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峙者完本——by仰恩

肖陌蹲下身去，在那只小东西的脑袋上轻轻摸了几下，口气听上去很是宠溺：”憨憨别吵，这是爸爸的客人！”
黑色的小狗暂时停止了攻击，却依旧是堵在门前的通道上，一副满脸警惕的样子。肖陌换了鞋，眼看它还是没有半点让开的意思，只能俯身有些费劲地把它抱在怀里：”小孟乖，爸爸今天在家陪你。”
他自顾自地说着话，像是在专心致志的哄着一个还不懂事的小男孩，雷雷只觉得有些好笑，又忍不住有些心酸。
这所别墅极为宽敞，上下分了三层，和肖氏的办公楼一样，装修得格外奢华，只是巨大的水晶吊灯下，常年只有一个男人带着一只狗住在这里，这样的场面只是想想，都让雷雷觉得浑身发冷。
他有些拘谨地在门厅的位置站了一会，看着肖陌靠在了沙发上，眼睛微闭，忍不住开口提醒：”老板，你的伤要不要处理一下？”
肖陌轻轻的”恩”的一声，继而开口：”下班时间，你不用一直叫我老板，叫名字就好。”
雷雷把”肖陌”这个名字在舌头上滚了几下，还是觉得有点别扭，只能拿着纱布和消、毒、药水，坐在对方身后，含含糊糊的说了一句：”肖总，会有点疼，你忍着点。”
肖陌背对着他，也不接话，只是单手解着衬衫，有些费劲地把衣服脱了下来。他原本就瘦，此刻两片薄薄的肩胛骨上血肉模糊成一片，更让人觉得单薄。
雷雷不是第一次看到同性的身体，大学时代和室友嘻嘻哈哈的一起出入澡堂也是习惯了的事，但此时此刻，在这一片冰冷的空旷房间里，面对着肖陌的裸、露着的脊背和微微的喘息，脑子里竟莫名的浮现起那些传闻中肖陌乱搞男女关系的情形，呼吸也不禁有些发烧。
他不敢多想，赶紧收敛心神，小心翼翼地把血迹一点点擦干净，再上了点药，最后剪了几块纱布将伤口严严实实的包扎起来，才总算松了口气：”肖总，我把这里收拾一下，要不你先休息？”
肖陌忍耐了这一阵，精神已经疲惫至极，低低地哼了一声，身体一歪，直接倒在了沙发上闭上了眼睛。雷雷把一桌子的狼藉收拾好，再把带血的剪刀，纱布拿到卫生间里清洗干净，忙活了好一阵终于重新回到客厅时，肖陌已经呼吸发沉，似乎是睡着了。
他坐下身来，第一次认认真真地打量起对方。
沉睡中的肖陌不再是清醒时候那种有些颓靡又格外冷淡的样子，嘴角微微扬起的模样，像是在做着什么美梦。
他已经不再年轻，但依旧是非常吸引目光的那类男人，冷峭又英俊的长相，还带着让人侧目的强大气场。雷雷忽然觉得，之前那些八卦小报上哭诉着被肖陌玩弄后抛弃的男男女女，会觉得伤心，大概真的未必是因为对方的钱。
会对这样的男人动心，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他就这么神思恍惚的放空了好一阵，忽然看到熟睡中的肖陌微微瑟缩了一下，也许是因为身上只盖着一件外套，客厅里的空调又没开，有些发冷。
雷雷上前几步，轻轻推了推对方：”肖总，要不你回房睡？这里太凉了。”
对方没有答话，只像是因为好梦被打断了一样，有些不耐的把他的手推开。雷雷见他脸色发红，伸手在额头上探了探，只觉得掌心所及的地方，热的烫手，大概是因为重伤之下，又有些着凉，此刻发起了高烧。
他不敢再耽搁，迅速倒了杯热水，翻出两颗退烧药，摇着对方的力气也加大了几分：”肖总，您先醒醒……”
他的话只说到这里，手腕已经忽然被人捏紧，还没来及作出任何反应之间，整个人已经被对方重重的搂进了胸前。
肖陌只觉得自己已经冷了很久，但从来没有什么时候像今天这么冷过。
搭在他额头上的手很温暖，让他像是回到了几年前孟泽还在身边时候那些模模糊糊的岁月。
他只是本能性的紧抱着对方，用力的把脸贴过去，胡乱的在对方身上摸索着。
在对方有些忙乱的挣扎里，他完全顾不上肩上的伤口重新裂开的疼痛，只是拼命寻找着对方的身体，溺水一样紧紧抓住。
偶尔清明的瞬间，他似乎感觉对方很急促地说着老板你放手，你的肩膀出血了！
他只觉得有些困惑——孟泽是从来不会这样叫他的。
所以，他很快的把嘴唇堵了过去，让那些不太熟悉的声音停止下来。
不要离开我。
不要忘了我。
不要只留下我一个人。
不要丢下憨憨只给我一个人照顾。
一直到最后，才知道你的家人因为无意中发现了钱包里的合影知道了我们之间的关系，第一次动手打了你。
也直到那个时候，才知道你在家门口跪了很久，祈求着父母的原谅，却一直不曾松口答应要结束我们之间的关系。
你什么都没有和我说过。
只是在好几夜没合眼之后驱车回来的路上发了一条很简单的短信。
你说你回来了，晚上想要喝汤。
所以孟泽，现在你回来了……我很高心。
我以前很任性，对你做过很多过分的事情。不知轻重地强迫过你很多次。
如果那个时候我对你更温柔一点，你会不会……记得我久一点？陪着我久一点？
感觉到被他狠狠吻住的人挣扎逐渐微弱，肖陌很满意的笑了起来。
肩膀的地方已经疼得有些发麻，可是他还是舍不得睁开眼睛。
这么真实的触碰和温暖，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了。
在把对方的衣裳扯下的时候，他似乎隐隐地在对方的脸上摸到了一些水迹。
这让他微微犹豫了一下，最后只是凑到对方耳朵边轻声安慰着：”别怕，我不会弄痛你的。”
说完这句话，他忽然想起，这似乎是他和孟泽第一次两情相悦在一起做、爱时候说过的句子，这让他的动作更加温柔了些。
不知道是太长时间的空窗期，还是得偿心愿的冲击来得太过强烈，真正到了最后要进、入的时候，却始终无法成功继续下去。肖陌有些着急，一直胡乱的亲吻着对方。
最后，他感觉到对方在他嘴角的地方怯怯地吻了一下。
那一刻，他的眼睛骤然热了起来，浑身被久违的温暖盈满。
没入对方的一瞬间，他听到了耳边犹如小兽般低低惙泣着的声音。
憨憨一直绕着客厅转着圈——它似乎感觉有点焦躁，却始终不得要领。
它已经汪汪汪叫了好几次，平日里，肖爸爸都会很快把他抱起来陪它一起玩儿的。
可是这个晚上，一切都变得那么奇怪。
没有人再来理它，它像是已经被所有人忘记了。
这样的情形，几年前孟爸爸还在的时候其实也有发生过。
可是现在，孟爸爸也已经好久不见了。
而肖爸爸抱着的，是一个它全然不认识的陌生人。
这让它有点困扰，也有点伤心

第37章 幻觉

雷雷把眼睛睁开，清醒了好一会，才意识到自己睡在了厚厚的地毯上。
身上被人盖了厚厚的毛毯，即使没开空调，也不会觉得冷。
肖陌坐在不远处靠窗的椅子上，只随意的披了一件浴衣，正在抽烟。
那种寂寞又孤离的样子，带着一点莫名地自我厌弃。
雷雷抓着毯子想要起身，才动了一下，双腿之间已经剧烈的抽痛了起来，他闷声哼了哼，脑海里浮现出不久之前肖陌在他身上爱欲缠绵的样子，一张脸瞬间涨的通红。
肖陌听到动静，起身走到他身边，凝视了他好一阵，才慢慢开口：”是不是不太舒服？”
雷雷不敢和他对视，慌忙把头低下，缄默了半晌才哼了个声音出来：”还……还好……”
肖陌恩了一声，身子侧开了些：”那我先去换衣服，你如果还想睡的话，就再睡一下，公司那边我会去帮你请假，如果不舒服，就去浴室里洗个热水澡，衣服和药膏什么的，这里都有，你随便用就是了。”
雷雷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也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表情去应对比较好。
昨天夜里，肖陌吻上他的最初，虽然是满心的惊惶，可是真的有心要挣开，以对方当时的身体状况，也不是太难的事。可是在惊慌失措的同时，不知什么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内心里除了同情和好奇，已经有什么其他的感情在迅速滋生。
所以他尝试着吻了对方，甚至主动用手去抚慰了对方。
可是眼下肖陌的反应，却似乎是不准备把昨夜发生的一切，太当回事。
他有点茫然，拽着毯子费力地站起身来，尝试着朝着浴室的方向走了两步。步子才迈出去，一股热流已经迅速顺着双腿流下。身子趔趄了一下，几乎就要摔倒。
肖陌伸手从背后扶了他一下，让他在沙发上坐下。隔了片刻，肖陌似乎有些犹豫地开口：”抱歉……你希望，我要怎么补偿你？”
雷雷似乎没听明白：”你说什么？”
肖陌看着他，继续顺着自己的思路开口：”什么都没关系……昨天是我不太清醒，所以大概是做了些……不太让人高兴的事。你想要什么补偿的话，都可以告诉我，我……”
雷雷听到这里，刷的一下站了起来，顺手摔了旁边茶几上的一个古董花瓶。
“好啊，你要补偿我是吧？”他气得有点哆嗦，也不再畏惧和对方双目对视：”那你他妈的也让我上一次啊！你把我当什么啊？出来卖的吗？提供完上、门、服、务现在要开始谈价钱了是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很快开始穿衣服，但手一直抖得太厉害，衬衫上扣子扣了好几下，也没有成功。但他已经实在没有勇气再在这里坐下去，只能很是狼狈地把领口拽紧，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来，准备去拉门。
大概是难得的嘈杂实在太让人侧目，一直爬在一旁的憨憨迅速冲了过来，咬住雷雷的裤脚不依不饶地拉扯着。雷雷已经满脑子的羞耻，面对一只狗，又实在不能做些什么，挣了几下没挣开，眼睛都已经红了。
肖陌慢慢走了过来，从背后抱了抱他，沉默了很久之后，才伸手轻轻揉了揉他乱糟糟的头发：”我知道了……雷雷，是我说错话了。别走了……我道歉。”
雷雷紧抿着嘴唇，满脸倔强地站了很久。终于，在憨憨一直不曾间断的咆哮声里，他低着头转过身去，紧紧地抱住了对方的腰。
接下来的日子里，雷雷和肖陌之间的相处日益增多。
肖陌骨子里是个很浪漫的人——这是交往了一个多月以后，雷雷得出来很让他惊异的结论。
对方会陪他一起打游戏——从考验智商和耐力的大型即时战略类到有点小白的企鹅家的手游居然都很拿手，天天酷跑随便拿走手里摆弄几下，居然就跑出了一个让雷雷咋舌的分数。
对方也会不时的托朋友从日本或者欧洲给他带一些他喜欢的ＣＤ，雷雷甚至收到了对方送的一整套高达手办——在雷雷原本的认知里，在商场上雷厉风行的肖陌应该是和这些小玩意儿全然绝缘的。
周末的时候他们还会一起去看午夜场。
坐在空旷漆黑的电影院里，肖陌偶尔会和他双手相握，或者侧过头亲吻他的脸颊。
但也只是仅此而已。
那个晚上之后，肖陌没有再碰过他。
很多时候，看电视或者打游戏玩儿得太晚，雷雷也会在肖陌家里留宿——肖陌给他准备了一个房间，出入的次数多了，连憨憨也对他熟悉了起来。可是再怎么样都好，肖陌都会回自己的房间去睡。有几次他们在一起喝酒聊天，借着微醺的酒意，雷雷已经很明显的觉察到对方有了情不自禁地生理反应，可最终，对方也只是揉揉他的头，很温柔地和他说晚安。
雷雷觉得有些困扰，他不知道这样两个人，到底算不算是在恋爱的状态。
情人节将至的时候，肖陌去了一趟上海。
临行之前他和雷雷交代说，我会尽快回来。
雷雷一边在为公司里的年终计划做冲刺忙得天昏地暗，一边苦恼着到了这样特殊的节日里他要送点什么特别的礼物给对方才好。
后来，他花了快一周的时间画了一幅油画——撒满星光的海面上，脸上挂着笑的男孩摇着小小的木船，朝着岸边只看得见背影的男人微笑挥手。
那个男人就是肖陌——雷雷心里这么想着。
虽然我不知道你曾经被困在过怎样的境地里，但是我想要来到我的世界。
情人节当天，雷雷有点忐忑等了很久，快下班的时候，他收到了肖陌的短信：”飞机晚点了，你早点回家陪爸妈吃饭，我到了还要回公司处理点事，就不陪你了。”
雷雷有点失望，很简单的回了一句”好”。
他事先和家里打过招呼说要在外面吃饭，这个时候跑回去大概会被无止无休的逼问弄晕头。
身旁的同事好友这个时候必然也是无暇分、身各自甜蜜，雷雷只能顶着冷飕飕的空气随便找了个小摊填了肚子。
满街都是甜蜜蜜的情侣，玫瑰花和巧克力的香气飘得四处都是。雷雷把自己裹在大衣里，禁不住有些发冷。他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转了几圈，眼看夜色渐浓，想了一会，还是决定去办公室里撞撞运气等等人。这毕竟是他和肖陌在一起以后的第一个情人节，如果能赶到１２点之前把礼物送出去，那就实在是太好了。
办公室里早已经熄了灯，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怎么样都不会再有人留下。
雷雷摸索着掏出钥匙正准备开门，忽然发现，门厅上的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人打开了。
他有点惊异，也懒得开灯，眼看着走廊尽头隐隐亮出的一点微光，只觉得心跳越来越响。
那是肖陌的办公室，眼下的情形看来，办公室里应该有人。
可是对方竟是已经到了，为什么不发短信或者打电话通知他一声。
雷雷放轻了脚步，慢慢地走了过去。
透明的玻璃墙后面，肖陌坐在巨大的办公桌前，有点微醺的样子。桌上放了两只红酒杯，其中一只已经快见底了。
“节日快乐～”
他听见肖陌微微笑着的声音，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和谁温柔地说着话“本来想在家里和你过节的，可是我做错了事，房子现在……也不太干净了，别的地方又太吵，想来想去……也就只有呆在这里了。”
“儿子最近又长胖了一些，我都快抱不动了……以前瘦的时候还觉得他长得挺像你，现在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魔兽世界我又升了好几级，只是没你和我组队了，进展总是慢了好多……不过我们养的龙宝宝倒是长得很不错，前两天居然有人过来问我卖不卖？你说好笑不？”
他就这样絮絮叨叨地说这话，在一片摇曳着的微光下显得分外诡异。
雷雷站在门外听了好一阵，终于忍不住”啪”的一下推门走了进去。
肖陌似乎微微愣了愣，继而像是被人打扰了，脸上有些微微不耐的样子。
雷雷也不说话，只是走进办公桌前——晶莹剔透的红酒杯前，是肖陌常年放着的那个相框。
相框里原本放着的是一张很平常的风景画，现在已经被人取了出来，风景画的下面是一个男人的照片，微微侧脸微笑着，稳重又温柔的样子。
雷雷抓起相框，声音有点抖：”你说飞机晚点不能回来，都是在骗我？”
肖陌不回答，似乎是连解释都懒得的样子，只是眉头皱了一下：”我的东西你别乱碰。”
雷雷重重地把相框拍在了桌子上，飞溅起来的玻璃渣让他皮肤生疼：”肖陌你搞清楚，孟总他已经不在了！你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算什么回事！”
肖陌恍若未闻，从他身边绕过，把碎掉的相框拿了起来，很是小心把上面的玻璃渣清理干净。
“你出去！”
最后他只是有点倦怠地说完了这句话，再也没有要多解释半句的意思这是情人节的夜晚，在红酒微醺着的房间
雷雷愣愣地望着眼前深情冷淡，专注擦着手里照片的男人。
他忽然觉得，这些日子以来，对方那些拉着他的手，揉着他的头发，吻着他的脸颊的温柔时光，大概都只是自己的幻觉。

第38章 告别

雷雷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对着部门经理在电话里的关切询问，只说是自己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