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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缘 番外篇完本——by长生醉玲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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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华急道:“没什么好收拾的,我们现在便走!”
罗倾将他们牵着,一手一个:“山下人多,你们不可在人前叫我主人。”
“那该叫什么?”
男人坏坏笑着:“叫爹。”
南华立时甩开他的手,大骂:“你这臭不要脸的,你才不是我爹!”
南箓却欢喜地长长叫了一声:“爹。”
男人应得开心:“还是我家小箓儿最乖。”
南华气得跳脚:“不准叫他爹,他不是我们的爹!”
男人道:“乖华儿,为父养了你们几十年,就算不是亲爹,做个义父总该绰绰有余了,叫声爹不为过。”
南华眼圈红了,道:“我爹……我爹才不是你这副德性。”
男人摸了摸她的头,重新牵起她的手,柔声道:“走罢,为父带你们见见这人界的世面去。”
南箓一直记得很清楚,那一日他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车水马龙里,繁华声声;人来人往里,红尘滚滚。他惊奇地看着一切,紧紧牵着罗倾的手,在他小小的脑袋里,这个男人永远是如此高大,他的眼睛黑且深邃,有很多他看不懂的东西,就像这个人界的世界。
但是他很喜欢。
此后,罗倾偶尔会带他们下山,教他们如何购买物品,铜钱与纹银的兑换方式,甚至讨价还价的技巧,这为他们打开了一扇奇妙的窗户,南箓与南华都异常兴奋,罗倾依然道,我只是懒,以后下山采购的事便交由你们了。
等他们熟悉山下之事后,罗倾道他要远出,家中一切皆有姐弟俩打理,然后他坏笑着道:“若是遇到困难,可打开书房中的竹筒,可告诉他们如何做。”
他走那日,正是桃花灿烂的时候,飘了一点小雨,他称一把墨绿色油纸伞,长袍依然松松的,长发随意绑在身后,肩膀宽阔,身形高大,眉目如剑。
南箓送他到门外,那时他已长到罗倾的齐腰处,大致有了俊秀少年的轮廓,眉眼温和,长发如墨,身后一树桃花也不及那眉眼一分。
“主人,你何时回来?”
罗倾指着那一树桃花:“待到那树桃花结果时,我便回来。”
南箓带着一丝失望:“我和姐姐等你回来吃桃子。”
“你和华儿不要乱跑,每日将为父吩咐的功课做完,姐姐的话不用全部听她的,你要有自己的主意……”
“死老头,你怎的还不走!”南华从屋里出来,扔给他一个包袱,“拿着东西快走,不要把南箓教坏了!”
男人拿着包袱,笑道:“那为父便走了。”
他一走,南华才后知后觉,以往一切生活用度都是从罗倾处要银两,如今男人一走,他们身无分文,她气冲冲打开那个竹筒,只见一张小纸上写道:家中并无银两,一切用度,尔等自己解决。
南华气得将那纸撕得粉碎,尔后将院中的鸡全抓到山下卖了,南箓还欲阻止,她只道:“不卖了?3 颐潜愕茸哦鏊腊铡!?br /> 等那几只鸡真的卖了后,南华才开始为生计发愁,他们已不是当年的小妖,可以到处坑蒙拐骗,要做仙,便要先学会做人。
他们在街市里转了一圈,南箓道:“不如我们上山采了草药来卖?”
南华摇头,胸有成竹:“不,我要卖那个。”她的手指向了胭脂铺。
生意极快开张,一方长桌摆买了各式各样的香粉胭脂头油胰子,南华恰是少女出落得清丽绝俗,只往街边一站,便已吸引了众多眼球。南箓按着她的吩咐,去稍远的地方拉来姑娘夫人太太们,他模样乖巧,大大的眼睛清澈而无辜,脸颊粉嘟嘟的,那些女子见了这般一个粉雕玉琢的可爱娃娃,都欢喜得任他领到姐姐铺子前,花上几钱碎银,图个欢喜。
如此,一日竟赚了十余两碎银,姐弟俩欢喜得不得了,以后便日日在街头卖那胭脂香粉,生意越来越好。
可南华一旦有了钱,便管不住自己的手,青虚城里繁华锦绣,琳琅物资,哪样都是她不曾拥有的,一个月下来,挣的钱竟然比花的还多。
为此,南箓几日不理她,南华无奈,只得承若以后绝不乱花钱,一切钱财皆由南箓管,南箓这才满意地为她做饭。
可是,钱财虽然归了南箓,南华一旦手痒起来,便是千方百计从南箓那里诈取钱财,今日一个定身术,明日一个沉睡咒,后天再来一个南柯梦术,总有办法。南箓日防夜防,有时也不得不与她对峙,你来我往,在法术方面倒是都有精进,对钱财便越是小心谨慎了。
光阴飞逝,院中的桃花凋零,长出青涩的果实,南箓日日等在院子门口看夕阳落下,罗倾却是迟迟未归。
直至那桃子熟了,秋叶黄,冬降霜,那人依然没有回来。
他每日的等待越来越沉默,便连南华也开始少话了,虽还骂着男人臭老头,可那眼中显出了焦躁和担忧。
院中的桃花又开,春日里的细雨丝丝缕缕,温柔得太不像话,将山中蒙了一层淡淡薄雾,更看不清那人离去的远方。
春雨将歇时,男人才撑着墨绿的竹伞慢悠悠走进院中,身形依然高大,灰色长裳松松套在身上,长发随意落下,宽阔的肩膀沾了些许雨水,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好似他这一走,只是去山中散了一圈步,根本无需挂念家中人。
“主……主人!”南箓站在屋檐下见他进了院子,竟有些恍惚,随即扑过去抱住男人大腿,如同小时候一般。
春雨无声落下,丝丝纠结成无形的网,落在伞面上,那样的墨绿显得格外倾心。
罗倾任由他抱了许久才松开,笑道:“小箓儿可是想我想得紧了,来来,让为父看看你长高没?”
南箓抬头望他:“你说等桃花结果时便回来,为何去了久久一年?”
“有些事情耽搁了,便也由不得自己。”
“为何不飞个纸鹤过来告诉我和姐姐?”
“这……为父当时太过忙碌,把这事给忘了。”
“你下山是去做什么,真的不能带着我和姐姐?”
“不能。”
他们站在雨中,一高一矮,质问为何迟迟才归,那一柄墨绿竹伞裆住春雨缠绵,桃花被风吹落了,春来,叶更新。
罗倾牵着他的手:“我们进屋再说。”
南箓漆黑的眼睛望着他,深深的,不再透出稚嫩的神情。
“主人,我想你。”
罗倾捏了捏他的脸:“乖箓儿,叫声爹来听。”
“爹……”
“死骗子,又在拐骗我家南箓!”一根扫把从屋内飞出,罗倾右手一出,两根修长手指将之夹住。
“华儿,一年不见,你这性子怎的还是没有一分长进,见了为父竟是扫把相迎。”
南华已从屋内出来,两手叉腰,一副你欠打的模样,眼睛却是许久不见的明亮尖利:“臭老头,是不是一下山便将我们姐弟给忘了?”
罗倾牵着南箓入了屋檐,收起伞,弹弹身上水珠,低眸看着二人:“没有,我一直惦记着你们。”
第二百一十七章:山中岁
罗倾看着家中井井有条,满意地点头:“你们做得很好。”
南华却是跟他算起了旧账:“臭老头,一文钱都不给我们留,你是几个意思!”
罗倾毫无愧意:“华儿,为父照顾你们这日子也不短了。”
南华一愣,竟升起丝丝的害怕。
南箓瞪大了双眼,漆黑眸中的慌乱蒙了层薄薄雾气:“主人要离开我们?”
罗倾沉默。
屋外细雨丝丝,无声落下,青翠的草木油亮新鲜,桃花含着雨露,幽幽绽放,深山雾起,整个世界都是安静的。
当初罗倾确确实实说过,等他们还够了那只鸡的债,便可放他们走。
那时南箓还小,懵懵懂懂只想着能吃饱肚子,如今却是如此的慌乱,看着男人沉寂的脸,那恐惧丝丝蔓延,竟不知还能说什么。
男人笑意未去,伸手拉来南华,抚摸她的长发:“你看,女儿都已长这般大了。”
南华紧抿着唇,要哭不哭的表情,双目还是倔强,她才不会因为离开这个男人而哭泣。
“赚了多少银子,现在都由为父保管。”男人还厚颜无耻地说着。
南华却是怒了:“坏人,你赶我们走还不让我们留一点银子!”
“我何曾说过赶你们走?”
“你……”南华瞪着他,忽而小心问着,“真的不让我们走?”
“为父要说的是,我照顾你们的日子也不短,如今家中钱财尽空,往后便指望你们赚钱养家了。”
南华将他手一挥,又是往日里的嚣张模样:“臭老头,就知道你没安什么好心!要银子,没有!”
罗倾指着她粉色罗纱长裙:“你这衣服瞧着不错。”
南华又跳开一步:“银子在南箓身上。”
南箓黑溜溜的大眼还是雾雾的:“主人真的不赶我们走?”
“乖箓儿,为父好不容易养到你们可以挣钱,怎舍得把你们赶走,往后日子里,为父便指望你们养活了,儿女齐全,可承欢膝下,可挣钱养家,可养老送终,这便是人间莫大的福分了。”
“主人,主人,你一点都不老,我们才不会给你送终。”
“……”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
南箓将一个鼓囊囊的袋子双手奉上,满眼虔诚:“主人,这是我和姐姐挣的钱,只要主人不离开我们,我们还会挣更多更多的钱。”
“好,好,箓儿真是孝顺,爹最疼的便是你了。”
“爹,箓儿也最喜欢爹爹。”越发的乖巧甜腻了。
南华:……
随即一脚踢过去,大骂道:“南箓,你这卖爹求荣的小狐狸!”
罗倾一手挡开她的脚,依然是那讨打的嘴脸:“女儿,你怎能如此说自己的弟弟,为父听了真是伤心。”
“臭不要脸的!”
南华伸手又打,罗倾抱着南箓在屋中躲避,偶尔使一个绊子,更气得南华跳脚,大骂着臭老头臭男人坏男人,总是带坏她的弟弟。
南箓搂着那坏男人的脖子咯咯笑着,姐姐你莫要气了,主人他不臭,他只是有点坏。
罗倾捏他脸蛋,儿子,你说话总是如此火上添油,可要气死爹了。
那年的春日同往常的春日,同以后许许多多的春日总是一样,春雨缠缠绵绵落下,温柔得太不像话;院中桃树一株,粉色的花瓣沾了雨水,娇嫩得太多情;绿山无声雨,落下得太过安静,只听到屋中开怀的嬉笑声。
南华手脚并用也碰不到男人的一片衣角,随手拿着扫把不遗余力地招呼,罗倾抱着南箓轻松坐在太师椅上,那扫把一来,闪身一躲,却还是击中了他的左手。
“哼,臭老头,被我打中了吧!”
罗倾道:“臭丫头,胆子肥了不少,为父不陪你完了,做了晚饭再来伺候你爹我。”
言罢,放下南箓,转身便走了,步子不疾不徐,比平日多了几分平衡。
“主人……”南箓唤了一声,男人似没听到般,步子越发的沉稳。
可他明明看见了他瞬间苍白的脸色,放下他时微微发抖的双手。
那一晚,罗倾没有吃晚饭,接下的三日里也不曾离开房间半步,南箓每次送饭,男人用温和的声音说放在门口罢。
屋中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春雨如酒,带着甘醇的湿润气息,丝丝缕缕洒在山中,绿了满山芳菲。
罗倾走出房间时,还是原来的罗倾,漫不经心的罗倾,会使坏的罗倾,会占便宜的罗倾,宠溺他们的罗倾。
一切都是旧时模样。
除了南箓比平时多看了他一眼,只是一眼。
因为他在收拾罗倾房间时发现了一块带血的布。
春雨降歇时,南华带着南箓下山去卖他们的胭脂香粉,罗倾一脚踩在竹榻上慢悠悠喝着茶,道一声早些回来。
待到他们果真回来时,家中却是空无一人,等到夜深月明,那人才踏着月色,带着酒意回来,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香味。
南华早睡了,南箓在一豆灯花下等到他回来,上前问去了哪里,罗倾便笑道:“小孩子,莫要问太多,洗洗睡吧,以后也莫要等为父了。”
南箓乖乖应着,可是下次,还是会点着灯等他回来,有时一夜未回,便在灯下坐上一夜。
罗倾在某日早上回来时,屋中的油灯早已燃尽,灯下趴着一个小小的身子,神态平和地睡着,他才走近,那双大眼便睁开了,带着奕奕的光彩,好似不曾熬夜等待,说道主人你回来了,可吃过晚饭了。
自那以后,罗倾倒也不曾晚归过。
日子如流水,那小小白驹,走过一个又一个的时间缝隙,穿过春,到了夏,秋日又近,万物皆实,远人归来的日子,罗倾却要出门。
南箓问:“这次又要何时回来?”
罗倾又指着院中的桃树:“待到这桃树结出果实,便是我归来的日子。”
南箓眨着大眼:“我会挣很多很多银子等主人回来。”
“南箓,你这笨蛋!”南华大叫,捏着他耳朵,“为何要挣那么多银子给他花!我们要自己花掉,一文钱都不剩!”
罗倾摇头哀叹:“女儿长大了就是留不住,干脆为父早早把你嫁了好挣些彩礼钱,还是我的小箓儿乖,养儿防老,便是要养你这样的儿。”
南箓更乖了:“爹,我会很乖,挣很多钱,所以你要早点回来花银子。”
南华扯他尾巴:“南箓大笨蛋!你就知道对他好,我是你亲姐姐!你要对我更好!银子给我花!”
南箓摇摇尾巴:“爹说你会嫁出去的,对姐姐好便是对别人的媳妇好,不划算。”
“……”
南华怒瞪着自以为是她爹的男人:“罗倾你这个混蛋!快滚!”
罗倾哈哈笑着,摸了摸姐弟俩的头:“为父这便走,你要好好照顾弟弟,不准欺负他,否则为父早早将你嫁出去。”
“你不是我爹,我才不要被你嫁出去!”
南华在身后大叫,却被男人的大笑声淹没,也不知是否听见,旁边南箓瞪着黑亮亮的大眼,纯洁而无辜:“姐姐,你这般不贤淑,会嫁不出去。”
南华:“……”
南箓:“姐姐,你莫要捏我的耳朵。”
秋去春来,对妖来说,日子是过得极快,可等待的日子终是有些难熬。
这一年,院中的桃花开得很少,零落的粉红挂在枝头,春雨柔柔腻腻,山风带着湿润的空气,薄雾笼着淡淡的朦胧,那些花儿便越发的零落了。
南箓自桃花开时便日日期待结果那时,更将银子管得越发紧实,南华想骗点零碎来花便越发的不容易,心中将罗倾暗骂了不知多少遍。
可那夏日桃李尽熟,男人杳无音信,又是秋黄一季,冬凉一时,待到来年春雨细润无声,那株桃花夭夭灼灼,也不见归来的影子,然后慢慢凋零,其叶蓁蓁,再是有蕡其实,那可恶的男人才踱着慢悠悠的步子踏着夕阳回来,满脸的春风得意。
南华提着篮子正从山下回来,没好气道:“你还知道回来。”
南箓飞奔过去:“主人,爹,你回来了。”
男人一把将他抱在怀里:“儿子,挣了多少银子给爹?”
“箓儿挣了很多很多的银子。”
“真是爹的乖儿子。”
“但是箓儿不想给主人银子,主人每次拿着银子就不回家了。”
“……”你真孝顺!
然而,那时的南箓是多乖的孩子,就算是嘴上说说,依然会将从南华身上克扣下来的银子全数双手奉给他的主人罗倾,然后那个男人会偶尔下山,带着酒气回来,再过几个月后又出远门走了。
南箓问他为何要走,男人告诉他,无论人妖,从一出生开始,便有自己不得不完成的使命,他的离去,只是为了做完那与生俱来的使命。
主人的使命是什么?
男人并未回答。
那时,南箓不懂他的话,等到大些时,他不信,等他真正要面对自己的命运时,才相信,那是真的,真的有那样的使命。
他从出生起,就不得不背负那个巨大的使命,而南华的使命便是让他完成这个使命,所有人,都将这个最大的重量丢给了他,而他始终忘不了霖山小院的一株夭夭桃花,绵绵春雨。
如此相聚离别,流光从指间划过,眨眼便是三百年,这三百年里,霖山是原来的霖山,小院是原来的小院,南华依然是妙龄的倾城少女,罗倾依然是漫不经心的罗倾,而南箓已长成俊秀的少年,容色竟比南华的倾城还要略胜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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