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马路不要看手机完本——by衡言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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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鸦鸦的人群涌向大殿,将我们围在垓心,明晃晃的火把交相辉映将我们的前景照耀得一片光明。
为首之人忽然跪下,道:“臣等救驾来迟,望皇上恕罪。”
慕容钺抽出刀来:“无妨。且与朕共弑奸邪,同扶大凌!”
披发赤目的士卒们群情激愤,齐声应和:“臣等愿与吾皇同卫大凌。”
我望着他曾让我一度艳羡不已的王者威严,突然想起出发前的情景。
胡青客猛地站起,疑道:“你竟然找到了解蛊的法子?我下的蛊毒,怎么可能被你如此轻易破解?”
慕容钺道:“阁下的蛊术我们一窍不通,自然无法可解。但是伪装成中蛊的样子,赤目涨首,这样的法子太医院还是有的。”
他冷笑道:“没想到你们还有些手段,不过我能操纵之人,成千上万,纵此时被阻隔在外,我一声令下,他们便会蜂拥而入,将你们撕咬抓碎。”
我道:“那阁下还真是多虑了。蛊术虽无解法,却有破法,只要施蛊之人丧命,蛊术自然不会再起作用。”
轩辕慕澈出剑入殿:“胡青客,出招吧,上次落璃之仇尚未湔雪,今日我就要你血债血偿。”
胡青客跃至空中,出刀如电,直取对方胸膛,轩辕慕澈行若矫龙,游于刀刃上下,双手抱球,化出一道蓝紫色的气障来,护住命门,剑影□□,有如万重花瓣将胡青客围住。
胡青客一转手腕,刀身转黑,挥舞间在空中游离出絮状的刀意,绞缠着剑影似要将其拧碎。
眼看局势焦灼,我朝落璃姑娘道:“落璃女侠,这样斗下去,轩辕少侠难占上风,他招数狠辣,刀意游离,若凭你天女散花般的招数,必能以柔克刚,帮助他摆脱胶着的局势。”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战况,犹豫不定。
慕容钺在一旁道:“此人曾施毒针加害于你,已是江湖败类,对付他又何须以君子之道。”
话音刚落,落璃便蹁跹而上,同心上人并肩而战了。
慕容钺喝令道:“弓箭手准备——”
上方的落璃急得大叫:“慕容你个狗皇帝,我们还在这里厮杀,你是要将我们也一并射了吗?”
慕容钺道:“请姑娘放心,我手下都是顶尖的弓箭手,决不会误伤二位。”
他举手往下压了一压,喊道:“射——”
密如骤雨的箭矢应声齐发,胡青客已经是一心二用,见此状忙躲进两人之间。
下一瞬间,慕容钺接过一把大弓,以刀为箭,挽弓满月。
密集的箭矢在他们脚下完成一座木桥般的抛物线后纷纷扎入地面,胡青客见状冷笑一声,突然就从半空中掉了下来。
他正好落在那张极尽奢妍的龙椅上,惊愕地看向自己的胸口,上面已多了一把长刀。
他看向门口神色倨傲的大凌天子,皱了皱眉,兴许是想到当日单手绞断对方刀的场景,他咳了两声道:“没想到区区一个凡人,一把单刀,竟然真有伤到我的一天。”
轩辕二人松了一口气,一个施下法罩,千钧之负压得胡青客不断呕出血来,一个拿出青铜鼎一般的法器,坐地念咒,胡青客头上渐渐浮出几道魂环,凝化成鲜亮的珠子,光彩夺目。
胡青客艰难笑了两声,道:“终究是疏忽了。”用尽最后力气一挥手臂,雪兽穿破法罩而出,一口咬上了轩辕慕澈的手臂轩辕慕澈吃痛甩开雪兽攀咬,却仍坚持念咒。
我立即冲进殿内,眼疾手快二指直掐雪兽脖颈,将它提溜了起来。
胡青客眼里的神采瞬间散去,身躯化为一道血光融入鼎内。
一时兵戈止息,众目睽睽皆压在我的身上,我于人群中回望慕容钺,他面露不解。
在我们穿好戎装出门之时,他突然转身,意味不明地看着我,道:“待这一切结束之后,我便娶你。”
我吓得连退了几步,脑子一片空白心却有如擂鼓,抱臂安抚倒立的寒毛,我复走出几步,摸出怀里的扇子,一边狂扇一边绕着原地打转。他朝我走进一步,我条件反射把挥扇对峙道:“你不要过来!”
他依然走近了一步。
我脑子里无数的念头嗡嗡作响,突然一个声音又将一切镇压下来:“有什么呢?终究是要离开的啊。”于是我站定,捏着扇子道:“你可要想好,你堂堂大凌天子,前途无量风头无二,若真是要这么做的话,天下悠悠众口,流金铄石,日后定会有更多的折辱要受。”
他突然抽走我手中的扇子,十指相扣,看着我盈盈笑道:“我这前半生,做过的最困难的事,莫过于在你心里拼杀来一席之地。后面再多的责难阻拦,都不会比这件事更让我觉得艰难了。”
我脑子里又是一片空白,还是不自主地说道:“嗯,至于我,这半生做过的最困难的事,大概就是听到这么矫情的话还忍得住不打你了。”
还是主角率先打破了殿中的僵局:“刘荣,你抱着雪兽做什么?它随时可能会凶性毕露,眨眼间就将你撕咬得粉身碎骨。”
我自知手里捧着个不定时|炸|弹,不敢轻举妄动,枯立在原地,道:“不知落璃姑娘是否知道,这万年雪兽,除了可以种蛊伤人之外,齿中还含有剧毒,唯有活兽的鲜血方能解救。”
落璃面色阴晴不定,咬牙道:“你既然知道此法,为何不立即将雪兽送来?”
我松了雪兽的脖颈,顺毛抚摸着它的腹部,走到丹遲之上,道:“轩辕兄弟、落璃姑娘,抱歉,你们虽是正人君子,我却是个十足的小人。”
轩辕慕澈面色发白:“虽然雪兽一事事出突然,但你对此,早就有过谋划吧。”
我点头道:“正是。我与二位素无怨仇,今日凑巧成局,背后施刀,却也并无谋害少侠之意。”
“刘荣,那你又是为何,你分明知道,这妖兽目前虽然顺从,下一刻便可要了你的性命。”慕容钺的神色在火光中暧昧不清。
“你,”轩辕似乎有些醒悟过来,“你甘冒奇险,想让我受制于你手中的妖物,到底有何图谋?”
“奇险算不上,我路人一个,你受命于天,我便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折了自己的性命也没什么不值当。我只是想求你一件事,带上落璃姑娘,永远离开大凌。”
对方忽然朗笑起来,浮现轻蔑之色:“凭什么?我现在便可十步之内取你性命,再取你手中妖物之血解蛊。”
我道:“这雪兽的命门我已尽数知晓,若是我再掐着它脖子一时半刻,它估计就要成为一具皮毛了。究竟是我的性命脆弱还是这雪兽的性命易取,你若自信大可上来一试。不过,我也只是想请二位许诺离开这个这个世界罢了。”
“我愿意禅让皇位。”
殿上像是落了一根针,恍惚间我怀疑方才的话语只是我的臆想。
“我说,我愿意禅让皇位给轩辕慕澈。”
我惊愕地转过头来看他,他却起身,一步一步朝我走来,轻柔地伸手探向雪兽的腹侧,将它缓缓放到地上。
它原地打转了几步,向门口跑去,遂被落璃用法力罩住,手链摇动夺其心志,趁机取其鲜血给轩辕服下。
我目瞪口呆,从他伸手的那一刻就无法拒绝,因为我害怕我姿势稍异,妖物便会暴起夺我二人性命。我仍保持着抱着雪兽的姿势,难以置信地注视着他水润的、棕褐色的眼睛,他淡淡道:“为了一个皇位,让你冒如此大的风险,不值得。”
这一瞬间,我觉得有精神病的,一定不是我。
他却挽起我的手,将我拉出了大殿,弃满地文武不顾,一路信步而走,离开宫门,又上了马车。
他见我仍在发愣,不由得摇了摇我的肩,我脱口而出便是:“你是不是傻?”老子废了半天劲,连给轩辕二人下毒的后招都安排好了,主演却推翻了我的剧本说不用了,这种感觉简直比“为你好”而不得的父母更加挫败。
他泛起浅浅一点笑意,左手支颐道:“当日分明是你说,轩辕此人践祚乃是天命。而今我顺命而为,全了你的心愿,你却嫌我傻么?”
我急道:“当时那样说,是没有想到对付他的法子,亦没有一击即中的决心,才让你做好最坏的打算。”
“你觉得自己方才,真的能威胁到他们吗?”
木已成舟,我懒得反驳,翻了个白眼:“你既然说要嫁我,自然应以举国为嫁。现在江山都丢了……”
“你记岔了,分明是我要娶你。举国之聘我是拿不出了,你就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吧。”
☆、第 17 章(尾声)
剩下的时间已屈指可数,心照不宣的,我们照常过着日子,每晚爬到屋顶吹冷风喂蚊子,他跟我讲自己从小到大的宫廷见闻,我跟他科普基本的生活常识。
两人互相枕着躺在屋檐上,他出声道:“你从前给我留的书信里,附了一则故事,我还记得。”
“嗯?”
“画壁。讲的是一书生误入壁画秘境,与画上女子行奸狎之事后返回人世,发现画上少女已挽起高髻,手携幼子。刘荣,当你离开壁上之后,你会看到些什么呢?”
“唔,只言片语一类的吧,像是沦为阶下囚后卧薪尝胆终于夺回皇位,却旧情难忘犹豫不决,悖伦忘德,同一个两面三刀的猥琐小人物私奔了。兴许还能看到你同刘荣两小无猜的点滴,让某些情感细腻之人忍不住浮想联翩。”
“你是不是一直介意,我和刘荣到底有过何种过往?”
“没有。”虽然觉得这样有些不给面子,但还是想完全把真心实意说出来。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我们刚好错过,我喜欢他的时候,他不喜欢我;反过来也一样。无论如何,你是无所谓来得太早和太晚的,我一直在等你罢了。”
我随意“嗯”了一声。
良久,他又道:“皇榜已经贴出来了,轩辕慕澈的登基大典就在这几天。”
我勉强点了下头:“哦。”
他没再说什么,微醺的夜风如被,哄的我几尽入眠,耳边钻入蚊蚋般的声音:“刘荣,离开之后,可以不忘记我吗?”
我迷迷糊糊道:“怎么会,像我这么记仇的人,你扎我那一刀,我总得找机会还了。”
梦中,我来到了雕梁画栋的一处屋宇,似是刘府的陈设,一个婢女迎上来对我道:“少爷,三皇子来了,就在前厅坐着,您快去见他吧。”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着,点点头道:“好,我这就去。”便随着她快步前去。
厅上坐着一个身着蟒袍的少年,正气定神闲地捧着茶盅小口啜饮,刘太师侍坐一旁,笑着和他说些什么。他视线转了过来,接着眼里一亮,跳下椅子喊道:“刘荣,你来啦!”
我跨进门内,同父亲作了个揖,两人又转身出了门,他对我道:“刘荣,近日内务府送上了一个新玩意,叫东海鲛珠的……”他叽叽喳喳讲个不停,我则是耐心听着,时不时补充应和两句。
拂袖替他擦了青石圆凳让他坐下,又给他递过一杯水,忽然间想起什么,我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取出里面的玉佩来,提着穗子晃到他眼前:“阿钺,这是我祖母前两天送我的龙纹玉佩,是先帝赐的,送给你要不要?”
他一把接过,前后看了一阵:“还不错嘛,比我宫里的强些。”
我凑近了冲他低语道:“祖母将玉送给我时,嘱咐我日后赠给自己心爱之人。你既要了这玉佩,这便是我预先存下的聘礼,等你以后再大些,嫁给我好不好。”
他突然瞪圆了眼睛,脸涨得绯红,气鼓鼓道:“我是个男子,你怎能娶我?”
我细心将玉佩拴在他的腰带上,郑重道:“做不了夫妻,倒也没什么。不过请你记得,十六岁之前,我,刘荣,喜欢你。”
我抱紧了他,梦境中我们就这样一点一点长大、变老,时光这样温柔,给我们画上皱纹和白发,牵连着彼此慢慢同步的心跳。
我缓缓睁开眼睛,对上焦黄的天花板,觉得喉咙间痒的厉害,忍不住咳喘了几声,一个女人的面庞便出现在我的视野里,我想了一会,方认出这位中学语文老师,是我的母亲,艰难转了一下我的脖子,那个站在床边的男人,眼眶里似乎蓄着泪,是我的父亲。
我看着母亲焦灼的眼神,那些一直被压抑在深处的叫嚣声汤汤踏踏从胸口涌出,口中无声说了几个字:“爸……妈……我恨你们。”
母亲听不到声音,又急着凑近,我终于发出嘶哑的声音:“我没事的,妈妈。”那些蛰伏滋长了二十多年的扭曲情绪此时放过了我,消散在消毒水味的空气中。
“刘荣,离开之后,可以不忘记我吗?”躺了半天,有人在我脑袋里这样说道。
我突然笑了出来,伤口牵着一阵阵疼,结果眼泪也顺带着掉出来了。也许这场荒诞而逼真的历程,只是我发病而幻想出的一个梦呢。梦里有一个人,他貌似治好了我,然后我醒来,一切也就将被遗忘啃食。
我抹了一把模糊的视野,却看见韦哥小白咸菜三人跟看智障一般站在我床头。
邻床的病人探过头来:“几位把这位小哥带楼下逛逛吧,我听得慎得慌。”
我们聊了几句学校的事,咸菜拨了一头恣意的刘海,掏出手机给我看:“我们仨刚在楼下门口见到一个coser,还挺专业的,一看那身行头就要花不少钱。”
我定睛一看,一个鲤鱼打挺:“这人在楼下门口?”
三人“嗯嗯”几声。我一掀被子,将手上的输液针一扯,光着脚推开一切阻碍往房间外跑去。走廊中的电梯还停在一楼,我扭头便冲下楼梯狂奔起来。
我越跑越快,心里有点担心自己的速度是否会踏空摔倒,毕竟这种事在病症严重时乃是家常便饭。然而我脚都被光滑的瓷砖快硌破了死皮,却依然稳稳到了楼下,冲到门口。
我按捺着狂乱的呼吸,四处张望。
像是电影里被滤过的一帧,那个人,华衣锦服,在格格不入中转过身来,与我的袒露的眼神交汇,眸子中像是蜻蜓点水般亮了起来。
熙熙攘攘,接踵摩肩,我看到这样一个辽远而几乎触手可及的笑容,像是惊鸿一瞥中的烟花倒影,被完整得封印在老胶片中。
我的心沉静下来,随手拉住旁边一个穿白大褂的:“诶,兄弟,你身上有没有手术刀,剪刀也行?”
那张被口罩遮了大半的脸很准确地反射出一个惊异的表情,然后身子往后一缩,打量我一眼:“没有。你要干什么?”
我心上涌起一股淡淡的悲愤:“妈的老子从九楼跑下来就是想捅他一刀,结果忘带刀了。”
“慕容钺携了刘荣奔逃而去,满堂的人大眼瞪小眼了一阵,半晌才有人略醒悟过来,朝轩辕慕澈跪下,喊道‘吾皇万岁万万岁’……”
作者看到这里,忍不住小小地笑了出来,剩下没有爆发出来的喜悦就扩散在嘴角。
人们管写网络小说的叫写手,自然而然又有了一流写手,二流写手之分群,而作者,只是个度娘都失联的下九流写手,自己的ID写的小说没人看,也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便经常给二流们写稿,时不时跟三流在贴吧里切磋肉菜。
谁不羡慕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一流作家一呼百应,臣民们跪临拜土,手捧软妹币为他刷出一片金色光环的生活,作者拿着二流写手扔给自己的大纲,只能偷偷咽了口口水,摸上键盘,催逼自己的两位性伴侣加快进度。
很不幸有一天作者整理文稿的时候发现了不对——那些莫名出来的关于一个叫刘凯程的文字都是什么鬼。细看一番后,更是迷惑不解,为何有现实中的人穿越进去了,可电脑似乎被感染了顽固的病毒,他试着删改却无能为力,只能任由它帮自己码字。
当作者看到陈凯程竟然敢公开怼跑主角二人的时候,心里也是敬佩的,毕竟自己一直只是个旁观者,都没有随意操纵主角的能力。他点击保存,关了文档,不再打算试图删减,而是飞快地把文件打包好发送给了作者。
过了两分钟,支付宝传来一条提示,显示成功到账。窃喜的快感伴随着他飞快将电脑关机,屏蔽作者的消息通知,最后将他眼前的烦琐一键滤镜美化磨光。
作者“啪”扣下电脑屏幕,拿起手机,播了那串写在左手背上的号码,迎着门外的阳光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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