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杀予夺完本——by苏捏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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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教皇大人,我们事前的约定……”无论如何,腓特烈见他确实让自己借机闯了进来,当下不再深究,只暗示性地提醒道。
“当然一切依照约定进行,现在,我想我们需要换个地方好好商议一下了。”希尔德布兰颔首道。
最后,希尔德布兰收走亨利的佩剑,只给他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马上就结束了”,就让神官把他带了下去。
“这……就不怕他跑了?!”腓特烈皱眉看着几个没有佩戴任何武器的神官挟领着亨利,不放心地问道。
“怎么,你信不过我的人?”
腓特烈闻言赶紧扯出一抹笑容解释道:“不,怎么会,我只是担心神官们的安全。”
“他马上就要失去统领将士的资格了,只身一人,就算真的逃了,也不足为惧。”
听着希尔德布兰话语里的暗示,腓特烈碧色的眼眸瞬间亮起来,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前往政事厅的脚步。
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海因里希在到达政事厅时被拦了下来,希尔德布兰似乎这才想起他的存在,挥挥手让人把他也带走了。
“教皇大人!”海因里希的待遇不像亨利那么好,两个神官一人制住他一边肩膀,粗暴地把他压走了。路上他不断试图扭身察看希尔德布兰的表情,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明明救了他——姑且算是救了吧,却要遭受这样的对待。
“尽管他名义上是法国的公爵,但再怎么说他也是萨利安家族的一员,我想你大概不希望再见到他了。”希尔德布兰知道腓特烈虽然没问,但心中多少也有些疑惑,于是淡淡地叙述道。
“教皇大人果然明察秋毫。”腓特烈平凡的脸上虽然挂着感激的笑容,心下却越来越对身旁的男人感到畏惧,幸亏他没有干涉政事的心思,不然自己可能在他手下讨不到任何好处。
日耳曼人能征善战,尤其擅长掠夺式的战争,但要让他们动脑子,他们怕是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而萨克森人作为其中最为出彩的一支,在谋略上自然更逊一筹,光是想出和希尔德布兰合作的主意都让腓特烈沾沾自喜了许久。
走进政事厅坐下,希尔德布兰当着腓特烈的面让手下草拟了一份破门律,内容是“开除神圣罗马帝国皇帝亨利四世的教籍,罢黜其帝位并对其施行放逐。”
破门律是教会对教徒实施制裁的手段之一,其中教皇和各教区的主教均有发起的权利,只是主教发出的律令教皇有权解除,而教皇作为教会至高无上的领导者,他所发出的绝罚除了本人之外再没有人能消除。
被施行破门律的对象将有一年时间用来获取施行者的宽恕,否则不说继续追随、效忠于他,但凡有他出现的场合,所有教徒都要和他保持距离。
虽然日耳曼人本不信教,只是在入侵罗马帝国后为了更快地融入当地,才被动接受了这个信仰,而当时的教皇并没有多少实权,和强大的蛮族合作无疑可以获得更好的庇护,因此双方一直相互依存,相安无事地发展到今天。
这么多年下来,许多日耳曼贵族已经被彻底同化成虔诚的天主教徒,亨利若真被开除了教籍,想必一定会失去全帝国人民的支持。
腓特烈亲眼看着希尔德布兰在律令上签了字,悬灼已久的心总算落回实处。
“为防夜长梦多,我们不如即刻回返罗马召开帝国会议,向诸侯们宣告这件事,你觉得如何?”希尔德布兰向长桌对面的腓特烈提议道。
腓特烈有些心动,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为难:“我想先整合亨利的旧部,不然我担心……”
“那些人中极大部分是王室卫队,谁能养活他们,他们自然就听命于谁,这倒不必担心。而剩下的少数雇佣骑士是从底下诸侯那里征讨来的,等帝国会议结束,相信不会再有一个贵族胆敢冒着死后无法升上天堂的风险去支持亨利。”
腓特烈用他有限的智商认真思索了一番,最终仍是抵不过帝位的诱惑,下定决心等午间的庆功宴过后就随希尔德布兰前往罗马。
帝国的首都在百年间时常经历变更,之前亨利只是为了就近监察教廷的动向才干脆常驻罗马,现在腓特烈却不这么想,他巴不得离希尔德布兰越远越好,等尘埃落定他就会将萨克森重新定为皇都。
同时他也觉得希尔德布兰说得有理,萨克森城堡中数以万计的军士迟早都是属于他的,不如先将他们留在城堡里,等他加冕后再回来重新收编。因此对于此次出行腓特烈并没有太多准备,只带了一千骑士便放心地启程上路。
是以多年来不断目睹政权更迭的庄严罗马城在三日后迎回了它的圣主教皇,以及带着一千精兵的外来客腓特烈。
与此同时,亨利已协同上千近卫到达了勃艮第境内。
时间还要倒回三天前。
就在腓特烈大肆举办庆功宴时,希尔德布兰的心腹带着十几位伪装成神官的王室近卫,亲自到密室把暂时安置在里面的亨利接了出来。
当时亨利正坐在简陋的小床边,把玩着并未被搜走的匕首暗自出神。
在听到铁门开启的声响时,亨利瞬间锐利起来的眼神倏地射向来人,手中匕首也由于戒备紧紧地贴合在掌心。
“陛下。”亨利认出他是一直跟在希尔德布兰身边的亲信尼诺,紧绷的心弦不由自主地松懈了一些,下一秒只见他欠身朝自己行了一礼,尊敬道,“请您跟我离开吧。”
“希尔德布兰呢?”
“属下只奉命前来带您离开,其余一概不知。”
希尔德布兰的人嘴巴都很严,想从他们身上套话要花费不少工夫,不如自己出去看看:“走吧。”不得不说亨利突然有些后悔,他现在已经不习惯将命运寄托在别人身上,这让他感到无力。
“陛下。”
亨利一出门就见到自己的近卫长科林,心下顿时安定许多,湛蓝的眼眸里泛起一抹微不可查的暖意:“嗯。”
众人一路光明正大地走到城门口,此时城楼上的守卫已经换成了腓特烈的人,亨利看着他们不悦? 孛衅鹧劬Γ欢共坏人嘞耄匚酪丫阉抢沽讼吕矗骸澳忝窍敫墒裁矗浚 ?br /> 尼诺淡淡道:“我奉教皇之命送他出城。”
守卫闻言犹豫了一瞬,右手下意识地按上腰间佩剑:“有何证明?!”
“罗马教廷的人从不弄虚作假,更何况就凭你,也敢质疑我们?”尼诺大概因为常年跟在希尔德布兰身边,将他话语间的目中无人学了个十足。
对方偏还不敢反驳:“我需要请示公爵大人。”
这时尼诺才从袖中掏出一份文件:“这是教皇大人和腓特烈共同商议拟定的机要文件,本不应给你看,但是大人正在举办庆功宴,我想他怕是不想受到琐事的打扰。”说罢,他打开那份文件在守卫眼前晃了一下。
门前的守卫发誓,哪怕凭他向来引以为傲的目力也只瞥见了“放逐亨利”四个字。
不过,这就够了。
“把小门打开!”
亨利不知道那张薄薄的牛皮纸上写了什么,但他看到面前的守卫探视自己的目光中多了一丝怜悯和不屑。面对这样的眼神,尽管他很想发作,最终却也忍下了。
尼诺看着敞开的小门一动不动:“怎么,原来萨克森人平日都是这样对待上帝的使臣?”
守卫的脸色难看起来,一个看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竟敢在他面前大放厥词,换作平时他早就把佩剑狠狠插进他的胸膛,好让他再也无法开口,但此时他只能咬着牙不甘地挥手道:“放下城门!”
就这样,亨利和他的十几个亲卫顺利离开了萨克森城堡,待他们行出一定距离时尼诺才又掏出那份文件递给亨利:“这是教皇大人命属下转交给您的。”
亨利狐疑地展开了那张牛皮纸,只见上面除了破门律外还有一句话——
“亨利,我早说过,你的皇位是我给的,收回它不过只是一句话的事,希望你会为曾经拿剑指着我而后悔,那样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一年的期限太长,我想,一个月足够了。”
亨利将这几句话反复看了几次,心里闪过无数猜想,最后他愈发认定“果然所有人都信不过”这个念头,决心从此以后定要将一切紧攥在手中。
把信纸彻底撕成了碎屑,亨利转头朝身旁的尼诺命令道:“衣服脱了!”
尼诺面对包围着自己的十几个近卫无法反驳,只好将绣有银色圣徽暗花的纯白法袍褪了下来。
亨利和他互换了外袍,接着再不理会他,抬眼望向来时的城堡上空,此时恰好有一叠云层掩住了太阳,晦暗不明的日光让他的心头更添一丝蒙昧。随着乌云渐渐散去,他也彻底有了盘算。
他还没有输。
亨利摸了摸腰间的匕首:“我们回去。”
第十九章
亨利带着近卫们在密道中等待了许久才听见吊桥被放下的动静,马匹从他们所处位置的正上方迅疾跑过,激起一阵浩浩荡荡的声响,久久不绝。
好不容易,吊桥再一次被收起,众人身周又重归平静。
“走。”见时机到了,亨利转身朝密道深处走去,洁白的衣袍下摆在幽暗的走道中划出一抹凛然的光。
这条密道是在萨克森城堡加固的过程中被发现的,城堡建造伊始时便已存在,由于废弃多年一直没有人记起它。后来亨利让工匠重新规划了密道的出入口,由原本主卧室到城外树林的通向改为军械库到更远处的小丘。
如今他们就通过这条密道重新回到了城堡内。
从军械库的暗门中出来,亨利在储备着的兵器中挑了把趁手的宝剑,接着便带领近卫们光明正大地走了出去。
腓特烈倾尽整个萨克森的兵力也只凑来了一万人,先前攻城时已经折损了三千,在密道里听动静估算他大概带走了一千,是以现在镇守在城堡里的最多也就三千人。
而亨利的一万精兵依然毫发无损。除去从贵族诸侯那里征讨来的三千骑士,他还有先后派遣到此地镇压动乱的四千王室卫兵,再加上从罗马过来时一路随行的三千亲卫……足够把腓特烈那三千人轻松解决了。
亨利首先将最为信任的三千亲卫秘密集结了起来,并与他们一同干脆利落地潜入城堡内部,将在里面守卫着的五百人一一刺杀,算上在半路遇见的巡逻兵以及在庆功宴上喝醉的普通军士,他们拢共成功地解决了一千人。一切都做得非常隐秘,因此外间的敌军还不知道死神已经悄然降临了。
随后,亨利与十几个亲卫快步上了城楼,城楼上的弓兵见他们穿着浸透鲜血的神官服饰向自己疾步而来,察觉到恐怕有什么变数,却在尚未反应过来时就被抹了脖子,丧失意识前最后一眼看到的是眼前人随风而动的微卷发梢和他唇边一抹凉薄的弧度。
“呼……”经过一番激战,腓特烈的人已经折去半数,尽管仍剩下千余真正精锐的雇佣兵,亨利也毫不担心。
脱下染血的外袍,亨利勉强寻到尚算洁净的一处将它撕下来,替自己包扎左臂上不小心被刺到的伤口,伤口深可见骨,此时正汩汩地向外涌出鲜血。这算是他目前为止人生中所受过的最重的伤,当时只觉得臂上一凉,以为不过是小擦伤就没有理会,此时安定下来之后无意中瞥了一眼才发现竟然伤得那么深。
亨利止住众人担忧的话语:“你们的伤不比朕少,时间紧迫,赶紧处理好。”
“是!”
此时城里原本安分等待着亨利消息的王室卫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空气中越来越浓烈的血腥之气让他们心生警觉,蠢蠢欲动地想突破敌军戒备的看守出去看看。亨利背过身看着城内渐起的乱象深吸了一口气,左臂的疼痛仍在不断加剧,伤口处的灼烧感也逐步扩大,他只能紧紧攥着手中的剑柄来分散痛感。
“发信号让他们突围出来,把腓特烈的人通通处理掉。”亨利站在城楼上极目远眺,深秋的寒风飒飒刮来,让本就失血过多的他深感刺骨,但他却依旧一声不吭,强撑着分析局势。
“是!”
两长一短的号角声瞬间响彻城堡的各个角落,这是萨利安家族独创的信号,只有王室卫兵才能读懂。腓特烈的人尽管意识到不妥却苦于人手不足,很快就被奋起而出的卫兵们包围了,他们逐步退守到城墙下,负隅顽抗了一阵之后终于力竭,不甘地被利刃带走生命。
见战局已定,亨利终于放下心来,紧绷许久的神经在骤然得到放松之后使他感到一阵眩晕。摇了摇头,按捺下不适,亨利侧头紧盯着近卫长科林下达了又一个指令:“派两千人协同征讨过来的三千骑士,去腓特烈的城堡解决剩余的人。记得,让他们打头阵,那边的城堡防守薄弱,可能抵挡不住他们一次全力的冲击。事成之后你们暂且镇守在那里……假如察觉到他们有异动,一律格杀!你们是朕的亲兵,朕相信你们,希望你们不会让朕失望。”
现在他们还不知道希尔德布兰有了罢免自己的打算,他自然也不打算透露,在这个决定真正公之于世前,他要尽可能地笼络一切势力,为自己未来的翻盘增添筹码。同时,对可能会生出异心的人也要加以防范甚至不惜抹杀。
“是!陛下!”科林微微欠身行了一个标准的骑士礼,挥手让属下传令去了。
亨利左臂伤口上的血一直止不住,此时已经彻底打湿了缠绕在上面的布条,鲜红的血液漫透他的衣袖从指尖缓缓滴落到地上,眼前似有黑影一阵阵闪过,思绪也开始变得模糊:“我们还剩多少人?”
科林担忧地扶住他:“还有大约四千。”
“……”亨利勉力思索了一会儿,“留三千在这里,其余人跟朕,前往……勃艮第。一切,就交给你了……”
亨利在彻底昏迷过去之前投给他一个信任的眼神,这让世代忠于萨利安家族的科林心中涌起了莫大的自我认同感,决心定不负亨利所托。
“放心吧,陛下!”
亨利在摇晃的马车中醒来。
怔怔地看了车顶精致的金黄暗纹一阵,记忆开始逐渐回笼,身下软软的似乎垫了好几层被褥,亨利用完好的右手撑着被面坐了起来,其间不小心扯动到负伤的左臂,疼痛让他忍不住咬了咬牙。待缓过一些之后,他拿过一旁的水壶喝了几口水缓解喉间的干燥,接着才推开车窗,打量窗外的情况。
夜色沉沉,天边挂着几粒稀松的星斗,四周荒无人烟,远远望去也看不见多少草木。
骑马随行在侧的科林见他醒了,顿时惊喜道:“陛下,您醒了!”
“嗯,”亨利点点头,哑声道,“朕昏迷了多久,事情都解决了吗?”
“陛下昏迷了快有十个小时,在攻打腓特烈的城堡时我们折损了两千人,几乎都是征讨来的骑士,最后我们按照您的吩咐留下六千人镇守,局势基本算是稳定了。现在距离从萨克森城堡中离开已经过去了近六个小时,即将抵达萨克森边境。”
“好,辛苦你们了。”亨利微微颔首,“休息一下吧。”
科林受宠若惊:“这些都是我们的本分,而且我们方才已经休息过了。”
于是亨利不再多说,让他退下之后就关上了窗子。
手上的伤口被很好地处理过,然而身上的衣物却没换。亨利皱眉将被剪去一只袖子的衬衣艰难地脱了下来,从水壶里倒出一点水沾湿手帕,简单地擦了擦脸和身子,到后来干脆把裤子也脱了,全身都擦得干干净净。
做完这一切,亨利才翻出一套干净的衣物慢条斯理地换上,尽管这让他又出了一身汗,但比一直闻着血腥味要好得多。
杀戮和掠夺是日耳曼人的本能,此时的亨利在亲手杀了那么多人之后并未感到多少不适,相反还有些淡淡的畅快,仿佛胸中近日来的郁卒都随着挥舞的剑刃一同抒发了出去。
那个曾经为了两只兔子的死亡而痛哭不已的亨利,是真的成为过去了。
然而亨利对此却一无所觉,他正在专心思索接下来的安排。
现在全帝国的诸侯中,最有可能一心支持自己的就只有自己亲手提拔上来的克洛维,其余人大多偏安一隅,无所谓谁是皇帝。最不安分的萨克森人如今已经被自己解决了,腓特烈手下只剩下千余残兵,就算他真的取得教会的支持登上帝位也不足为患,没有足够的兵力镇压反对的诸侯,迟早会被推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