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旧迎新完本——by机械性进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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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俊愣了一会儿,解开他的手臂抹把脸:“我知道。”
“知道就好。”钱卫低头用手指挑了挑,俯身下去。
钱卫的嘴上功夫经多人认可,没理由不叫醒眼下这根。虽然花了一些时间,但郑俊总算振作精神,钱卫让他快他就快,让他慢慢磨就慢慢磨,顺从而且温柔。钱卫第二次很快就缴械投降,郑俊也不纠缠,慢慢退出来自己解决。
钱卫以前碰到这种情况都让他自己摸出来,这一次可怜他,替他把事做了。
“真可怜,哪像个老板的样子。”钱卫擦净手,又点上根烟,“这么个帅小伙在我床上哭,搞得我都心动了。”
他看郑俊不作声,笑道:“在我这儿过夜吧,刚失恋一个人睡特别难受,我这张双人床很长时间徒有虚名了,怎么样?”
郑俊摇了摇头。
钱卫跟着他走到浴室,抱着胳膊倚在门口:“我要是再年轻二十岁,就好好跟你搞对象,可惜我比你老这么多,不适合谈恋爱,只适合包养你,但是你又不缺钱,是吧。”
郑俊知道他在开玩笑,这玩笑开的也不是一两次了:“不缺。”
“除了缺爱,什么都不缺。”钱卫替他总结一句,用力拍他的后脑勺,拍得他一个踉跄,“洗完澡就快点滚,回自己家凄凉入梦去吧。”
郑俊在路边站了半天也没见着一辆出租,有一瞬间后悔没留下过夜,转身正看到身后公寓楼里的最后一盏灯灭了,不知怎么就打消掉折回去的念头,在夜蝉的聒噪声中彳亍而归。
第4章 04
彭会被贴在玻璃上敲窗的人影吓得魂飞魄散,定了定神抓起手机看时间,套上裤子眯眼走到窗前看清是谁,懵然开门。
吴佳文抱住他:“彭会。”
彭会担着他退进屋里:“你怎么进来的?”
“翻墙。”
彭会把他推远,开灯拍打他身上腿上的灰土:“不在家睡觉跑出来干什么?你家长知道吗?”
“半夜醒了想你,他们不知道。”吴佳文忙不迭地自己拍打,“你睡了啊。”
彭会揉着眼睛说都两点了。
“我能跟你一起睡吗?”
彭会瞪着揉成三眼皮的右眼问你说什么。
吴佳文一愣,并不觉得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在彭会震惊的眼神中挠挠头:“不行我就回去了。”
“佳文。”
吴佳文转身看彭会。
彭会从他身边走过去,锁了门,翻出条毛毯凑到鼻子下面闻了闻,递给跟过来的吴佳文。
吴佳文笑了,踢掉鞋上床躺下。
彭会站在床边看他,复习一遍郑俊的规定——不摸、不咬、不做,没说不可以单纯地睡在一张床上——舔了舔嘴唇咽口唾沫,关了灯摸黑上床。
两人悄无声息、井水不犯河水地躺了两三分钟,吴佳文说:“彭会。”
“嗯。”
“你把枕头给我了,自己枕什么?”
“……”
吴佳文贴到彭会身后,展开右臂硬是塞到他头下,试探着把左臂搭在彭会腰间,弯起来搂着。
“我喜欢你身上理发店的味。”
彭会张开眼睛看着一片朦胧月色,过了很久颈后的呼吸还是小心翼翼,知道吴佳文还没睡,哑着嗓子问:“佳文,我三十岁了还是个剪头发的,这辈子没什么出息了,你是高材生,你喜欢我什么?”
吴佳文发出一声疑惑的鼻音:“你反感我喜欢你?”
“……不反感。”
“那就好,没有为什么,就是喜欢你,看见你心里痒痒的。”吴佳文紧了紧手臂,“睡吧,彭会。”
彭会呆了一下。
他觉得自己真的要喜欢上吴佳文了,不是为了让郑俊远离自己而撒的谎、演的戏,而是真的动了心、起了意,即使吴佳文即将上大学,就像当年的郑俊那样一走就是几个月,即使他四年后再也不会来,即使如此。
在过去的半个多月里,彭会推掉一切邀约,远离炮圈,远离酒精,远离损友,远离网吧,一下班就回家,也就远离了郑俊。他很想知道郑俊和淫棍的后续,想知道他在淫棍之后又遇到了谁,但他不敢去问当事人,也不敢问别人,因为没有借口,没有立场。
彭会没心没肺,但记性不差。他清楚记得当年追去上海,把郑俊堵在学生宿舍求复合,而郑俊不肯,因为出轨不可原谅。
彭会问你还单身吗?郑俊说是。彭会说我也单身,所以我们上床不犯法,不缺德。
郑俊不做任何抵抗,乖乖就范。
两人不追究过去,不过问将来,夜夜缠绵直到彭会花光身上的钱。彭会在火车站拢起打火机点烟,又问了一次能不能复合,说如果这次你再拒绝,我们就真的完了,再也回不了头了。
如果郑俊再软弱一些当场答应他,抑或强硬到底绝不反悔,两人的关系都不会在若干年后失控——厮混在一处,心里都在乎对方,却又永远修不成正果,只因二人心中有一道永远迈不过去的坎。
彭会把吴佳文视为这段纠葛的解药和希望。
郑俊也是如此。
郑俊把手机相册里的照片放大,放在办公桌上推到吴佳文眼前:“看看这次的模考成绩。数学满分是我的招牌,不考满分无所谓,也不能成绩倒退吧。物理本来是你的强项,这次也考砸了,你爸妈让我给个解释,我没法解释,我想听听你的说法。”
吴佳文看着照片里的成绩单:“数学是粗心大意,物理也是,不是实力问题,我可以把考卷拿来给你看。”
“粗心大意更可怕。”
郑俊的语气很硬,吴佳文不愿跟他对视,目光上移看着他的脖子:“老师,彭会的事能找你商量吗?”
话题来的太突然,一向在学生面前撑得住场面的郑俊,仿佛被扇了一巴掌,耳边嗡嗡作响,强作镇定:“他怎么了?”
“他没什么,不是他,是我。”吴佳文语无伦次,放在腿上的双手握成拳头,“我前几天去他那过夜,抱着他睡的时候……就……”
郑俊眼角抽动,等他的下文。
“起了生理反应。”吴佳文搜肠刮肚,找到一个不怎么赤#裸的说法,“我知道这不正常,彭会是男的,我不该有那方面的念头。我不知道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我不想让彭会知道我对他有不正常的感觉,我喜欢他,不想让他疏远我。”
他一口气说完,求救地看着郑俊:“我该怎么办?”
郑俊看着他纠结无助的眉眼,在脑中重温一遍刚才的话,不确定自己是否理解了他的顾虑:“佳文,你喜欢彭会,对他起生理反应很正常。”
“可他是男的。”
郑俊几乎错乱了:“你决定喜欢他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他是男的?”
“这是两回事,喜欢是精神上的,那种想法是……生理上的。”吴佳文打着意义不明的手势,用力争辩,“喜欢是单方面的,对彭会无害,也可以说出来给他听。但那种想法需要……需要彭会也喜欢我,愿意听我解释,愿意接受才行。”
郑俊看着他的一脸焦灼,苦笑:“彭会当然喜欢你。”
“不要哄小孩,老师。”吴佳文认真地说,“彭会是你的好朋友,他不拒绝我的告白是看在你的面子,不想让你为难而已。可能……也不想伤我的自尊心。他长得帅,肯定特别受女人欢迎,怎么也轮不到我一个男的。”
他灵肉分离的理论如此天真,对两人关系的揣测却如此接近真相,郑俊的表情僵在脸上,啼笑皆非:“彭会一直都喜欢男人。”
“真的?”
“真的。”郑俊看着他的眼睛,“他是喜欢你才跟你接吻的。”
吴佳文一愣:“我们没接过吻。”
郑俊像挨了一记无形的重拳,脸色陡变吓了吴佳文一跳。
“那就是彭会说谎了。真要命,我还因为你们接吻的事揍了他。”一向不擅长说谎的郑俊,竟然可以临场发挥出一通真假参半的解释,“其实,我一直反对彭会跟你在一起,毕竟你们是通过我认识的,万一影响到你的成绩,我脱不开责任。彭会说谎估计是逆反心理作祟吧,他这人很幼稚。”
吴佳文笑了:“他确实很幼稚。”
“佳文,接吻和性接触都会扰乱注意力降低学习效率,这是老师送了几年毕业生得出的经验教训。为了自己,你必须忍住,先专心备考,尽量忘了那股冲动,至少别付诸实施,最好也别告诉彭会。”郑俊站在为人师表的立场上说出这些话,自觉虚伪,他明明是没法彻底把彭会推进吴佳文的怀里,“因为你们俩比起来,你更成熟更有担当。”
“你的意思是,彭会也喜欢我?也想跟我……”
“我刚才就说了,他喜欢你,我是他朋友,我最清楚不过了。一旦他知道你有那种想法,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他为了不影响你考试跟你划清界限,要么他会回应,然后影响你的学习。”郑俊继续演戏,“这两种情况都很差劲,你说呢?”
吴佳文皱起眉头沉默,时间久到让郑俊以为自己的谎言被识破,但他最终豁然开朗地笑了:“确实。”
“再忍大半年,高考结束后我就不管了,好么?”
“好。”吴佳文站起身,把背包甩到肩上,“谢谢你,郑老师,其实我只要知道彭会也喜欢男人就足够了。”
“回去向家长做个保证,不再犯粗心大意的低级错误,拿出成绩保住你郑老师的招牌。”郑俊握起右拳平伸到半空,“成交?”
吴佳文跟他对拳:“成交。”
郑俊目送他消失在办公室门口,把扣在桌上的手翻开向上,抹净汗湿的掌心。
彭会谎称跟吴佳文接吻,也许是单纯的吹嘘,也许是故意说谎,向郑俊强化两人在恋爱的事实。如果是后者,那这场恋爱只是彭会摆脱自己的工具,或者说拯救自己的工具,用心良苦,也残忍地牺牲了吴佳文。
郑俊不知道真相是什么,只想当一只鸵鸟把头埋进沙子里逃避。吴佳文说“他不拒绝我的告白是看在你的面子,不想让你为难而已”,明明是无心的,却可能切中要害,像一个直白的寓言。
彭会说了一堆近似绝交的话之后,郑俊每天都会去酒吧待上一两个小时,一方面是打发寂寞,另一方面也在下意识地期待着彭会的身影,然而一个月过去,彭会并没有现身,郑俊倒是被狐朋狗友睡了一圈。
郑俊觉得自己真是既滑稽又可悲。
他把空酒瓶放在桌上,捧着闷痛的脑袋茫然四顾,撑着身边人的肩膀站起来。
“哎你干嘛去?”
郑俊置若罔闻,挣开朋友拉扯的手,走到一个人身后拍拍他的肩。
白新正跟人聊着,看见他一愣,顺手扶稳:“阿俊?”
“白新。”郑俊浑浑噩噩,没意识到要替他隐匿全名,所幸音量不高,没人听清,“你是来约炮还是来找床?”
白新弯起眼睛:“找床,你有吗?”
“你不嫌弃的话,这就去我家吧。”
白新一手拉着他胳膊,冲刚才撩骚着的人歉意一笑:“不好意思,我得送他回家。”
说完不等那人反应,拖着郑俊走出几步,站住问:“用不用跟朋友打声招呼再走?”
“不用。你怎么知道我跟朋友来的?”
白新继续拖着他往店外去:“我看见你们了。”
“那怎么不过来?”
“不爱混圈子。”
郑俊心说这就是底气了,像我这样的窝囊废,不靠小圈子罩着都不敢出来玩:“有段时间没见你了。”
“室友前阵子跟女朋友闹分手,消停了几天,今天刚复合,所以我又躲出来了。”白新走到街上,松开他的胳膊深吸一口新鲜空气,“今天运气不错,床自己找上门来了。”
“你……来酒吧真的只是为了找床?”
白新看向他:“当然,我属于□□低下的类型。”
郑俊醺然走在他身边,突然开始无声地笑,被一块石头绊得向前抢了两步,更是笑出声来。
白新扶他一把:“有什么好笑的?”
郑俊掏出响个不停的手机调成飞行模式:“以后找床给我个电话,别勉强自己来这种性需求旺盛的地方。”
他已经有几分醉意,所以白新并不当真,挑眉问:“想泡我?”
“不想。只是你有难处,我有能力帮你解决难处,算供需对等。”郑俊醉得忘形,搂住他的肩膀,“我不用你提供服务,一点都不用。”
白新看一眼搭在肩头的手:“可我总不能天天睡沙发,一两天倒是没问题。”
“不用睡沙发,我的床特别宽,能睡两个人还互不干扰。”
白新没见过这么蹩脚的伪君子,奚落道:“郑老师,你想让我相信我们同睡一张床什么都不会发生?你当我是没出社会任人宰割的纯情少男?”
郑俊拍拍他的背:“不管你信不信,我也□□低下。只要你不挑逗我我们就能相安无事,你信我。”
白新这辈子最不相信的话就是“你信我”,却并未反唇相讥:郑俊一直散发着老实厚道的气息,就算他确实动机不纯,白新也不介意用一场□□换一张不错的床,私宅总比小旅馆干净得多,舒服得多。
“实在不行,我们把床中间放一碗水。”
郑俊十二分认真地说出这个建议,白新一愣,笑出声来。
第5章 05
虽然不值得夸耀,但如果这世上有“睡觉老实锦标赛”,郑俊是有信心夺冠的。彭会可以证明,除非外力干扰,否则他用怎样的姿势睡着,就会以怎样的姿势醒来。
因为睡眠质量极高,郑俊通常早醒,但需要漫长的时间从睡眠状态下彻底恢复神智。
他转头看见个后脑勺,第一反应是彭会怎么换了个如此朴素的发型,继而记起昨晚分了一半床给白新,当时没考虑第二天起床要面临成吨的尴尬,现在报应来了。
郑俊尽可能放轻动作起身,趴在隔壁的人微不可查地一颤,埋在枕头里闷声问:“几点了?”
“快五点了。”
“你总起这么早?”
他一转头,郑俊憋了整夜的啤酒险些从膀胱里漏出来,眼睛脱框地后退两步:“你哪位?”
“白新。”白新看一眼腕表,起身靠在床头抹了把脸,“给我把剃须刀你就认识我了。”
他眼睛深邃,高颧骨高鼻梁,下巴干净时只觉得英俊,一夜间从双颊蔓延到脖颈的茂盛胡茬却让郑俊以为自己酒醉失忆带回家个老外。
“你多睡会儿吧。”郑俊吞下提到嗓子眼的心脏,指了指背后的门,“我先出去。”
白新目送他逃离卧室,下床换掉睡袍,穿起搭在椅子上的衣服,一边伸展四肢一边环视四周——从装修到摆设无不透着一股毫无斗志的舒适,跟主人一模一样。
白新记不清自己上次安稳地一觉天明是什么时候,他的睡眠癖好太棘手:脸一定要冲门、手一定要放在枕下、有响动立刻惊醒……毫无必要、发自本能、无法戒断。
他逗留片刻走出房间,郑俊并没有像预计中那样回过神,脸上依然挂着难掩的无法接受,保持一段距离递给他昨晚在小超市买的剃须刀。
“谢谢。”
“白新,”郑俊在他身后问,“……能不能跟我一起吃个早饭?”
从他叫自己名字到下一句,中间停顿了两三秒,白新有足够的时间去预测他的台词,却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个走向,从洗手间里探出头问:“什么?”
郑俊在两人目光接触的前一秒躲开视线:“没什么。”
“我什么都吃,饭钱能省一顿是一顿。”白新缩回去,“麻烦你了。”
郑俊目瞪口呆之余,暗忖白新大概真的穷到了一定地步,开房费出不起可以理解,却居然连早餐费都要节省,无法想象他过着怎样的寒酸日子。
刮干净脸,白新立刻年轻十岁,郑俊端着两份早餐进饭厅又是一愣,在他面前放下一盘蛋饼。白新捏着筷子等他咬完一口咽下去,捏着他盘子的边缘拖到眼前,把自己的那份换给他:“感觉你这份更好吃。”
“一锅出的,一个味儿。”郑俊眼看他要往嘴里塞,急忙声明,“我咬过了。”
话音未落白新已经咬了一口,紧接着就是埋头猛吃,边塞边嚼边咽。郑俊只能看到他的头顶,还有隐约露出的不停扇动的鼻翼,似乎要目睹一个活人缺氧而死。
白新风卷残云般干掉一盘,摆摆手拒绝郑俊推过来的另一盘:“我饱了,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