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妃好生养 完本——by天行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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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发了话,众人再不情愿,也只能硬着脸举杯。厉兰妡却坐着不动,面带笑意。
甄玉瑾一拍额道:“是我疏忽了,厉妹妹孕中不宜饮酒,来人,换了酸梅汁来。”
厉兰妡腼腆笑道:“其实嫔妾倒不怎么吃酸的,娘娘不若请人换蜜水来罢。”
霍夫人轻摇羽扇,掩口笑道:“都说酸儿辣女,妹妹怎么偏不爱食酸呢,这一胎不会仍是个女儿吧?”
“女儿也好,嫔妾倒希望明玉能添个妹妹。”厉兰妡这番话说得无比真诚,至于能消除多少戒心,端看在座诸人的心思了。
甄玉瑾忙从中取和,“生儿生女有什么要紧,只要是陛下的骨肉就好。何况今日原为志喜,扯这些没影儿的事做什么呢?”于是连声招呼着,总算将席上的气氛弄得热闹起来。
宴席上除酒水鲜果等物,余者菜肴总以素食为主,如鲜笋、野菌、芦蒿等,虽然清淡,滋味却十分鲜美。看来甄玉瑾顾及到她有身孕,恐怕荤腥呕逆,特意这样布置,她也算得用心了。
酒至半酣,众人越发活络。总说宫中勾心斗角,其实真正深仇大恨的能有几人呢?在这深宫中寂寞久了,难免有惺惺相惜之感,这一点姐妹情谊有时候不全是作假。
如此平和的氛围偏偏又被搅乱。霍夫人忽然站起身,指着花丛中厉声叱道:“你是谁人?在那里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厉兰妡缓缓将一杯甘甜的蜜水灌入喉中,微微垂下眼眸,不让那一抹嘲讽被人发觉。她暗道:总算又有好戏唱了。
☆、第26章
甄玉瑾也柔和起身,“霍夫人,你怎么了?”循着霍夫人手指的方向,她也留意到花丛中的异动。甄玉瑾一个眼色使过去,她身边的内侍长笑立刻上前,板着脸从中揪出一个人来。
众人看时,却是一个身着侍卫服制的小子,年纪轻轻,生得眉清目秀。他对这一群女人似乎颇为畏惧,长笑一将他扔下,他便匍匐在地,磕头如捣蒜,“卑职王远,无意惊扰了各位娘娘,还望饶恕!”
甄玉瑾今天的心情大约不错,她柔声道:“你不在宫门前值守,跑来这里做什么?”
王远不敢抬头,“卑职已经换过班了,是卑职自己糊涂,想着春光明媚,所以过来看看,不想贵妃娘娘在此设宴,卑职恐怕扰了诸位,因此伏在草丛中不敢作声。”
霍夫人哼了一声,“什么贪看春-色,我不信你一个男子倒有这样心肠!恐怕图谋不轨才对。贵妃娘娘,依嫔妾看,不如将他捉起来细细审问,免得走了奸细。”霍夫人有一个男性化的名字,叫做成显,她的脾气也如男子一般暴躁急促,声音更似刀片般刮杂作响,听得人心乱。
甄玉瑾难得好脾气,“罢了,霍夫人,今日天朗气清,莫许人煞了风景,让他去吧。”
王远如蒙大赦,忙起身告退,才走出几步,忽见其袖中掉出一物。霍成显眼尖,立刻瞧见了,她轻轻拾起,笑道:“站住!这是你的东西么?”
王远的身子僵硬在原地。
那是一方雪白的绢帕,质料异常精细,且洁净异常,想来主人必定十分爱护。霍成显翻来覆去地查看,道:“这上头绣着淡粉色的兰花纹样,厉妹妹,不会是你所赠之物吧?”
厉兰妡本来在一边冷眼旁观,此时便淡淡道:“兰花乃寻常之物,不算稀奇,夫人切莫拿嫔妾寻开心。”
霍成显再细看了一遍,忽然指着一角道:“那么,为何这里绣着一个妡字,厉妹妹,这个字总不算寻常罢?”她将那方绢帕持在手中,递与众人细看,众妃看时,果然如此,不禁啧啧称奇。
霍成显猛地将绢帕往桌上一掷,一拍桌案道:“姓王的,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可得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
王远此时想走走不得,只能讷声道:“娘娘,这只是一方普通的绢帕,与兰妡并不相干……”话一出口,他才觉出自己失言,忙以手掩口。
“嚯,原来你连厉美人的闺名都晓得,”霍成显冷笑起来,“看来果真关系匪浅哪!”她一双杏眼斜斜扫过来,却见厉兰妡仍镇定自若,不免十分诧异。
连甄玉瑾也多看了一眼,长笑会意,早将王远摁在地上,噼啪就是两个耳刮子上去,将他扇得鼻青脸肿。
霍成显袅袅走上去,命长笑捏起他的下巴,居高临下道:“现在你肯说实话了吧?”
这小侍卫看着格外身娇肉贵,一点苦头也吃不起,很快哭诉道:“我招,我招,我来这里的确不是贪看园中景色,而是,而是……”他怯怯地望了厉兰妡一眼,低低道:“我只想见一见厉美人,悄悄儿地看一看就好。”
霍成显娇媚地笑起来,斜睨着厉兰妡道:“原来妹妹才是这园中最好的春-色,胜过风景无数,姐姐真自愧弗如。”她转而向王远道:“那么这块绢帕呢?想必也是厉美人所赠之物啰?”
王远不敢抬头,低低地应道:“是。”
霍成显笑得更欢,她恭敬地将绢帕呈上去,“贵妃娘娘,兹事体大,嫔妾不敢擅作主张,还请娘娘定夺。”
甄玉瑾且不接过,但见厉兰妡只在一旁闲闲饮着蜜水,仿佛此事并不与自己相干,不免十分诧异:“厉美人,你也不为自己分辩几句么?”
厉兰妡方放下杯盏,含笑道:“清者自清,但凭这侍卫的几句无妄之语,就有人想定嫔妾的罪名,嫔妾觉得未免牵强。”
她这句话意有所指,霍成显咬一咬道:“原来妹妹想要确实的证据,那可奇了,本宫这里恰好有一? 鋈酥ぁ!彼ψ琶嫦蛑谌耍扒凹溉眨右鄯康囊桓龉瞬豢捌淇啵袄辞镥返钔侗急竟竟眯氖樟袅怂蕴钢胁欧⑾郑肜髅廊司故蔷上嗍叮路鸹怪佬矶嗝厥履兀 彼偷投锛妇洌砼允膛烀奔背镥返畹姆较蚨ァ?br /> 霍成显好似胸有成竹,“贵妃娘娘且稍等片刻,人证很快就会带到。”她好整以暇地坐下。
出了这样的事,众人都没了赏宴的心情,唯独厉兰妡嘴上就没停过,一忽儿夹起这箸菜尝尝,一忽儿拿起那样水果啃啃。众人见她这样没心没肺,不免都向她投来古怪的眼色,仿佛她是个怪物。
厉兰妡察觉到众人诧异的目光,爽朗地道:“众位姐姐莫要见笑,嫔妾自己倒是不饿,只是怕腹中的孩子饿着,所以不敢不吃。”
以为抬出孩子就能保得万全么?可笑!霍成显轻蔑地撇了撇嘴角。
忽然听到内侍监李忠尖细的嗓音:“皇上驾到!”
众人一凛,齐看时,果见萧越快步走近。他先来到厉兰妡身边,按着她不让她行礼,一面道:“朕在幽兰馆找不见你,细问才知,原来你在这里宴饮。”
厉兰妡稳稳笑道:“原是贵妃娘娘的一片心意,臣妾不得不遵。”
甄玉瑾一听,这话仿佛有自己强迫她的意思,忙道:“臣妾也是好心,担心厉妹妹待在房中憋闷,有心请她出来走动,二则,众位姐妹也想为厉妹妹贺喜,祝愿其平安为陛下生下一位小皇子。”
“那么现在又是怎么回事?”萧越敏锐地察觉到亭中气氛不似寻常,并且立刻发现地上跪着的人,“他是谁?”
霍成显得了机会,忙排开众人上前,将整件事叙说了一遍,亦且面有得色,“臣妾本想请贵妃娘娘分证,不过既然陛下来了,由您处置自然最好不过。”
“人带到了吗?”萧越脸上的笑容淡下去,半晌才冒出这么一句。
“陛下请稍稍等候,很快就会来了。”霍成显恭敬地退到一边。
萧越的目光缓缓滑过座上诸人,最终落到厉兰妡面上。却见她坦然直视自己的眼,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毫无戒心。
不知怎的,萧越觉得心底的那点浮躁莫名安定下来。甄玉瑾早已将主座腾出来,萧越坐上去,静默不语。
众妃都在一旁垂首,虽然紧张,更觉得一种隐隐的兴奋,如同看恐怖片的快感。
霍成显所谓的证人很快就带到了——前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众人却觉得有半个世纪那么长。
厉兰妡最先认出那人,她试探着道:“兰婳?”声音里带着轻微的不确定性。
“厉美人果然念旧,原来还识得故人,”霍成显得意道,“兰婳,不知你可识得眼前这位恩宠万千的厉美人?”
兰婳漠然颔首,“自然识得,厉美人早年曾在杂役房与奴婢共事,虽然相处不深,也算是点头之交。”
“那么你是否认得这一位?”霍成显指着角落里的王远。
兰婳只看了一眼便道:“也识得,他叫王远,是戍守宫门的侍卫。”
霍成显故意道:“你俩八竿子打不着,为何你会认得他?”
“因为他时常来杂役房找当时的厉美人说话,尽管是悄悄儿的,奴婢还是有所察觉。厉美人常悄悄跑出去与其私会,奴婢感念他们情深,甚至曾帮其在秋姑姑面前遮掩。”兰婳面不改色地说出这番话。
兰妩站在厉兰妡身后,听得怒火万丈,愤然发声:“阿婳,我倒不知你何时有了这副毒辣心肠,肆意冤屈平人!”
兰婳平静地应她:“兰妩姑娘这话错了,纵然咱们曾与厉美人有过同僚之谊,可在这宫中,陛下才是真正的主子,要我出于私心而蒙蔽陛下,请恕我实在做不到。”
“兰婳果然深明大义,臣妾正因这一点而欣赏她。”霍成显娇滴滴地道:“陛下,其实厉妹妹也算情有可原,您瞧瞧王侍卫这模样,唇红齿白的,不怪厉妹妹喜欢,臣妾若是年轻几岁,指不定也会心动……”
这句话无异于火上浇油,萧越额上几有青筋暴起,厉声道:“住口!”
霍成显见他生了大气,吓得连忙噤声。
萧越微微阖目,“厉美人,事已至此,你还有什么话说?”
连称呼都变了,厉兰妡知道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毙。她缓缓站起身,走到王远身前,温声向萧越道:“容臣妾问此人几句话。”
萧越轻轻点了点头。
厉兰妡俯视着脚下那个颤抖的头颅,冷声道:“王侍卫,难为你肯冒着这样的罪名拖本宫下水,你可知道,倘若本宫果真获罪,你也难逃一死。”
王远的头几乎挨着地面,“美人,倘若有法子,卑职宁愿一死以保全您的性命,但如今事已败露,我实在无法,咱们到地底再做一对苦命鸳鸯吧!”他这般言辞恳切,落在旁人眼里更是缱绻情深。
厉兰妡透过眼角的余光瞥见萧越悄悄握紧拳头,她轻轻一笑,道:“很好,你的确很有胆色,那么也请你老老实实回答我几个问题。”
她细细问了一些关于自身的事,诸如年庚几何、生肖属相、喜食何物等,王远均对答如流,都不用过脑子的。
看来霍夫人一党做足了功夫,厉兰妡笑意更深,“那么我问你,咱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在何处?”
“御花园的西北角。”这一块距杂役房最近,看来他们也是经过考虑的。
“我当时穿的何种衣裳?”
这问题大约不在她们的思量范围之内,王远略思忖了一回,“是一件淡粉色的宫裙,上嵌素白兰花纹样。”他悄悄觑着厉兰妡此时身上所着的服饰,料想一个人的品味变化总不会太大。
厉兰妡忽然大笑起来,捂着嘴,仿佛眼泪都快流出来。
霍成显愕然道:“你笑什么?”
兰妩轻轻巧巧地站出来,“夫人有所不知,我和厉美人当时都在杂役房负责浣衣之职,每日浆洗衣裳,还时时接触各种染料,为了方便,穿的都是深蓝布紧身衣裳,厉美人怎么可能选一件淡粉色的,岂不一会儿就弄污了呢!”
霍成显面色铁青,狠狠地瞪了王远一眼,王远心中害怕,忙补救道:“是我当时记错了,明明是蓝布衣裳,对,是蓝布衣裳。”
厉兰妡忍住笑意,“罢了,本宫再问你一句,咱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辰?”
这就更不能乱说,他不知道杂役房的作息,难以与宫门换班的时刻对上。王远眼看越说越错,急得额头冒汗,却是再无法张口,只能涩声道:“这些微末细事,小人……小人实在记不得了。”声如蚊讷,只有距他最近的几个人勉强听见。
厉兰妡闲闲拨弄指甲,“原来王侍卫的记性坏成这样,难为你还记得我这个人,本宫真是感激不尽。”
萧越听了这一番,已然知晓端倪,他紧绷的肢体渐渐放松,眼里也浮现出笑意。霍成显眼看功亏一篑,忙使劲朝王远使眼色。
王远倏然叫道:“小人不记得这些细事,有一点却记得很清楚。”他顿了一顿,“厉美人的左肩之上,有一粒米粒大小的红痣,距脖颈三分处。”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想来若非王远真与厉兰妡有私,他怎会知晓如此身体上的隐秘?就连她们这些朝夕相处的宫中姊妹,也都不晓得呢!
如此一来,众人看向厉兰妡的目光重又暧昧起来。
☆、第27章
霍夫人脸上重新露出得色,想来这一回她赖无可赖了吧。
萧越的面色却十分古怪,“朕为何不知?”
霍成显一愣,忙道:“陛下素来忙于政事,或者未曾留意这些细枝末节,至于是或不是,查验一番不就清楚了么?”
萧越看着厉兰妡,厉兰妡正容道:“如此也好,总归是为了证明臣妾的清白,臣妾甘愿受屈。”她在“受屈”两个字上咬得极重。
霍成显欢喜起来,便欲上前挽住厉兰妡,“那么就请妹妹随我过来。”
“不必了,”厉兰妡冷冷地甩开她的手臂,郑重屈膝道:“在此地便好,正显得光明正大。烦请陛下屏退诸人,仅留贵妃、淑妃、霍夫人三位。”
萧越点头。李忠一向是最有眼色的,早将其余人等都赶至一处候着,另扯了一张屏风过来,恰恰将那些好事者的目光遮住。
准备充足后,厉兰妡方直视着萧越的眼,款款解开领口,将衣裳宽下一截,刚好露出雪白的香肩。
众人看时,左肩上果然有一粒红痣,位置也与王远说的分毫不差。
萧越的脸色骤然变得难看,霍成显却微笑起来:“想不到王侍卫说的竟是真的,厉妹妹,这回你还有什么话说么?”
厉兰妡却径自走到萧越身前,盈盈望着他道:“陛下,请您摸一摸。”
她这话说得奇怪,众人俱是不解。厉兰妡却坚持重复了一遍,萧越无法,只得伸手到她肩膀,覆上那粒红痣。
这一触之下他却愣住了,那粒痣竟随着他手指的移动缓缓挪动起来。
这颗痣竟是活的!
痣当然不会是活的,世上总不会有成了精的痣。萧越将它从指尖拧起,这一看不禁啼笑皆非,原来只是一点小小的红泥。他含笑看着厉兰妡:“世上只有你想得出这样的鬼主意。”
“雕虫小技耳,不如此做,如何引得奸人上钩?”厉兰妡瞟着霍成显,“霍夫人,您说是不是?”
王远若真与厉兰妡有过肌肤之亲,不会瞧不出这颗痣是假的,霍夫人本想设计入局,却反被人摆了一道。她只觉得足下一软,几乎站也站不稳,勉强道:“陛下,即便那侍卫说的不尽是实话,可兰婳的言辞的确令人疑心哪!她与厉美人素无仇隙,犯不着为此陷害她,您看……”
“是么?”厉兰妡已经穿好衣裳,她轻轻拍了拍手,便有一名老姑姑从外头疾步而入,虽然走得飞快,步伐却相当稳健,一看就是在宫中混久了的。
厉兰妡道:“秋姑姑,您是我和兰婳的掌事姑姑,烦请你说一句公公正正的话。”
秋姑姑规规矩矩地请了安,便肃然开口:“奴婢方才在外边也听闻了此间的事,实在觉得无稽。奴婢的为人厉美人是相当清楚的,严厉得近乎苛刻,莫说杂役房事务繁重,厉美人根本没工夫与人私会;即便她真有此举,奴婢也绝不会轻轻放过。那个王远奴婢从未见过,厉美人更不曾识得,杂役房的规矩不会令她有机会这么做。至于兰婳——恕奴婢说句私心的话,从来就是个心比天高的,性子也尖狭得很,自打厉美人得蒙圣恩后,倒时常听得她悄悄埋怨。奴婢见她也没逾矩,便没怎样,倘若早知会酿成今日的大祸,奴婢早该回了上头,将兰婳撵出去才好,断不能容这小蹄子兴风作浪。”
厉兰妡笑道:“多亏姑姑当日的严厉,否则我今日有嘴都说不清了呢!”一面看着萧越,“秋姑姑为人是最刚直不阿的,不会偏袒谁人,如今孰是孰非都一清二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