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似当年醉里声完本——by得菩提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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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似当年醉里声》得菩提时
文案:
明月映酒盏,醉里声漫漫。漫漫声里醉,盏酒映月明。
往事不可追,楚汜以为自己会就此偏安一隅度过余生,谁料竟会再度入仕。
与帝王年少时的情愫依旧,只是仍需要面对太多阻碍,仍有未解的矛盾蠢蠢欲动滋生发芽。一场战争把两人分开,两人却从此渐行渐远。
遇见苏赫巴鲁对于楚汜来说,并不是什么美好的事情。但是就是这个用强硬手段把自己和他的命运绑在一起的蛮族汉子,给了他一直以来最不敢奢求的,专注的,唯一的,光明正大的感情。
对于苏赫巴鲁来说,此生的幸事,就是遇见楚汜——我的心中有一只猛虎,正在细嗅蔷薇。
放不下的,无法割舍的,不能抛弃的。
皇位与爱情,命运与抉择,最后的我们,只能隔着漫长的时光和遥远的距离,道一声,珍重。
不过是当年沉醉。
这个文走剧情!然后文案无能又不想剧透太多……
1V1 HE是肯定啦——生活已经如此艰难何苦再让小说悲戚!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绍景,楚汜,苏赫巴鲁 ┃ 配角: ┃ 其它:君臣强制爱强取豪夺
卷一:何满子
第1章
故国三千里,深宫二十年。
一声何满子,双泪落君前。
——《宫词》张祜
绍景一步,一步的迈上台阶,他的步子迈的很慢,很稳。在庄重的礼乐声中,向着那制高点走去。
他走到祭台前,行祭祖大礼。绍景郑重行礼,昭告天下以及列祖列宗,新皇登基,祈求天下太平,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本已是说滥的辞藻,当下由自己的口中说出,却自有一番别样感受。礼成,绍景转身,祭台下跪着的群臣百姓纷纷拘礼,山呼吾皇万岁。
二十年卧薪尝胆步步为营,这皇位染了多少人的血,恐怕连绍景自己,也记不清楚了。
此时的他站在祭坛顶端,内心却是一片平静。
万民跪于他的脚下,臣服于他,他终于成了这个世间至高无上的人。
只是这高处的风,来的有些大,有些凛冽。
他终于懂得了为什么皇帝都爱自称寡人。
从现在起,他也成了真正的寡人了。
“老爷,回府里吧。今儿风大。”王二在楚府里寻了一圈没找到自家老爷,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穿过后院的小门,到了后山。
楚汜这府邸有点偏,虽说是在京城,但是远远的就快到了通州地界,从后门出去走不上几里路便是一座小山,名为小山,远远看去就是个小土堆。仗着方位极好,站在上面能远远的瞰到内城的景象,甚至能瞧到禁宫,楚汜这才买了这座小院,与几个侍从住了。
果不其然,楚汜就站在山头向着内城眺望,王二赶紧把手里的披风披在楚汜肩上,小声催着他回去。
“王二……今天是什么日子啊,这般热闹。”楚汜由王二搀着,慢慢地转身下了山头。
“老爷,今天是冬至。”王二恭敬的答道。
“冬至啊……也难怪了。”楚汜想了想,“我这日子竟是过糊涂了,府里除了必要的人,剩下的都放了,回去过节吧。”
“老爷,小人正是来寻您说这事的。”王二忙道,“府里上上下下没什么事的,小人已经遣了他们,另外每人发了三十文钱过节。”
楚汜道:“你想的倒是周全。”
说话间已到了后门,王二推开后门请楚汜进去,然后扭身又把门锁好。
冬至这个节大绍尤为重视,前朝曾有文官云:“冬至前后,君子安身静体,百官绝事,不听政,择吉辰而后省事。”
大绍自建朝以来,便延续了这个习俗,只不过在当天,要举行祭祖大典,向先祖皇天汇报这一年朝中上上下下的情况,再来就是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祭祀过后便无大事,百官即可各自散去,合家团圆,或品茗赏雪,做些风雅之事。是以这天往往是极其热闹的,更何况在这天子脚下。
楚汜住的偏僻,服侍的人也不多,过节又放出去大部分的人,显得这处小宅更加的冷清。他进了屋,接过王二递过来的手炉,靠在暖塌上闭目养神。
楚汜畏寒,这是当年在水牢里落下的病根,一旦受了寒,浑身通红发痒,从骨头缝里泛出来的阴冷,少不得要折腾一阵子。是以一到天冷的时节,楚汜干脆缩在屋里不出去。
今天也是天气十分晴朗,楚汜禁不住诱惑,才出去晃了一圈,也没告诉旁人,幸得管家寻了来送了斗篷,才免去遭那无妄之苦。
“王二。”楚汜突然出声。
“在呢,老爷。”王二本就在一旁候着,听到楚汜唤他,便三两步凑上前回话。
“你若无事,也回去罢。”
“回老爷,我留这伺候您吧。您这跟前都没使唤得力的人。”王二答道。
王二是楚家的老奴,跟了楚汜快十年,十年间楚汜起起落落,他都看在眼里。当日楚汜好不容易逃得命出来,随即解佩归隐,再不问那朝堂之事。索性大局已定,东宫里那位也没为难他,准了奏,赐了金银钱财,痛快的把人放了。
“说起来……太子也该即位了吧。”楚汜仍是懒懒的躺在暖榻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问着话。
“……”王二从刚才就怕楚汜问起这事,谁知还是绕不开。
“怎么了?”楚汜见王二半天没搭话,睁了眼瞧他。
王二见实在瞒不过了,便道:“老爷,太子秋里染了寒,本以为是小病,谁料竟成了重疾,最后没撑住,殁了。陛下……啊先皇也是为了这事一病不起,这不,没撑过这个冬天。太子早就换了人,现下即位的是……是……”
“是五殿下?”楚汜见他这吞吞吐吐的心里明白了八分,昏昏沉沉的精神也醒了。
“……是。”王二应道。
“……”楚汜怔了许久没有说话,王二见他没有动静,生怕楚汜惊怒之下气急攻心伤了身体,忙劝道,“老爷不可伤神,身体……”
这边话没说完,就听府外有人招呼道:“圣旨到——”
王二慌了神,赶紧扶着楚汜出门迎那圣旨,楚汜任由老管家拉扯着出了门,府里的门房已经开了大门,迎那公公和护卫进来,那公公站在院子里手里举着明晃晃的圣旨,从门口到前院扑通扑通跪了一地。
王二也赶紧跪下,但是楚汜仍然傻愣愣的站着,那宣旨的公公也不恼,出来之前皇帝再三叮嘱,楚汜可不跪。
那公公名唤张盛德,是自小跟着新帝的公公,皇帝的心思,他可比谁都清楚。宣旨这事本是轮不到他的,但是绍景亲自命他来宣这个旨,这人的重要程度不言而喻。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楚汜楚游之,河南荥阳人士,征和十五年进士,博闻强识,鸿俦鹤侣……”
“……钦此。”
张公公宣了旨复又合上等楚汜来接,楚汜浑浑噩噩的接过圣旨连恩都忘了谢,张公公却不甚在意,对着楚汜又道:“楚大人尽快收拾东西动身回朝吧,皇上还说了,楚大人身子不好,冬天切记保暖。府里的下人们都精神着点伺候。话呢咱家带到了,皇上那边还等着咱家回信,先走一步,告辞。”
“公公慢走。”王二起身从袖口里抽出一锭银子塞给张公公,谁料张盛德却推了回来:“哟,这个咱家可不敢收。以后还得指望着楚大人在皇帝面前为咱家多美言几句呢。”
说罢便扭头走了。王二一路小跑送得张盛德出府,回到院子里看见自家老爷仍站在院里没缓过神来。
“哎哟我的老爷还不进屋!”王二叫苦不迭,对着院里的侍从们骂道:“一个个的看老爷干站着没人说扶进进屋?养你们干什么吃的?”
这院子里的奴仆大多是楚汜搬到这个小院以后买的,大多没见过世面,刚才张盛德来得快去得也快,众人还在惶恐中没回过神来,现下被王二骂了,也不敢吭声,只喏喏的应着。
楚汜被王二扶进了厢房,坐住了以后道:“……刚才圣旨上说什么?”
“……”王二心道老爷哎圣旨在你手里你问我一个粗人做甚啊那官职我又不懂!
索性楚汜也知道自己犯了蠢,打开了圣旨细细的瞅,在见到“太傅”二字时,不由得一颤。
与绍景不见的这些时日,竟然连太子都有了……
王二不懂得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倒是自家老爷的脸色让他觉得忧心:“老爷,要不你跟五……吾皇说说,咱们这个官不去了?”
“王二啊,我知道你是心疼你家老爷。”楚汜这个时候反而冷静了下来,翻手把扣着的茶盏摆好,王二赶紧把茶斟上,上好的滇红香气弥散开来。他本是极爱黄山毛峰的,奈何体质寒虚,绿茶性凉,身子受不住,只得换了红茶。这些时日喝下来,倒也习惯了温润的口感。
“奈何,天恩只能受着,却不能推卸。过了这个节收拾收拾东西,跟着你家老爷回朝吧。”
说罢,把剩的茶底泼了,一室茶香。
第2章
张盛德带来的话说,皇上让他尽快回朝,可是没说具体的时间。楚汜就左拖拖,右拖拖,磨磨蹭蹭就从冬月拖到了腊月。
皇上那边也没说什么,只不过偶尔派人来催一催。小院离着禁宫说远也不远,一个白天便可走个来回。说近也不近,地方偏僻,道路崎岖,每次来催的公公嘴上不说什么,心里估计也是埋怨的。更何况皇上派的人一来,少不得要招待一番,整个府里上上下下就得乱上半日。楚汜无法,只得带上王二和几个聪明伶俐的小厮回了京城。
一行人早早的出了门,距离城门口还有好几里地,便远远地看到有人在城门口候着。待马车晃晃悠悠的到了门口,才看清竟是张公公带着人来迎了。
“楚大人。”张盛德可是皇上面前正得宠的公公,就算是个阉人,出门在外满朝文武,见了他也耍不得横,都得恭恭敬敬的叫一声“张公公”。张盛德自己也是个知趣味的,在有的人面前,他可不敢有半分架子,比如眼前的楚汜。是以先上来招呼了楚汜规规矩矩行了礼。
“皇上听说张大人今儿启程回宫了,叫奴才们在这候着,接您回宫。”
“张公公辛苦了。”楚汜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任由张盛德带来的人把他的行李接了。
张盛德又道:“皇上吩咐了,回城以后请您先去面圣复旨。”
楚汜道:“这么急?”随即转念一想,自己拖拉了这么久,绍景心急怕也是自然,随即颔首:“应当的。我这就随你去。”
说罢扭头嘱咐了王二几句,便上了张公公的身后早已备下的轿子,两拨人兵分两路,各自奔了目的地去了。
楚汜住的偏远,致仕后身子不好也不曾出门游玩,活动的范围,也不过是自家的小院,还有今日王二寻他那处的小山。登一登高,望一望远,品茗读书,难得的自在。日子过得清静悠闲,也就忘了红尘三千繁华,真真的两耳不闻窗外事。好在楚汜家底颇为殷实,又有忠诚的老奴为他上上下下打点,倒是不愁吃穿用度,这修身养性般的日子,也就这么过了五年。
楚汜坐在轿子里,听着道上熙攘的人群声,从冷清到热闹复又冷清,他知道这是快到禁宫了。他这一路安安静静的窝在轿子里,也未曾掀开轿帘窗帘,张盛德跟在轿子旁有心搭两句话,奈何楚汜对着多年未见的京城竟然毫不好奇,一路上一语不发,张盛德又恐贸然开口冲撞了楚汜,干脆也就闭紧了嘴巴。是而这一队伍就在这么奇怪的气氛下进了宫。
轿夫放下轿子,轿底磕在大理石地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张盛德掀开轿帘道:“楚大人,轿子只能到这里了,皇上正在文德殿处理政务,您请去吧。”
楚汜下了轿道:“有劳张公公。”
他抬头,五年未见的巍峨宫宇,就矗立在不远的地方。红墙琉璃瓦,汉白玉雕栏,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仿佛他这两年并没有离开,不过是寻常的休沐。楚汜叹了一口气,慢慢地向文德殿踱去。
“皇上,楚大人来复旨了。”
绍景正在看着奏折,毛笔蘸了朱砂,在奏折上写写画画。一个完美的圆圈正要封口,手却突然一抖斜飞了出去。绍景不动声色的把奏折合上扔到一边,冲着那太监道:“宣。”
楚汜在殿外候着,听得里面的传来的信儿,弓着身子低头进去了。
到了绍景跟前,他直直的跪下去道:“微臣给皇上请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叩,二叩,三叩。起身,跪下,又是三叩。如此往复三次。最后额头仍是触着地面的趴在那儿。
绍景看着他在自己面前三跪九叩,然后五体投地的姿势不动了,也不出声让他起来,只是盯着他看。楚汜也没动作,索性就趴着不动了。
君臣二人就这么僵持着。
张盛德已经进来伺候了,见二人这般便打算插个话破了尴尬,谁料刚抬起步子就听绍景道:“张盛德,带人都下去吧。留两个人在门外伺候。”
“喳。”张盛德无法儿,只得听令带着一众宫女太监出去了。
进了腊月天气愈发的冷了,文德殿的地龙烧得火热,地上还铺了厚厚的地毯,绍景不怕他受凉。理儿是这个理儿,奈何绍景还是心疼他,放弃了似的道:“起来吧。”
“谢主隆恩。”楚汜站起身来,低眉顺眼的站着,也不多说一句。
“罢罢罢,朕是败给你了。一上来就给朕行这么大的礼,还不抬眼儿瞧朕,”绍景从书桌后绕到桌前,“就这么不想见到朕?”
楚汜低着头见那双绣着金龙的鞋到了自己个儿跟前儿,忙道:“皇上说笑了。”下一秒却被扳住了下巴,强硬的抬起头来。
四目乍接,楚汜竟然克制不住的浑身颤抖。
“游之,你怕什么?你心虚罢?”绍景细细打量这张两年未曾见过的脸,见上面布满惊惧,遂问道。
“微……微臣惶恐……”楚汜心底还是愧对这个人的,听绍景这么一说,霎时脑袋嗡了一声,站立不稳就要晕倒。
“游之!”绍景不料自己不过是略略近身,竟惹得楚汜如此大的反应。
“臣……臣有罪,扰了圣驾。”说罢竟是又要跪下。
绍景哪里还让他跪,连忙高喊:“张盛德!”
张盛德听到里面动静心里暗道不好,就又听皇上招呼自己,连忙进了内殿。
“去请御医!”说罢便抱起楚汜进了寝殿。
那头张盛德得了令,叫了脚程快的小太监去请御医,自己也跟进寝殿去伺候。
楚汜其实无大碍,不过是见到绍景情绪激动冲了头,加上寝内温度高才发了昏,被绍景抱到床上的时候已然清醒了七八分
他掀开锦被就要下床,绍景却按住了他。
“皇上,这于礼不合。”楚汜瞧着满殿进进出出的人,有些恳求的看向绍景。
人言可畏。楚汜这些年并不是真的不关心世事,而是被这流言给伤怕了。
绍景却是懂楚汜的顾虑,他安慰道:“在我宫里的人,你怕什么?而且……”
绍景坐在床边握了楚汜的手,“我现在是皇帝了,游之。”
绍景用的自称是“我”而不是朕,显然面对楚汜,还是念着年少时的情谊的,此时二人的相处与多年前并无二般。况且最终仍是绍景做了皇帝,太子疾殁,先帝驾崩或许是赶巧儿了,绍景未必是那杀兄弑父的犬狼之辈。可惜那二皇子机关算尽,也难敌天命。更何况刚才绍景只不过是宣扬一下帝威,倒是自己反应过度了。楚汜这样想着,才略略定下心神。
楚汜身子骨本来就不好,奔波一天进了禁宫,又马不停蹄的来觐见,刚才被绍景唬了一下,精神愈发的短了,见了绍景的态度,自己又宽慰了自己,居然也慢慢放松下来昏睡了过去。
御医赶来的时候楚汜已经睡着了,御医张口就要请安,却被绍景止住了,他示意御医过来给楚汜把脉。
御医姓田,已年过花甲,自医术大成进宫服侍已有四十个年头。躺在龙榻上的那位,他自然是识得的,但是仍然不动声色的号了脉,向绍景一拱手,示意借一步谈话。
“田御医,楚汜他身体如何?”
“无大碍,不过是昔年落下的病根,今日又有些劳累,才会昏厥。”田御医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