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缘 番外篇完本——by长生醉玲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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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道士的脸瞬间变得苍白,浑身汗出如浆:“求……求仙人手下留情,绕过小道这一……回……”
不待他说完,崇恩已经一手抓住他头顶,那头顶冒出丝丝白雾,不过一瞬间又放开,那道士浑身虚脱般,连滚带爬地跑向门口,却在出门后投来一个恶毒的眼神:“今日多谢仙人饶命,小道为仙人准备了一份礼物,希望仙人喜欢。”
崇恩将内丹喂南华吞下,她并未受什么伤,将内丹在体内运行了一周后便化作人形,只见那倾城的容颜依旧苍白,带着未干的泪珠,楚楚可怜。
“你可知错了?”崇恩道。
南华却道:“虽是有错,却不后悔,我不能放任大家的性命不管。”
崇恩定定看着她,转开了脸:“回去罢。”
那一年的秋日里,黄叶落了漫山,秋阳高照,是个很好的天气。
罗倾已经下山寻了南箓三年,紫淮又不知去了哪里,南华便住在了崇恩这边。她依然记得,即便过了好几千年也记得那一日的秋阳非常明媚,黄色和红色的落叶纷纷飘落,在山林的地面铺了厚厚一层,逃生后的妖精们在欢快地庆祝,喜悦的气氛充满整个弛山,鸟鸣幽幽,蝶舞花香,真是个很好的日子。
可崇恩回去后就变得不对劲,他似乎是在极力克制什么,南华担忧他是否在与那道士对峙时受了伤,可她才一靠近就被崇恩推开,这才发觉他体温异常的热,她固执地去探他额头,看见豆大的汗不断冒出,额边的青筋显露,定是忍得极其辛苦。
“崇哥哥,你怎么了?到底哪里难受?”她慌了手脚,不知该如何是好。
可崇恩却在不断拒绝她:“你走开!走得越远越好!”
“为什么,你现在这般难受?为何身体会如此滚烫?”她不顾他的阻止去脱他衣物想让他凉快些。
崇恩身体一震,一股大力已将南华推倒,双目发红地大吼:“我让你走听到没有!赶紧走!走呀!”
南华一时懵了,愣愣看着他,她从未见过他如此模样,这个一直温和敦厚的男人原来也会对她发怒,让她远走。
她缓缓站起来,低着头,尽量不让泪珠滚落:“我去打盆水过来,马上就滚,滚到你看不见的地方。”
“小白……”
可她又因为这个低柔的声音没骨气地停了下来,想听他解释什么。
身体被拉入一个滚烫的怀里,炙热的气息堵住了她的唇舌,温柔又热烈,就像一把猛烈的火,瞬间燃烧了她的理智,只能缓缓闭上眼,眼角的泪珠缓缓滑落。
她知道这是错的,却欢喜于这样的错误。
因为始终,她是南华,无法将心放在深沉的海底。
良辰美景处,花好月圆时,怎能不动情?
误了终身也不悔。
第二百六十一章:霹雳痛
悲落叶,落夜悲;露重斜雨飞,孤灯梦中醉,问君何不归,蜡炬已成灰,双叶翩跹蝶,相思落玉杯。
南华在床上坐了许久,窗外的秋阳从晨辉变为晚霞,院中落叶飘飘,红红黄黄煞是好看,她看着那飘零落叶,心中茫然一片。
月升露降,孤灯独影,落叶悲影重重,她始终没有走出那扇门,那个人也不曾进来。
终是南华起身,打开了那扇门,那晚的明月真是圆啊,月光如同一层薄纱蒙在尘世中,有风在动,远方花香飘来,依然是那良辰美景,花好月圆。
崇恩背对着她,修长身体被月光拉出长长的黑影,却看不见他面容。
“你走罢。”他说。
南华从身后抱住他,声音沉沉的:“我不走。”
“这不应该,小白,我对不起你。”
“我却很高兴,崇哥哥,我爱你呀,爱了那么久,就算明知不应该,我还是这么高兴。”她将脸靠在他背上,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平缓,可心却在颤抖。
崇恩松开她的手,往前走了一步:“你走罢。”
“我说了,我爱你,我不走。”
“你可知你这话的后果是什么,小白,莫忘了,你是修仙的狐,动不得情。”
“那你呢?你为何不愿看我?崇哥哥,你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说没有一点点喜欢我!”她激动地说着,那一层纸捅破后,她什么都愿承担。
崇恩道:“我不能误了你,你有你的命运需要背负。”
“可我愿意被你误!误一辈子最好!命运什么的我都不在乎,我只让你看着我说一句真心话,你敢不敢?”
“小白,在山下时我问你是否知错,你不认,可这世间因果皆有报应,你没有听我的话,我不曾阻止你下山,那是因,造就了现在的果。已经错了一步,就不能继续错下去,趁现在还能挽回。所以,你走罢,不要再来找我。”
“可你漏说了一句,这世间因缘早已注定,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崇哥哥?8 悴桓颐娑晕遥遣皇桥铝耍悄愫尾幻娑阅愕恼嫘模俊?br /> “我没有真心。”
“我不信!”
她固执地要看看他此时的面目,这个说要把心藏得很深的男人在此时会是怎样的表情,那温和的面具下可有一丝丝的破绽?
她抢到崇恩面前,崇恩转了方向,她再转,崇恩继续背着她,这样固执地想知道答案的她愤怒地质问他为何不肯面对她,只要看一眼她,让她看看他的真心就好。
最后竟然动起了手来,南华哪里是他的对手,三两下就被一掌推出门外老远,周围是茂密的山林草木繁盛,她欲再冲进去,那结界却将她挡在外面,她愤怒地大叫:“崇恩,你是个混蛋!你让我进去!把话说清楚,给我说清楚啊!”
可任由她怎样撕心裂肺地大叫,那个结界永远地向她关闭了门,她最后呜呜地哭了起来,不断地服软认错。
“我错了!崇哥哥,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就是不要让我走!我以后一定听你的话,崇哥哥,你听到没有,让我进去。”
那一个结界已经不是她装个伤就能轻易进去的地方,她在那里跪了三天三夜,不断地哀求哭泣,那个男人也不愿再看她一眼。
漫山的妖精都被她悲怆的哭声吸引,它们以为她疯了,跪坐在荒凉的草地上求别人让她进去,进哪里呢,那个人在哪里?为何哭得如此伤心?
她忘了是如何回到家中的,面对空荡荡的屋子,忽然觉得巨大的孤独,一种被命运扼住喉咙的窒息感让她万分难受。
可就算如此的伤心悲痛,她依然是南华,那个无比坚强的女子,怀着心中的伤痛继续修行,命运的轮盘不会因为她的悲伤而停止。
后来,她慢慢觉出身体的变化,那是一点一点的,从未有过的体验,她先是疑惑,再是狂喜,那幸福的感觉瞬间萦住了她的心,若是如此,是不是一切都有了转机,那个男人至少还会再看她一眼,让她看看他的真心!
她飞快地跑到那个地方,对着关闭的结界大喊:“崇哥哥,你出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不管你愿不愿见我,请你出来听说一句话,只要一句话就行了!”
“崇哥哥,我知道你听得见,你再见我一面可不可以?”
她不听地大叫着,对着那个早已向她关闭的门,就在那空旷的草地上,叫得嗓子都沙哑了。
山中的妖精纷纷围了过来,叽叽喳喳说着他们理解的内容。
“哎呀,南华又在发疯了,她又在发疯了。”
“崇哥哥是谁呀,崇哥哥你快点出来,这美貌的女子正在发疯地叫你呀。”
“这可怜的狐妖,她又疯了,又疯了啊哦嚯嚯嚯,啊呀呀,她又疯了。”
可这一切的嘲杂和哀求都不曾撼动男人的心门,南华于是大喊道:“崇哥哥,你若不来见我一面,我就一直等在这里,直到我死了为止!”
“哎呀哎呀,她说她要死,南华这是真疯了真的疯了!”
它们吵吵嚷嚷,看着她在这里苦苦哀求,可是这些单纯的小妖又能明白什么呢,它们只知道南华救过它们,所以它们关心她。
“南华,你怎么了?”
一把沙哑的声音响起,南华抬头,看见画眉公子凤歌关切的眼神,这才想起,他的嗓子被玄铁笼上的法术所灼伤,再也没有动听的嗓音了,可他们是朋友。
她摇了摇头:“你们都走吧。”
“它们说你疯了,可我不信,那个崇哥哥是什么人?”
“我没有疯,我被所爱之人抛弃,在这里祈求他的原谅。”
“你……”凤歌一时愣住,不曾想她会如此直白,只觉得自己喉咙发堵,那被灼烧过的地方再说不出一个字。
她在那里坐得久了,妖精们纷纷散去,只是有那么一只画眉鸟守在茂密的树丛里,饿了给她带来果子,渴了给她送来甘露,南华并不客气,给她什么她就吃什么。
她在那里等了七天,可崇恩始终没有出来见她,可那时的她却依然充满希望,觉得他一定回来见她。
许多年后的南华才知道那时的自己有多么愚蠢,若是那时不那么坚持,以后的她也就不会那么心灰意冷了。
直到第八天,艳阳高照的碧空忽然乌云密布,第一声雷响的时候南华惊惧地抬起头,削瘦的脸上更是苍白如纸。
凤歌忙问她怎么了,她害怕得浑身发抖,紧紧抓住他的手臂:“天劫,是我的天劫,凤歌,我不要渡天劫,求求你帮我!”
凤歌却也是慌了神,他虽是上了千年的妖精,可弛山的妖精都不修仙,自然也没历过这传说中的天劫,只是在南华渡天劫时远远看过,那电光闪电之可怕,光是看看都觉心惊胆寒,更别说要生生承受那样的折磨。
“可不可以……躲起来?”
“躲在哪里?”南华绝望得望着他。
“我家的那颗大树洞里?”
“……”
南华忽然疯了般地大叫:“崇哥哥,你快出来!我不要渡天劫,我有了我们的孩子,我不能渡天劫!”
“求求你!看在孩子的份上,我不能渡天劫!他会死的!崇哥哥……”
她的疯狂无人回应,却是凤歌听得呆了,原来,她真是被所爱之人抛弃。
天边雷鸣轰轰,似是从最深处的云层里传来,淹没了南华绝望的哀求,他听着心里一阵一阵地发痛,若是那男人敢出来,看他不狠揍他一顿!
“南华,你先……”他去扶南华,却被猛地推开,那一瞬间一道刺眼白光划过身边,接着就是南华的惨叫,然后又是一道闪电,继而是轰隆隆的雷声振聋发聩,那个刚刚还在哀求的女子的惨叫一声比一声惨烈。
凤歌在一边看着她受苦,可自己却无能为力,一拳又一拳狠狠打入泥土里,可他还是如此的无用啊,这个他喜爱的女子如此痛苦。
那场天劫持续了一个半时辰,比以往短了许多,可凤歌看见的是个浑身焦黑伤痕的女子,她睁着眼木然看着天空,身下是滩猩红的血。
“南……南华?”凤歌感到嗓子发痛,满脸是水,不知何时,自己竟哭得这般厉害。
他叫了她许久,可这个女子木然地瞪着双目,似乎没有了魂魄,若不是还有微弱的呼吸,他甚至会以为她死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绿衣女子出现,她蹲下身子小心地将南华拥入怀中,擦干脸上血迹,声音哽咽:“对不起,紫姨来晚了。”
南华的身体微微一动,看清紫淮的脸,泪水从漂亮的眼中滑落。
“孩子,我的孩子没了。”
紫淮拥着她,一下一下安抚:“你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可是孩子没了!紫姨,我的孩子没了啊!”
她嚎啕地大哭,似泣血哀凉,在这荒凉的地方发泄她的伤痛。
可紫淮该如何安慰她呢?她就算比她多活了好几个千年也未曾经历这般的伤痛,可要如何安慰她?
她紧紧将这孩子拥在自己的怀中,用自己的身体抚平她的颤抖,然后瞪向一旁的凤歌:“愣着做什么,快点将她抱回家中疗伤!”
“啊……哦……好、好!”
凤歌擦了满脸泪水,小心地将南华抱入怀中。
他觉得这身子真轻啊,轻得几乎没有重量。
第二百六十二章:刻骨恨
天劫之后,南华虽然性命保住了,可却损了五百年的修为,这场伤印在几个人的心里,虽然无人再提,却是她永远的痛。
她想,她是死心了。
紫淮是善解人意的紫淮,她从不问她那个男人是谁,却总对凤歌耳提面命。
“小画眉,以后若有人敢欺负我家华儿,你定要给我把那混蛋打得屁滚尿流!”
凤歌连连点头,可心里却嘀咕:“凭着南华的修为,若有能欺负她的人,自己还有出手的机会么?”
可转而又想,唯有变得强大了,才能保护自己所爱的女人。
南华的伤痊愈已经是一年后了,期间罗倾回来过一次,看着南华如此,紫淮说是天劫提前来了,他也并不在意。
他找了南箓四年都未果,虽然每年春季都要回来,那眉目间满满的风霜与落寞却无法掩盖,这被情所困的男人啊,你现在可看见了你的真心?
有时南华会羡慕南箓,最起码,罗倾是有心的啊,那颗心愿意为他飘零四海,苦苦追寻。
南箓可以任性,而她只有修仙这一条路。
于是,伤好后她继续她的课业,把心放得很深,深到去忘掉那个男人的存在,她还是原来的南华,有时可以暴跳如雷,有时又温润似水,与紫淮打打闹闹,与山中小妖来来往往,这样的日子也不是不好。
但有时她总觉得有一道无形的目光正在注视自己,可一回头,什么都没有,于是苦笑,一切不过是她的幻觉罢了。
后来,罗倾将南箓找了回来,她看见他们相爱,看她的弟弟总会默默红着脸,看紫淮总是不怀好意地调侃他们,她觉得真幸福啊,她一直守护的亲人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
这样已经够了,反正她是要成仙的,要那爱情做什么?
可谁知道后来会发生那样的事呢,罗倾那混蛋都活了好几千年了,竟然找了一个黑箬回来又将他们托付给紫淮,两腿一瞪就去见了阎王,这样的突变真让他们措手不及,南箓伤心欲绝,于是堕入那尘世的轮回中受苦,等那混蛋一世又一世的轮回,偏偏结局还是一世比一世凄惨,真是作孽!
紫淮对她道:“那是他们的情缘纠葛,我们管不了。”
于是她见证南箓一次又一次的伤痛,始终没有插手,原来,所有的爱情都没有完美的落幕,那要这爱情做什么,不如修仙吧,无情无欲,无爱无恨,何必去受那尘世的苦楚呢?
她以为她已经把心藏得很深了,所以在石印山见到崇恩时竟不觉得悲痛,也无恨意,只是心口的位置刺刺地痛了一下。
她很平静:“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
崇恩唤她:“小白。”
她说:“我叫南华,不是小白。”
“南华……”
她却忽然笑道:“崇恩,我们的孩子死了,就在我苦苦哀求你见我一面的时候,你可知道?”
“……”
她说得很平静,没有一丝丝的怨恨,只是单纯地想知道而已,但这个男人却沉默了,那么,就是知道了。
于是她又冷冷笑了一声,再不愿见这个男人。
“南华,对不起。”
她没有听到般继续前进。
“南华!”
这一声近在咫尺,然后她被一股大力拥入怀中,唇舌被炙热的气息所吞噬,她奋力挣脱他的怀抱,扬手就是一巴掌,他愣了愣,继而强势地吻下来,南华又给他一巴掌,可他的吻不离不弃,直到筋疲力尽,她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回应他,那颗心还会为他跳动。
她一次次以为把心藏得很深,原来只是没入一层浅浅的水里,就以为可以自欺欺人。
却是经不起这人投入湖心一颗小石子的撩拨,涟漪荡漾,她的心就露出来了。
多么可悲啊,她就这样原谅了崇恩,三天两头地去找他,欢悦得还像当年的少女,却始终未能看清他的真心。
真心重要么?她问自己,却是觉得时而重要,时而不重要。反正,她是要成仙的狐狸。
她不知紫淮是如何遇见的崇恩,她只是不小心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得知了一个秘密。
紫淮道:“你伤她如此之深,为何还来扰她?”
崇恩道:“我本就在那里,她若不心动,自不必伤,是她自己伤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