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缘 番外篇完本——by长生醉玲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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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箓南箓,你不能死,不能死……”张至深抚着那双漂亮的眼,浑身都在颤抖,他什么也不能做,只知道南箓不能死,这个人绝对不能死!
“你还没有爱上我,怎么就能死去?你不能死……”
南箓只是静静看着他,用那奇怪的表情,似笑而非的悲伤,倾诉他这一生,无人能懂的秘密。
“多么感人的一幕,”小道士居高临下地笑着,手中握着一颗鲜热而在跳动的心,映着那样的笑无比的残忍邪魅,“你这么爱他,那应当是生死相随,无怨无悔了。”
张至深缓缓从雨中抬起头来望着他,似乎咬着鲜血般一字一句道:“把心还给他。”
小道士笑道:“这怎么可能?贫道好不容易得来的心,又怎会轻易还给一个妖精。”
张至深继续重复着:“还给他,把心还给他!”
他只是一个最平凡普通的凡人,可真正阴沉着脸重重吐出这几字时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气势,一种从骨子里带来的压重感,仿佛下一刻他就能翻手毁了这个世界。
小道士敛了笑,冷声道:“我不仅要了他的心,就是你,也是留不得!”那声音说到最后竟狠戾得变了一个调,眼中浮现一层血色,一只手以迅雷般的速度插向了张至深的心口。
张至深甚至来不及反应,那手比剑还快地刺向他的心,他的身体无法动弹,怀里抱着南箓冰冷的身体,死亡带来的恨意和恐惧充斥了整个身体,理智被抛到了身后,他随手捡起地上的剑就迎了上去,心中只有一个想法,杀了他!杀了他!
小道士冷笑一声,轻而易举地避过了毫无章法的剑,那只手却在伸入张至深心脏时像触电般猛地收回,连带着他的身体一并被撞了开去,一震剧痛从手心蔓延到了整个身体,他惊愕地看着那只被灼伤的手,再看向张至深,眼中闪过惊惧的神色。
第七十七章:兄弟伤
“你到底是谁?”他厉声问道。
张至深沉着脸,那双平日里带着一点媚气的凤眼此时竟是阴鸷而骇人的,愤怒和恨意仿佛实质般在他周身散发出来,连雨水都无法靠近。
他一步一步朝小道士走近,步伐平稳而沉重,似乎他每走一步,死亡的影子也就更近了一步,这样的变故让小道士有些无措,不自禁地后退。
这样的感觉很熟悉,死亡逼近的恐惧让人印象深刻,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让他产生这样的恐惧……小道士摇了摇头否定自己的想法,这不可能,张至深只是一个凡人而已!
他停止了倒退,做出攻击的姿势,再次问道:“你到底是谁?”
“你应该问问我到底是谁。”
一个清润的声音从雨幕中冷冷传来,那声音似乎是融入了雨水中的,分不清方向,听不出深浅,仿佛从飘落的每一滴雨水中均匀地散发出来。
小道士的脸色彻底变了,他在原地转了一圈,大声道:“你到底是谁?给我出来!”
那声音依旧从雨中的四面八方散开来,冰冷而平稳:“我以为你会一直记得我,原来这么快就忘记了。”
“不,不可能!他早就被我杀死了,不可能!你到底是谁!装神弄鬼的算什么!出来啊!”小道士冲着雨幕大喊,脸色惨白,眼中的红光却越加浓郁,狂乱地望着四面八方的雨幕。
张至深却不管那么多,他举起冰鸾剑对着小道士,双目赤红地狠狠道:“还给我,把他的心还给我!”
“不可能,你休想!”小道士的表情瞬间变得狰狞,脸上的疯狂还未散去,那手又以更加狠毒的角度伸向了张至深的心脏。
张至深甚至都来不及反应,满心的仇恨和愤怒烧红了眼,一个骚包的公子哥儿在这小道士面前根本就不够看,他只觉得心口一疼,冷冰冰的痛像钢针一般插入心口,随即被一股大力推开,震得眼前发黑,浑身剧痛。
这就是被挖心的感觉,南箓刚刚也这么痛苦过。
那雨滴落在身上脸上很是冰冷的感觉,心很痛,冰冷又灼烧的痛,张至深想,没有了心,我也要死了,真要跟这狐狸精到阴间去结一段鬼缘了……
他将头转向南箓的方向,悲伤的雨水划过脸颊,南箓却是平平躺着,那样美丽的一双眼再没有看向他。
老子都为你死了,你就不看老子最后一眼么?张至深悲伤地想着。
忽然肩膀好像被人踩住了,顺带还粗鲁地动了动,一个声音带着点鄙夷地从头上响起:“喂,别装死了,赶紧起来给哥滚远点!”
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张至深觉得这世界真他娘的奇妙,他都要歇菜了,弥留之际竟然能听到这个人的声音,这绝对的不正常,老子跟他一点都不熟一点都不熟啊!
肩膀上那只脚踩得更厉害了,声音提高了一个力度,很不耐烦:“装什么死!赶紧给哥起来,否则你那狐狸精美人就真的没救了!”
张至深一个抖擞,顿时从鬼门关前一溜烟回过神来,忍着痛用眼角看了那人一眼,虚弱地道:“你……是人是鬼?”
那人一听,眼睛瞪得滚圆,像是浑身毛发都要炸开了般,又狠踩了他一脚:“滚蛋!哥一个大活人哪里像鬼了!千里迢迢赶来救你,还不快给哥滚一边去!”
张至深试着动了动,浑身骨头都像散了般,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于是无比虚弱道:“我的心被他挖走了,疼。”那心口真是疼啊,为南箓疼,为这倒霉的命运疼,还有就是真的是他妈的疼痛。
那人便俯下身拍了他两巴掌,不重也不轻的力度,张至深早就疼得麻木了,面无表情地由着他打,跟鞭尸没什么两样。
“真是没用。”那人说着便往张至深嘴里塞了颗什么东西,然后提着那散了架的家伙拖到了南箓身边,“心被挖走了你还能跟哥说疼?笨得没救了!好好护着这狐狸精的身体,否则连哥也救不了他。”
那药入了嘴里就自动化开了一般,一股暖暖的力道从喉咙散入四肢百骸,身上的疼痛随着那暖流迅速地消退,张至深就跟吃了壮阳药似的一下子活了过来,心不疼了,身体有力气了,连说话都喘着人气儿。
“南箓!南箓!睁开眼看看我,你不能死!不能死的!”
被冷落的那人心道救你的可是我,我就这么被无视了!
然后张至深抬起头来无比诚恳地望着他:“你刚刚给我吃的药还有么,能不能给他一颗。”
那人地斥了一声:“蠢货,心都挖出来了,就是再好的灵丹妙药也救不了他!”
张至深道:“你不是说能救他么?那你一定是有办法救他!”
那人道:“办法自然是有的,且看哥如何收拾那不孝的东西。”
张至深看看他,再看看站在对面的小道士,很不确定地问:“你确定你能收拾得了他?”
那人扬起一双纯洁透彻的眼,很是不屑:“怎么,小看哥?”
张至深咬着牙一字一句道:“那就杀了他,让他也尝尝被生生挖心的痛苦!”
“那要看哥的心情了。”
“怎样你才能有心情杀了他?”
那人扬着一张嫩生生的脸,纯真无邪:“叫声哥哥来听我就杀了他。”
张至深黑着一张脸道:“娃娃脸。”
那张娃娃脸顿时便沉了下去,一张脸看上去更加圆润单纯,笑着炸毛道:“再敢叫一句,哥甩屁股走人!”
张至深立马甜甜笑道:“哥……”
那娃娃脸店小二摸了摸他的头,慈祥无比:“乖,真不枉费哥伺候了你那么长时间。”
张至深还想再顶回去,那早在一边看着的小道士却红着双眼握紧了拳头大声叫道:“够了!你总是这样!你一直都是这样!”
娃娃脸收了那一抹调侃的笑,终于看向了小道士:“七弟,多年未见,别来无恙?”
小道士像是在压抑着无比巨大的仇恨般,直直盯着他:“你为什么没有死?”
娃娃脸很是轻松的样子:“我为什么要死?”
“不可能,我明明……明明亲手杀了你的!亲眼看着你的尸体焚成了灰烬,你怎么可能还活着!你应该是死了的,你是死了的!”
娃娃脸道:“你就这么恨不得我死?”
那小道士浑身都在颤抖,双眼发红,那年轻而稚嫩的身体里似乎有什么在熊熊燃烧,烧出了愤怒和不甘,他恨恨道:“恨!如何不恨!你们都该死!都该死!死一千次一万次都不足以浇灭我心中的恨!”
娃娃脸叹了一声:“你不该是这样的,你以前那么……”
“别跟我说以前!以前那个只知道跟在你们屁股后面撒欢的七弟早已经死了!我现在是个魔头,弑兄叛师,杀人夺心,无恶不作!别跟我说以前那个蠢得只知道被你们玩得团团转的笨蛋!”
张至深听在一边,心里早不知翻滚了多少遍,敢情这是一出兄弟情仇的戏码,而且还不是一般的仇恨,看小道士这样子,当真是恨到了骨子里去。
但更让他傻眼的是,谁来跟他解释这个在客栈里向他敲诈勒索要春宫图顺带前前后后颇为细心狗腿照顾他的娃娃脸小二为何摇身一变就成了开口闭口不离哥的貌似很厉害的大人物?
跟小道士的激动相比,娃娃脸的神情一直很平静,等小道士近乎尖叫地喊完了,他才缓缓道:“你也还是这般,一点都不曾变。”顿了顿,“七弟,你已入魔道,尽早回头是岸。”
“不!我早就入了魔道,我不会听你的!你骗我!你们一个个都骗我!”
“我们都没有骗你,是你的眼睛欺骗了你。”
“你别以为你还能让我相信你!我只信我自己!我恨你们,特别是你!别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我最恨你这样的眼神!你为什么不去死!你是最应该死去的那一个!”
那八月里的雨缠缠绵绵的一直没有停下过,沙沙变大的雨声将那一声声近乎嘶吼的发泄包裹得好似一个角落里最无助的哭泣,那人一双眸子越变越红,声音都是颤抖着融入了雨中,带着挥散不去的恨意和绵绵时光的痛。
张至深隔着雨帘去看那娃娃脸小二,只见那双眼依然是平静的,融着一点怜悯一点温柔还有一点心痛的神情,在这样的雨幕中看着却是悲伤的感觉。
他的声音还是少年的清润,却是低低地,不再是纯真又无辜的模样,带上了一点岁月的叹息:“我从不知你会有恨我的一天,你以前总喜欢缠着我,跟我最亲密,我一直不知你这么强烈的恨意是从何而来,竟这般希望我死去。”
那小道士一听却更加激动了,咆哮道:“都是你!都是你!是你不该存在!只有杀了你我才不会那么痛苦!为什么你还没有死去!”
那话还没说完,他便举起了一把锈迹斑斑的剑朝娃娃脸冲了过去,那双眼彻底成了愤怒的红色,面目狰狞,周身散发的恨意似乎能将漫天的雨给灼烧,跟先前那憨厚而呆傻的小道士简直判若两人。
只见细雨凌乱,漫天飘零而下的那点雾气那点缠绵的水弥漫成了一张巨大的网,网在里面的人不得逃脱,逃不出命运设下的局。
刀光剑影,声嘶力竭,那恨到了骨子里的恨意化作凌厉的杀招刺向曾经的兄弟手足,那些光华流转的少年锦瑟都在一次次的挥剑中落成了碎片,也不知是谁的心更伤。
第七十八章:紫妖连
张至深仔细想了想自己在芙蓉客栈的种种事迹,确认自己确实没对不起娃娃脸店小二,还经常被他敲诈几笔小钱小便宜什么的,他再次确认自己是个好人,好客人!
然后他才敢面对那跟小道士打得难舍难分的纯洁少年店小二,那可真是高手中的高手,比他的南箓媳妇儿不知要强了多少倍!
他抱着南箓,探了探他的鼻息,虽然人是睡死过去了,但还是有呼吸,暗自庆幸着,幸好他是妖精,若是凡人,没了心的躯壳,恐怕早已死去。
雨水长久地打下来,将南箓的脸淋得苍白又冰冷,脆弱而剔透的美,依然是绝世无双的容颜,张至深亲了他的额头,低声道:“我一定会救你的。”
那边厢雨幕中的刀剑相对也不知到底谁狠过了谁,恨意依旧无法抚平,这样缠绵的雨,终究是湮不了一场刻骨的恨。
风摇雨飘,寒光剑影,忽的小道士猛地往后退几步,一个不稳便摔到了地上,他毫不在意地站起来,抹了一把嘴角血迹,阴森笑道:“你想救他,那就杀了我!”
张至深心想就是要杀了你啊,却不料那家伙忽的一跳就冲出了雨幕好远,一下消失不见了。
那娃娃脸回头看了张至深一眼,然后慢慢走了过来。
张至深急得都快吐血了,大叫道:“你怎么还在这里!快去追啊!”
娃娃脸慢悠悠道:“我偏就不去追。”
张至深真想一巴掌拍扁这张故作纯真无辜的娃娃脸,无奈实力悬殊,他只能可怜巴巴道:“为何不追?南箓的心还在他手上。”
娃娃脸道:“追不上的,而且我也打不过他,追上了也是白追。”
张至深可怜巴巴地:“你骗人,你明明跟他打了那么久的,怎的就打不过了?”
然后娃娃脸迅速地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的清白,只见他淡然着表情,毫不变色地就吐出了一口鲜血,然后若无其事地擦掉:“我那是强撑的气势,其实内里早就空了,若是打得过,也不至于当初惨死在他手下,挫骨扬灰,好不凄惨。”
“……”
张至深又生生打了个寒颤,声音都在发抖了:“你你你你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娃娃脸眨了眨天真无辜的大眼,一张带着稚气的嫩脸圆嘟嘟的:“我自然是人了。”
“那那那那怎么又惨死在他手下,还还还还挫骨扬灰?”
“哦,这个啊。”娃娃脸很无辜地解释,“那是哥使的金蝉脱壳计,可就算没死,也吃了不少苦头。”
“……”
张至深才不管他吃没吃了多少苦头,只问道:“那小道士跟你到底结了什么深仇大恨,人家都恨不得再次将你挫骨扬灰,食其肉,啖其血!”
娃娃脸道:“那是哥的家务事,你最好不要知道的好。”
“……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自称哥,你才多大……”
娃娃脸白了他一眼:“几百年前哥叱咤风云的时候你爷爷还没出生,让你叫声哥那是便宜了你。”
“……”敢情这也是一只妖怪,而且看样子应该是只大妖怪了。
在大妖怪面前,张至深双目诚恳地望着他:“现在怎么办,我的南箓不能死,娃娃脸哥哥,你行行好救救他吧,只要能救活他,您就是他的再生父母,让他为您做牛做马我都心甘情愿!”
“……”娃娃脸的表情就跟穿了一身新衣正准备炫耀时蓦然踩到了大便,神情僵硬地看着他。
张至深继续可怜巴巴泪眼汪汪:“娃娃脸哥哥,你一定要救他,求求你了。”
“咳咳……”娃娃脸干咳了两声才正色道:“你叫我二哥便是。”
“二哥,你救救南箓吧。”张至深毫无羞耻地叫着,那语气那神情,就像这一脸稚嫩纯洁的娃娃脸真跟他是同一个爹妈生出来似的。
娃娃脸被那一声二哥叫得浑身鸡皮疙瘩莫名集体起立,早知道这骚包贵公子脸皮厚,竟不知能厚到如此地步,让他这等前辈都自惭形秽。
他清了清嗓子道:“凭我的力量是夺不回那颗心,但也不是没有办法,你可以找一个人来收服他。”
“那人在哪里?”
娃娃脸道:“不算太远,也用不了多少时间,半个月便成,请不请得动他出山就看你的本事了。”
张至深顿时暴怒:“半个月!半个月我家箓儿还能活着么?半个月那颗心早就被你那好弟弟给当成点心给吃了!你还敢说半个月时间不长!”
“半个月确实不算长,你放心,只要那颗心还好好的,那狐狸精便死不了,半个月之后他的心便保不住了。”
张至深觉得自己的心都随着最后的几个字在颤抖,他缓了一会儿,才道:“半个月之后,他……的心会怎样?”
娃娃脸的神情很是诡秘,像是在告知一个秘密般小心翼翼:“自然是,被吃了。”
“为什么不现在就吃掉?”
娃娃脸在他耳边低低笑道:“在坛子里腌上半个月,味道会更好。”那语气仿佛真的在说这萝卜在坛子里腌上半个月味道会更好。
“……”张至深浑身都起了鸡毛,擦一把冷汗,怯生生地问,“我……我要找谁来救他,到哪里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