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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缘 番外篇完本——by长生醉玲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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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推门,走过垂帘,方毯,屏风,南箓端端正正坐在床边,抬眼时,四目相望,一时无言。
还是南箓先起身,走至他面前:“我以为你这一走,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浮生望着他,眼睛圆而亮,眼角微微斜挑,一红一紫两只眼只看着他。
南箓又道:“我恍惚着,总觉得失去你很久了,这段日子似乎是做了梦,你一走,梦就醒了,也不知究竟梦里梦外,深儿,你怎……”
浮生一把将他抱住,双手紧紧地,用尽所有力气,以一种赴死的决心。
他曾千方百计想逃离的这个魔,如今却是拼了性命地要回到他身边。
是从何时起?他在这里筑了一座牢笼,给心带上枷锁,才会舍弃离琅邪许给他的自由,自愿回到这个牢笼里,只因这里有一个叫南箓的魔。
“南箓,南箓……”浮生终于开口,沙哑而沉重。
然而,被他拥抱的身体一直僵硬着,仿佛瞬间冻结的冰,浮生望进他眼里,所有顾虑和害怕在一瞬间燃烧。
……
这世间啊总会有那么一些事情,你认为是万不可能发生的,而它却发生了,这般自然而然,由心而发地发生了。
浮生想,他是认命了,认给了这个疯子。
寝宫的烛火微微跳动,灯花昏黄,拉出朦胧纱帐后交错的影。浮世灯花,燃尽了,落下一滴一滴的红泪。
天上依然月如钩。
由余瑶宫改名为南华宫的正殿内,烛花精致而明亮,照亮女王娇美的面容,一抹秋水一缕烟,倾城又倾国,淡淡暗影拢住她双目,拢不住岁月划过的沧桑。
“他真是自己回来的?”
黑箬垂手站在她面前:“是,逃了几次,被琅邪差点伤了性命,最后放了他回来。”
“这小子死了一次,总算变得有点骨气了。”
南华忽然想到什么:“那么,你见到他出手了,是不是觉得熟悉?”
黑箬沉吟片刻,低声道:“意娘。”
“不错,是她。”南华冷哼一声,“难怪一直找不到那贱人!不过这样也好,一切就此清了罢。”
每次提到意娘时,她的语气都是那么恨恨,表情厌恶到了极致。
黑箬沉默,这世间种种,他唯一不懂的就是情,悲欢喜怒,爱憎恨,怨别离,求不得,他一样也不懂,眼看世间百态生死欢愁,他不过是个无情的旁观者。
南华继续道:“既然他不会再逃,南箓我也就放心不少,你不用将太多心思花在他们那里,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是,女王。”
“你下去吧。”
朝霞起,晨露清,一支花瑶,半缕清风草,鸟鸣声声,穿透天际高。
浮生早已醒来半个时辰,脑中想着昨夜种种,脸上一会红一会白,心里是一会悲一会喜,一夜欢愉恍若梦,醒来方觉已销魂。
然而这一切的欢愉,都是偷来的,他是罗浮生,仅仅只是罗浮生,只配活在梦中,不该爱上做梦的魔。
身后的身体靠了过来,搂住他腰身,细碎的亲吻从颈后蔓延到耳垂。
“深儿在想什么?”清晨苏醒后的声音慵懒醇厚,句句撩拨浮生的心,越是这样,他越害怕。
浮生从来不是拖泥带水的,更清楚自己是怎样的身份,却从不明白南箓想的是什么,即便他只是一个会发疯的魔,心思也深邃得可怕。
浮生道:“南箓,你时常觉得自己在做梦是么?”
南箓沉默一阵:“遇见你,我时常觉得是在梦中。”
浮生望着雪白帐顶飘着的朵朵暗线云纹,笑道:“你现在还觉得是在做梦?”
南箓不答。
浮生又道:“南箓,你一直叫我深儿,你可知我大名是什么?”
“罗浮生,你叫浮生。”
“那你叫的深儿又是谁?南箓,我只是罗浮生。”
搂着他的手依然温柔,他看不见南箓的面容,只是背对他。
“我一直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即便你总是深儿深儿地叫着,我也知道自己只是罗浮生。直到遇到琅邪,他什么也没告诉我,可我知道他以前认识我,他叫我浮生。罗明说我因受了重伤忘了以前的事,他说浮生若梦,醒来了,做过的梦无需记起,只要继续做现在的梦就好。那以前的我是谁,南箓,我到底是谁?”
“你是罗浮生。”南箓道。
“你的深儿又是谁?”
“深儿就是你。”
“你还在做梦么,南箓?”
“已经醒了,可还在做梦。”
醒了又如何能做梦?浮生却渐渐露出笑容,回身握住南箓的手。金灿灿的阳光透过窗棂照进屋内,慵懒明媚,他还想再睡一会。
再做一个梦。
第二百零一章:罗芙生
浮生又恢复了以往的日子,而且更加自由惬意,时光仿若流水般飞逝,兮云宫的耶梦伽罗不知开败了又盛放几回。他游手好闲,时常撒个泼,耍个赖,同众多宫女侍卫们混得烂熟。
这日,南华女王破天荒地叫了南箓去南华宫,浮生闲着无事,便摇着扇子往白麟宫去,路过浣香宫时远远见一宫女在门口晒鱼干,那日头并不明耀,几朵乌云闲闲挂在天际,清风徐来时,飘来阵阵熟悉的咸鱼味。
浮生扇子摇了摇,扇面的人界文字随之摆动,白底黑字,格外显眼:将我心,换你心,始知相忆深。
不知因何,这魔宫的耶梦伽罗也收敛了热切盛放之势,似乎矜持了起来。
浮生走到白麟宫时并未见到鹿鸣,守宫的侍卫道是邹虞大人来过一次,之后鹿鸣也跟着出去了。
浮生叹气,摇着扇子四处闲逛去,待到日落西山时,沿着一条茑萝花小径走着走着竟迷了路,七弯八拐,早已月上中天,前面煌煌灯火,不知是何宫落,浮生走近时,才知是浣香宫后门,风吹花木摇,身后一行茑萝花整齐地闭合,淡了花香,能闻到的熟悉气息。
“出来吧。”浮生收起手中扇子,站在昏暗处,淡定自若。
茂密的花丛里一盏灯火缓缓靠近,映出掌灯宫女长长的裙摆,领口裹得紧实,尖尖下巴上一张眉目分明的脸,说不上多么美貌出色,却也清秀可人,此时宫女面上带几分怨气,静静看着浮生。
浮生定眼瞧去,随即“扑哧”笑了起来:“哈哈哈,小明你这副打扮倒是有几分姿色,可以找个男魔嫁了!”
他笑得没心没肺,那“宫女”的怨气更重几分,口吐男音:“你还敢笑,大爷我好不容易混进浣香宫,委曲求全,在门口晒了两个月鱼干,你才从此经过,罗浮生,你的心被狗吃了罢!”
浮生收住笑,想来他整日与南箓厮混,确实有两月不曾到过白麟宫,更别提经过浣香宫,便安慰着:“小明,你如何进得魔宫,徐昭佩娘娘可有为难你?你不是以身相许了么?”
“你……”罗明气不过,扔了一个包袱给他,“将衣物换上,随我出宫。”
浮生接过包袱,又还给他,有些愧意:“我不走了。”
罗明并不惊讶,只是面色更冷几分:“你真是爱上那头疯魔了。”连问都没有问,他那么肯定地说着。
浮生不答,便是默认了。
罗明异常坚定:“你不能和他在一起,必须马上跟我走。”
浮生瞪眼:“为何?莫非是因为我私定终身不曾告知于你,你生气了?我这不是不能出宫,既然你来了,便一定要告知你,我决定与那头疯魔永远在一起了,小明你便同意罢。”
罗明怒道:“浮生,早晚有一天你会因他而死!那是一头不祥的魔,爱上他就没有好下场!”
浮生收起嬉皮笑脸,垂下眉目,那表情淡淡的:“我也大概知道些什么,可是,与其千万年孤独地活下去,我宁愿与他一起,即便哪天真被他所杀,也觉满足。无论走得多远,我也想回到他身边,只是看着他也好。”
“浮生。”罗明走近,幽蓝的眼在烛火中泛出点点光芒,明灭闪烁中藏了些许无奈,“你可知我为何给你取名罗浮生?”
“你曾说浮生若梦,这一生不过是一个梦醒了又做另一个梦,往事无需记起。”
“我告诉你其一,你却不知其二。”罗明道,“你今日既要留下,我便不得不说与你听。你叫罗浮生,是因为一朵紫罗芙花而重生,她叫意娘,你本挖心而死,却因前世对她有恩,她以自己性命为代价为你续命,只想让你好好活下去。你现在胸腔里跳动的心就是她的;你所有能以花草植物为武器的术法也是她的;你早就死了,你现在这条命也是她的。所以你不能死,你必须活着。”
浮生怔怔看着他:“你说的都是真的?”
罗明道:“我希望不是真的,浮生,我多希望她当时不会救你,那么一切都结束了。”
“就算有恩,也是前世的事,她为何要如此做?”
罗明轻笑,幽蓝的眼泛出淡淡光芒:“或许,这便是所谓的命数,紫罗芙花本是一种罕见药材,可常驻容颜,可起死回生,她即便是成了精,修成貌美妖娆的女子,可最终敌不过以己救治生灵性命的最终归宿。”
“她……”浮生犹豫着措辞,“她在你心中是不是非常重要?”
罗明看了眼他,目光转向别处,幽蓝眼中映出天上一轮红月,依然是弯弯的勾。
“她……你与她是何关系?”
“我是一只被她救过的猫妖,她救你前将修为给了我,让我好好照顾你,却不曾想你还是进了魔宫。浮生,你的命是她给的,你不能如此轻视自己性命,就这么死在魔宫。”
“是,我知道。”浮生的声音渐渐沉了下去,忽而又道,“若我把命还给她,她还能复活么?”
罗明笑:“若她还能活着,我早杀了你,你别想着如何偿还这个债,浮生,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活着,远离魔宫这个地方,离开那头疯魔。”
在他口中,南箓只是一头疯了的魔。
浮生道:“你认识南箓?你恨他?”
罗明并不掩饰眼中的恨意:“是!我恨他,非常恨他!若不是他,你就不会死,意娘也不会死!一切都是他的错,所以你必须离开他才能对得起这条命,对得起意娘!”
“我……我明白了。”
浮生说了这句,却是长久的沉默,他觉得胸口有一口气堵着,堵得呼吸困难,堵得无法开口说话,堵得好似压了沉沉的铁块,一时不知该如何办。
罗明将包袱重新放他手中:“去换了衣服,我今夜带你离开此地。”
浮生站着不动,抬眼望他,一红一紫两颗眸子带着渴求:“我……我以后一定爱惜自己的小命,他每次发魔我就跑,跑得远远的,我努力修习术法,发誓觉不死在他手中,活个千年万年,就是这样,你还要我离开他么?”
罗明果断决绝:“一定要离开他!否则意娘就白死了,快去换衣物,我们马上离开。”
“魔宫里看似守备松懈,实则处处设防,而且有禁止法术的结界,我们出不去的。”
“我有浣香宫的腰牌,你只要扮成宫女便可,其余的有徐昭佩打理,浮生,离开魔宫后我们去冥界,南华正在策划一件巨大的事情,势力扩展不到冥界。”
“她在策划什么?”
罗明沉声道:“这不关我们的事,不久后倪郸城会成为一片血肉横飞的战场,我们尽早离开这里。”
浮生抓紧手中包袱,下定决心似的:“好,我跟你离开!”
浣香宫后门的灯火熄了两盏,初升的红月已经高挂天空,罗明提灯等了许久,依旧不见浮生从花丛中出来,却也不急,提着灯笼沿着他的方向走去,果然是一片花草丛生,哪里还有浮生的影子。
罗明看着花丛中被踩出的脚印,幽蓝的眼中越发冷硬,沿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浮生,你这是要去哪里?”
匆忙奔跑的宫女脚下一顿,默默转身,赫然是浮生的面孔,无奈地看着罗明:“你这么快就发现了……”
“浮生,你那点手段骗不了我,就连你心里想的是什么,大爷我都一清二楚。”
“小明,我不想走。”
罗明道:“我知道,既然你铁了心要跟那头疯魔在一起,我也没有办法,路是你自己选的,我是来跟你告别的。”
浮生一喜,连忙走近去:“小明,谢谢你!我一定好好活着,这些年你对我的照顾,我一直都……”
“浮生。”罗明将手中的灯笼举高,照亮自己的脸,“你看着我的眼睛。”
浮生抬眼望去,那双幽蓝的眼被红亮的火光一照,隐隐露出紫色的光芒,那样的紫真是好看,神秘的,幽亮的,有一种神奇的力量,让他如沐春风,很想睡去,想做一个长长的,不会醒来的美梦。
“罗浮生,你要离开魔宫,知道么?”
浮生呆呆地看着罗明的眼,点头:“知道,我要离开魔宫。”
“忘了南箓,忘了这里。”
“南……南箓?他是谁?”
“很好,来,牵着我的手,我们离开这里。”
浮生伸出手,握住罗明的手,那只手真是温暖又舒服,带着一股让人着迷的力量,让他不愿放手,那只手牵着他到哪里,他就要到哪里。
68 可是……可是好像有什么事情忘了,好像很重要的事。
浮生想着,那只手的力量越来越温暖,容不得他再多想。
是的,想起来了,不过是做了一个梦,忘记了内容,只觉得很美很温暖的梦。
那就不必多想,不过是一个梦罢了,他还会再做很多这样的美梦,忘了就忘了。
“浮生,到了前面的小门时不要说话,跟我走就是了。”
浮生?
对,他的名字叫浮生。
罗浮生,一个像梦一样的名字。
那梦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真的忘记了,很重要的东西。
第二百零二章:中曲约
夜色已深,漆黑天幕上繁星漫天,红月弯弯如刀,红得极是鲜亮,当夜无风,那月下的耶梦伽罗笼在朦胧的红色中,浓郁花香久久不散。
两名宫女提着灯笼行色匆匆,浅色长裙划过红色的花瓣,染了血一样的色,走过长明路,却见前面早有一个人影等着,白衣如玉,在这暗红的夜色中唯独只见他,长长的墨发与黑夜融在一起,那容色绝代倾城,双眸艳丽如血。
罗明停下步伐,幽蓝的眸子冰寒若刀:“南箓。”
南箓只看着他身后的浮生:“你不能带他走,他是我的。”
罗明不屑笑着:“你怎如此肯定他是你的,你可有问过他的意愿,浮生,你愿意留在魔宫么?”
浮生摇头,双目失神,一字一句道:“我要出宫,离开魔宫。”
“你看,他不愿意留在这里,你又何必勉强他。”
南箓不理会,径直朝浮生走去。
罗明“锵”地祭出长剑挡在浮生面前:“既然你执意不让,那我今日就替意娘报了这个仇!”
他满满的恨意,月色下泛着血红的刀亮在南箓面前,然而那个魔连看都不曾看他一眼,依旧不徐不慢地走向浮生。
被仇人所无视的怒火让罗明举剑飞向南箓,他明明觉得能击中,南箓什么也未做,可在快要刺中南箓的瞬间,他只是轻轻一抬手,已卸去他的攻势,身体被震飞出去。
南箓走到目光呆滞的浮生面前:“深儿,看着我。”
浮生的目光渐渐转向他,没有一丝光彩。
朦胧中,他看见罗明举着明晃的剑无声地刺向南箓的背,那一瞬,仿若刺中了他的心,浑身一震,梦散了,从紫罗芙的勾魂术中醒来。
然而,南箓只是一个转身,长剑落地,已单手捏住罗明的脖子。
“既然你如此想念意娘,那我就送你与她相会去。”
手一用力,罗明双目蓦然睁大,口中流出暗红鲜血,面上却没有痛苦的表情,闭上双目,嘴角仿若含了笑意。
南箓面色一变,急忙放手,恰好躲过罗明手中的匕首,一切只是眨眼的瞬间,他拾起地上的剑准备结束这只猫妖时,浮生挡在了他面前。
“南箓,不要杀他。”
南箓道:“但他却要杀我。”
“罗明对我有恩,他只是不放心我才来的,你放他走罢,我保证他以后再也不会踏入魔宫半步。”
南箓只看着他,目光沉沉:“你呢,要跟他走么?”
浮生的目光无比坚定:“我不走,你在哪里老子就在哪里,你就是赶老子走老子也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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