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曾如你般天真完本——by一枝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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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天天就是太任性,但是人不坏,”李阿姨转过身来,把米饭端上桌,“你到底要包容她一些。只是也别太委屈,该说她就说她,阿姨帮着你。”
“没有,”翟养浩道,“这倒没有。我跟天天一直好好相处。”
李阿姨拍拍他的手臂,微笑着,没再多说什么,看着翟养浩吃了几口,问了咸淡合不合口味,就转身回家了。
翟养浩吃完饭,做了点工作,浑身不自在,想给瞿深打个电话,终究放下了。
他还记得几年前他刚发现瞿深也在这个城市里的时候。
那时他去一家合作公司参观,中间去洗手间的时候,撞到瞿深在那里边哭边洗脸。瞿深和中学时期相比几乎没怎么变化,翟养浩一眼就认出来了。他把瞿深带出去问他是怎么回事,瞿深在老同学面前感到相当丢脸,一开始不肯说,后来翟养浩才慢慢套了出来。瞿深在这家公司做美术设计,但他只会做事,别说搞办公室政治了,他根本就害怕跟人说话,既不爱和人坐在一起套近乎,也向来不懂得加入任何嘘寒问暖,说长道短。渐渐谁都知道他没靠山,好欺负,他做的设计往往都成了别人晋升的嫁衣裳,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没有人为他说公道话。工作快一年,他始终还是拿着实习生的工资,都要活不下去了,才斗胆跟上司提了一句,就一连几个月被办公室的人欺负。
“你怎么会混成这样?”瞿深上中学的时候绝对是好学生,大才子,女生心目中的白马王子,翟养浩看着这样的他,简直匪夷所思,“你怎么这么笨呢?任人欺负啊你?”
“也不是,有些时候他们对我还是很好的。”瞿深犹犹豫豫地分辩。
“他们都是踩着你的头往上爬,难道回头给你个笑脸就算有良心了?”翟养浩简直恨铁不成钢。
瞿深愣愣地看着他,仿佛用目光在质疑他的结论。
“趁早辞职吧,你简直是只肉猪,没救了!”翟养浩被他看得气不打一处来,什么风度都没了。
瞿深一开始并不想辞职,他初来这个城市找工作时非常艰难,一开始找过美术方向的工作,却根本不足以养活自己。现在这份工作来得不易,他也有点被这世道吓怕了。
翟养浩的公司那时候恰巧接触到艺术品投资这个领域,和本市一所私立艺术院校合作,投了一笔钱,引荐瞿深去做了老师。瞿深完全不知道这是翟养浩在花钱找人陪他玩,还一再懊悔自己当初怎么没想到做老师这条路,果真是笨死了。他勤勤恳恳备课,带学生,倒是做的还不错。只是时间久了,他还是想用更多精力自己画画,开始拿着旧作投稿,又是一连串碰壁。翟养浩看不得他那个万念俱灰的样子,又找了个熟悉的美术杂志主编看瞿深的画。
主编虽然非常懂得要与财主以及财主想罩的人为善,但是毕竟搞艺术出身,对于创作理念不合的还是不会姑息,一针见血地指出瞿深这种清淡单纯的画风没什么噱头,放出去不会有什么市场,自己感兴趣玩玩就罢了,以此为职业还是算了。
他画不红。主编大人肯定地说。
“哎,那就当陪他玩玩吧。”翟养浩不负责任地道。
他给瞿深租了间画室,配了画具,瞿深需要什么他给什么,一点也不心疼钱。
瞿深顿时如鱼得水,课都不想上了,翟养浩更是被他丢在脑后。他就整天拿着纸和笔坐在画室里画啊画啊,没完没了。
翟养浩心里不是滋味了一段时间,但又无话可说,只得继续假装对瞿深的绘画事业抱着极大的热情。直到有一天,他在瞿深的画室里发现了一系列的画,层层叠叠的金色晚霞,碎碎点点的星空——问题不在于晚霞和星空,而在于框住那些画面的窗框。
中学时代他和瞿深坐了六年同桌。
瞿深从小就一身的文艺细菌,喜欢看着窗外,薄暮的云彩,夜晚的星星。翟养浩那时候就很喜欢逗他。
“你怎么这么纯情啊?”他搂着瞿深的肩膀肉麻兮兮地问,“还每天晚上数星星啊?”
瞿深学生时代远比现在更加呆萌,完全没有在意翟养浩在趁机揩油,只是非常纯情地说:“今天晚上的月亮是红色的。”
翟养浩一看,还真的是。
学校的教学楼是欧式建筑,据说还是校友设计的,窗框非常特别,是伞形的,在伞柄和伞面接触的位置,有一圈蜗牛壳一样的造型。瞿深画里的窗框就是这样的。
瞿深注意到翟养浩的视线,也跟了过来,他还戴着画画的手套,扎着一只手,笑嘻嘻地站在旁边,看着翟养浩。
他笑起来特别好看,连牙齿都露出来,单纯柔软的样子,仿佛还在少年时代。翟养浩顿时有些恍神,想也没想就把瞿深结结实实搂进了怀里。瞿深还没意识到是怎么回事,以为他在闹着玩,用没沾颜料的那只手推着他,向后仰着脖子想要挣扎出去,脸上还在笑。翟养浩已经忍不住了,一只手按住他的头,吻上了他的嘴唇。两个人都愣了一下,翟养浩先反应过来,紧紧扣住瞿深,抚摸亲吻,完全压制了他的反抗,纠缠到深夜。
凌晨醒来,翟养浩发现瞿深还睁着眼睛,看着窗外。
他终于开始害怕了,他以为瞿深那时就会指责他的居心。但是瞿深什么都没说,好像是默许了。
那段时间他真是爱极了瞿深,满脑子里想的都是他,见了面就会换了花样地折腾他,从不会问他的意思。瞿深的温顺也纵容了翟养浩,反正开始时他从不会拒绝,而到最后翟养浩总是有办法让他享受。他真的是乖顺极了,流泪□□,却一点反抗也没有。
那时候翟养浩喜欢的跟什么似的,现在他才明白,为什么瞿深这么配合。
翟养浩感到心口的位置很不舒服。
他觉得这次是真的完蛋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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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梦想
瞿深很长一段时间都心情不好——虽然他本来也很少有特别开心的时候。
他早就知道自从遇见翟养浩之后,自己过的日子就如同寄生虫,不务正业,一无是处。翟养浩一直还小心翼翼地捧着他,画室里逐渐增加的作品也在麻痹他,然而总有一天他是要从刺痛里醒悟过来的。翟养浩的同学会终于让他看清了,他和翟养浩走在两条不同的路上,生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翟养浩的世界自信而明亮,而他的世界甚至无法向他人启齿。
他越发不明白自己究竟怎样看待翟养浩。他的确应该感谢翟养浩,自己现在有的一切,都拜他所赐。然而他也始终无法面对翟养浩对他做的事情,那种不正常的欲望。
瞿深一动不动地看着天花板,思绪飘了很远,忽然想起来,他们中学的时候曾经换过一个尖酸刻薄的班主任,每次考试或测验后,都要把她认为最不可饶恕的错误写一黑板,指名道姓地羞辱犯下这些低级错误的学生。
本来这种事情跟他和翟养浩是无关的,每次他们都旁观得很欢乐。可是有一回翟养浩却被班主任点名揪了出来。
全班都很诧异,看着班主任在黑板上刷刷刷地写了一行:问瞿那得深如许。
写最后一竖的时候,班主任几乎在黑板上拧断了粉笔,痛心疾首地道:“翟养浩!看你默的好诗!脑子里塞的都是什么?”
瞿深在一片哄堂大笑里呆呆地看着黑板,他难得敏感地意识到,这句写错了的诗里,隐着他的名字。
想到这里的时候,瞿深甚至笑了一下。
他并不相信这会是一切的源头。
归根到底,还是自己懦弱无能。
很长一段时间,翟养浩没有再联系他。
瞿深给自己订了一张详细的计划表,好好工作,好好画画,不管以后做什么,总要先养活自己。他把画室的东西挑拣了一下,放得下的搬回了自己的住处,放不下的丢在学校,给学生们用。画室退掉了,退了些余款,他开了个账户存了起来,有些犹豫要不要还给翟养浩。
他认真规划了自己的钱,画材实在太贵,只能在生活上克扣自己。他去超市只买几样东西,面包,泡面,鸡蛋,火腿,青菜,还有三四样罐装的腌渍食品。心情好时就下面吃罐头,心情不好就慢悠悠地在面里加上鸡蛋和青菜,有时候特别想画画就在小区门口的黑料一条街买点吃的,实在非常着急,就拿一盒火腿捏着吃掉,烧一壶开水喝着。然后他坐在桌前,打开电脑放上音乐,开始画画。
瞿深从中学才开始学画。
其实小学的时候就已经有美术老师发现了他的天赋,上美术课的时候,老师总是围着他打转,看他又会怎么画。后来中学的美术课不再需要画画了,他才开始每周去跟着高中部的艺考班学画画。
他有刻苦地练过素描和水粉,也迷上过版画涂抹的技巧,后来还被学姐带着开始画漫画。只要是看着有意思的线条和轮廓,他都会跟着画。瞿深从那时候起就已经表现出一点社交障碍,坐在一群人里依然像是孤身一人。高二之前常常待在艺考班加重了他这种症状。
艺考班的学生年纪都比他大一些,也比较有想法,有些人既看不惯瞿深明明无需走艺考这条路还画得刻苦,也看不上他的过分循规蹈矩。瞿深能感觉到这种不屑,可他不在意,他只是想画画,于是更加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只是埋头在纸笔中。
高二的时候,瞿深被父母和班主任强行从艺考班拖了出来。他太多心思放在了画画上,不算个用功的学生,但他对一切依靠个人潜心钻研就能做好的事情都得心应手,包括学习。即使花了大量时间画画,他的成绩依然在中上游。
瞿深的父母都是古板传统的人,急切地希望他能好好学习,找一份稳定而有保障的工作,完全不能接受儿子读美院搞艺术。而老师把他看作是有特殊才能的孩子,一定要努力推着他走得更远。
高二的寒假,瞿深在年级组长的办公室里低着头坐了一个下午,听着老师苦口婆心地劝。他当然点头了,老师怎么说他就会怎么做。
最后年级组长说,等你到了一个更高更宽阔的平台上,你想画画,也会有更好的视野。
瞿深被这句话说服了。
他乖乖地丢掉了画纸,埋在了习题和试卷里,他只用功读了这么一年半的书,就轻轻松松地考出一个全市前十,他去了一所很好的大学,遇到了一个很好的老师,他又开始画画,却对年级组长的那句话逐渐困惑。
画画就是画画,是件非常简单的事,靠近本能,完全依赖于人的本质,和这个人身在何方,在做什么,其实没有很大的关系。
即使他现在每天至少要花八个小时的时间埋没在自己并不十分擅长的工作里,即使他自己都不大瞧得起自己,即使这个过于繁华的都市让他时时加深内心的卑微感,但是没有关系。他拿起画纸,就有无数惬意而斑斓的图景喷涌而出。
他往往会画 到深夜,困倦地倒在床上,关灯的那一刻,他会无比清醒地想到,自己的一生可能都会非常挣扎,太多的时间投注于贫瘠的物质,留给画画的,永远不够多。而这些画,就算投注了全部的心血,也很有可能无法给他带来任何实际的利益。他甚至可能无法收获能够让他感到心满意足的褒扬。
这就会是他的一生。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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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转机
大约两三个月之后,瞿深才算真正意识到翟养浩离开他的全部意义。
他画画的材料剩余不多了,自己去画材店转了几圈,回来又要算钱。他的房间不大,里面满是颜料和胶水的气味,待久了他会头晕,大冬天的也要常常开窗。他开始感冒,随后开始发烧,他去了趟医院,花完了当月所有的钱,回到家拿着存着画室那笔退款的卡看了看,烧了壶热水,倒在床上。他很虚弱,吃的东西营养不够,没有足够的抵抗力。但是这种时候他偏偏想起了那档子事,自己解决完之后他感觉有点空虚,他发现这种时候他还是会想着翟养浩的脸。他清理了一下身体,喝了点热水,把自己埋在被子里睡了个昏天黑地。
等他醒来他发现自己在医院里,翟养浩坐在他旁边,满脑袋抬头纹,看见他醒,表情柔和了一瞬。
可是立马又黑脸了。
“生病了怎么不去医院?你是傻的吗?”翟养浩道。
“我去了。”瞿深争辩了一声,顿了顿,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翟养浩忽然意识到了问题大概是出在钱上面,心疼顿时又压过了生气,嘴上却还在胡乱地说教。
瞿深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他病着的样子还是很好看。两三个月没见了,现在他这么安安静静地看过来,翟养浩就有些没办法遏制自己心里不断升腾的小火苗,丢下一句“我去给你买吃的”就落荒而逃。
他这两三个月过得不顺,工作上一堆破事不算,还有人拿裘天天出轨的事情来找他的麻烦。他只怪裘天天不小心,这烂摊子还得他来收拾。有时候他也不是很明白自己和裘天天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是好像自然而然地就觉得婚姻似乎真的就只是一张纸,裘天天有她常常变换的热情,翟养浩也并没有什么一生一世绝无二意的决心。大概他们都是一样的人,身边诱惑这么多,谁也不能拴着谁,没意思。还是自己高兴要紧。
翟养浩自从事业有了起色,就开始有其他的情人,有些事情也就是个顺水推舟。有瞿深在身边的时候,他不大想得起来这些人,但瞿深不在身边了,他的生活还是要继续。他有那么一点点受伤,但两三个月的时间,他觉得自己已经可以释然了。直到应酬时见到美院的一个主任,对方跟他说,瞿老师请假了,好像生病了,病得不轻呢。翟养浩很平静地笑了笑。他忍了一晚上,第二天开始打电话,整整一天都没有人接,后来关机了,他终于忍不住了,找上门去,门铃按得震天响,也没有人理会。翟养浩怒上心头,找人来开锁,冲进门里才发现瞿深人躺在床上,已经烧得不省人事了。
送到医院,才知道不仅仅是感冒发烧而已,已经发展到肺炎,更兼长期饮食不周,肠胃也出了问题。
安排住院吊水,医生看他把小心地把病床上的人裹得严严实实,非常不耐烦地说:“他发烧呢,你把他裹那么紧,怎么降温哪?”
翟养浩把人交给护士料理,心里难过极了,想着瞿深傻乎乎地,不知道把自己放在被子里埋了多久,烧成这么样,真让人心酸。
他脑子里纷纷乱乱地想着,开车找了家熟悉的餐厅,拿着菜单却都看不进去,让人找清淡点的饮食多做几样,带回了医院。
瞿深已经自己坐了起来。
翟养浩打开袋子,拿出餐具,问他:“想先吃什么?”
瞿深道:“谢谢,我自己吃点就行了。”
翟养浩看着他,问:“你还生我气吗?”
他这话说得有些赌气,瞿深没再说什么,微微低下头。
翟养浩这才打起精神来看店家做了什么,山药粥,虾仁蛋卷,豆腐蔬菜盅,草菇鱼片汤。食物的香味和热气让翟养浩眉梢眼角都温柔起来,先端起来粥来喂给瞿深。
吃了大半份粥,几口汤,一个蛋卷,瞿深人也精神了一些,翟养浩再要喂,都被他推了回来,反复几次,终于明白过来他的意思,自己赶紧也胡乱吃了几口,趁温热把剩下的粥又都给他喂下去了。瞿深被他喂得有点吃多了,懒懒地有些倦意,抬头看着他道:“你还不回家吗?明天不上班?”
翟养浩摇摇头,丢开餐具擦擦手,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低声道:“你不想让我留下多陪你一会儿吗?”
他的声音非常好听,很有磁性,低低说话的时候□□,温温热热地探入耳朵,会引发瞿深很多不敢随便去想的记忆。
瞿深没说话,一只手横过来想要隔开他。
翟养浩不由分说捧起他的脸,拇指抚摸他的眉眼,瞿深被迫闭上眼睛。
两人唇齿相接,翟养浩吻得很温柔。
瞿深急促地吞咽了一下,不防被呛住,推开翟养浩咳嗽了起来。
翟养浩拍着他的背帮他顺着气,拿了纸巾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