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田园生存手册 完本——by粟米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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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田园生存手册》
文案
原名《食色生香》
堂堂金陵首富裴氏当家年少有为,以手段狠辣出名,却没想到有朝一日歪了画风……
挑水,砍柴,磨菜刀。
失忆前玩计谋,失忆后拍板砖,能动手不逼逼的耿直少年。
穿成破落农女的薛宝珠笑眯眯:表哥威武!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美食 种田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薛宝珠,裴劭(裘和) ┃ 配角:一干人等 ┃ 其它:美食种田,伪表兄妹
第1章 热馒头片
初秋的清早不见凉意,却还带着难以被浇灭的燥热。一条小路从西边小莽山脚下牵出,蜿蜒伸展,没入长渚村深处。三三两两的树木散落路旁,小路尽头的村子里高矮不一的房屋错落有致,两株说不上年头的古树盘亘村口,落下大片荫翳。
树底下一条丈宽的清河淌过,再往边上去就是大片的水稻田,此时已经快到晌午的饭点,田地里影绰绰地冒着庄稼汉的身影,一茬一茬地收割着田里早熟的稻子,镰刀锋利飞快,尽是一排排整齐的稻茬桩子。
与田里的热火朝天不同,村子里就显得安静了些,只是走近屋子就能听到里头锅碗瓢盆忙碌的动静,烟囱上升腾起的烟携着食物的香气飘出。
一声声婴儿啼哭从村子最偏西边角落的那户传出,伴着那啼哭声的似乎还有低低诱哄,只是效用不大。
薛宝珠看着妹妹嚎得快青紫的小脸儿,手里那碗米汤底儿只见汤几乎都不见米粒儿,难怪小娃儿不乐意吃,别说娃儿了,她自个也饿着,用上了裤腰带勒紧的法子也不好使。这会儿周边都是生火做饭的,食物香味儿愣是勾的都腮帮子发酸猛咽口水。
家里能吃的都紧着一岁半的薛宝琴了,她和薛宝霖已经饿了快有两天了。
“姐,有吃的了!”薛宝霖撒着脚丫从外头直直往里冲,手里还捧着一旧竹篮子怕撒了似的护在胸口,一张没二两肉的小脸儿此刻神采飞扬。
薛宝珠是后穿来的,半路姐姐,原主在操办完她爹的丧事后浑浑噩噩磕在了灶台,把自个的魂儿从现代给磕来了。来了有两日,接收了原主的生平信息,再看家里一穷二白的情形也就明白过来情况了。
原主爹排行老二,不上不下完全是被忽略的那个,温吞老实的闷性子,又重那点亲情,原主娘在的时候还好点,没至于拖累。薛宝珠的记忆里两口子也是时常吵架的,多数是为了贴补三叔家的,当然吵架也是原主娘单方面,她爹那个闷性子吵都吵不起来,尽挨骂也不晓得改改,导致她娘最后心灰意冷,直接拿了家里的东西去典当,拆东墙补西墙,家就这么给败没的。
正赶着秋收,充当壮劳力的薛老爹在这当口没了,原主才十二岁,再怎么懂事乖巧,也就操持个家里,最多编个竹篾篮子,纳些鞋底一类的物件添补家用,薛老爹突然死了叫她犯了懵,浑浑噩噩不知怎么过的日子。与薛老爹有那么点交情的跟她说,让她请个人收稻子,估摸是原主没听见还是咋的,总之稻子都烂在了田里,白白毁了收成。
想起这点,薛宝珠就肉疼的不行。村子里的稻子那都是要拿去卖的,两亩地的稻子,今年又是个好年,肯定能卖个好价钱的就这么给白白糟蹋了。不过现在心疼也无济于事,薛宝珠向来不是个爱纠结的人,只是清点过家当只余下十文钱后还是风卷落叶的凄凉。
她这一晃神,余光里瞥见薛宝霖正要拿着篮子里的东西去洗,忙是把人唤住,“宝霖,那蘑菇不能吃,快扔了,有毒的。”
薛宝霖小脸上的兴奋一凝,紧了抓着篮子的手,像是不愿相信他好不容易上山找的吃的竟然不能吃,可看着薛宝珠那严肃神情,又不甘心地松开了,一下受不住哇的也哭了出来。小孩儿穿着打满布丁的衣服,同样是面黄肌瘦,不是撒泼那种的哭法更叫人心疼。
薛宝珠顿时无措,“宝霖乖啊,那蘑菇吃了会闹肚子疼,要人命哩,要不能长着山上没人采。”这小村子并不富裕,靠山吃山,山里有什么好的一早被搜刮光了,哪轮的上他们。她还记得穿过来没啥别的感受,光饿来着,也不知道原主多久没吃东西了,反正她着急忙活地就拿了灶头的半个馒头啃,结果差点把牙崩掉,那都不知搁多久了硬得很,就这样旁边还有小不点吸溜着口水看。
那馒头后来叫她切成薄薄几片儿,贴在锅里热着,不等焦了就捞起来,就着大碗的白水,姐弟俩分了两片,余下的都喂了一岁余的薛宝琴口里。
家里很穷,穷得连半个馒头都要三人分着吃,那哪能填饱肚子,全撑着一肚子白水,还得憋着不上厕所,那滋味别提多难受。昨儿夜里盖着的薄被子有些潮,还带着股味儿,熏得她睡不着,薛宝珠还没怨上老天把她从享福的新世纪拉来这儿,结果就让两个趴在她肚子上睡着的小家伙戳了心底柔软,没什么比带着弟弟妹妹活下去更紧要的了。
被弟弟妹妹的哭声揪得心疼的薛宝珠也是一脑门乱,但也知道这么下去不行。办丧事还是管村长借的银子,家里大伯是断了亲的,小叔小婶……也是指望不上了。
正午时候有从田里往家回的中年汉子卷着泥裤腿,一边抹着汗地往那门里瞥过一眼,同旁边一样从田里上来的矮汉子道,“唉,这薛老二死得忒冤,留下小的这叫怎么活哩?”
“可不是说哩,薛老二半棍子闷不出个屁,只晓得埋头作的叫人管欺负,你看老小家的可不就是看中这点叫人替了他去镇上干活。结果好嘛,老二搬东西摔了,肯定那时候就摔着脑袋了,结果人懵懵地被送回来,连工钱都抵了赔钱,还叫老小家的埋怨,夜里突然就死了,叫个什么事儿嘛!”赵长平搓了搓手里的泥星子,摇头晃脑地那都是替惋惜的意思,平常一个村里的,薛老二虽然闷了点,但也实在,如今弄成这样确实可怜了。
“那几个孩子,老小家……”就没个意思,这都几天了天天那么嚎着,也没看那边有个接收意愿的。
“别提了,老小家硬说是薛老二自个不当心的,一出事儿就撇了个干净,那薛老二是死在自个屋里的,还不能赖东家。是村长瞧着宝珠家可怜,发了善心凑了点银钱下的葬,你晓得不,那老小家拿出多少?”
“多少?”董大昌紧跟着问了句。
“十文钱哩,十文钱能干个啥,咋就好意思拿出来哩!”赵长平说起来就气,他是外来女婿,二十年来足够叫他看清楚那家本质,当真没的说。一提钱就跟要他命似的,说起来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全都要拉拔吃的,他自个身子不得劲吃药又费,总之紧抠得跟铁公鸡似的。这也就罢了,还老是想着占别个便宜,当别个都是薛老二这种冤大头么!
“他……他咋个就能拿出手哩!”那还是亲兄弟咧,薛老二在的时候可没少帮他家的,不过就是把老太太接了家里头去就分去了家里大半房田,留给老二一破房两亩田的。话说了回来,也就老二老实,婆娘又不在了,不然可不得闹么。
“哼,他拿不出手,他婆娘给送的,啧,那种……”赵长平寻摸了下四周,见没什么人的,啐了一口,“悍得咧,要我打死我也不娶。”
外头的议论声碎碎传进了门里,好不容易安抚下弟妹的薛宝珠也是跟着叹了一口气。环顾四周,三间破旧的土坯房,茅草顶,沿着门前围了一圈竹篱笆,竹枝间种了些木槿,圈出个不大的院子,更遑论屋里头那极简的布置,就因为屋里头背阴凉的很,自个才把娃儿抱出来哄,刚好听了外头那茬。
这会儿才秋天还不觉得冷,等到了冬天,薛宝珠盯着院儿简直快把自己愁死,再不想辙,恐怕仨儿得冻死饿死了……
把薛宝琴交给宝霖,薛宝珠脑瓜子里转着村子里的情形,硬着头皮往隔壁走去。
旁边几户人家门口都拄着把竹扫帚,薛宝珠穿着薛老爹的粗布长袍改的衣裳,外面套了白布罩,可还是有些长了,拖手拖脚。此时手里小心翼翼地捧着边上都是缺口的白瓷碗,等到了那木门前面上闪过一抹踌躇,最后又不放心地回头望了家门口一眼,才像是下定决心般叩响了门。
“林大娘——”
里头的锅碗瓢盆交响曲有一瞬间的停顿,不多时,门开了一条缝,露出林氏半张高颧骨的尖脸,拿半边身子堵着门,颇没好气道,“敲什么敲!”那双狭长的眼睨了一下薛宝珠手中碗,鼻孔气哼了两声,“我们家自个儿都顾不过来,哪有米借……”她就防着这日呢,也算这小人儿识趣,先前借的那都是关系好肯卖面儿的,哪个都知道有去无回,她又不傻的,凭啥借咧。
薛宝珠心急,脱口辩解道:“我爹前年借了粮——”
“哟!你爹才走了几日,就想着翻旧账了!”林氏立即厉色回呛,“我家大宝就是你爹走的那天受的惊吓到现在还病着,不过是前年的陈粮,能抵的几个钱还不够给大宝抓药的!”
“晦气!”她嘴巴开阖不断,露着鄙夷之余将扫帚拎出朝着薛宝珠那头狠狠挥了几扫灰。
扬尘铺面,薛宝珠侧过头堪堪避开,等回神咬着唇角还想说些什么,就叫一些污秽东西泼了满身——皆是是摘剩下的黄败菜叶。她忙是拍拍那身补丁摞补丁的衣裳,一跺脚就破布鞋就露了脚趾头,这情形也实在让人难堪。然而微垂的眼睫下却早已经露出了冷意,显然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再稍稍一碰就要爆发了。
一个身材臃肿约莫□□岁的男童手中正抱着只木盆,横生横气的冲着薛宝珠嚷嚷道:“快走快走!丧门星!”
林氏见是自己儿子出来,紧忙将其拦在了身后,可面上得意之色跃然而出,“乖儿子,进屋里去,别叫染了瘟气。”说时不住拿眼神扫着薛宝珠那边。
薛宝珠扬着头直视着面前两人,秀气的眉头轻轻皱着,她将身上沾到的叶子都抖落了下去,一切都做得不动声色。太阳正挂高空,不稍说多少话就叫人嗓子火烧火燎一样的,而薛宝珠沉默得叫人觉得透着寒意。
第2章 焦香土豆饼
“你才是丧门星!”一道小小黑影蹿了出来,径直往林大娘身旁过去。而那被扑了往后踉跄的却是林宝根。
林宝根小小年纪,却早已经横行乡里,又在身形上站了优势,立即稳住了脚,奋力将来人重重推了一把。两人互不相让,当即扭打在了一处。
林氏心疼自己儿子,立即瞪眼,怪叫着去拉人,“嗬!小兔崽子敢打我儿子!个没教养的东西,老娘今儿非得替你死鬼爹好好管教你!”
薛宝珠见同林宝根厮打的是宝霖,也倒吸了一口凉气,冲上前去,一把扶住了被林氏推搡出来的薛宝霖,后者还恨着要往上扑,薛宝珠一看林氏那粗圆的腰身立刻把人搙住,直接对上吃亏咧。
“哇!娘,我疼哩!”林宝根捂着脸大喊大嚷。
薛宝珠哪理会他的,紧皱着眉头查问薛宝霖:“有没有事,伤着哪里没有?”
薛宝霖含着眼泪,眼眶早就通红,“没事——”他吸了吸鼻子,握着小拳头咬牙道:“我不让任何人欺负姐姐!”后又在心里补了一句,姐姐那么好,才不是丧门星,都是叫这林大娘和胖根给嘴碎传的,他记着仇哩。
旁边林氏看到林宝根被抓破的脸,忙是捧着那胖脸心疼不行,转过头再看了罪魁祸首,那眼神跟要吃人一样,“一个丧门星,一个讨债鬼,敢抓花我宝的脸,我要你们好看!”
“娘!打他们!打他们!”林宝根捂着半边脸,跳着脚在那吆喝。林大娘更是手中发了狠。她做了一辈子的农活,手上的力道也未必小过男人,念着反正那薛老头子都埋进了土,下手更是没半点顾忌了。
薛宝珠护着薛宝霖躲避,最后忍无可忍反手一把抓住了要再招呼身上的手,“够了!”
林氏没想到向来任搓圆扁的薛宝珠会突然还手,那一贯怯弱的眼神中忽然射出锐气让她愣了一下,叫薛宝珠又躲了过去。嗬!林氏醒过了神,到底不服气竟然叫这小丫头吓唬住了,想她自打出生到这还未被人吓住过。
这一下心头的怒火更旺,扬起另外一只手要去好好修理薛宝珠。
可谁知道薛宝珠手里头不晓得什么时候抓了一把灰,朝着林氏的脸盘子就扔了过去,嘴里头吃了一嘴的灰不说,就是两只眼睛里头也糊了不少。
“哎哟喂!”林氏也顾不上其它,捂着眼睛喊起疼来,毕竟可是脏东西糊了眼,那滋味可不是好受的。
这村子里只有林氏泼辣刻薄欺负人的,还从未有过林氏吃了瘪的时候。
“臭丫头!你敢拿沙子扔我!”林氏闭着眼面目狰狞,弯了身子去摸刚才扔地上的棍子,还想继续打。可猛的瞧见薛宝珠脸上那神色不禁打了个寒颤,她先前是瞧不上这丫头,可这会不禁有些后怕,别真叫这丫头动了真格同自己拼命了!
倒是一通闹,将四周邻里引了过来。这时辰,本来就是吃完饭休息片刻的晌儿,林氏嗓门大,一早就冒了不少出来看的,等打起来早就围满了人,还有不少劝架的。
“打也打了,您也消消气吧——”围观的几人中不知谁嘟囔了一句,紧接着又有人道:“薛老小不是还在家呢……”
林氏叫人议论倒也有几分心虚,讪讪收回了手,冷眼扫了一下众人,笑道:“哼,要是能有个能管教管教这两个丧门星的,哪用得着我出手?”
“你们倒是把薛老小找来啊!正好叫他替这两丧门星掏钱给我儿子瞧脸。啧啧啧,你们倒是看看,哪里下手这么毒的!”林大娘拉着林宝根过去叫人评理,林宝根早就习得了跟他娘一样耍赖秉性,闭着眼喊疼干嚎起来。
“哎,你打也打了,这两个也是可怜孩子,你何苦同他们这……”住得稍远才急匆匆过来的一名老妇人脱口劝道,她在这边算是年长的了,也早于林氏嫁来这边村子。刚才话才念了一半,莫大娘就说不下去了,忙过去薛宝珠身边心疼道:“这后脖子……这后脖子都渗血了!”
薛宝霖也跟着看过去,果然见薛宝珠纤细的脖子上有几道狭长的划痕,正往外渗着血珠。“呜哇……”方才还能忍住,这会却是绷不住大哭了起来。
薛宝珠这时候才觉得后脖子疼,由着莫大娘仔细撩了头发瞧看,旁边那些可怜他们的议论传入耳里,动了动心思,“林大娘,不借米就不借么,干嘛打人哩。”薛宝珠低低小小的委屈声音响起,叫人顿时讶然事情起因。
林氏是个嘴利索的,“你弟把宝根脸都抓花了!有这么上门欺负人的么!都说孩子没娘野,这才没了多久,都野成什么样了,我今儿就是有米也不借把你……”
薛宝珠紧紧搂着怀里的薛宝霖,故意把他被林宝根抓红的手腕露在了外头,对着林氏劈头盖脸的骂不吭一声,只低低回了一句,“有娘不也教成那样子了么。”也是仗着旁边看的人多,薛宝珠才故意那么说的,虽说是宝霖先上去动的手,可要不是平常被欺负狠了,不至于抓那么狠,何况宝霖身上不定还有被掐红的地方。
那声音虽低,可恰好叫林氏听得清楚,一下又蹿了火儿,“你个贱嘴巴子的说什么呢!”
姐弟俩瘦弱的身影早叫人觉得不忍了,当中就有人插了嘴儿,“宝根娘,行了,小孩子间闹个两句回头又玩一块哩,大人掺和不是叫俩小的以后都没的玩么,隔壁邻居的莫要计较了,喏,宝根脸上的红都快褪哩,不大事儿。”
说话的人是狗蛋娘,狗蛋跟宝霖玩得好,看他俩打起来也要往上去,让她给关里头了,省得更乱。那林宝根在村里就是个耍横的,狗蛋也吃过亏,不过仗着他爹做了个拉车的买卖,家里算过得去,竟拿些小玩意故意馋别个孩子,他娘又当是祖宗的,生生给养坏掉了。不过这话不能说,他们家种的东西还得搭宝根爹的车出去卖。
有人开口,应和得也多,到底是瞧两个小的可怜的,林氏心里再不痛快也晓得乡里乡亲的不好撕破脸儿,让人看着为难俩小孩也不好听,只得憋着怨气罢了手,顺着狗蛋娘给的台阶下了。
不过林氏耳尖,临了听着人堆里有嚼舌根的听着又不痛快了,把宝根推了门里后转过了身子,一叉腰冷笑了声,“哟,这儿还有人发善心呐,好呀好呀,捡了这仨没爹没娘的,将来养老送终不愁咯。”撂下了这话才“嘭”的一声狠狠关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