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小吏完本——by拉棉花糖的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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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雁回从暖融融的被窝里醒来,伸展了一下四肢,感觉到床上只有自己,外面天色早已大亮,便爬了起来。
他原本的衣服大多都在半路脱了,剩下的昨晚湿透,也没法穿,现在身上是赵允初的内衣,看了一下,赵允初还准备了一套衣服。试了试,大致合身,估计是临时出去买的成衣。
云雁回慢悠悠地走了出去,问过赵允初院中的仆婢,知道他早晨去朝会了,现还未回来。
云雁回想回去,到开封府报个到,但是不好一走了之,便去告别,还应道谢一番。
赵元俨、王妃和赵家剩下三兄弟都在用早餐,云雁回来得正好,被叫着一起吃了。
王妃柔声道:“听说昨夜落水,还吹了风,没有生病吧?”
云雁回答道:“多谢娘娘关心,幸好及时吃了药,早上起来,感觉也没什么大碍。”
赵允迪嘿嘿笑道:“雁哥儿,你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云雁回瞟了赵元俨一眼,不好意思地道:“惊什么人,若不是王爷、王妃,还有迪哥、小初帮忙,我就死定了。”
赵允迪嘿嘿笑道:“不客气,杨士蘅和杨禹清已经被我们府中的私兵揍到昏迷了,到时官家若是命我闭门反省,你记得带吃的常来探望我就是。”
云雁回:“……”
他不得不承认,赵允迪真的是办这件事做好的人选。
赵允迪也得意得很,没错,他是不如别人,行事滴水不漏,但是,他后台够硬啊。
赵元俨却是点了点桌子,训斥道:“你们都要多和雁哥儿学一学,小心谨慎,但是又能果决行事,遇事不惧,雁哥儿若是我的孩儿,我做梦也要笑醒来了。”
王妃也一副深有同感的样子,她几个儿子是没法走科举之路,雁哥儿是自己不肯,但是相比之下,雁哥儿无论在大相国寺还是开封府,办事都极为漂亮。
云雁回忙道:“惭愧,没有给王爷添麻烦就是万幸了。”
“有什么麻烦,大家原是自己人。”赵元俨淡淡说道。
云雁回觉得他这话有点意味深长,想想之前赵允初还参加了召试,也就释然了。他们开封府是仁宗的心腹,赵元俨也在往仁宗那儿靠,不正是自己人么。
王府毫不犹豫地罩着他,恐怕除了赵允初的关系,还有就是这一层了吧。没看赵元俨昨晚装聋作哑,今日即便猜到发生了什么,也不戳破,反而夸了云雁回一番,正是心照不宣了。
其实云雁回逃跑的时候,曾经想过要不要拐一条路去郑家,但是权衡再三,还是选择了往王府跑,现在看来,这的确是正确的选择。
云雁回同赵元俨一家吃了早餐,便告辞了。
他先去了开封府一趟,确定了展昭昨晚也没出问题,账本已经安全到了包拯手里。
包拯和公孙策也关心了一番云雁回的身体,他们很震惊,怎么会闹得如此大。不过既然账本已经到手,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得多,不惧会有漏网之鱼了。
云雁回本来是不想说的,但是包拯他们非常严肃地表示,一定要弄清楚才行呀,东西你是从哪拿的,从谁手里拿的,怎么拿的呀?
云雁回只能蔫蔫地道:“杨士蘅的儿子杨禹清精于术算,杨士蘅叫他清账。那厮用天竺文字记账,偏我又认得,在他房里伺候吃喝时便认出来了。本来想按兵不动的,但是,杨禹清想调戏于我——”
他说到这里,公孙策和包拯的脸色都变了。
“调、调戏?”
“杨大郎有那爱好?”
云雁回撇过头,有点不自然地道:“然后我便给了他一拳,把一锅热汤泼他身上,抢了账本跳湖逃跑,半路又拐到八王府里。八王爷贤明,命三王子将杨家父子怒斥一通,赶走了,方保得我将账本交给展护卫。事情经过就是这样了。”
难怪雁哥儿这么一个爱套麻袋的人,居然闹得这么大,原来其中还有这么一件荒唐事。
包拯叹道:“雁哥儿辛苦了,幸好你反应机敏,否则本府如何对得起了然禅师的托付。”
“希望此事只有在座二位知道,切莫传于他人知晓了。”云雁回严肃地道,这件事赵允初那边他也没说呢,而杨家父子,显然是命不久矣了。
“我们理会得,你放心吧,雁哥儿。”公孙策与包拯自然是满口答应。
……
有了云雁回交回的账本,就基本掌握了此案中的人际关系和金钱往来,加上开封府连日所调查到的证据,已是够了。
开封府雷霆霹雳一般,顺着线索,抓捕大小十数位官员,成了年底最引人注目的一桩大案。包拯连审五日,将此案审毕,报与仁宗。
仁宗明了案情,大为震怒,命将主犯三名凌迟,其余从犯斩首。
举国上下,莫不拍手庆贺。
虽已处置了犯人,仁宗心中仍有余火,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刑毕后,一块巨石被搬到了开封府,立在大堂前。
开封府一干人等皆在此,看着这块御赐巨石上触目惊心的铭词——
“尔俸尔禄,民脂民膏?9 旅褚着埃咸炷哑邸!?br /> 语出后蜀国主孟昶所作的《颁令箴》,此四句当年太宗皇帝也曾命人书写,颁于州县。
如今,仁宗又亲笔写就,命人刻石立于开封府,其用意不言而喻。
思及刚刚结束的案件,围观者众,半晌无人做声。
包拯淡淡道:“本府与诸君共勉。”
第90章 身世
为这桩贪污救济款的大案, 云雁回从杨府卧底回来,并未立刻回家,而是与其他涉案人员一样,住在了开封府内,待到此案尘埃落定, 他方才还家。
离家多日, 云雁回也颇为想念家人, 想着给他们一个惊喜,进了院门便放轻脚步,悄悄往里走。
突然把门推开,云雁回喊道:“么么哒, 我回来啦!”
屋里坐着一个南蛮人,抬头愕然看过来。
云雁回:“……”
南蛮人:“……”
云雁回差点怀疑自己走错地方了,而且他仔细一打量,这人怎么看怎么眼熟, 分明就是他卧底在杨士蘅府上时, 随杨禹清出去碰到的那伙打野呵的南蛮人之一, 好像就是最后把钱给他丢回来的那一个。
这人怎么会出现在他家呢?
这南蛮人也有着和云雁回同样的疑惑:“你怎么会在这里?”
云雁回突然觉得有点不太妙……
这时,郑苹拿着一个荷包出现了,荷包鼓鼓囊囊,沉甸甸的,看形状就知道装了钱。
她惊喜地道:“雁哥儿,你回来乐?”
那南蛮人一脸惊讶:“他就是雁哥儿?六娘,你不是说雁哥儿在开封府么?”
郑苹:“??没错,他是在开封府啊……”
云雁回一拍额头,看吧,他就知道不妙了。
……
事情败露,而案件也已经结束,云雁回只好老老实实将自己受命去卧底的事情说了一下。
郑苹听得提心吊胆,幸而云雁回没事,她狠狠拧了云雁回一下:“你还敢瞒着家里,难道我们会拦着不让你去吗?”
“只是怕你们担心啊。”云雁回又不敢躲,生受了这一下。
那南蛮人却是羞愧万分,“我今日来便是想向六娘借些银钱的,之前为了两个妹子治病,有些入不敷出。没想到当日雁哥儿便想施以援手了,是我误会了你的好意,对不起。”
“没事,你也是不知道嘛……”云雁回尴尬地笑了笑,“对了,请问你怎么称呼?”
南蛮人与汉人交流日益增多之后,他们就逐渐使用汉名汉姓了,通常一个村子一个寨子都是同一个姓。
这人挠挠脸,说道:“我叫云濮思。”
云雁回一听,脸色便僵了一下。
他其实一直觉得,郑苹那苗语技能好像点得有些莫名其妙,而且这个南蛮人来找郑苹借钱也挺莫名其妙的,他以前见都没见过这人,郑苹怎么就肯借钱给他了呢?
云雁回转头看向郑苹,郑苹皱皱眉,并未阻拦什么,而是对云雁回道:“稍晚我同你讲。”
云雁回点点头,但是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他对云濮思说:“濮思哥……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云濮思连忙道:“当然,我们是同辈人。”
“若是因为治伤,就周转不灵,可见你们平日打野呵生意也不怎么样。”云雁回点拨道,“我觉得你们应该想想办法了,要么提高水平,我可以介绍你们去瓦子里。要么,就改行做别的算了。”
云濮思呐呐道:“我们……也不会别的呢。”
郑苹却插嘴道:“哪里,雁哥儿,他们寨子里独门的食方,我看,倒是很可以摆摊卖吃食呢。”
云濮思摆摆手,说道:“那哪行呢,粗糙得很,汴京人怎么会吃得惯。”
郑苹看向云雁回。
云雁回只得道:“回头我尝尝……”
他们把云濮思送走了,郑苹方把云雁回带到房间里,单独说话。
因为云雁回也这么大了,既然已经撞破,郑苹便不打算继续瞒着他了,而是原原本本地叙述给他知。
原来,郑苹当年和云雁回他爹,属于自由恋爱。云雁回他爹就是和云濮思同族的,也是一个南蛮人,但是有点经商天赋,以将南蛮人的染布销售给汉人起家,一直在做布匹生意,与郑苹,也正是在一家布庄偶遇相识的。
但是以郑家的迂腐,怎么可能答应郑苹嫁给一个南蛮人。郑苹百般争取,最后也只能以一种很惨烈的方式离开了郑家,才得以和云雁回他爹在一起。
身世问题其实萦绕在云雁回心头很久了,到现在,知道自己原来还有一半苗族血统,云雁回这才解开心头疑惑。
难怪郑家那么苛刻,非要郑苹和他断绝关系,才肯重新接纳郑苹,原来是自己爹的身份让郑家无法接受啊。
郑苹担忧地看着云雁回,小心地道:“你会不会……不能接受?”
虽然云雁回从小也接触过一些苗人,但是总归不多,她知道,云雁回善良,能去帮云濮思是一回事,可能否接受自己其实也是苗人,又是一回事了。
“为什么不能接受?这不是挺好的吗?”云雁回一副完全没有心理障碍的样子,因为对他来说,从小接受的思想就是五十六个民族是一家,还有少数民族加分那么爽的设定……
郑苹又惊喜,又自豪,搂住云雁回揉了几下,“你爹一定很欣慰……”
云雁回看着郑苹好像有点期待的眼神,嘴巴张了几下才问道:“我爹是个什么样的人?”
天知道他其实对这个问题没有太大的兴趣,毕竟对他来说,那更像是一个陌生人,没有什么真实感还不如傅云沣存在感高,即便郑苹常常说他和他爹很像。
郑苹眼神柔和如水:“我去煮茶,我们慢慢说。”
云雁回:“……”
简直生无可恋啊……
——
云雁回打着哈欠,半张脸都要埋在裘衣里了,郑苹拉着他追忆了很久云大。
以前郑苹是不怎么提的,虽然雁哥儿和其他小孩不一样,或者说根本就不怎么和小孩玩儿,但是她还是怕雁哥儿会伤感自己没爹。而且,当年郑苹自己也是提一次就伤心一次,她不太想在孩子面前表现得太脆弱。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郑苹渐渐走出伤痛,家里也变成了云雁回当家,他已经是家里的顶梁柱了。
饶是如此,云雁回也觉得讲到那么晚很过分!他昨晚都想和郑苹说,我们连载好不好了。
要不是看郑苹兴味那么浓……
云雁回听了那么多云大的事,也没有像郑苹想的那样产生什么孺慕之情,毕竟他的心理年龄和他们差不多大,能有什么感情,也都是基于郑苹。
进了开封府,大家都和云雁回打招呼。
重点是……
“雁哥儿,天这么冷,有新菜吗?”
云雁回揉了揉眼睛,决定让食堂开始供应拨霞供。这个,其实就是后世的火锅了,可以有各种变形,做成各种口味,烫什么吃也都可以。
这时,又看到赵允初在探头探脑。
云雁回抬手打了个招呼:“小初,”他压了一下衣领,把口鼻露出来,好说话清晰些,“你刚刚下朝吗?”
赵允初的脸一下又红了,为什么说又呢,因为他脸红太频繁了,频繁到云雁回现在都不想问他为什么脸红了,反正都是些迷之G点。
赵允初不太敢看云雁回,尤其是刚刚云雁回把衣领扒开,嘴唇就露了出来。他一看到云雁回的嘴唇,就瞬间回想去上次在王府中,自己偷吻云雁回时的触感。
云雁回说话时,嘴巴一张一合,唇瓣看上去柔软无比,赵允初就更是晕眩的,几乎能回忆起那一晚自己急促的心跳和云雁回绵长的呼吸。
赵允初就这么被自己的脑补给羞到了。
云雁回等了半天,但是赵允初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一般,平时就算进入迷之状态也没有持续过这么久,所以云雁回推了他一把,“回神!”
赵允初猛然惊醒,然后小声说:“啊……是这样的,今天官家将我调职到大理寺当差了,已经宣旨,我来看看,顺便和包知府打个招呼……”
云雁回凌乱了,“你……你你,你还能有实职啊?不,等等,你进大理寺,为什么要和我们府尊打招呼啊?”
虽然之前就有预兆,官家要用宗室了,但是他没想到来得这么快。以立国之后皇室对宗室的防备,这真的很不容易。
赵允初忙道:“因为大理寺和开封府日后衔接的地方很多,而且,我的目标是调入开封府啊。”
云雁回:“…………”
开封府和大理寺的确是有些职能重合,一般比较重大或者特别的案子,需要由开封府移交大理寺,平日也少不了合作查案。
还是那句话,开封府的事实在太杂了,什么都得掺一脚,都得管管。
如果不是包拯这种人,以目前的强度,估计早就累得瘫痪了。
而云雁回这个工作狂,都得惊诧于包拯的办公效率。
而赵允初那边,云雁回想了又想,他觉得,可能是因为这次查了贪污赈灾款项的案件,官家在朝中立了威,便借机把安排宗室的事情办了。
赵允初上次成绩不错,这会儿安置了他也不奇怪。
还是大理寺……
想想看,以他的身份,大理寺估计会很乐意接收,因为这样日后要查什么身份特殊的人,就有人出头了!只要赵允初能学到他三哥的五分本事!
第91章 摔倒了怎么办
云雁回猜的不错, 大理寺的确很开心。
按理说,开封府的疑难案件和重大案件,都是报予大理寺处理,或者说,全国各地的疑难重大案件, 都是报到大理寺。大理寺是最高审判机构, 他们还肩负制定法令、管理监狱等职能。
但是, 自从包拯来了开封府,京中疑难案件不再疑难,重大案件全被揽下,大大减轻了他们的负担。因为开封府作为一个首都, 这里发生的案件比其他地方多得多,也难得多。
现在官家还亲自点了赵允初为大理寺正,如此一来,大理寺简直欢天喜地。
这是一个有官家罩的宗室, 更重要的是, 他还有个很牛逼的爹, 他爹虽然退隐很久,但是以他从前的威名,面子可在那儿放着呢。
于是,赵允初去报到的时候,从上到下都对他和颜悦色的。
赵允初也雄心勃勃,若是他努力学习,岂不是很快就有希望调到开封府来了?当然要提前和包拯打好关系。
“虽然你想的很好……但是我觉得,不太可能啊。” 云雁回诚恳地说。
赵允初大受打击,“雁哥儿,你不想和我一起工作吗?”
“这倒不是……”云雁回又道,“虽然我不知道你在工作时的状态如何,会不会招人烦,但是开封府地位不同寻常,你想进开封府,便是官家答应,朝臣也未必答应啊。”
有时候,能做朋友不一定能做工作伙伴,能做工作伙伴不一定能当朋友。这是云雁回的切身体验,他在展开工作的时候常常有这样的困扰。
赵允初只听进去一句话,伤心地退了一步:“雁哥儿,你嫌我烦吗?”
云雁回:“……”
云雁回:“你想太多了!听人话啊!”
为什么说了那么长只听进去一句呢?
赵允初低头道:“我也不知道我工作时是什么状态,因为我也没正经办过差,但是,知道我同你相处时是什么状态,不就好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