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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曾如你般天真完本——by一枝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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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一会儿,瞿深酒劲儿就上来了,满面绯红,呼吸间热热的,带点甜味,人也有点摇摇晃晃。他连喝了几杯茶,也没缓过来。瞿深知道自己醉了,不自觉地转脸去看翟养浩,眉头微蹙。翟养浩看着他,觉得可爱,抓心挠肺地,又不知道要怎么办。谁知瞿深却忽然一歪头倒在姑娘身上,声音又粘又软地道:“让我稍微躺一会儿。”
姑娘咯咯咯地笑起来,很自然地搂着他,道:“你的酒量怎么这么浅。”
瞿深闭着眼睛,只是懒洋洋地笑了一下、
翟养浩在旁边抓耳挠腮,问姑娘:“他重不重?我来扶着他吧。”
“没事儿,不重不重。”姑娘笑嘻嘻地答。
懂不懂看点眼色啊。翟养浩顿时心里一股火气。
他又握着瞿深的手,轻轻挠着他的手心,嘴上一本正经地道:“这样不舒服吧?难受吗?要不我扶你去宽敞点的地方坐。”
瞿深一动不动,仿佛没听到,过了好一会才抓住桌沿重新坐起来,喃喃地念了一句:“我好困。”
翟养浩伸出手来,还没碰到他,瞿深已经向着他倒了下来。翟养浩心花怒放,把他抱在怀里,反复顺着他的后背,哄婴儿一样地道:“乖——乖——乖。”瞿深闭着眼睛不说话,确实是醉了的困倦,可是没一会儿,嘴角又浮起了笑容。
一行人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是凌晨。
等电梯的时候,瞿深还在哈欠连天,翟养浩也牵着他不放手,不经意看到旁边一起等电梯的人,有一男一女,正盯着他和瞿深看。翟养浩只看了他们一眼,就调开目光。瞿深也很快也注意到了那两个人,眉头又皱了起来。他微微站直了,也盯着对方。电梯到了的时候,翟养浩才看到瞿深正侧着身子跟那两个人较劲,人家已经不看他了,他还在死死盯着。翟养浩心里暗暗地笑,推着瞿深进了电梯,趁着人挤人,又把他抱在怀里。
瞿深的情绪又明显地低落了。
电梯慢慢升高,其他人逐一下去,最后只剩了大佬和那一对让人无法忽视的连体婴。
大佬简直腻味得不行,道:“瞿深,又怎么了?”
翟养浩低低笑了两声,瞿深耳朵就枕在他胸前,胸腔里的震动听得清晰又暧昧。
“刚刚有人总盯着他看,他就有点不高兴了。”翟养浩解释了一句。
大佬不耐烦地扁着嘴看瞿深,无论如何都看不惯他这副玻璃心的样子。
然而翟养浩却耐心无比,轻柔地顺着瞿深的头发,哄着他道:“别人看你,是因为你长得好看啊。”
瞿深还是一脸拒绝。
“别人要是看我们俩,说明我们长得都好看啊。”翟养浩又加了一句。
瞿深终于绷不住了,刚笑了一下,又一脸嫌弃地推开翟养浩,站在电梯门前,背对着他们俩。
大佬无论怎么看,都觉得瞿深是真的有问题,而且还很严重,这么悲观,这么固执,看上去像是随时都会为微不足道的事情爆发和崩溃,几乎让他有点害怕。这种害怕以前也出现过,那时候更多地让他对瞿深感到厌恶。不知不觉地,这种害怕仿佛已经被他适应了,甚至从害怕当中,他能够感到一种此前因为厌恶而忽略的吸引力。
看一个人的脸,就能看到他的内心,这件事在瞿深身上尤为明显。
大佬也不是什么都能看懂,只知道瞿深的面孔和内心,都有着和普通人不同的强烈情绪,远远超过他现在能画出来的。谁也不会知道那些藏在他内心的、浮在他脸上的,究竟是什么。或许对别人来说,那只是极其单薄的易怒或抑郁,但是对瞿深个人来说,大概都是他独一份儿的体验,一根羽毛都可以是霓裳漫天,一阵小雨都可以是黑云压城。瞿深自己没有说错,他不高兴的时候,或许作为一个画手是更有利的。如果有幸,他以后能够找到正确的方式,能够画出来他心里被放大了几十几百倍的红尘万物。但也有可能,瞿深只能这样一直揣着他独自感受的世界,永远这样苦闷地留在内心,映射在脸上,却永远无法表达。
那个世界不明媚也不灰暗,脆弱又顽固,简单而深刻。
大佬见识过有类似感受的人,不过瞿深大概是其中特别敏感,又特别无法与人沟通的一例。大佬能模模糊糊地辨认他被赋予的一切,却永远无法理解他的感受。大佬只能感觉到担心。无论他个人对瞿深的感觉是否有改变,一个像瞿深这样的人,或许成为大师,或许一文不名。放在魏晋风流的时代,他的怪异再怎么爆发,或许还可以是个名士,有足够的天地让他充分地生长和消亡。但是对现在这样的时代来说,他一旦崩溃,就只会是累赘和麻烦。
那么明白通透的翟养浩。大佬相信,自己看到的,翟养浩也都看得到。可这个人却平平淡淡地陪在瞿深身边,仿佛永远不会害怕、不会厌恶。他平平淡淡地哄着瞿深,拖着瞿深跟他过一切小情侣都过着的平淡腻歪的生活。他似乎不在乎瞿深对正常的人际和正常的生活是什么反应,什么反应他都能平淡地接受,而奇迹一样的,在他不在乎的时候,瞿深面对他,却总能给出最好的回应。那种细碎微妙的融洽,甚至让大佬这样的旁观者感到些微的心动。
对这两个人,大佬都有满肚子意见。可是看着他们站在一起,就会觉得原来世界上真有这么奇妙的事情叫做缘分。一个人有再多的不可理喻,也总能遇到和他契合的另一个人。恰到好处。
作者有话要说:
什么锅配什么盖嘿~~~

第23章 命运

北欧此行,大佬拍了不少照片。
他甚至给翟养浩和瞿深拍了一张难得的合照,是在一间教堂里拍的,两人坐在一条椅子上。翟养浩一脸百无聊赖,坐得笔直,向前倾身,眼神也很严肃,表情刻板,仿佛随时打算起身走。瞿深在他旁边,微微驼着背,窝在椅子当中,些许地侧着脸,眼神像是在做梦,没有表情的脸上流转着一言难尽的情绪和色彩。
大佬翻来翻去,这张最得意。他捕捉到了一个瞬间里,这两个人巨大的差距。
翟养浩回国之后,又是一通忙碌。瞿深也是没日没夜地把自己关在画室里。这样过了半个月的时间,两人回家碰上过一次。翟养浩一看,瞿深头发也长了,唇上的胡须也长出来了,人更清瘦了,裤腰都宽了,一副邋邋遢遢的落魄样子。可是就算这样,在他眼里瞿深也还是好看,慵懒的样子让翟养浩顿时就按捺不住,扑上去把人欺负了一通,又哄了一晚上。早上起来,非要在镜子前扳着他的脸,给他干干净净地刮了脸,跟他说自己又谈成了一个项目,说到得意处,眉飞色舞。
瞿深脸上挂着一点笑,淡淡的。
“帮我画一幅画吧,”翟养浩道,“就当帮我备份大礼。”
“我的画怎么送得出去,”瞿深低低地道,“我又不会画什么旭日东升,金玉满堂。”
“我可没说要那样的,”翟养浩又气又笑,“对方项目负责人的太太是画商,人家是有艺术品位的。”
“我又没有艺术品位。”瞿深半闭着眼睛。
翟养浩拿他没办法,拍拍他的脸,留恋地拨了拨他的头发。
“差不多该出发了。”瞿深睁开眼睛催了一句。
翟养浩送瞿深去了画室,又跟他约好晚上再晚也会来接他,不能再放任他活得这么邋遢。
瞿深面无表情地答应了,到了画室,却半天静不下心。他随手画了几笔,最终把画笔一摔,搬来一把椅子,堵住画室门,坐在那里。
他一直在做一个不太在意计划的人,很多时候做事全凭心情。这并不是因为他散漫,而是因为有关画画的事情,实在令他挫败太多次,无论怎样努力,结果都不能尽如人意。从他个人来说,他距离令自己满意的作品尚有遥远的距离,从现实问题来说,他目前也只是能勉强养活自己而已。这种现实在一定程度上已经超越了他的承受能力。他拒绝去计划未来,逃避因此而来的恐慌感。
翟养浩在他身边,是个鲜明的对比。那家伙生活的世界是需要时时计划的,他也计划得很好,在不断地前进,不断地获得现实的奖励。每当这种时刻,瞿深是为他高兴的,但是却更难抑制自己内心的恐惧,更难以面对自己。
正是因为翟养浩的支持,他才能一直这样任性地继续画画,看不见未来也就可以拒绝去看。翟养浩顺着他,他也就更加娇惯自己,到了现在,他几乎开始害怕翟养浩会离开他的生活。一旦翟养浩离开,他除了一份可以糊口的工作,大概什么都不会有。他太期待自己能画出真正的好作品,太期待自己能够真诚地去表达,而这期待又久久不能成为现实,他也就逐渐失望了。他会想,大概自己穷尽一生也只是徒劳,最多只能期待死后的赞赏。
他好像已经接受了这个命运,永远留在一间画室里,心血洒尽,却什么也得不到,像是锁在牢笼中一样,透过一扇窗,看着至亲离去,看着同辈走远,自己还留在原地,再怎么挣扎,也无法动弹。
这样的一生会让他感到近乎绝望,可是他又心甘情愿。
名利他不是不爱,虚荣他也有。自己的一切努力在这个只看得到表象的世界里留不下任何印记,他会感到不平和委屈。可是如果要说上天给了他什么,上天给了他很多奇迹般的际遇,让他直至今日依然在画,依然可以不必放弃。
即使他是个再平庸不过的画手,也不知幸与不幸,画画却是他唯一的才能。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太少了?没关系,反正上一章比较多~~~

第24章 血脉

初夏才到,暑气一直隐隐地被阴雨压着,正是气温适宜的时候。
女王最喜欢在这个季节出去度假,约上三五闺蜜、带着父母孩子,去了一趟东极岛,人烟稀少的地方,在山林里走走,吃吃海鲜,拍拍照,正是惬意。然而好日子还没几天,女王一天晚上正准备睡,却接到了助理的电话,说是大师来联系,要找几个画手…
助理是大师的粉丝,颇有些兴奋地道:“大师说他们要做一场演唱会,想做个比较新颖的现场,上次跟我们合作过后,就觉得可以用我们的画来表现,甚至现场作画什么的,人体彩绘什么的,都可以讨论。”
女王想想自己手下那群画漫画的,拉去给大师做现场作画,竟然还有人体彩绘,这都什么玩意儿,怎么想都觉得不靠谱。
助理还在叽叽喳喳:“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推介的机会。大师他们那么多粉儿,这简直是老天爷赐给我们圈粉的大好机会啊。”
女王觉得大师这样有个性的人并不是好相处的合作对象,忍不住泼了冷水:“适合不适合还不知道,你先别这么上赶着。”
话没说完,女王就听到对面助理吸了一口气,预感到一大波长篇大论正在靠近,赶紧话锋一转:“你先去初步接触一下,问清楚他们想要什么样的效果,也得先弄清楚我们能不能配合起来。”
助理终于开心了,陶醉地道:“当然配合得起来呀。”
女王又叮嘱了几句,挂了手机,想来想去总觉得这是个麻烦事,她叹了口气躺下,脑子里还在转,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就又拿起手机,发了个信息给助理。
“以前瞿深不是画过几幅画吗?倒是可以先拿给大师看看。”
助理那边精神百倍地回了她一句“好哒”,总算放过她,让她安安稳稳地度完了假。女王说什么也没想到,她执行力超强的小助理,在她度假未归的短短几天内,就帮大师和瞿深牵上了线。
大师看了瞿深的画,就表示希望跟瞿深见面聊聊。助理同学想了想,瞿深已经不算自己公司的人了,干脆也没再跟女王汇报,直接就联系了瞿深。
瞿深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被拉去和大师见了面。
大师的团队正在商讨曲目,瞿深被带进去的时候,一圈人还在你一言我一语。
有大师这样的主心骨,自然就有和大师一样的团队,发型服装千奇百怪,气质也都锋芒毕露。瞿深看了一眼就觉得,自己跟这群人估计处不来。
还是大师先停下谈话,看了瞿深一眼,脱口就问:“你会跳舞吗?”
瞿深更加莫名其妙了,摇了摇头。
“他是画画的。”旁边的人提醒大师。
“哦,”大师一脸遗憾地看着瞿深,“这条件,跳舞多好看。”
一圈人空出来位子,让瞿深坐在大师旁边,大师又问:“会玩乐器吗?”
瞿深道:“学过,但是不太会。”
“学的什么?”
“吉他。”
“吉他,那不是挺好吗?为什么不继续学下去?”
“太疼了。”瞿深下意识地伸了一下手指。
大师托起瞿深的手,食指从他的手心刮到指尖,笑了笑,道:“皮肤太薄。”
他放下瞿深的手,点了支烟,目不转睛地看着瞿深。
瞿深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微微垂着眼睛。
“要不然,”大师又开口了,“带你学个鼓?”
没等瞿深答应,大师就开始亲自教学。瞿深越发不明白这唱的是哪一出,不过大师怎么教他就照样子学了,初上手,竟然打得很有感觉。大师一直在旁边带笑看着他,烟也没停。大师不说结束,瞿深也不好抗议,老老实实跟着大师学了一下午打鼓,大师说要带着他去吃晚饭的时候,他才开口拒绝,借口说还要回画室有事。
“那我送你吧,”大师道,“正好去你画室看看。”
一坐上大师的车,大师就靠近来,在他身边轻轻蹭了一下。瞿深转头看他,大师又坐了回去。
到了画室,瞿深想着自然要给大师看看他的画。画室里堆着很多画板,也有别人的画,瞿深都顺手拿给大师看了。
桌上还放着一副他涂了一半的版画,大师也停下来看。
“画给我看看。”大师道。
瞿深戴上手套,调了颜色涂了几下,道:“就是这样,随便涂涂也可以,你要试试吗?”
“我能随便涂吗?不会破坏你的画?”大师嘀咕了一句。
瞿深把手套递给他一只,道:“随便涂,没问题。”
大师戴上手套,轻轻侧着头看瞿深,直到瞿深抬眼看他,才笑着低头蘸了颜料往上涂。一通乱画,大师玩得可开心了,瞿深在旁边帮他涂着修着,拿去洗了几遍,最后上了漆,吹干。大师举着画板,一脸看着画面上的层次和渐变,一脸奇妙。瞿深在旁道:“带回去吧,也算是你的作品。”
“不错嘛。”大师很是自满。
“小学生学点技巧,也可以画得很好,”瞿深道,“画画本身没什么难的,难的只是让人喜欢而已。”
“你已经够讨人喜欢了。”大师口气散漫地道。
瞿深迟疑了一下,道:“不是说我,是说我的画。”
大师瞬间被戳中了笑点,扶着桌子笑得直不起腰来。
“怎么了?”瞿深有点紧张地问。他自己没有注意到,说着话的时候,自己脸上带着一点探究的神情,还带着一点笑。大师却是注意到了,这人宛如坐在水晶琉璃中,坚硬和脆弱都在一身,碰对了角度又能轻易地看到他内心保存的纯真。
“你是够走运的了,”大师道,“好好看看你自己,看看你的画。”
他退后了几步,带着端详的意味看瞿深,眼神里带着一丝侵略性,而更多流露的是无遮拦的欣赏。
“你长得刚刚好,一切都刚刚好,你还是你自己的模样。”
他张开手臂,对着瞿深招招手。瞿深迟疑地走近,就被他搂住了腰。
大师无愧为大师,瞿深被他这么一抱,顿时心跳如鼓,脸上表情平淡,耳朵却已经血红。大师好像有意要逗他,声音压得低低的,格外诱惑:“一生总会有很多得到,这你一点儿都不用着急。但有些东西失去了,是再也回不来的。不要以为坚持是微不足道的东西,不要以为天赋有限就不值得珍惜,不要以为你现在的无能为力是悲哀。很多人到了你的年龄,已经不会有你这样的表情和眼神了。很多人跟你一样从单纯的着迷开始,现在已经成了匠人,而你还是缪斯的小情人儿,你有多少份儿痴心,她就有多少份儿偏爱。”
瞿深抬起眼睛看着大师,在他眼睛里看到自己的样子,并不分明,但却非常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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