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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君同归 番外篇完本——by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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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女子坐定,时青才道:“姑娘,昨日王沥王公子死了。”
“王公子……”女子惊得白了一张俏脸,尖声问道,“王公子是怎么死的?”
“王公子是被秦俭杀的,秦俭已投案自首。”时青问道,“那日你可觉得王公子有古怪之处?”
女子摇摇头道:“王公子一如平常。”
时青再问:“你觉得王公子人品如何?可会欺辱良家妇人?”
女子回道:“王公子为人风流,眠花宿柳不曾少,但却未曾听闻过他对女子用强,更何况是良家妇人。”
问完话,时青让女子退下了,自己和萧漪慢慢地往外头走。
时青盯着外头还未点的大红灯笼,问身侧的萧漪:“你觉得这个女子可是说谎?”
萧漪否认道:“我瞧她说的是实话。”
时青又道:“若是王沥不曾欺辱陈歆,那么秦俭就是无故杀人。”
“秦俭既是无故杀人,又为何要选在闹市,寻个僻静之地,将人抛尸岂不是更好?”萧漪微笑道,“又或者闹市杀人才能辩解是失手而不是蓄意。”
“秦俭看起来不像心机如此深沉之人。”时青疑惑道,“若真是如此,那陈歆是因何而死?”
萧漪提议道:“我们在此处无端猜测,不如先去破庙查看一番罢。”
俩人走到半路,天却不知怎地打起了闷雷,雷声还未远去,豆大的水珠子就噼里啪啦地坠了下来。
俩人寻了个屋檐躲雨。
雨水顺着檐角迫不及待地坠下,在地面上晕出一朵朵水花。
雨水越落越多,似要铺天盖地地把整个县都淹了去。
时青盯着雨帘,叹了口气低声道:“那破庙漏水,这一下雨,指不定把蛛丝马迹都冲没了。”
萧漪却道:“我那日在狐族听过你的琴声,你做了县官之后,还弹么?”
时青不知萧漪为何会想起这茬,随口道:“这郓县公务不多,弹琴的时候还是有的。”
“既是如此……”萧漪还未说完,一下子飞身出去,与一个葱青色衣裳女子缠斗在一处。
女子不知是何时出现的,俩人过招极快,加之雨滴密集,时青一时看不清女子的容颜,仅能凭衣着颜色来辨识俩人。
“叮”地一声之后,一曲悠扬的琴声弥漫了开来。
随着琴声愈演愈烈,萧漪的动作分明慢了许多。
萧漪故意漏了个破绽,女子一掌拍来,他却一转身,伸手夺了女子手中的琴。
倏地,时青瞧见一张琴冲破雨幕朝着他飞了过来,速度极快,他伸手去接,却感受不到半分力道,琴安静而温和地落在他怀中。
这琴通体白森森的,唯有琴弦黑得吓人。
他以手碰触琴身,琴身冰凉彻骨。
这琴莫非是……
女子见琴落在了时青手中,便飞身来夺,她身姿极美,葱青色的衣裳衬得面色白皙如玉,一下子就掠到了时青跟前。
萧漪落在她身后,手指一点,哪里来的时青,哪里来的琴,那里分明只是面空荡荡的墙壁。
女子回身,却见萧漪携着时青已走远了,只余下一个米粒大的影子。
她提气正要去追,却听后头一人道:“你竟在此处,可让我费了好大的功夫。”
萧漪抱着时青的腰肢落在一处破屋,屋外头是茂密的杂草。
时青从萧漪怀中退出来,指了指怀中的琴问道:“这琴可是人骨所制?”
“确实是骨头所制。”萧漪补充道,“但不止是人骨,还有各种动物的骨骼,甚至还有一根仙骨。”
时青问道:“那个女子是什么来路?”
萧漪犹豫了半刻,还是道:“她便是这骨琴的主人,亲手制了这骨琴。”
时青倒抽了一口凉气,方才美貌清冷的女子竟如此杀人如麻,剥皮取骨,真真是好手段。
作者有话要说:
已修,感谢BACCANO姑娘捉虫

第52章 清明篇·第六章

时青再问:“你和她有何过节?”
“并无过节。”萧漪道,“只闻其人,我与她今日是初次见面。”
时青还要再问,怀中的骨琴离了女子不过半刻,却突地震动了一下,其中蠢蠢欲动的怨气刹那间冲了出来。
萧漪一掌拍掉时青怀中的骨琴,而后以手指点了下时青的眉心。
时青吐出一口黑血,后退了一步,盯着骨琴看了一阵,问道:“这琴怨气冲天,不可再留。”
他方才本是把骨琴抱在怀中,骨琴无半点异动,但转眼间骨琴却一下子冲出无数怨魂,将他眼耳口鼻团团围住,生生地窜入体内,逼出了他一口心头热血,要是没有萧漪,只怕是已魂归地下。
时青看了眼萧漪,道:“多谢。”
萧漪点点头,走了几步,俯下身,手指伸向了那张骨琴。
手指还未碰到琴身,时青却厉声道:“你小心一些。”
萧漪回首笑道:“我省得。”
他的手指碰了下琴身,口中又默念了几句将怨魂镇住。
待骨琴安静下来,他指了指骨琴对时青道:“时公子可否每日用此琴奏一曲《归墟》以镇怨魂?”
时青疑惑道:“何不如直接将琴毁了?”
萧漪喟叹一声:“此琴毁不了。”
这骨琴怨气太重,若不毁去,一则怕骨琴伤及无辜,二则怕那女子将骨琴夺了去,又用其为害。
时青追问道:“为何毁不了,用何法子才能毁去?”
“此琴有仙骨,用一般的法子是毁不去的。”萧漪回道,“除非那仙骨的主人将其毁去。”
时青蹙眉道:“既是仙人为何会被取骨制琴?”
萧漪口中默念几句,又在虚空中划了几笔,才将骨琴抱在怀中,回道:“我不知因由,不过这骨琴,本由仙骨压着怨魂,只要那女子不施法催动,与人无害,但现下却是快压不住了。”
“《归墟》能将怨魂压住?”时青见萧漪颔首,微笑道,“既是如此,我可一试。”
萧漪盯着时青的面容,心里头忧心万分,面上却不露半点,变出一张布来将骨琴团团包住,而后抱在怀中,对时青道:“我们去破庙罢。”
萧漪的衣衫略微有些潮湿,发丝黏在额角和脖颈上,明明应该颇为狼狈,却半点不损其风华,再忆起方才他抱着自己御风而行,根本不似一个蛇妖,反是如谪仙一般。
时青下意识地问道:“萧漪,你修炼时为了成仙么?”
萧漪被时青的话语惊了一下,莞尔笑道:“我不求仙道,不过是寿命太长,闲来无事修炼罢了。”
外头的雨小了一些,此处离破庙不远,不过一刻钟俩人便立在破庙前头。
破庙里立着一尊泥菩萨,因无人照看,身上斑驳一片,十指只余下三根,连头都掉落在的地上,被碎裂的砖瓦掩着,面部本来慈悲的神情,不知怎地竟有些狰狞。
菩萨面前的案上却不知是谁供奉的果物,虽有些时日了,但还未腐烂。
时青取了个苹果细细查看,苹果因时日久了,已有些发皱,闻起来有些异味,怕是芯子里已经烂了,只待几日,便可烂个彻底。
此时正是清明时节,气候转热,果物易坏,这苹果放置在此处应不过十日。
但这庙废弃却有好几年了,又有谁会来供奉果物?
且这桌案只覆着一层薄灰,与这破旧的寺庙极为不协调。
萧漪伸手拍掉案上的灰尘,道:“得先查查是谁供奉的果物。”
时青颔首,猜测道:“指不定就是陈歆或者王沥。若不是这俩人,那供奉之人……”
萧漪接话道:“供奉之人极有可能与此案有干系。”
“对。”时青放下苹果,端端正正地摆回案上,道,“这破庙废弃已久,且附近皆是荒山坟头,又不是通行要道,除了樵夫,只扫墓人会打这儿过,端没有特意来此处供奉的道理。”
时青将破庙上上下下查看了一番,终于在灰尘堆里发现了一支发簪。
他将发簪收入怀中,刚站直身子,肚子却响了一声。
他捂着肚子不好意思地扫了萧漪一眼,道:“你既陪我查案,可否让我请你一顿饭聊表谢意?”
萧漪却不言语,径直走到一个角落里,拂开灰尘,捡起另一支发簪来。
时青见状,取出发簪,将两支发簪放在一处。
两支发簪都是随处可见的木簪子,仅顶部有些许雕花,雕花的形状,材质的质感均一模一样。
时青将两支簪子抓在手中,一时间如置身迷雾之中。
“两支发簪虽一模一样,但是这发簪随处可见,并不能断定是一人所有。”时青抚摸着发簪道,“这两支发簪新旧不一,虽然乍看并无不同,但这一支显然棱角要圆润一些。”
萧漪见时青陷入沉思,立在一边不说话,半晌之后才道:“雨停了。”
时青回过神来,将发簪收好,微笑道:“萧公子,我请你吃饭罢。”
俩人去了百宝阁,随意点了几个菜,用完膳后,萧漪回了书院,时青回了衙门。
时青还未到门口,却见秦大娘坐在门槛上,见他来了,“扑通”一下跪在时青跟前,哭叫道:“时大人,我儿杀人是事出有因,你何时能放了他?”
秦大娘浑身湿透,一下一下打着颤,也不知是等了多久,脸上的沟壑似乎更深了一些,脸颊却陷了进去,半白的头发乱糟糟地黏在脸颊、额头、颈子,瞧起来狼狈万分,眼睛中却冒着精光。
时青被她的眼神盯得打了个寒颤,还是伸手将人扶了一把。
秦大娘却不肯起来,赖坐在地面上,脖子仰着,手钳住时青的手腕子,急切地道:“时大人,我寻到证人了!”
证人!在破庙瞧见王沥欺辱陈歆的证人么?
时青正色道:“证人现在何处?”
秦大娘回道:“便是街口的刘家小姐。”
时青问道:“刘家小姐瞧见王沥欺辱陈歆了?”
秦大娘摇摇头,道:“她曾被王沥欺辱,足可证明王沥不是好人。”
“就算她能确被王沥欺辱过,也不能证明王沥也欺辱了陈歆,而且……”时青本是要说就算王沥真欺辱了陈歆,秦俭杀人便是不该,却被秦大娘给打断了:“王沥是个好色的登徒子,我儿不过是为民除害!”
时青不置可否地笑了下,道:“我们先去见见刘家小姐罢。”
刘家小姐正在后屋刺绣,见时青和秦大娘来了,立刻便知晓了俩人来意。
她手指不停,仅叫丫鬟倒了茶来。
时青接过茶喝了一口,心中思忖道:这刘小姐显然是知晓我们的来意,但不发一言,应是不愿多谈,女子被人欺辱本就是奇耻大辱,更何况是待字闺中的女子。
见刘小姐一直不出声,秦大娘急了,把茶水随意地一放,破口道:“刘小姐,你可行行好哎,你不是被王沥欺负过么?现下他被我儿杀了,你可要向时大人说说好话。”
刘小姐这才抬起头来,张了张嘴,却欲言又止,面露难色,好一会儿才道:“王沥……王沥他,死得不冤。”
时青瞧这刘小姐说得应是不假,问道:“刘小姐可去过城外的破庙?”
刘小姐疑惑道:“只幼时去过。”
时青告别刘小姐,又安抚了秦大娘才回了衙门。
他慢悠悠地踱着,走到后院,那白虎一下子扑了上来,热情地舔着他的脸。
他温柔地摸了摸白虎的皮毛,黯然道:“也不知你的主人现在何处。”
白虎呜咽了几声,本来神气活现的神兽,一下子萎靡下来,趴在时青身上,耷拉着脑袋。
时青见状,挤出点笑容来:“或许再过些时日便能见到了罢。”
夜半,时青坐在桌前,桌上点着油灯,灯下放着两支木簪。
木簪在微光下普通无比,时青盯着木簪,理着头绪。
或许案子就如同秦俭所讲一般:王沥欺辱了陈歆,秦俭以为陈歆受辱自缢,愤而杀人?
若是如此,又是谁给陈歆下的毒,又伪装成自缢?
时青想了一阵,只觉得头疼不已,便取了诗经来念。
这本诗经是他幼时起就常常翻阅的,来上京赶考,赴任郓县都带在身边,已破旧不堪,他的手指甫落在熟悉无比的纸页上,整颗心顿时定了下来。
但诗经不过翻阅了两页,烛火却晃了一下,而后跟前却陡地出现了一个人。
来人青衣束发,将怀中的一张琴放置在时青面前的桌案上,低声道:“劳烦时公子了。”
乍见萧漪,时青恍惚间忆起了往昔的情景,也是这般,他正看着诗经,这人忽然现身。那时,他想的是这人对他是否有情意,而这人却只是同他作别。
不同的是,时光流转,这人却不知为何失了忆。而自己早已不愿再抱有幻想。
时青微微被脑中的思绪催得湿了眼眶,为了掩饰,他低首盯着乌黑的琴弦,咬了咬嘴唇,复又抬起头来,镇定地问道:“萧公子,你何时离开郓县?”
萧漪微笑着答道:“或许等这个案子结案,或许等这张琴不再有半点怨气,或许就永远不走了罢。”
时青劝道:“郓县地处偏僻,清苦得很,萧公子,还是早些离开为好,天下之大,此处无山水可游玩,无美食可享用,也无半个美人,不若去京城罢,京城繁华得紧。”

第53章 清明篇·第七章

萧漪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指了指骨琴,轻声道:“请时公子奏一曲《归墟》罢。”
时青三岁学琴,琴技颇高,《归墟》一曲只在杂书中瞧见过,曲子虽然记得,却未如何练过。
但既然他已应承了萧漪,也只得试上一试。
时青吸了口气,十指快速拨动起来,曲子便从他指尖流淌开来。
但这曲子时青却听不见半点,他边弹边疑惑地看着萧漪。
萧漪解释道:“你是凡人自是听不见的,你且继续弹罢。”
时青点点头,低首继续弹奏。
一曲毕,时青忐忑地道:“我可有何处弹得不对?”
萧漪摇摇头,柔声道:“你弹得很好。”
不过是被萧漪赞了一句,时青却觉得耳根子都热了,他急声道:“一曲奏毕,萧公子请回罢,等明日再来即可。”
萧漪却道:“你已沾了这骨琴的气味,只怕白日那女子为了夺回骨琴会找上你。”
时青除却萧漪,一贯无欲无求,对生死亦无执念,展颜道:“若我注定死于她手,你护着我又有何用?”
萧漪叹息一声,将骨琴包裹好,放置在桌面上,出言责备道:“时公子若是死在此处,如何对得起父母,又如何对得起兄长?”
时青注定无后,本就已对不起父母。而时绛,他当时为了性命,弃时绛于不顾,且现下无半点时绛的消息,也不知时绛是否安好……他苦笑着指了指床铺道:“既是如此,劳萧公子费心了,萧公子今日便在此就寝罢。”
萧漪也不推辞,合衣躺在床上睡了。
一盏茶后,时青见他呼吸均匀,小心地走到他跟前,掖了掖被子,回身走出几步,又放肆地盯着他的面容看了一会儿,才坐回桌边,拿起那本诗经。
第二日,桐雨在门外叫了句:“少爷,起身了。”便推门而入。
青被桐雨惊醒,睡眼朦胧地回了一句:“什么时辰了?”
桐雨却不答,登时红了脸,匆匆地背过身出了门,将门关得严严实实。
时青不明所以,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本是趴在桌上睡的,却不知为何睡着了床上,而身旁躺着那个人,不用说,自然是萧漪了。
桐雨因是以为自己昨日同人颠鸾倒凤,才避了出去的罢。
时青哭笑不得,推了推萧漪道:“萧公子,天已经大亮了,你该去书院了。”
萧漪坐起身来,睡了一夜,他的衣衫已有些凌乱。
时青瞧着萧漪露出心口大片地肌肤,有些面红耳赤,转过头去,道:“萧公子快些起来洗漱罢。”
桐雨已做好了早膳,一一摆在饭桌上,人却不知去哪儿了。
时青低首默默地用食,注意力却全数在对面的萧漪身上。
刚有几颗米饭划入胃中,时青却听赵钰的声音从后院传了过来:“阿青,你的鸡又跑出来了。”
这一刻,时青无比感谢赵钰,也无比感谢那只日日想要脱逃的老母鸡。
他立刻放下碗筷,站起身来,只留下一句:“萧公子,我去瞧瞧。”便落荒而逃。
赵钰照例挑着一担南瓜土豆站在院子外头,而老母鸡则轻巧地立在一颗南瓜上头,黑溜溜地眼珠子嚣张地盯着赵钰,欢快地鸣叫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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