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峙者完本——by仰恩

“不太确定，大概一个星期吧……要起飞了，先挂了，有事回来再说。”
对方的电话挂得干净利落，光听声音都能想象到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肖陌”嘿”了一声，一肚子莫名其妙的火气也不知道该像哪儿发，捏着手机前前后后走了好几圈，才意外的发现收件箱里躺着几封未读短信。
“今天要出差，先走了，厨房里熬了一点粥，你起来以后喝一点。”
“给你上了点药，暂时止了血。还是不舒服的话让医生过来看看。”
“还有……生日快乐。”
短短的几行字，肖陌翻来复起的看了好几遍。
然后他走进厨房，慢慢给自己盛了一碗粥。
周琦发现近一个星期，自家老板跑办公室的频率意外地高了起来。
而且在一堆大大小小的事物当中，尤其关注开发中的新地块。
他知道肖陌在这个项目上吃了孟氏不少亏，现在虽然算是方案共赢，和平解决了，大概也是憋了一肚子的气，于是他和陆玲琳一琢磨，就给肖陌提了个建议，要不要把政府方面的人约出来再聊一聊，毕竟之前的酒会他没有出席，几个领导看上去有些不太高兴。
肖陌这次到没再拒绝，包下了一个酒楼，哄着出席的几位政府领导好好喝了几杯。
肖氏集团是Ｓ城的纳税大户，虽然其中偷偷减减的部分总是少不了，但毕竟每年缴上去的银子也足够政府方面在业绩报表上添上重重的一笔。
喝到酣处，大家的架子都放了放，勾肩搭背之间，就有人直接拦着他的肩膀称兄道弟：”我说肖总啊，你也别怪在下多事，你看你公司做的这么大，是不是也要考虑下自己的个人问题？”
周琦站在旁边听到这个话题忽然被提起，忍不住皱眉，偷眼打量之下，却看到肖陌神色不变：”王局你说笑了，我都这把年纪了，又整天瞎忙，哪里好意思耽误人家姑娘。”
“肖总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
对方显然喝的有点高：”你们这种优秀企业家，我们政府方面都很关心的啊。你看，前两天薛处长特别安排了自家侄女和孟总一起去上海考察，也是起了心要好好撮合一下……”
肖陌的眼睛眯了起来：”孟总？”
“就是孟氏集团的董事长孟泽嘛……”对方大着舌头继续朝着肖陌酒杯里灌酒：”薛处长分管Ｓ城土地招投标这一块，几个项目下来，对孟泽一直青眼有加啊。他家小侄女之前和孟泽接触过一阵，好像也有那么点意思，这一来二去的，不就搭上线了吗？哈哈。”
肖陌听到这里，哧笑了一声，碰着杯子直接和对方喝了个干净：”那我有空还真得恭喜孟总了。”
孟泽下了飞机，在行李领取处陪着薛丽丽等了好一会。
他知道薛局这次让他领着自家侄女去上海做调研，其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是对方捏着土地招拍的生死大权，他也只能客客气气地应付着，索性薛丽丽虽是对他抱着一腔热情，但也算得上通情达理，一周的时间相处下来，他明示暗示了好几次，对方也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适度地保持好了距离。
行李刚刚推出机场，孟泽感觉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打开一看是肖陌：”还没回来？”
孟泽笑了一下，想了想，回了两个字：”明天。”
信息才过去几秒钟，瞬间又传了回来：”一个人？”
孟泽只觉得对方实在有点莫名其妙，干脆回了个反问句：”你说呢？”
刚刚恩下发送键，薛丽丽已经朝他扬了扬手：”孟大哥，我爸派人开车过来了，要不顺便送你一程？”
孟泽望了一下前方等着出租车的长龙，点了点头。
车子在一栋豪华公寓楼门口停了下来，孟泽下了车，对着薛丽丽点头说了一声再见。
他低头走了几步，隐约觉得有些不对，扭过头去，不远的地方肖陌双手抱胸，靠在车前，冷冷地看着自己。
“你怎么来了？”他一时有些意外。
“路过而已，本来想着可能要等孟总等到明天。”
孟泽闻到了对方身上一触即发的怒气，他不愿意在公共场合下有什么争执，直接扬了扬钥匙：”外面冷，你先上楼。”
肖陌跟在他身后进了门，也不坐，看着孟泽一丝不乱的开始摆放行李，冷声哼着：”孟总不是说明天才回来么？”
孟泽干脆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起头：”我这儿的差旅内务，和肖总的关系不大吧？”
“关系不大？”肖陌的眼瞳瞬间抽了一下，上前一步拎起对方的领口：”那你他妈都被我干过了，你现在来和我说关系不大？”
他忍耐了一个星期没有和对方见面，打听到了孟泽今天出差回来，开了４０公里一路飞驰到机场去接人，满满的都是想要邀功的愉快心情。
谁知道对方身边从头至尾跟着一个女人，对着他的问候三言两语的就欺骗着打发了过去。
“其实你今天原本是不准备回来的吧……”他咬牙切齿：”你和那个女人在外面呆了一个星期，还没玩儿够吗？薛处长的侄女是吧……别以为我不知道！”
孟泽很意外的没有动怒，神色看上去有几分好笑：”是啊，薛丽丽是薛处长介绍给我认识的，一起去上海做了个调研……你还想知道什么？”
肖陌狠狠地盯着他看了一会，猛然间欺身而上，低头咬向对方的嘴唇：”你们这一个星期都干了些什么？听说她很喜欢你是不是？你们上床了？她摸过你的这里？这里？还是这里……”
肖陌一边说着，手已经迅速伸进了孟泽的衬衫，胡乱抚摸着。
孟泽才下飞机，风尘仆仆地赶到家里还没坐稳，就被对方这样狂风暴雨一般的袭击过来，顿时推搪得都有些无力。
“好了，肖陌……好了！”
孟泽终于找了个机会抽身站起来，长时间没触碰的身体被对方这样一阵骚扰，也未免有些气喘心跳。克制了好一阵，他才沉声开口：”你是不是管的有点太多了？”
肖陌还想扑上来的身体瞬间僵住。
是啊……自己是不是有点管的太多了……对方又不是自己什么人。
即使接过吻，做过爱，那又怎样……成年男人之间为了平复欲望随意发泄一下，根本就是最普通不过的事。
就算自己说过喜欢什么的……对方也根本没有过回应。
比起自己这样一个时不时要争锋相对的商业对手，找一个能够在事业上有绝对帮助的女人大概才是最好的选择。
自己大概真的是被那几条短信给弄昏头。
肖陌慢慢站了起来，扯平了自己在之前的纠缠之中变得有些发皱的衬衫。
此时此刻，真要强迫孟泽和他做、爱，也不算是太难的事——男人之间的欲望很容易被挑起动，之前的触碰，他其实也能感觉到对方的冲动。
但他只觉得满心疲倦。
“喂！等一下！”在他拉开房门的那一瞬，孟泽忽然招呼了一下。
肖陌转过头，楞楞的看着对方递到眼前的几个色彩斑斓的……塑料鸭子。
“生日礼物。”对方言简意赅的解释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看上去有点绷不住：”在上海城隍庙里买的，行程太仓促，也没时间去选什么好东西，看着有趣就顺手买了，其实……也就是很普通的玩意。”
事实上，这些被孟泽描述成”很普通的玩儿”，还真的不是那么普通。
肖陌接在手里，有点不知所措地掏出一个随便捏了捏，”嘎嘎”的声音忽然就响了起来。
憨态可掬的塑料鸭子抽着脖子开始摇摆着起舞，满嘴喊着不成腔调的”祝你生日快乐。”
“丑死了！”肖陌简直不知道自己现在该用什么表情才好，有点嫌弃又有点想笑。
“丑死了也比你的样子好。”孟泽瞪了他一眼：”你刚才去机场了？”
肖陌不置可否地坐下，几十年来商场争斗练就的一身冷静沉稳，已经让眼前几只活蹦乱跳的鸭子渲染成了小学生水准。
他闭着眼睛，听了好一会，才微微的张嘴：”孟泽，我和那个女人在一起……我不舒服。”
“恩？”正在收拾着衣服的孟泽手猛的一抖，他实在没有想过这种话会从肖陌的嘴巴里说出来。
肖陌还是闭着眼睛，一副有点自暴自弃的样子：”你不会和那个女人结婚吧？”
“你有病啊！”孟泽一脚踢了过来：”什么乱七八糟的？”
肖陌被他踢得笑了笑，继续开口：”你大概不相信，我其实一直活得乱七八糟的，割过几次腕，却也没死成。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在想第二天活下去的意义，和曾兰分手以后，也没有想过还有什么值得期待的东西……”
他顿了一下，微微睁开眼：”孟泽，那天我说我喜欢你，你有没有听见？”
没有人回答。
只有一个带着凛冽味道的温柔的吻，最终轻轻地落在了他的唇间。

第12章 录像

孟泽和薛丽丽一同出差上海的消息在Ｓ城的地产圈里掀起了不小的波澜，各方大佬凑在一起谈起这事，眉目之中总是有些心照不宣的艳慕神色。
毕竟，薛处长权大势大，要是攀上了这层关系，未来的各种利益好处，都是不言自明的。
孟氏虽说在Ｔ城混得风生水起，但毕竟初入Ｓ城，即使开山之战表现亮眼，各家大佬也没怎么太过在意。此刻和薛丽丽的绯闻一出，大家才反应过来，孟氏不走寻常路，竟是当家老板直接出马，仗着美男计，绕开了众家兵荒马乱的关系战，瞬间就差不多和薛家攀上了亲戚。
只是艳慕归艳慕，姿色这种东西毕竟是上天赏饭吃。
大腹便便的地产大佬们再是心有不甘，也只能叹着气暗中腹诽一阵了事。
孟氏集团内部倒是一派的喜气洋洋——孟泽手腕强势，又是一副堪比明星的长相，在公司内部向来自带偶像光环，是员工们茶余饭后的主要谈资。和廖晴离婚之后，将他照片放在办公桌上激励斗志的女员工数量，更是与日俱增。
眼下自家老板与薛丽丽的绯闻一出，虽然难免有人暗中神伤，但绝大部分员工，还是会因为自家企业即将拥有的光明前景，而喜不自胜。
在这一片亢奋劲儿十足的氛围里，廖志远也不能免俗的起了八卦之心。
他从毕业以后就进了孟氏，从一名小小的底层员工做起，因为专心谨慎，一路攀升，最后做到了孟泽的第一助理，亲见过孟氏一路壮大的路途中几番起落。
对于孟泽在商场上的见识判断，他向来信心满满，只是困扰了自家老板这么些年的感情生活，到真是成了他心中的一根刺。
依照他对孟泽的了解，廖晴的离开而带来的情伤是自家老板难以抹去的一片阴影，短时间内只怕难以抚平。薛处长那边牵线搭桥的意愿才一透露，他就有些忧心忡忡的担忧着自家老板怎么才能既不得罪对方也不委屈自己的全身而退。
只是让他始料未及的是，自家老板和薛丽丽的上海之行竟像是带来了什么奇妙的化学反应，回到Ｓ城的孟泽不仅没有半点为难，反而总是不自觉地流露出一副心情不错的样子，就连办公间隙偶尔放空，嘴角边也是一抹似笑非笑的柔软神色——这么些年，廖志远也只有在孟泽对廖晴情根深种的时候才偶尔看到过的类似的情形。
廖志远心中存疑，却又不敢八卦得太明目张胆，于是也只能暗中留意着自家老板的一举一动。可是一个多星期的观察下来，事实再次让他困扰——孟泽一心扑在工作上，既没有安排行政定过鲜花，也没怎么和薛家小姐通过电话，公司公寓两点一线，依旧条理分明。
这哪里像是和女孩子在约会的节奏？
可老板身边环绕着的气场，却又明明昭示着他正处在恋爱期……
自认为对孟泽颇为了解的廖志远第一次觉得自己看不懂了。
这天，孟氏集团开完高层管理会议，孟泽顺口把廖志远给留了下来。
“志远啊，今天中午的外卖的哪家叫的？芹菜牛肉丝炒的不错，蒜泥白菜也很可口，你把联系方式给秘书留一下，明天还叫那家。”
廖志远听到这个评价，笑得眼睛都歪了：”孟总，那可不是外卖，是我老婆昨天烧的，今天特意让我给您带了一份，您喜欢吃的话，我今儿回去让她再做。”
“这样啊……”孟泽的样子看上去有点遗憾：”没事，那就不用麻烦嫂子了，我自己解决。”
廖志远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忽然就忍不住有点心酸。
自家老板自从离了婚来了Ｓ城，一日三餐总是吃的很凄惨。之前在Ｔ城，孟泽馋了总还有自家老妈隔三差五给炖个汤，如今为了拓展疆土来了Ｓ城，因为总是出差，身边也没个人照顾。公司曾经特别安排了几个煮饭阿姨，可水平又实在是发挥不稳定，搞得孟老板偶尔吃上个家常菜，都能喜笑颜开。
越想越凄凉的廖志远忍不住动了心思，下班以后买了一筐子水果就准备给自家老板送过去。
车子开到孟泽住的公寓门口，廖志远嘿咻嘿咻的抱着一筐子水果咚咚咚的就开始敲门。
门被拉开的一瞬间，廖志远的眼眶骤然瞪了起来。
“你你你……肖陌怎么会是你？”
眼前的男人冷着一张脸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最让人不能直视的是，对方手里居然捏着一把……芹菜！！！
“你来干什么？”
对方显然还没有觉悟，捏着芹菜站在门口丝毫没有放人进去的意思，腰上居然还围了一条画满了机器猫的蓝色围裙！
廖志远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崩塌了，擦着冷汗探了探头：”我来给孟总送点水果……”
肖陌哼了一声，身体微微侧了侧，转身朝着房内扬了扬下巴：”喂！找你的！”
孟泽坐在沙发上，很是贤良淑德的正在摘着一把朝天椒。
廖志远战战兢兢地把水果朝着地上一放，连声音都有点变形了：”孟总，家里有客人？”
孟泽顺着他的眼光朝着肖陌系着围裙的背影略一打量，嘴角抿了抿：”厄……算是吧～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想吃点家常菜，就准备炒个鱼香肉丝什么的……”
这不是重点好么？
廖志远看着那些被掐得整整齐齐的辣椒丝儿，都快要老泪纵横了。
“志远要不你也留下来吃点？”看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孟泽冲着他招了招手。
“厄……不麻烦，不麻烦！我老婆还在家等我回去呢！”廖志远迅速擦汗。
肖陌的眼光直接杀了过来，３６０伏的高电压，他那里还敢多做停留。
“对了，孟总……”
临出门前他还是有点不死心，战战兢兢地提了一句：”我老婆认识几个手艺还不错的月嫂，要不要介绍过来给您这里做做饭？”
“不。用。了。”
一直没吭声的肖陌忽然开口，一字一顿，一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威武架势。
廖志远再也不敢留，夹着尾巴迅速撤。
三菜一汤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孟泽抽着鼻子迅速坐了下来。
“味道不错啊！”他夹了一口菜嚼在嘴里笑嘻嘻，眼看着对面的男人黑着一张脸坐在那里纹丝不动，不由愣了愣：”还不吃？”
肖陌哼了一下，拿起筷子：”你要找月嫂？”
孟泽悠悠然：”你不是都给推了么？”
肖陌还在生气：”你居然还留他吃饭？”
孟泽噗嗤一声笑：”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小气！”
肖陌啪的一下摔筷子：”我费劲做了半天菜可不是做给他吃的！”
“好啦好啦，知道啦……”
孟泽心情好，赶紧顺着对方的毛儿捋，夹了一筷子的鱼香肉丝直接喂到对方嘴里，顺便在对方没喷发胶，顺着额头耷拉下来的柔软头发上摸了摸：”赶紧吃饭。”
看着肖陌还是不情不愿的模样，顺口再恶趣味的补了一句：”乖啊……”
肖陌手一抖，从来都是厚如城墙的老脸不知为什么骤然一红。
“我还治不了你了，小样……”
孟总岿然不动的坐着，朝着嘴巴里拔了两口饭。
撞见了肖陌在自家老板家里做菜吃饭的廖志远脑子里糊了好几天，等到接下来的几周里，他几次撞到肖氏家的黑色奔驰在自家集团的楼下等着接人的场面后，终于隐隐约约地明白了些什么。
自家英明神武的老板居然和死对头家的肖陌搞在了一起……这样的认知未免让廖志远忧心忡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