了赏赐喜得眉开眼笑,而同样来了小日子的红玉见此心里愈发不快了。
用过早饭以后,阮诺想起今日正是初一,虽说她平日不用每日给沈陈氏请安,但是初一、十五还是要去沈陈氏跟前点个卯的,于是便换了一件豆绿色绣花上襦配上一条白色撒花裙,收拾妥当后就带着卿云一同去了上院。
阮诺请了安,还没来得及告退就见一个丫鬟飞快地过来向沈陈氏通报说:“老太君,孙夫人带着孙三少爷登门,如今正在前面花厅。”
阮诺眉梢一挑,她原以为自上次后孙家没了动静该是歇了结亲的念头,没料到这次孙夫人竟然直接带了儿子登门,这是要直接提亲的意思?
阮诺下意识地朝沈绫看了一眼,见她俏脸儿苍白,忍不住轻声叹了一口气。
如今孙家三郎已经取了功名,堂堂的榜眼依旧不改初衷要求娶沈绫,阮诺觉得这门亲事或许不差,只是沈绫的心事……
想起秋闱放榜后王子安名落孙山、黯然回到沈家后第二天就收拾了包袱离开的事情,阮诺想,沈绫这会儿怕是要怨死王子安了罢,那么这门亲事她也没了推辞的理由了。
阮诺这里低头寻思,那边沈陈氏则眯着眼笑了,一张脸笑得都快皱成了一朵花,连声道:“快备好茶!”一面又吩咐沈绫、沈缃、沈绯和阮诺各自回屋,自己则领着洪氏、安氏和曾氏去花厅会见孙夫人。
离了上院,阮诺在花园里散了一会儿步,正打算回屋时却看见池塘边的凉亭里坐着一个瘦弱的背影,不由微微抿紧了唇,抬步走了过去。
沈绫知道今次沈孙两家的婚事怕是要定下了,心里头满是绝望,对着满池秋水想起那个狠心离去的负心人,想起他留给自己的绝情信,沈绫的脸上满是泪水。
她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之中,半点儿没注意到有人靠近凉亭,知道自己的对面坐下一个窈窕身影。
沈绫见阮诺静静地坐在自己的对面,忽然凄然一笑,带着几分自嘲开口:“你当初说的没错,他从来都没有把我放在心上也没有相信过我,我难道要嫁的是功名身份?他一声不吭地离开,又将我置于何地?”
握住沈绫的手,阮诺轻轻地摇了摇头,一手沾了杯中水在石桌上写道:“羞于面对罢了。”王子安那人多少有些自负,知道沈陈氏有意将几个孙女高嫁,如今名落孙山哪里敢来见沈绫,或许他还心有不甘,或许他是想成全沈绫,可是……
阮诺嘴角微勾嘲讽的弧度,这样的男人说到底还是没有担当。
沈绫呆呆地看着远方,目光有些飘忽,半晌才道:“今儿孙夫人登门,亲事怕是要定下了。”
她突然平静下来,阮诺疑惑地问:“你预备如何?”
看着石桌上的五个字渐渐消失,沈绫忽然露出一丝微笑:“能如何呢,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认命就好了。”
她的笑容里有看破后的绝望,透着一股儿冷心冷情的意味,阮诺眼波微闪,她的确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沈绫。
或许真的是各人自有各人缘法吧?
陪着沈绫在凉亭坐了大半天以后,阮诺才寻了卿云一同回了回雪居,刚进门就见月荷蹲在院子的边上,埋头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阮诺有些好奇,看了一眼卿云,后者立即会意走到月荷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
“啊,卿云?”月荷被吓得白了脸,见是卿云才松了一口气,转眼看到站在不远处的阮诺就立即扔下手上的小铲子跑了过去。
阮诺却蹙眉看向墙边那一小块被刨开的地面,目光疑惑地望向月荷。
这个丫头在搞什么名堂?
月荷敛衽行了礼,才立直了身子走到阮诺跟前,压低了声音道:“夫人早上出门后,奴婢看到红玉鬼鬼祟祟往这儿埋了什么东西,因此才想着挖了出来看看,可巧夫人就回来了。”
红玉偷偷埋东西?
阮诺眉头一皱,这才安分了多久?
“喵呜~”感觉到小腿被什么软软的东西蹭了一下,阮诺一低头就看见滚滚眯着眼睛团着身子窝在自己的绣花鞋上,嘴角一勾,低头抱起胖乎乎的雪白团子,用口型吩咐月荷弄清楚了墙根下埋的是什么以后再来回话,自己则抱着滚滚去进屋去了。
阮诺才坐下喝了一杯茶,月荷就抱进来一个带着泥土渣滓的包袱,面上满是愤懑的表情。
“这是怎么了?”阮诺比划着问道。
月荷也不说话,只默默地打开了包袱,一个白色的人偶娃娃便躺在里面。
阮诺皱眉拿起那个人偶娃娃,前后翻看了一下,一眼就看到贴在人偶背面的纸条。
好看的桃花眼微微眯起,那纸条上赫然写着她的生辰八字。
看着人偶头上和心口插着的银针,阮诺倒吸一口凉气,这红玉究竟是意欲何为。
“从她来回雪居的时候就没安什么好心,这次更是堂而皇之地诅咒夫人,依奴婢之见,夫人上次意外昏迷之事指不定就是这个巫蛊娃娃给害的呢!”月荷是真的生气,说完了抬脚就要去寻红玉来对质,可才迈开一步就被卿云拦住了。
卿云的脸上并无太多波动,依旧是一副淡淡的模样,她的目光落在巫蛊娃娃身上,缓缓开口道:“你这样去寻她不怕她反咬一口?”
月荷:“……”
将滚滚放到地上,阮诺又一次拿起那个巫蛊娃娃看了一会儿,嘴角微勾,眸底却泛起清冷的光来。
这个巫蛊娃娃除了做工精致以外,用料也是精贵,这雪丝锦缎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红玉一个小丫鬟从哪儿弄来的,是沈陈氏指使,抑或另有旁人?
阮诺将巫蛊娃娃扔在桌子上,看了一眼卿云,神色淡淡地比划道:“将军既然让你来回雪居那么也该让你注意这里的一举一动了吧?”
卿云摇了摇头:“将军早说了,卿云以后是夫人的人,除非万不得已,回雪居的一切不必刻意回禀。”
阮诺觉得意外但又觉得在情理之中,也没多说,只接着比划道:“这娃娃还有红玉做的事情你不必隐下。”
卿云知道这是要她把此事报给沈缙的意思,抿了抿唇,拱手道:“卿云这就去办。”言罢,胡乱将桌上的东西一卷就出门去了。
月荷还在生气,见阮诺这番举动却按不住好奇之心问道:“红玉不过是个丫鬟婢女,夫人为何不自己直接打发了,反而惊动将军呢?”月荷虽然觉得将军对自家主子态度有些改善,但是万一再惹恼了岂不是麻烦?
阮诺轻轻地摇了摇头。
这红玉是个丫鬟没错,可到底是沈陈氏派来的,她若是出手料理也是简单,可后续的麻烦却会很多,而她最怕麻烦。
月荷眨了眨眼,也没有多问。
卿云很快就回来了,手上的包袱已经不见了,只替沈缙传了一句话,别的什么也没有多说。
“……”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阿扇在今天又老了一岁~
浪的飞起的我发现存稿瘦小啊!QAQ
☆、出门
“将军说,这事夫人不必插手,他自会料理清楚的。”
听着卿云一板一眼地将沈缙的话转述了,阮诺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就眯着眼睛静静地笑了,她抚了抚滚滚的绒毛,嘴角微翘。
等到了晚间掌灯时分,沈缙又像前一日一般过来用了饭,与阮诺对弈两局后,就各自安置了。
两个人很默契地都没有提红玉的事情,倒是一夜安眠。
过了三两日,红玉便被人带走了,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过,偶然间听月荷说起,据说是被打了一顿后远远地发卖了。而也就在这三两天里,沈绫和孙裕的婚事也终于敲定了。在那以后,沈绫便一直闭门不出,阮诺看着枝头的枫叶红透,最后也只是将满怀感叹化作一声长叹。
这一日阮诺正陪着安氏饮茶,就有人递了帖子进来,安氏淡淡地看了一眼,抿嘴笑着把帖子交给了阮诺:“这个魏娘子想来应是你的闺中好友?”
才展开帖子的阮诺闻言顿了顿,勾着唇角浅笑颔首。
魏娘子本名许含双,婚配京中首富魏诚之子魏修涵,因为性格开朗活泛常随夫君魏修涵在外行走,久而久之便得了魏娘子的称号。阮诺合上帖子,心里了然,这魏娘子未出嫁时与原主是手帕之交,情谊匪浅。
安氏见她面容恬静,嘴角噙着笑意,不由笑道:“既是邀你相聚你去便是,整日闷在府中也是无趣。”
阮诺对魏娘子的印象仅仅是依靠原主那点儿记忆,但还是为了能出府感到由衷的开心,眉眼一弯,俏脸上梨涡盛笑。
“瞧把你高兴的。”安氏见她高兴的模样心里也欢喜,末了又不太放心地叮嘱道,“只你自己出门要当心些,府中护卫一定要带,丫鬟婢女可不能离身。”虽说是天子脚下,但是这个儿媳生的如此模样,安氏还是有些担心的。
阮诺不知安氏的想法但还是心头微暖,点头应下她的话以后又不紧不慢地比划道:“娘不用担心,媳儿自会小心。”
安氏眉眼染笑,将此事搁开,又与阮诺说了许多才放人离开羲和院。
当天夜里沈缙再次来到回雪居的时候,已经对此习以为常的阮诺犹豫再三还是将提前写好的一张字条递给了他,而后抿唇敛眉等着他的反应。
沈缙接过字条的时候眉梢微挑,凤目打纸上扫过,嘴角不自觉地微微扬起,而后目光落在阮诺的身上,问道:“如今愿意搬院子了?”明明前些日子提起的时候还十分抗拒,怎么今儿个倒想通了?
阮诺心里自然是不愿意的,但是沈缙连日来夜夜留宿回雪居,两个人挤在她的那张小床榻上实在有些拥挤不堪,既然改变不了要同房同榻的事实,那何不让自己过得舒适一些?
然而面对沈缙的疑问,阮诺只又在纸上添了一句:“回雪居偏居僻远,将军夜行至此过劳。”
沈缙轻嗤一声,这句话他不去辨别都知道是敷衍之词,但也无言以对。当初他一怒之下想着眼不见为净将人迁居至回雪居时哪里会料到有近日这许多变故?小姑娘不似他想象中那般阮诺可欺,也不像其父阮岑那般狡猾可憎,这许多日子相处下来,沈缙不得不承认的一个事实是,他不再排斥自己的妻子了。或许说喜欢说爱太早,但是他心里是第一次有了想与一人“琴瑟在御,莫不静好”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