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缘 番外篇完本——by长生醉玲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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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浮生小心保持与他的距离,手中紧握从地上捡起的一块硬东西,也不知是什么,能不能当武器使。
“我与你并无仇怨,一直将你当朋友看待,你为何要杀我?”
鹿鸣好笑般,指着倒挂在门上的模糊的尸体:“她也与我无仇怨,那些死去的宫女侍卫们,我甚至都不认识,可我就是要杀了他们,看他们怀着巨大的恐惧在我手中一点一点死去,这真是一件愉快的事。”
浮生觉得胃里的东西又在翻腾,鹿鸣的笑容在他眼中扭曲得可怕。
“你疯了!你才是疯子!变态的疯子!”
“我是疯子,你说得极准确,而且我一直很变态。”
浮生:“……”
太变态了,他竟无言以对。
“鹿鸣,你为何会变得如此,如此变态?”
“因为你们都要死,都要死得痛苦万分,才知道我心里所受的煎熬!”他忽然大声嘶吼,表情狰狞,血红的眼眸仿若发狂的魔兽,指着那具尸首,“她,还有那些死去的宫女,凭什么她们就能时时守在邹虞身边!嘘寒问暖,暗送秋波,他还对她们笑!与她们日夜相伴,她们有什么资格!可我,我是他养大的孩子,他却连正眼都不看我!我那么爱他,他避我如毒蛇猛兽,无论我怎样求他,他都不愿接受我。我为了见他,想见他,故意将自己弄得浑身是伤奄奄一息,他连半点怜惜都不曾有!他那么讨厌我,是那么地讨厌我!却会对着这些该死的宫女笑!每次看见他对她们笑,我的心就仿佛有刀子在割有毒蛇在啃噬,我恨她们!恨她们能得到他的温柔,可我却连一个关怀的眼神都没有!”
“所以你杀了她们。”
“是!我讨厌她们!讨厌所有在他身边的女子!我得不到的,她们也休想拥有!”
浮生倒吸一口凉气,满鼻的血腥味更浓,鹿鸣歇斯底里的脸扭曲得让他害怕。
“那些侍卫又有何错,为何要杀他们?”
“哼!因为他们不该拥有爱情!就算是与宫女也不行!为何我连邹虞的一个眼神都得不到,他们却还要在我面前谈情说爱,这会让我发疯,我恨得发疯!嫉妒得要发疯!让他们都去死!带着痛苦与恐惧,跟我一起沉入无边的地狱!”
鹿鸣说到后面,已经手指发颤,双目含了鲜血般,面目扭曲,仿若从地狱出来的嗜血恶魔,没有丝毫平日里的清秀潇洒。
浮生心都不知凉了几回,喉咙有些干渴,又觉一种无力的悲凉。
“你既然……如此在乎邹虞,为何还要做出此等事来,如此,他只会更不愿见到你。”
“他早已厌倦我!我没有任何出路,我只能偷偷看着他,却被嫉妒折磨得失去理智,痛苦得只能靠杀戮来解脱!”
“可你为何不告诉我,或许我可以帮你。”
“告诉你?哼哼,浮生,你连自己的小命都难保,还会关心我的事?你们都是如此自私,自私得看不到别人的痛苦!”
“就算如此,你也无需杀我,你做过的事,我保证不会说出去。”
“可是我嫉妒你啊,嫉妒得心都腐烂了!明明你同我一样,你却得到了南箓的爱,一个魔王的爱!可我还卑微得像阴暗里的老鼠,爱不能,求不得,只会让他越来越厌恶,我讨厌这样的自己!讨厌你!讨厌这个恶心的世间!浮生,同我一起下地狱吧。”
浮生猛地往后一退,靠在墙上,鹿鸣手中明晃晃的匕首向他靠近。
“鹿鸣,你莫要冲动,我们好好说话。”
鹿鸣血亮的眸中划过诡异的光芒:“浮生你莫怕,你与他们不同,在这魔宫里你对我最好,我会让你死得没有痛苦,只是睡一个不会醒来的觉罢了。”
“不……”
那匕首狠狠朝他刺下去,浮生急忙用手中的武器去挡,结果被那匕首一带,竟一同插进身后的墙壁,烛火一晃,浮生才看清那是个发硬发霉的馒头……
“你他娘的真要杀老子!”
鹿鸣双目血红:“一看见你那幸福的脸我就嫉妒得发疯,恨不得撕烂你!你不配,所有人都不配得到幸福!我诅咒这个可恨的魔界,这可恨的命运!所以你必须死!去死!去死!”
他疯一般地扑来,浮生拾起一旁的椅子朝他扔去,转身往外跑,可那堵在面前的大门如何也打不开。
“来人啊!有没有人!这里要杀人……杀魔了!救命啊!”
鹿鸣不疾不徐拔下墙上的匕首,悠悠道:“浮生,你出不去的,白麟宫已被我布下阵法,无人能进来,你便是叫破喉咙也无人能救你。”
此话怎生如此熟悉?
后路被堵,浮生反倒镇定下来:“既然如此,今夜不是你死便是我死。”
鹿鸣苦笑:“你若能杀我,倒是让我解脱的好办法,不知那时邹虞可会有一丝伤心,可能多看上我一眼。”
浮生看了一圈,实在没看见可作武器的物件,脚下几颗黑色的东西,竟又是那发硬的馒头,心里哀叹一声,抓起馒头便往鹿鸣砸去。
鹿鸣躲了几步,浮生才挪到一旁拾起断了的椅子腿,这是他唯一的武器。
鹿鸣冷笑,操起匕首上前,他虽没术法,却是招招夺命,速度奇快,浮生拿着一根椅子腿与他打斗,还能颇占上风。
在他最初的记忆里,重伤痊愈后,罗明很长一段时间都在教他如何生存,使用术法,空手搏斗,甚至一些简单的阵法布局,下三滥阴招也全部涉猎,他倾心教导,无数次重复着那句话,浮生,无论怎样,你一定要活着。
“啪嗒”。
骨头折断的声音,鹿鸣右手垂下,一个转瞬,匕首已抵在自己脖子上。
浮生道:“你我朋友一场,你既铁了心要杀我,那我也留不得你性命,鹿鸣,你作恶太多,还是结束为好。”
鹿鸣恨恨道:“掰鼻孔,揪耳朵,还偷桃,真想不到你还能如此下作!今日我死在你手里是我看高了你,算我倒霉!但是,哈哈哈,浮生!我诅咒你!诅咒这世间所有的神魔鬼怪都不会有真爱,得不到幸福!”
浮生眼中一暗,匕首划过鹿鸣脖子。
“哐当”一声,锐利的匕首落在地上,滴滴鲜血落下。
浮生倒在地上,不敢置信地看着鹿鸣扭曲的笑,身体没有半分力气。
鹿鸣拾起匕首:“浮生,你是注定要死在我手里的,从你的手沾上那宫女的血开始。”
“你……”
浮生看他一步步走来,自己已连爬的力气都没了,身体瘫在地上,神智却是无比清晰,脑中闪过罗明说的每一句话,如同预言般。
“浮生,再见。”
浮生终于认命地闭眼,他这一生,这一场梦,原来是如此结束。
没有大悲,也无大喜。
竟是结束于一个疯子的嫉妒。
他果然,不配拥有幸福。
浮生一场,如梦似幻。
忽而一声巨响,劲风刮过,剧烈的撞击声传来,他听见鹿鸣的惨叫,睁眼看时,那雪白的衣裳是如此夺目,在这个昏暗的宫殿内好似一盏明灯照亮浮生双目,带来的清风吹散一室浑浊的血腥味,终于可以畅快地呼吸。
“南箓……”
南箓将他扶靠在身上,摸索着身体:“伤着哪里了?”
浮生摇头,他哪里都未伤到,可心受伤了。
大开的门外涌动着火光,将殿内情形照得清晰,鹿鸣靠卧在墙上,一手捂着胸口,衣裳被血染红了大片,嘴里鲜血依然往下淌。
虽然没看见南箓出手,但那一下绝对是极重。
一个人影从门外缓缓走入,瘦长的身躯,腰板挺得笔直,步态平和,径直朝鹿鸣走去。
鹿鸣看见那身影的瞬间就要站起,却又摔回到墙上,咳了几声,激动地唤道:“义……义父!义父!义父!”
邹虞冷硬的面容没有任何表情,在他面前站定:“你不?9 湔庋形摇!?br /> 鹿鸣的双眼依旧疯狂而热切:“邹虞,邹虞,你终于肯见我了么,你终于肯来见我了!哈哈哈……邹……虞……”
他年轻的身体斜歪在墙侧,脖子呈现一种扭曲的角度,眼睛却依然盯着邹虞,死死看着,那疯狂而热切的目光死死不灭。
暗红的鲜血从他周身蔓延开去,流到邹虞脚下,他退了一步,扔下带血的刀,转身离去。
“邹大人!”
浮生被南箓拦腰抱在怀里,这种姿态,他本是不好意思,可还是叫住了邹虞:“你与鹿鸣,他……”
“他不是鹿鸣。”邹虞的目光染了几分悲凉,面容依旧冷硬,“鹿鸣聪明且善良,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却被这个恶魔杀死了。世间情爱,真是万劫不复的毒。”
他看了眼抱着浮生的南箓,又将目光定在浮生脸上,停了一瞬,转身离去。
外面明亮的灯火依旧灿烂,静静燃着,侍卫们举着火把整齐地候在门口,仿若静止般,时间也不曾走动。
浮生最后看了眼死去的鹿鸣,他那瞪圆的赤红双眸已经失去热度,却依然能找到残留的疯狂。
他忽然觉得冷,往南箓怀里缩了缩:“我们回去罢。”
“好,我们回去。”
第二百零五章:长相守
那一夜,浮生又做了梦。
梦里,他依旧是人界的张至深,靠一面镜子便可给人算卦。
那梦里,各样的喜怒哀乐参杂在一起,是他怎样的月术也无法窥探的瑰丽。
在那梦里,他也见过各样的悲欢离合,生老病死,唯独不见自己的。
可是那梦里,时时都有南箓的影子。
可那终究只是个梦罢了。
浮生醒来时,那梦里的事浮云般散了,只剩下鹿鸣最后的眼神,那种悲凉蔓延开去,久久不散。
他看着南箓沉睡的脸,心里隐约觉得害怕。
直至午膳,浮生都一直打不起精神,南箓从外面回来一趟,道是邹虞就在门外,问他是否见上一面,浮生心里堵得慌,挥挥手,不见。
南箓道:“你不想见就不见罢。”
浮生嗯了一声,琢磨着雨过天青色龟裂纹瓷碗里的水,循着梦中的记忆结印念诀。
“深儿。”南箓将碗拿开,“鹿鸣一死,白麟宫暂无居住者,清理之后便封宫,你可还有什么尚未取走的物什?”
“没有。”
南箓又道:“我听说,今日清宫时,发现了一只硕大无比的怪老鼠,是半月前尚户司的贺尔蒙大人丢失的宠物,不曾想竟到了白麟宫,此鼠名曰蛮蛮,鼠身鳖首,声音如犬吠,其粪如馒头状,坚硬发灰,它本是刚山之尾的异兽,竟被那贺大人拿来当宠物,难怪要逃。”
他一手沿着那雨过天青色碗口来描绘,说得不急不缓,声音如洗过似的,字字斟酌,竟不像他的性子。
浮生早已不怪,只伸手道:“把碗给我。”
南箓没听见般:“深儿不想见见那老鼠?”
“一只老鼠有何好见的,你快把碗……你刚才说什么?那怪老鼠的粪便像发硬的馒头!”浮生终于色变,一双凤眼瞪得滚圆。
南箓奇怪:“你为何只关注它的粪便,我是说你若……”
“恶心死老子了!”浮生连忙去洗手,他昨儿还奇怪,为何白麟宫地上竟会有那么多发硬的馒头,敢情自己捡了不知多少那大老鼠的屎!
南箓大概猜到了什么,好笑道:“深儿用那馒头做过什么?”
浮生佯怒:“你还恶心老子!那时命都快没了,还管它那是何物!”
南箓的笑意顿时消散,轻轻从后面环住他:“以后不会再有这般事情发生,我已同南华说了,魔宫的结界不会再束缚你的术法。”
浮生大喜:“可是真的!”
“真的。”
浮生抬起右手,轻轻一晃,指尖上一朵紫花缓缓绽放,花瓣舒展,微微颤动着,鲜活美丽,浮生炫耀般,手再是一晃,那花儿又不见了,左手却送上一束艳紫的花,真同变戏法一般。
南箓见那花儿,微微一震,伸手接过。
浮生又想起之前的尝试:“我那碗水去哪了?”
南箓面不改色:“被我喝了。”
“哦。”浮生微微吃惊。
“怎么了?”
“没怎么,只是我刚刚用它洗了洗手。”
“无事,深儿洗过手的水我也喝。”
“洗手之前研究了一下从白麟宫带回来的发硬馒头。”
南箓:“……”
浮生:“你的脸扭曲得好奇怪。”
南箓:“你笑得也好奇怪。”
浮生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指着南箓,那样出尘绝代的面容,此时一副强忍什么的委屈模样,像个偷吃了不该吃的孩子般。
“哈哈哈,箓儿你好可……”
话未说完,已被南箓的唇舌堵住了嘴,一阵纠缠后,南箓笑:“这样,你也算是喝了那馒头水了,深儿觉得味道如何?”
浮生:“……”
果真一副吃了老鼠屎的悲愤状。
此情此景,若能一直这般下去,便是最最平凡不过的相守,长长久久是最好,浮生想着。
玩闹一阵,南箓忽然问:“深儿可想出宫逛逛?”
浮生立时双目泛光:“老子太他娘的想……”
忽而又消沉下来:“罢了,还是不去为好。”
“为何?以深儿的性子,在魔宫待了许久,我怕你闷坏了。”
浮生小声道:“想是想,可是……”可是你若在宫外忽然发疯可叫老子如何是好!
南箓握住他的手:“你放心,我不会发狂,何况南华派了守卫暗中追随,不会有事。”
浮生撇嘴往椅子上一坐:“如此麻烦,不若不去了。”
南箓道:“我好不容易问南华要来一次机会,以为你会高兴,既然深儿说不去,那便不去。”
此话有猫腻,浮生仔细打量南箓故作委屈的模样,哼哼笑道:“既然箓儿想出宫,那小爷我舍命奉陪。”
南箓温温笑着:“是深儿想出宫,我奉陪。”
浮生:“……”
收拾妥当时,天已近傍晚,金红的夕阳洒落整片大地,倪郸城笼在一种辉煌又虚幻的光芒中,兮云宫的黑墙红瓦飞檐翘角玲珑阁楼在巨大的晚霞中如同一抹最是繁华的画壁,耶梦伽罗在这样的霞光中也淡去了颜色,呈现一种隐秘的美。
那是靠吸食贪念与罪孽而生的花,无时无刻不在展现自己独一无二的美丽。
绚烂晚霞稍纵即逝,倪郸城华灯初上,转瞬万家灯火,火红的,明黄的,幽蓝的,苍白的,各色灯火点燃在魔界最繁华的城市,衬着漫天繁星,红月高挂,一直如此繁盛而美好。
浮生与南箓并肩走在街市,他那靠幻术隐藏后显露的一双赤红双眸放射出前所未有的光芒,所看见的任何一件物品都充盈着无尽的魅力,甚至比摆放在赤云宫红木架上的金银珍宝还要有吸引力。
红尘俗世的气息扑面而来,这才是他告别已久的世界,又如此真心期盼的生活。
拥有花不完的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的生活。
浮生手中扇子一摇,一摆,白纸上几行黑字也在这琳琅满目的红尘中黯淡了去,那双晶亮的眼一转,一看,手一摸,这个东西爷要了!
身旁南箓自觉掏腰包给钱,摆摊的小贩精明得很,极尽所能地介绍这介绍那,直到客人每份都来一样为止。
跟在身后的侍卫因为拿了太多东西而换了几拨,浮生依然买得不知疲惫,南箓的钱囊迅速瘪了下去,已经开始动用金子。
浮生彻底暴发户了一回,有钱人做得有模有样,果真是财大气粗,连气场都泛着金子的华贵光华。
直到……
“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些,小爷我都要了!”
老板道:“公子确定真的要买?”
“都要都要,小爷我有的是钱,箓儿,给金子!”
那老板听了金子二字也还宠辱不惊。
“公子要买便真买,切莫再像半年前一般,第二日又尽数将货物退了,即便家中娘子管得紧也不能如此作弄在下,让别的客人以为是在下的东西不好。”
浮生一窘,半年前他在罗明的压迫下确实做了许多掉面子的事,此刻他却依然财大气粗:“你说什么?你说谁在你家买了东西又退货?”
“可不就是公子您么,您手中这扇子在下还记得,是在西市三颗柳树下摆摊的张疙瘩那里买的,那时公子您也买了许多东西,自称小爷有钱,样样都来一份,在下一向过目不忘,记得清清楚楚。”
浮生更窘,暴发户的气质顿时矮了一半:“这回我都要,绝不退货,箓儿,给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