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家骄妻 番外篇完本——by千金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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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诺幽幽地在心底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又将视线落在手中的书本上,红唇轻启:“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虽说发不出半点儿声音,可是阮诺还是十分努力地去将口型做到位。
读两句,向窗外张望一会儿……如此反反复复,直到更深夜静,正屋的灯火也未曾亮起。
阮诺的一颗心越来越惴惴不安,最后还是吩咐了卿云去探听一下消息。
卿云去了很久,回来的时候满头大汗,她接过月荷给她倒的一杯温水猛灌下去,才道:“奴婢去打听了,可是连长风和左岭都没能见到,于是奴婢辗转去了秦王|府才知道秦王也不在府中,最后还是淮阳王的亲信告诉奴婢说,将军和秦王都在宫里呢,只说是因为太子今日做的事情在皇上跟前争辩,到现在也没能出宫,具体是个什么情况,淮阳王也摸不准。”
对于淮阳王穆景吾的名号,阮诺也是有所耳闻的,这会儿听到卿云转述的话,她的眉头不由皱得更紧了,连淮阳王都摸不准的事情想来应该真的是很棘手了。
太子那般作为不似往日作风,定是得了谋士指点,若是有备而来,只怕秦王和沈缙都要吃亏。
见阮诺心神不宁,刚刚缓过气的卿云忙安抚道:“主子不必过于忧心,将军他定能应付得了的。”卿云也曾是沈缙手下的暗卫,知道沈缙和秦王与淮阳王素来走的亲近,若是沈缙与秦王在宫中真的顶不住了,淮阳王哪里会安稳的待在王府里无动于衷?因此她猜测着,情况也许的确比平时难办,但是绝不至于陷在宫中。
知道卿云是为了安自己的心,阮诺合上手中的书,动了动唇最后也没开口说什么,只是起身走到窗前,抬头看着天上的一轮冷月慢慢地出了神。
风习习吹过,夜渐渐深沉,沈府与深宫两处灯火明,勤政殿内,年迈的帝王眯着凤眼看着跪在地上的臣子和立在两旁的两个儿子,只觉得自己头疼得要命。
今日太子请旨要去青虎营视察,他只当这个儿子是知道上进了,可谁知他才去了半天就捅出这么大一个篓子来。那韩宇是什么人,那可是随着沈缙的沈家军在外征战多年的老将,在战场的腥风血雨中都能活下来的能将居然就教太子给阴的就此废了,这让沈缙如何能善罢甘休?又置秦王的颜面于何处?
老皇帝在心里大骂太子愚不可及,可是面上还是要想办法为他开脱一二。
毕竟下旨的人是皇帝陛下他老人家,若是一个不好,可不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了么?
老皇帝的目光落在背脊挺得笔直的沈缙身上,眼底划过一丝复杂。
这个年轻的后生少年成将,在沙场摸爬滚打多年,手中兵权颇大,当初他存了制衡的心思,把太子一派的阮岑三女儿嫁给他,虽然哑女多少折辱了他,可是这却让老皇帝心安。
老皇帝是知道阮岑不待见这个三女儿的,这样一来自己给沈缙指了一门贵亲却又断了他依靠岳家壮大势力的可能。
如今他看着这个在自己面前声声说着要与那韩宇讨公道的臣子也是头疼不已。
害得韩宇断腿的人是太子,难道要废了太子的腿去还他公道?
老皇帝沉着声音道:“这桩事情纵使太子行为失当,只是那韩宇若真是有本事也不该如此了。”
这话说的就有些让人寒心了。
沈缙目光微微一冷,拱手道:“韩宇追随微臣杀敌无数立下战功赫赫,如今落得断腿之痛,还是太子殿下未来的大齐国君亲手所为,若是陛下今日不给一个公允,只怕是三军将士的一颗报国之心都要冷了。”他顿了顿,声音清冷得如同大殿外凛冽的夜风,“今日是韩副将,明日是谁?是常将军,还是微臣?”
他的一番话近似于质问,教皇帝脸上不大好看了,可是他字字句句在理,也是让人反驳不得,老皇帝张了张嘴,只能瞪一眼站在一旁犹不知悔改的太子,揉了揉眉心道:“依着沈卿的意思,是想要太子如何?”
他这一句话就叫太子变了脸色:“父皇……”
“闭嘴。”老皇帝冷喝一声,“你个混账!”
太子噤了声,秦王却轻嗤了一声。
穆倾宇朝着老皇帝拱了拱手,挑眉觑了太子一眼,冷哼道:“也不用大哥牺牲太多,韩副将断了一条腿……嗯,大哥毕竟是国之储君,断腿不好便废一指,这也是能与韩副将交代了。”
太子听说这话几乎要跳起来,指着穆倾宇几乎要扑上去咬他了:“穆倾宇你这安的是什么心,废指,亏你想得出来!”太子咬牙切齿,阴测测地道,“你这是想毁了本殿取而代之是不是?!”
老皇帝皱了皱眉,瞪了一眼面容扭曲的太子,又看了看穆倾宇,心下一叹,若论才识能干,太子当真比不上秦王,只这么一句话就叫太子殿前失仪,秦王这个儿子看似冲动鲁莽,到底是个心思深沉的。
想到心思深沉,老皇帝不由想到另外一个儿子,顿时觉得心塞得紧,这几个东西果然都不是省事的。
“废指到底太过,太子明日去与那韩副将负荆请罪,如此也是韩副将的殊荣了。”
一言既出,沈缙心底冷笑,便是秦王也冷了脸,只太子犹觉委屈。
“父皇,儿臣是皇子啊,怎么能去……”
老皇帝不耐皱眉,冷声喝断:“断指和负荆请罪你自己选一个!”
太子动了动唇,最后只能不甘心地瞪了一眼冷着脸的沈缙和秦王。
老皇帝叹了一口气,道:“另外御赐韩宇豪宅三所,黄金五万两,宫中珍药随他取用,另封他一等靖勇爵,这也是皇家予他的补偿了。”
穆倾宇张了张口刚想说什么,便被沈缙一个眼神制止了,最后也不过甩了袖子跟着沈缙一起谢了恩。
出了勤政殿,穆倾宇甩袖阔步往前走,背影都散发着森森怒意,跟在他身后的沈缙亦是眉头深锁。
“你说说,你为什么要拦着我,补偿?这不是寒了将士们的心吗!”都说将军百战死,哪有名将折在皇家手的?穆倾宇也辨不清自己这会儿是恨太子,还是在怨那个一锤定音的人了。
沈缙看了一眼周围,见并无侍卫宫人路过,才淡淡地道:“你与陛下分辩,难道还真能让陛下废了太子的腿去给韩宇赔罪不成?”他仰头看着天上的冷月,“不过是徒惹陛下反感,最后乐得看你与太子两败俱伤的人是谁?”
穆倾宇脚步一顿,迟疑道:“你是说我三哥也牵扯其中?”
“太子素来庸庸碌碌,虽说平日荒唐,可这么多年你可曾见他如今日这般行事张狂过?”沈缙嘴角噙了一抹冷冷的笑,“这里面指不定也有寿王的手笔。”
沈缙在进宫之前就接到了左岭调查来的密信,说太子今日所为是一门客所荐,那个门客来路不明。
这样推太子下水的门客,沈缙不用想都知道是从哪儿来的,只不过太子如果愚蠢到要继续信任那门客,他倒是乐见其成。
穆倾宇皱眉也理出一些曲曲绕绕,只依旧有些痛心疾首,道:“是皇家对不住韩宇。”
听到穆倾宇提及这个,沈缙的手紧紧地握成拳,“这个公道自该为他讨回来。”
明路不行就走暗路,太子连简单的负荆请罪都不肯,怎么样也该好好尝尝什么叫闷头亏,至于寿王……
沈缙目光一冷,单等左岭查来的结果了,若是与寿王无关便罢,若是有牵扯,呵,怎么好叫寿王殿下就这样简简单单的置身于事外呢?
穆倾宇看着沈缙的样子,握了握拳,心里已经想好了怎么叫太子吃个闷头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总感觉有人要害本殿┌(。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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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生
时光闲淡如溪涧流水,缓缓而去,未曾泛起任何涟漪。
随着隆冬的临近,年关的将至, 沈家最近也变得愈发热闹起来。
先是长房的沈绫风光出嫁, 长房与御史台府结了秦晋之好, 而后又是沈继娶亲,娶的虽不是高门大户,却也是京中有名望的世家千金,一时之间, 本是庶出的长房在沈家出尽了风头。
二房的沈修远与安氏倒是不大理会这些,只三房的曾氏一时之间是瞧红了眼。
红绸连绵,喜气洋洋,前面是热热闹闹地张罗着新郎官沈继迎妻入府,后面的曾氏却是随手将上好的汝窑瓷瓶掷碎在地上。
曾氏身边的贴心嬷嬷钱嬷嬷唏嘘了一声, 小声念叨了一句“碎碎平安”才走到曾氏身边叹了一口气劝道:“夫人心里不大痛快,也不该拿这些好东西撒气不是儿,今儿个是二少爷娶亲的大喜日子,您这样要是让老太太知道了, 怕是心里要不高兴了。”
“老太太不高兴?”曾氏冷哼了一声, 语气里满是不屑,“往日老太太可曾正眼瞧过大房,不过是个庶出的罢了,要不是绫姐儿得了御史台府的好婚事,他们也能有今天?”
“夫人既是知道这个理,何必自己生气难受,左右那是和老太太隔了个肚皮的,难道还能越过咱们三老爷去?”钱嬷嬷有些哭笑不得,“等来日咱们四爷五爷娶亲的时候,可不比今天的排场大?”
听钱嬷嬷提起自己的两个儿子,曾氏脸色稍缓,可还是道:“续哥儿和维哥儿这两个素来调皮不受拘束,读书习字都不成,我是担心往后……”往后若是没出息,每个好前程,终究是落了下风。
说到底曾氏真正嫉妒的是长房不仅有个是进士的儿子还有个是榜眼的女婿,私心里曾氏是动过想要截了长房的胡,让自己的女儿嫁给孙裕的念头,只可惜孙家一意孤行要娶沈绫……
钱嬷嬷看着曾氏,倒是也想起了平日里沈续和沈维的荒唐来,这两个一天到晚逃课打架,行为放肆从来都是个闯祸的主儿,的确是难以和长房与二房的几个少爷相比。然而当着曾氏的面,钱嬷嬷不好评说,只道:“所谓风水轮流转,进士榜眼算是什么好的?夫人难道忘了新科的状元郎,老奴可是听说了,才子世无双,谢澜艳独绝,都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要是以后缃姑娘嫁给那样的人物,可不是极好的?”
曾氏的眼睛一亮,显然是被钱嬷嬷说动了心思。
钱嬷嬷笑了笑,又继续道:“老奴前几日看了请帖,今儿个那谢大人也是要来的,夫人很该去相看相看,也好早为缃姑娘做打算不是。”
曾氏站起身,眼底缀满了笑意,看向钱嬷嬷,笑道:“钱嬷嬷果然看得长远。”
谢澜之名曾氏早有耳闻,往日倒是没有起过什么念头,这会儿经钱嬷嬷这么一说,她的心思立时就活络了起来。
只要把女儿沈缃嫁给了谢澜,那她可不就成了新科状元郎的泰水大人?届时大房也就威风不起来了,便是二房……曾氏眯了眯眼,仿佛已经看到来日自己在这府中府外教人恭维艳羡的模样,嘴角的笑意是收也收不住了。
前面已经传来了噼里啪啦鞭炮鸣响的声音,曾氏眉梢微扬,勾唇道:“咱们到前面去看看,毕竟是咱们府里的大好日子呢。”
钱嬷嬷点头应下,扶着曾氏就往前面去了。
喜堂里,阮诺陪着安氏坐在屏风的后面,越过屏风她看到外面正在成亲拜堂的新郎新娘不由嘴角微微一翘,耳旁却传来安氏刻意压低的与陈嬷嬷的说话声。
“她还没过来?”安氏淡淡地问了一句。
陈嬷嬷迟疑了一下,才小声道:“听说是在后面发了一通脾气,这会儿该是在来的路上了。”
显然这说的是曾氏了。
安氏蹙了蹙眉,叹了口气道:“这是在叫外人看笑话呢。”见阮诺疑惑的目光落过来,安氏微微笑了笑,冲她颔首轻笑道:“等会儿随为娘一起去后面花园,这各家夫人小姐你也该见见才是。”
今日沈家前院大摆筵席,宴请的是各家各户的老爷,上有达官显贵,下有名流富贾,而后花园却另开一席,席间是各家的女眷。安氏这是有心要引见阮诺与外家女眷认识了。
阮诺知晓安氏的心意,因此并不推诿,只颔首应下。
随着一声“礼成”的响起,在众宾客欢呼恭贺的雀跃声中,阮诺扶着安氏起身,离了喜堂,绕过廊道,一路蜿蜒到了后花园。
彼时曾氏早已在席间招待各家女眷了,她脸上笑意洋洋,比起一脸恬静的洪氏,倒是更像是她的儿子要娶亲似的,安氏见状便摇了摇头,阮诺也是蹙了眉尖。
越俎代庖,曾氏这是有意而为之想要落洪氏的脸面?
阮诺心下哂笑,倒是垂下头去,只随着安氏入了席,与各家夫人女眷见礼。
席间女眷哪个不是有眼力的,只安氏一出现,便都来与安氏说话,期间少不得将安氏身边的也一阵夸赞。
安氏笑呵呵地应下了,只抿嘴轻笑着道:“这孩子是个脸皮薄的,你们闹得她羞了倒是不好了。”她顿了顿,指了指洪氏,拊掌笑道,“再者而言,今儿个是继哥儿娶亲,你们啊,呶,找我大嫂去,可让我们娘俩儿躲个清静吧。”
安氏说话坦率,席间女眷倒并不恼,甚至还有与安氏旧交极好的夫人出来打趣道:“早些日子就听孙夫人说你疼儿媳妇儿超过了儿子女儿,今儿个一见果然不假。”说着,这夫人又打量了一眼阮诺,“的确是个招人疼的。”
她们说的热闹了,曾氏就有些被冷落了,她捏了捏手里的绢帕,咬咬唇,瞥了一眼在一旁与付家夫人说话的洪氏,她突然走过去,不咸不淡地开口道:“大嫂是个好脾气的,这会儿也不知是谁喧宾夺主了。”
洪氏闻言蹙了蹙眉,抬眼淡淡地道:“我本就不擅这些,有二弟妹替我张罗着也是我躲了巧儿,适才一直不也是三弟妹在为我招待着,倒也是我忘了说声谢谢了。”
曾氏素以为洪氏是个木讷寡言的,这会儿见她说话似是夹枪带棒,一时之间被噎住,反应过来后却在心底一声冷笑,只当洪氏如今是得了志便猖狂,翻了个白眼倒是没答洪氏的话,转身就往另一边去了,毕竟这席上还是有与曾氏交好的人。
付夫人看着曾氏愤愤离去的背影,抿唇一笑,看着洪氏温声道:“第一次见你说话这么不客气呢。”
洪氏理了理鬓发,看向一脸温和的付夫人,露出一丝微笑,二人曾是同乡故友,久别于京城重逢走的也亲近,这会儿洪氏只是与她道:“我虽然木讷了点儿,但也不是个傻子,她看不上我,这会儿又要拿我当枪使,只今儿是我儿子的好日子,如何能许她胡闹?”
“你先前可不是由着她?”付夫人反问了一句。
洪氏笑了一声,脸上倒是露出少许赧色,道:“我实在是应付不来的。”
说完后,洪氏还等着付夫人打趣自己,可是半天都没听到对方开口,她心下奇怪,抬头便看见付夫人的目光直直地落在安氏的方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恰好看到一个小丫鬟捧了一个手炉给阮诺。
洪氏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地收回视线,之后却发现付夫人已经攥紧了手,神色之间似是有些不可置信和激动?
“素娘你这是怎么了?”素娘便是付夫人的闺名了。
付夫人有些晃神,堪堪回过神来,对上洪氏疑惑的目光却觉得如鲠在喉,她摇了摇头,语气有些落寞和兴叹,叫人闻听了不由生出几分苍凉之感。
“没,没什么,只是恍惚间似是见了一位故人……”
洪氏这下更是不解,可是看着付夫人不欲多说的模样也不好多问什么,只在心头存了疑惑。
付夫人也知道自己适才失仪,扯出一丝微笑后,才佯装不在意地问道:“方才那个眉清目秀的小姑娘是谁?”
洪氏下意识地又看了一眼阮诺的方向,见她眉眼含笑地向那丫鬟比划着什么,眼底含了笑意,扭过头才与付夫人道:“那是二房的长媳,娘家原是阮相国府。”
付夫人却摇了摇头,“我问你的是那藕色衣衫的姑娘。”
“那哪是什么姑娘呀。”洪氏这下是更加意外了,抿嘴笑道,“那原是缙哥儿媳妇身边的大丫头,名字我隐约记得是唤作月荷,是打相国府带过来的丫14 头,好端端你怎么问起她来了?”
付夫人翕了翕唇,目光划过月荷的方向,而后敛目垂首,声音淡淡的,似是与洪氏说话,又似是自言自语,“只是觉得那孩子面善,心里头觉得有些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