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缘 番外篇完本——by长生醉玲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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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莲见他对路过的妖魔不停张望,解释道:“魔界之内可容任何生灵,六道之中,能找到魔界之门的便可入魔域,魔域之所以被称为魔域,初初便是一些无处可去之物汇聚而成的地方,像我们妖精,初初都是想修习成仙的,可那真正成仙的又有多少,一不小心便入了魔道,人界,妖界都容不得,更遑论那仙界,几多无处容身的魔为自己寻了一处容身之所,便成了魔域。”
他指了指前面一袭红衣的女子:“那是冥界走来的鬼,因有怨念缠身,不愿过奈何桥喝那碗孟婆的毒,久了便被赶出冥界,来了魔界。”
张至深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那红衣女鬼的背影婀娜,长发如水铺泻而下,想来必然生得好相貌。
许是觉察有目光望她,那女鬼蓦然回首,灯火阑珊处,嫣然一笑,张至深凤目圆瞪,啊地叫了一声,差点没吐出来。
只怪他眼睛生得真好,将那被毁了的半张脸正流着的脓水看得一清二楚,还认出了脸上不断蠕动的一窝尸虫。
南箓扶了他,冷冷怒道:“她故意吓你,我找她算账去。”
张至深忙拖住:“算了算了,人家一个女鬼毁容成那样也不容易,很是让我见识了一番。”
青莲却是一副比见了那女鬼还要吃惊的模样将南箓望着:“你可真是南箓?竟变得如此性子?”
南箓也将他瞧着:“可要我将你三千年的那些丑事都说出来让你相信相信?”
青莲扶额:“我信你,却不曾想你这要成仙的妖有朝一日竟成了魔,更不曾想养成了这样的魔性。”
张至深咳了一声,安慰道:“你习惯便好,其实他这样挺好的。”
青莲又怪异地瞧了南箓几眼,道:“罢了罢了,终究还是活的。”
这寻常一叹,也不知究竟藏了多少流年往事,只化得一声终究还是活的。
张至深再将南箓仔细来望,问道:“你与他有着三千年前的往事,箓儿,你究竟是多少年的妖魔?”
南箓道:“与我待了这般久,你总算问了一回。”
张至深便竖直了耳朵尖听他接下来的话。
那人淡然道:“许是四千五百五十岁了吧,时日太久,具体一点便不怎么记得了。”
青莲在一旁道:“你倒是记得清楚,却是少算了一千年。”
张至深凑过去问:“怎的少算了这么多?”
青莲却是只笑不答,指着左边长了两个头的人型生物道:“那位原本是个清秀模样的龙族皇子,有望继位为龙王,却也因得了那断袖之癖,爱上了同胞兄长,那兄长却是极厌恶男男之情,那皇子情伤重极之时竟生生杀了兄长,事后悔恨长痛。不曾想,他将兄长尸首吞入腹中,这事本做得滴水不漏,天意却让他在几月后长出两颗脑袋,那新出的一颗赫然是他的兄长。此事再也瞒不住,族人要惩治他,他仰天长笑,走火入魔,大杀族人数百,逃至蛮荒,七百年后才到的魔界。”
“这……”张至深听得不免惊了一惊。
“这说明,逆了天地礼法的情爱终究是没有好结果的。”忽然顿了一下,?5 聪衲瞎偤驼胖辽睿攘艘簧溃暗比唬宜档氖锹衣桌醋牛辽钅隳嘞搿!?br /> 然而,张至深终究是多想了,想的不是他和南箓,而是相继离开蔷薇宫的何思何忆两兄弟,那弟弟恋着哥哥的不伦之情,不知究竟会开出怎样的花,结出如何的果。
青莲见他沉思,以为自己快嘴说到了人家痛处,指着远处一个白衣男子转移话题:“那一位可是大有来头,五千年前是天上顶有地位的上仙,却不知为何原因甘愿叛了仙界堕了魔道,你瞧他额上的暗色印记,那是堕仙才有的记号。”
那堕仙就在前方不远处,张至深定睛看去,果然见那光洁额上横了一道像伤口一样的黑色细线,中间是枚奇怪的花纹。
也不知是不是那魔原本就是仙的缘故,一袭白衣看过去,竟有几分感觉同南箓相似。
张至深叹了口气,身边这位原本是可以好好成仙的,却被他弄得入了魔道,如今自己也跟着来了魔界,一双魔眼同他一双人眼相对,也不知谁究竟欠谁的多。
这般目光炯炯地打量人家,何况是迎面来的目光,那堕仙一双黑水秋瞳转向张至深,目光似一道凉风般,只淡淡一瞥,又移开了。
却是看得张至深心里一惊,也不知惊在哪里,只觉得那双眼极是别致。
正愣神时,胳膊被人一拉,对上南箓有些醋意的脸:“不准瞧着别人那么久。”
这暴躁南箓是暴躁了点,性子却极是好琢磨,就跟那小孩似的,张至深早摸透了,应道:“便是对他额上的花纹奇怪,我却连那人模样是什么都未看清,别人即便有再好容颜,也比不得你在我眼中的倾国之色。”
余光瞧见青莲极不自然的神情。
这话对南箓却受用得很,目光也柔和了下来。
青莲又指着另一个路人道:“那个是来自……”
张至深打断:“听你说了这许多,想是对这里的生灵极是熟悉,你究竟在此地待了多少年头,不是魔,那又是何物种?”
第一百三十三章:青莲居
青莲谦虚一笑:“不算太熟,只是不才于这魔界当了区区一小官职,凡是来此的生灵都须到我这里登记一番,闲来翻阅典籍了解这些生灵来历,是以略知了一二。”
想必这略知一二也不是一般的略知,张至深赞道:“竟不曾想在魔界攀上了官家,以后还劳青莲兄多多照顾。”
“应当的。”青莲笑着,看了眼南箓,二人目光一汇,暗暗交换了什么,张至深专注那灯火诡异的魔域街道,各种各样的生灵来来往往,带着无数时光与故事穿过他身边,心中感慨万千。
从此这魔界,便是他的安生之所。
青莲引着他们渐至一处幽僻之所,宽大路巷安静得很,几户人家门前灯笼昏黄着摇曳,黑暗中,好似整片昏黑世界,只那几盏灯笼亮着,像魔界的眼。
他们到的那庭院别有风致,自是与人界的亭台楼阁不一样,黑墙红瓦的,样式倒也精巧,朱红大门上书三个字,字体有些眼熟,竟是不认识的文字。
青莲解释道:“此乃魔界文字,你初来乍到自是不识,闲来无事可学习一番,以后大有用得着之处。”
张至深道:“没想到魔界还有自己的文字。”
青莲道:“文字和语言都是每个地域的文化,人界有人界的文字,魔界也有自己的文字,便是那上面的仙界,也有属于他们的文字,不过用得最广泛的,还是要数人界的文字,你在魔界用人界的文字大家也都看得懂,只不过来了魔界,你总是要入乡随俗的罢。”
张至深点头称是,指着头上三个魔界文字问:“可否告知这三个是什么字?”
青莲面色僵了一僵,道了一声待你识了魔界文字便知。
他走至门口,那门好似有感知似的从里面开了,从门里露出一张圆圆的小脸来:“主子回来了。”
青莲入了门,向那守门小童道:“淡虎,这二位是客人,以后你们也要当主子来看,这是南公子,这是张公子。”
淡虎朝二人拜了一拜,青莲才领着他们向里走,庭院内早已结了灯火,暖黄中见有小桥流水,石子路一路延伸至前厅,几从翠竹在夜风中窸窣作响,天上一轮圆月猩红带血,竟是格外的圆润好看,像是滚圆一粒血滴子。
厅上站了几个仆从,恭敬地候在一旁,模样各是不同,却总觉有股同青莲一般的感觉。
青莲既在魔界当了官职,还是管理户口的官职,官阶定然是不低的,家中有几个仆从极是正常,见了厅堂,张至深还是惊了惊,这惊的自然不是这感觉相同的仆从,而是厅堂中央正回过头来的人。
“小黑,你也来了?”
那深沉漆黑的眼扫了眼他,停在南箓身上。
南箓神色如常,同黑箬对视。
“他如何会在这里?”
这话却是对青莲说的。
青莲也在进来那一刻惊了一惊,道:“这我确实不知,你来魔界这事我半点没有透露过,府邸加了三重结界,按理来说没有我的允许旁人断断是进不来的。”再转向黑箬,“阿墨呀,你这不声不响就出现在别人家里的习惯都几千年了,怎么还没改啊。”
那被他叫成了阿墨的黑箬投来一双悲伤沉溺的眼:“好久不见,阿莲。”
转而望向南箓:“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南箓道:“我既已成了魔,那就来魔该来的地方。”
“可你不能弃了自己仙身,自甘堕落,你有天时,资骨难得,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为何就斩断了所有退路?”
南箓却是有些不耐了,哼了一声:“黑箬,从我小时起你便不停在我耳边念叨这念叨那,念叨了几千年也不觉着烦,表面上还得做出恭敬谦虚唯我之命是从的奴仆模样,可你哪样不是在指使我,还唆使南华一同来指使我。如今我没有按照你们的希望成仙反倒成了魔,你还要来指使我,可我就偏不听了,这几千年来,我总该可以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黑箬依然是那无甚表情的面容,深黑眸子悲伤如故,声音沙哑如故:“竟不知你是这样想我。”
“我就是如此想的你,今后没有什么事便莫再出现我面前,魔界的气息想必也让你难受得很。”
“南箓,你莫要忘了……”
“我没有忘,但我再不会按照你们的要求去做了,如今我已成了魔,你和南华便死了那心罢。”
屋内便沉默下来,黑箬一袭漆黑的身影一旦静下来,便是极少有存在感,静了片刻,他才开口:“南华让我将东西还给你。”
“我不要!”那双冰冷的美目猛然一动,神情竟有丝惶恐。
究竟是怎样的东西,竟会让向来沉稳的南箓露出这样的神情,不过此时的南箓性子暴躁,一喜一怒都是极容易显在脸上。
张至深看向青莲,瞧那人脸上也是一副不知情的神情。
黑箬道:“我知你不会想再要回去……”话未说完便住了嘴。
南箓冷着声道:“你走吧。”
黑箬低眸恭谦,道一声:“是,主人。”身形一闪,消失在眼前。
这二人对话一向都是机密得很,张至深听得云里雾里,不知那要还给南箓的是什么东西,他虽疑惑,却也知此时不该问,于是只挑那能问的来问。
“箓儿,这小黑的真名究竟是什么,你叫他黑箬,青莲却又叫他阿墨,这可将我弄糊涂了。”
南箓道:“他本就没有名字,如何叫都是由着别人的兴致来的。”
张至深又道:“今晚想吃什么?”
南箓一双暗红眸子瞪来:“如今我被他威胁了,你怎的反倒关心他而不关心我?”
那人一眼瞪来,含了四分愤怒六分委屈,神情微冷,容色倾城,当真是难得一见,张至深立马道:“我便是见他威胁你,真真的不忍心,才想知他究竟是何人,如何能威胁到箓儿你。”
“以后不准关心别人,你只能关心我。”
“这是自然,我眼里心里从始至终只有一个箓儿你。”
青莲听得嘴角抽搐,插道:“二位的厢房已经准备妥当,是先吃饭还是……”
“睡觉。”南箓一把搂过张至深的腰,“我现在就要你……”
张至深忙捂住那毫无羞耻感的嘴:“我知道我知道,有什么话我们去房里再说,毕竟这里有外人,我会那啥,不好意思。”
“我就要在这里说,深儿我要你……”
“你什么都别说,我懂得!”
南箓纯洁无辜地望向张至深,还想再说什么,却早被那人拉着走了。
那在一旁看了半天戏的外人在身后好心提醒:“你们的房间不在那一处……”
那二人却走没了影,也不知是否听见。
青莲的宅邸看似精巧简洁,实则重峦叠嶂,别有洞天,张至深拖着南箓这一走,虽不知房间在何处,瞧着这景致也流连忘返,便不急着回去。
夜风拂面,吹得院中檐廊的灯摇摇晃晃,映在水中的波光也跟着粼粼晃荡,映出天上一轮猩红圆月更加妖异,几丛青竹隔了远处景致,翩然飘下竹叶合着光影起舞,此情此景,正是花好月圆,良辰美景时,最是适合做点什么。
奈何他们连房间也未找到,美景虽好,人生地不熟的,终归不好做点什么。
张至深往石头上一坐:“走不动了。”
南箓看了他一眼:“我饿了。”
张至深疑惑望他:“你便是只睡觉不吃饭,怎的还会饿?”
南箓道:“我睡觉前要吃饭,你不让我吃。”
“这……”张至深想想,“你何曾说过吃饭?”
“我要你将饭送到房间,你却急着将我拉走。”
“难道你不是急着要我那啥……”是他想得太多了?
南箓低低一笑,缓了声调道:“还是深儿急着要做点特别的事?”
“……”张至深沉痛反省,难道自己最近真的太那啥了,动不动就往这方面想,莫非真有这么……呃,饥渴?
南箓又道:“此处风景极佳,做点特别的事倒也很是不错。”
张至深心中一热一软,感觉那热气都冲到了脸上,软劲都到了四肢,如此良辰美景,调情效果自是绝佳,然而转念一想,毕竟是在外面,若真要做点什么,岂不是太没廉耻了,还是他真的太饥渴。
将南箓推开一些:“还是不要,找到房间要紧。”
南箓神色一肃,粗暴地拉他衣服:“我说要就要,乖乖给我把衣服脱了。”
张至深半推半就,好言相劝:“你不是饿了么,我也饿了,这里风景虽好,却不合适,待会我没了体力中途坏了兴致,不如先找到房间,让青莲好好送些吃食来,我们常住于此,来日方长,害怕没有机会来此良辰美景体验一番?”
南箓低眸想了想:“我也确实饿了,你在此等候,我去找青莲问房间。”
“那你带上……”那个“我”字都还未说出,眼前一闪便没了影。
夜凉如水,竹影稀稀疏疏零落而下,这整个院落挂满了暖黄灯盏,精巧竹桥下流水潺潺,院中有灯,空中有月,那灯那月又都到了水中渺渺荡荡,光影明亮,满目繁华,却是灯尽了阑珊。
转过一排翠竹,眼前又是别有一番景致,一处住宅能弄得如此风情,这青莲竟是个风雅之人。
张至深一边嘘唏一边观看景致,这般满院子地燃了灯火,一夜不知要费多少灯油,偌大园子也不曾见半个人影,不知这些明亮灯火为谁引路。
思量间,却见一只翩然的蝶扑腾着翅膀起起落落,每一次的振翅冲锋都扑向那明亮硕大的灯盏,暖暖的光将它染成金黄色泽,柔软的翅膀透过光线,不断地扑腾,好似一处燃烧的火焰,努力扑向真正温暖又灼热的火。
这扑火的蝶,为的可是什么?
第一百三十四章:赫苍瞳
知有蝶,喜扑火,永不知故。
这顽强的小生命不知疲倦地扑向光和热,薄薄的灯纱却隔绝了梦想,得不到的东西永远都在追寻,若是得到了又会如何?
那薄薄的蝶翼不停地扑腾,暖光中洒下一片淡淡金粉,如同岁月剥落。
张至深将灯纱取下,夜风微微一荡,那撒了一身金光的蝶扑腾了几下翅膀,一头冲向灼灼火焰。
噼啪几声,那蝶终于扑向了火,灼灼的光和热,燃出零星几个灯花,做了一团灰,在风中散了。
这就是扑火的蝶,葬身火海的梦。
张至深道了一声:“笨蝴蝶。”
“谁在那里?”
警醒的声音从竹林深处传来,温柔中带着绵软韵味,像是沉睡中被打扰的人。
张至深也是惊了一下,不曾想这竹林深处还有人,不对,这里既是魔界,夜深之中藏在一片植物当中的,不知是什么妖魔鬼怪。
他没有出声,那不知是妖还是魔的东西也沉默下来,过了一阵,那声音叹道:“夜深灯昼,你何故毁了一条性命。”
声音温柔绵软的,语调也不见得凶狠,料想应该不是什么凶恶的妖魔,张至深往前挪了几步,细细辩听声音所在。
里面那不知妖魔的兄台似乎发觉他的意图,再没有出声。
他越是不出声,越是能激起张至深的好奇心,朝那竹林深处道:“我瞧这蝴蝶不停地扑腾那火苗,着实辛苦,便好心帮了它一把,火焰焚身,这也是它早晚的宿命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