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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缘 番外篇完本——by长生醉玲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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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倾依然厚着脸皮挂着散漫的笑,看向他身后温和万丈的柔柔之光:“这沧海夜明珠乃凝聚百万年日月精华之稀品,可比日月,却只能放在玄铁木盒中才能释放形同日月的光芒,玄铁木盒的八卦锁乃老夫设计,即使打开,也会每隔一百年又锁上一次,如若强拆……”
冥主深黑的双眸蓦然凌厉,如玉容颜越发的冰冷无情,深深逼视着罗倾,一个小小罪仙竟敢威胁他堂堂冥主!
罗倾毫不畏惧,脸上笑意深深,并无丝毫恶意:“老夫当时设计后也觉得不妥,如此岂不是每百年都要动脑开一次锁,着实麻烦,可在拆卸此琐时出了差错,再动就成了死锁,如此便只能放着,这也成了老夫制琐的一大败笔。”
“……”
重华暗中咬牙,亏你有脸说,这怕是你最得意的一把锁罢,都敢威胁到本主头上来了,老奸巨猾!
“往后老夫会定期来拜访冥主,冥主觉得如何?”
“好。”冥主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本主答应你。”
“如此,便多谢冥主了。”
重华本以为他到此为止,不料那不要脸的竟对那乖巧讨喜的小狐狸道:“箓儿,往后冥主若不肯帮你,尽管撒泼打滚给他脸色看,不然这夜明珠就是给他也发不了光,今后起,冥界就是咱们的大靠山了。”
“爹,我记住了。”南箓应着,眼睛新奇地看向重华,澄澈又无辜。
然而,重华却从那双眼里看见了他久远的将来,历经风雨,满身伤痕,于是那双深黑如渊的眸子微微一荡,冷冷笑了开来。
罗倾说了这许多话,清了清嗓子,却是问南箓:“饿了没有?”
南箓点头。
于是罗倾便望向了重华:“冥主大人是否该盛情款待一下我们了?”
重华眼角抽了抽,这罗倾脸皮可是真厚!
然而他的目光落在柔光万丈的沧海夜明珠上时,心中不悦慢慢消逝。从此后,冥界再也不是一个永不见光的黑暗世界,这里会有自己的太阳,光华照耀地下的每一寸土地。
离开时,重华趁南箓落后时叫住了他,那小狐狸眼睛清澈澈的,不舍地看了眼前面的男人,有礼貌地问他什么事。
重华早已看出端倪,那沉黑的眸子越发显得深沉无底,扔出致命的诱惑:“南箓,有朝一日你成了魔,我会亲自迎接你进入我的冥府,然后再送上一份大礼。”
南箓道:“我是修仙的狐狸,我不成魔。”
“你只需记住我今日说的话便可。”
南箓想了想,点了头:“我记住了。”
小狐狸心不在焉,看男人已是走远,忙道了别就飞快跟上。那男人身形高大修长,长长的袍子宽松慵懒,荡着微风缓缓飘逸,合着背后松松捆作一束的黑发,整个背影像是迎风不倒的松。他停了步子,回头,微笑看着他的小狐狸。
此时,冥界的沧海夜明珠已缓缓升空,柔和的光芒倾泻四方,照亮这万年阴沉黑暗的世界,弱水欢快地流淌,曼珠沙华悠然绽放,万千鬼魂齐齐仰头望天,惊呼阵阵,那一刻,死沉的冥界中,万物生长。
第二百三十八章:镜中花
罗倾与南箓回到霖山时正是春雨最盛的季节,那样的时日,靡靡雨雾弥漫整座苍翠山林,寂静而朦胧,偶尔几声鸟啼从翠绿滴水中传出,显得分外清脆动听。
南箓离家十一载,再次回到此处,山林依旧,万物皆止,那蒙蒙细雨猛然间像落在心上,柔柔地湿润了,心中百感,五味陈杂。
再见那一方小院,细雨中朦胧熟悉,院中一株桃树依然花开,已是几百年的树了,却被罗倾施了法术,一直是原来的样子,夭夭灼灼,花开满树,迎来又一个人间春雨日。
他急切地推开门,本要大叫一声姐姐,告诉她自己回来了,可嘴巴才张了一半便被眼前的情景惊得说不出话,竟是目瞪口呆了。
屋中一个绿衣女子一手举着鸡腿一手拿着鸡翅,先是咬了一大口鸡腿,含糊不清的得意着:“我咬过了你还要?”
桌子对面的南华急得直跺脚:“那我要鸡翅,给我!”说完便去抢。
绿衣女子哈哈一笑,绕着桌子躲了一圈,嘴里的还没吞进去,却忙不停地伸出舌头把那鸡翅给舔了一圈,眼睛乜斜地看向南华:“这样呢,你也要?”
“你……”南华一双美目都要瞪出火来了,一咬牙,怒道:“你太欺负人!不就是多花了一两银子!”
“我早已说过,多花一文钱都不行,今日你就饿肚子吧,啧啧,这只鸡可真肥,我最喜欢了。”绿衣女子得意地转身坐在太师椅上,一脚踩了上来,那脚上竟然只套了一只布袜,另一只脚的鞋子却还好好的,想是适才围着桌子饶时连鞋袜都顾不上了,她踩在椅子上的脚得意地抖着,一口将那鸡翅叼在嘴里,眼角余光忽然看到了什么,猛一抬头,恰是对上一张惊愕的脸,那张脸后面还有一张满是坏笑的脸。
那如此泼皮耍赖不顾形象的女子除了紫淮还能有谁。
紫淮这猛然一惊,鸡腿都从嘴里掉地上了,一张俏丽面容满是油光肉屑,衬着那目瞪口呆的神情,极是滑稽。
南华适才全心都在她的鸡腿鸡翅上,随着紫淮这一惊才看见悄无声息出现在门口的两人,她却是容色淡淡,满眼放在南箓身上。
南箓略微尴尬,转眼看向了南华:“姐姐,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南华淡淡说着,面容含笑,眼中波光粼粼,却还倔强地把下巴抬高。
紫淮这才醒过神,她都快尴尬死了,用袖子一把擦去脸上油光,呵呵笑着:“我刚刚跟南华是闹着玩的,这孩子不喜欢吃肉,都塞给我,吃得我满嘴都是,我这是太高兴了。”
她说得语无伦次,牛头不对马嘴,身子一蹭一蹭地到了桌子边用脚够她的绣鞋,却不料越蹭那鞋越往桌底下去,罗倾与南箓一老一少站在门口,正目不转睛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便恼了,反正在南华面前早没了长辈的形象,不在乎南箓这只小屁孩了。
紫淮终于拉下脸,叹了口气,弯腰捡起桌底下的鞋子当着他们的面穿上,拍拍手中灰尘:“罗倾,你总算把这小狐狸给找着了,如此我也可以回石印山,再不被南华欺负了。”
究竟是谁被谁欺负?
南华哀怨地瞪了她一眼。
罗倾道:“这些年辛苦你了。”
究竟是谁辛苦?某人这些年作威作福过得滋润着,都没瞧见脸都圆了两圈!
愣是紫淮脸皮再厚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哈哈笑道:“都是自己人,客气什么,南华这妮子很会照顾人,我很享……”自然不能说自己很享受,于是话锋一转,“我想着你们没吃饭罢,南华快些去做饭给你爹和弟弟吃。”
瞧这一副女主人的嘴脸,一点当客人的自觉都没有,南华想着,心中忽而一怔——爹和弟弟,女主人……说得可真像,多么美好的假象。
即使心中欢悦,她也清楚知道,这是假象。
罗倾虽然回来了,可那厚脸皮的紫淮却赖着没走,整日缠着他,今日比试法术明日明日讨论阵法,要么两人扎在书堆中窃窃私语着,神态亲密,竟不容他人插入。
南箓好几次找罗倾,却被紫淮三言两语打发了,罗倾就在一旁听着,却未阻止,反倒叫紫淮莫要为了小事耽误时间。
那话说得云淡风轻,却像细针般根根刺入南箓心中,他不敢置信地看着男人,可那男人却连头都没抬一下,紫淮嘴角却是含着笑意,看了罗倾又看向他,诡秘而嘲讽。
一连几次都是如此,南箓再没找过罗倾,有时见他们拿着一张丝帛,罗倾说一点,紫淮就画上一笔,默契无间,那女子虽然性格粗糙些,却是明亮得像个太阳,让人忍不住想亲近,她容颜俏丽,与罗倾的洒脱不羁恰是相配,桃花树下他们相互说着什么,忽而相视一眼,哈哈大笑,多么般配的一对。
南箓偷偷看着他们,心中慢慢绞痛,只觉自己处在一个黑暗的深渊,深渊底下业火燃烧,一条叫嫉妒的毒蛇迅速长大,缠绕盘旋在他心口,缠得他浑身都痛,不知何时就会出来咬人。
死灰复燃的结局不还是一抷死灰?
心伤不过如此。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千辛万苦找他回来,甚至说出那样的话,让他觉得自己真的被爱着,被巨大的幸福包围着,从此天长地久。
既然说了那样的话,为何还要在他面前秀出这般亲密,伤了他的心后再来伤一次,只是为了彻底让他死心?
既然要让他死心,不去找他不是正好?
他看着看着,竟无声笑了起来,这一切都是捉弄他的笑话,他却傻傻地以为是真的,那他回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不看了,不要再看了,事情已经如此明显,他还执着什么?终究还是自己的错,爱上了养育自己的男人。
那说什么舍不得放不下,不过是为了哄他回来,他乐呵呵地信以为真,原来不过水中月,镜中花,一切如此虚假。
转身,恰恰对上南华沉静的双眼,他心中一顿,自己脸上的神情怕是比哭还难看罢。
“你不该回来。”南华淡淡道。
南箓猛然心中剧痛,他遍体鳞伤时回头看向自己最依赖信任的亲人,以为可以寻得安慰,不料那亲人冷漠地推开了他,他被抛弃了,从何时起,竟被所有人所抛弃?
于是他也学着南华的样子,淡淡道:“我会离开。”
本就不该回来。
这一次走了,再也不让任何人找到,够了,一切都够了,他觉得自己的心都没了。
这个地方,他一刻也不想停留,他如同至身寒谷,身心剧痛,只想逃离,越远越好,远到能忘记这里的一切。
那时恰是春末夏初,停了许久的雨又凄凄沥沥下了起来,雷声震天,轰隆隆仿佛整个天都要翻滚坍塌下来般,狂风大作,不多时天已完全黑了下去。
他偷偷下了山,飞快地逃离,冒着雨,浑身湿透,却觉得能畅快呼吸,再不离开,他可能会死在那里疯在那里!
逃到半夜也不敢休息,强打着精神赶路,可力量耗尽,不能施展法术,只能靠步行,雨夜行路,漆黑得五指不见,不知他会走向何方。
“箓儿,箓儿……”
不要叫了,我知道是幻觉,是我贪婪的幻觉。
“箓儿,箓儿,你快停下。”
怎么能停下呢,我要逃,逃离那个地方心就不会痛了。
“南箓,你要到哪里去!”
为何这雨声中的幻觉越发真实了?
猛然回头,天边又是一阵轰隆雷响,撕心裂肺,恰见黑暗中一点光芒渐近,隐约能看见熟悉的身形正御风而来。
南箓脚下一个踉跄,恰似心中空了个洞,什么也没有了,已经被抛弃了,为何还来找他?他忽然爬起来疯了似的往前跑,可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愤怒,他全当没有听见,凄厉的夜雨中他要逃,疯狂地逃,逃离这个男人,这个欺骗他的男人!
然后他胳膊被一只大手拉住,顿时手脚都动弹不了,他被施了定身术,可身体却发着抖,可恨啊,真可恨!
命运为何要如此作弄他!
“你又要离家出走!”
男人的声音愤愤的,一盏长明灯照亮他的面孔,从未有过的严肃。
“你才回来多久,这次又是为何?”
南箓不答,他的身体抖得筛糠似的,嘴唇张张合合,眼中有水落下,也不知是雨还是泪,睁大的双目却是直直看着他,仿若刀子般锥心又痛心。
罗倾看清他此时模样,心中一软,扶着他的身体,放柔了声音:“到底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然而他的小狐狸却不说话,只是用那伤心到极致的表情看着他。
罗倾去摸他的脸,南箓却惊慌地想躲,奈何被定了身,于是罗倾摸到温热的水不断流过掌心。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解了定身术:“为何要哭?为何如此伤心?”
南箓哽咽道:“为何要寻我回来?为何要如此伤我的心?”
第二百三十九章:千秋岁
罗倾心中一痛,竟是自己又伤了他的心。
为何寻他回来?不就是心中舍不得放不下,不知何时起那颗不入红尘的心就沦陷了,不就是为了这只小狐狸么?
于是他终于明白几分他的小狐狸为何伤心。
“可是为了紫淮?这事却是南华让我们瞒着你,她的天劫马上就到了,我与紫淮想尽办法要天劫对她的伤害最小,还要瞒着不让你知道,自然就冷落了你,紫淮是你母亲的朋友,我与她并非你想的那般。”
天边又是一声雷鸣,轰隆震耳,仿佛天都要破出一个大洞,电闪雷鸣,夜雨倾盆,南箓却是无法理解他的意思。
“天劫?母亲的朋友?”
“是。”
罗倾看一眼雷电交加的天际:“怕是天劫已经到了,南华初次历劫,会十分辛苦。”
南箓恍惚着,身体越发抖得厉害了:“你是说……是说……”他根本无法说出完整的话来,妖的天劫意味着什么,稍一不顺就是活生生被雷劈死,他怎么就忘了,南华今年已经五百岁,修仙成道,五百年一天劫,不能逃不能替,只能生生受着。
“姐姐!”
他心中千万种情绪澎湃,脱口只是这两个字,身体越发抖得无法自己。
“为何?她为何要这么做?”
“她不想你看着她受苦,修仙成道她想一人完成,救出你们的母亲,而你只需做一只快乐的妖。”
南箓又是一震,半晌才看着罗倾:“姐姐是为我好,那你呢,你为何如此疏远我?”
罗倾捧着他的面颊吻了他的眼睛,大拇指抹去脸上的温热:“傻箓儿,我怎会骗你?我一靠近你便觉心猿意马再无心想其它,可南华的天劫实在不能分心,因此才故意疏远你,不曾想你会如此伤心。”
“可你却与她如此亲密。”
“我也不知为何,自从紫淮知道我与你的关系,她便是故意在你面前与我亲密些,时时笑得不怀好意,天知道她又想着什么鬼点子。”
“真是如此?”
“我没有骗你……”
轰隆的巨响淹没了他的声音,只见东方天际电闪密集,将整片黑夜照得亮如白昼,雷鸣不断,一声声震得心都跟着在颤,天降劫难,仿佛惩治十恶不赦的恶魔邪灵,不将之焚烧殆尽不罢休,活生生的躯体如何能承受!
罗倾与南箓皆是一颤,电闪雷鸣之下,他们能看清对方的脸,却无法听清话语,罗倾拉着他在雨中奔走,凉凉的雨水落在身上却无法浇灭心中的焦躁担忧,一直朝着闪电密集的地方跑,一直跑,那里是他的家,有他的亲人爱人,相互牵挂着彼此的心。
离开的时候南箓是下定了决心,用尽所有力气,已经走了很远很远,回的路上他与罗倾具是疲惫之躯,无论心中如何焦急,速度终归是慢了,待回到霖山时那雷鸣电闪早已淡去,一方空地上落了奇特的阵法图案,图案在雷电中形成一层淡金色结界,那些闪电依然可以划破金色保护层落在阵法中央的女子身上,她连站起都吃力,却还要躲避朝她而来的袭击。
雷声降稀,偶有一声惊起,依然轰然有崩山之势,比雷鸣更快的是闪亮耀目的电光,南华稍一缓慢便被击中,虽听不到她声音,可光是看,便已痛到了心里。
这便是所谓的天劫,成佛成仙必须经历的痛苦。
南箓看得目瞪口呆,他看着南华生生承受如此剧痛自己却无能为力,那个从小一直护着他的女子还试图让他一无所知,做一个自由自在的妖。
他心中大恸,此时雷声雨点皆已小去,可他心中的震撼悲痛却越发显着,看着南华受的苦,那每道闪电都似劈在他自己身上,痛得五脏具裂,他们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南华首要想到的从来都是他!
待那最后一道闪电消逝,南华已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紫淮匆忙过去将她扶起,见她满身焦黑伤痕,表情却不露半点痛苦之色,既是心疼又是欣慰:“臭丫头,历个天劫都如此倔强。”擦去她身上的血迹烧痕,满是怜惜。
罗倾道:“能挨下来就好。”
他的声音淡淡,面容肃穆,没有往昔的散漫随性,倒像是一个极严厉的父亲,屈身将南华抱起,往小院的方向去。
南华却看见了南箓,挂着血丝和焦黑的嘴角带出一抹苦笑:“你怎么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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