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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君相逢完本——by响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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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旭刚要出声,劫持阿绿的那人忽然露出一个诡谲之极的笑容。电光火石之间,寒光闪动,鲜血喷薄而出,溅在林旭脸上。温热的液体从脸上缓缓往下流,滴答滴答落在地上。噹,烛台倾倒,火光寂灭,林旭支撑不住,跪倒在地。
“啊——!”凄厉的惨叫划破紧密厚实的黑暗,在街巷中传荡开。“啊……啊……啊啊……”林旭厉声哭喊,呼吸都喘不过来,浑身发抖拼命地朝倒在血泊中的阿绿爬去。那隐在暗处的人一角踢开阿绿的身子,上前踏在林旭背上,嘴角一勾,露出一抹残忍而享受的笑容,接着重重往下一踏,林旭登时喷出一口鲜血,边吐血边哭喊着阿绿的名字,泪水涟涟。那黑衣人正要再落下一脚,一声娇叱忽现,接着一道寒光疾刺向他。原来是先前逃脱躲起来的李环燕,她听见林旭的悲鸣,知出了大事,便从躲藏处跑出,拔剑相救。双剑相交,噹地一声脆响,李环燕借着剑身反射的月光,看清眼前之人眉目,几近癫狂。她登时心生怯意,手脚并软,再加之对方武功高强,不过十招,李环燕手中长剑被挑飞,几招之内,束手就擒。那人左手将李环燕的双手一扭,缚在背后,右手轻抚上脸庞。李环燕只觉寒意直透四肢百骸,全身发起颤来。她性子要强,气不过自己心生怯意,落敌下风,口中开始破口大骂。
“王八蛋!丑八怪!你知道我是谁吗?你要是敢伤我一根毫毛,我爹爹定然……”她忽然不出声,却是下颌被人生生捏碎,痛得五官扭曲,口水顺着嘴角涓涓流出。
那黑衣人凝视李环燕的脸,右手不住摩挲她的脸庞,似看她又不似看她,像是透过她的面孔看另一人一般。嘴唇不住抖动,眼光含泪,半晌,轻呼出声:“姐姐……姐姐……”每一声呢喃直戳心扉,令闻者动容。可李环燕只越来越怕,因她从他的眼眸中看出一丝疯狂。那疯狂终究慢慢扩大,然后将她完全吞噬。
林旭趁两人争斗,手脚并爬至阿绿身旁,颤着手将他扶起,靠在身上。
“阿绿,你……你怎样?”语音哽咽,泪光闪闪。
阿绿睁着眼睛直盯林旭,一眨不眨,胸口上下剧烈起伏。他想开口,却只发出一些嗤嗤之声,泪水从眼角滑落下来。
林旭见他落泪,连忙道:“你要说什么,慢慢来,我凑近听。”他将耳朵凑近阿绿的嘴唇,依稀听得,“少……爷……我……”后面又是嗤嗤之声。
他正要问他,什么,忽然阿绿胸膛剧烈起伏,口中发着含糊不清的响声,形势十分危险。林旭见此,慌得不知手脚在哪。阿绿力气忽的变大,死死抓住林旭衣角,“少爷!”声音震人,这便是他留在人世间最后的一句话语。
阿绿抽搐几下便在林旭怀里从此长眠,林旭怔怔僵直原地,宛如失去灵魂的躯壳。过会,他抬起头,闭了闭眼睛,泪水如决堤洪水迸发,口中干嚎不已。他不明白,这究竟怎么回事?为何短短一个时辰会发生如此巨变。他们还没来得及和好,他还没来得及和他道歉,还没来得及和他一起赏月饮酒吃月饼,还没来得及告诉他,此生你是我林旭最重要的人,谁也比之不上。
不知何时那黑衣人和李环燕消失了,整栋老宅彻底陷入黑暗,只林旭的哭声从黑暗中传了出来。

第12章 12黑暗笼罩一

一大早进出回春堂的客人已是络绎不绝。
琼犰秋正在药柜前专注捣药,顺手又抓了一小把药材放入钵中。秦大夫抚着花白胡须为病人专心诊脉,面前队伍长排。当归手拿药方,在药柜前转来转去,忙得七手八脚,将装着药材的小抽屉,推进拉出,砰啪作响。
“哎,你们听说了没?昨晚,河房一带出人命了!”
“什么?我们信州城从来太平,就连那县太爷爱闯祸的公子袁天霸都给打发到书院读书,怎么会出这样的大事!”
“就是说啊!我们信州城治下严明,百姓富足,连山匪强盗都没,怎么会?”
“谁说不是!不过今早我路过河房,那林秀才家确实被官差团团围起。”
琼犰秋一把抓住那正说闲话之人手臂,劲力之大,让人都喊出痛来。他瞪大着双眼,想要出声询问,奈何他天生不能言语,急得啊啊出声。
当归连忙赶来,安抚琼犰秋道:“你先别急,说不定传言有误。你先去看看,再作定论。”
琼犰秋听他一言,缓过神来,把捣药罐往他怀里一塞,拔腿就往外奔跑。
当归看他刹那消逝在人群中的背影,也焦急起来。
“哎呦,我的手臂给你们伙计给抓青了!赶快给我瞧瞧啊!”这一声大喊,声音传到在里面为病人诊脉的秦大夫。他以为出了急诊,连忙步出房外:“当归,出了何事?可是有急诊的病患?”
当归上前,低眉垂目道:“师父,出大事了!”
“怎么了?”秦大夫见自己一贯没心没肺的徒弟这会拉拢着眉头,担心问道。
当归瞟了眼四周,见周围病人俱把眼光放在他们二人身上,把大夫拉进内室,悄言道:“师父,河房的林秀才家出事了!”
河房?林秀才?秦大夫神思拉远,想起不久前他曾亲到河房给一受伤的江湖姑娘治疗伤口。他记得,当时还是余丛云找他过去,而琼犰秋和另外两个小伙子就守在那姑娘的身旁。他回过神来,急道:“小秋呢?”
“早去了。他一听到消息就急得不行,那林秀才恐怕是他的友人。”
“那里究竟发生何事?”
“这我不大清楚。不过刚才有人说是出了人命!”
“人命!”老大夫一惊。
“是的,我听那几人说的内容,恐怕十有八九是真事。师父,这会可怎么办?”
老大夫听完陷入沉默,良久才道:“我们做大夫的,只要对方还有一口气,拼了命也会救他。而死了的话……无能为力……那便是官府的事了……当归,出去吧。”一翻门帷,先走了出去。
当归留在原地站了会,也跟着出了门去,依旧把那装着药材的小抽屉拉得砰啪作响。
琼犰秋一路狂奔,他先去了余丛云所在的面摊子上,见他不在,问了客人,客人道他忽然把东西一应扔下,就往外冲,连收账也不顾。琼犰秋了然,知他定然已得知消息,于是直接往林宅奔去。
林宅果如那病人所言,被官差团团包围,一个个手执大刀,面容肃穆地守在门口。琼犰秋走上前去,被拦在门外。
“犯案现场,闲杂人等不得靠近!”声音颇具有威慑作用。
琼犰秋十根手指各种比划,然那官差不明其意,不闻不动,急得他在原地团团转。他啊啊出声,面容急切又慌张,不停探头往里瞧看。
一名官差终不忍心,出言道:”你是这家人朋友?“
琼犰秋重重点头。
他让开身后:“那你进去吧。”
琼犰秋急忙踏入,却又被与另一名官差拦住。“这里是犯案现场,闲杂人等不得擅入!”
李立早就不爽他的态度,但因对方是捕头,而自己只是个捕快,不得不听命行事。“丁捕头,他一个哑巴干嘛来淌混水。定然是相关人员,才会这般焦急前来。”
丁谋看了琼犰秋一眼,道:“你在这里等着”然后,径自走进门去。
琼犰秋在门外等了约半盏茶工夫,那衙役便带着余丛云匆匆赶来。衙役指着琼犰秋道:“你认识此人吗?”
余丛云早见到他,立刻走了出来:“小秋,你怎么来了?”
琼犰秋焦急看着他,将他浑身上下细细打量一番,见他脸色有些憔悴,又知他心里不好受,上前将他搂住。余丛云拍了拍他的背,轻声道:“进去吧。”
衙役见他们相识,往边上一站,让他们通过。等他们稍走远,丁谋嗤地一笑:“我就说吧,疑神疑鬼。”那衙役宛若未闻,依旧挺立站直,守在门口。
琼犰秋只来过林宅一次,对周围环境不甚熟悉。尽管如此,他也觉得此处不一样了,莫名多了几分凄凉冷意。余丛云一路没开口说话,沉默地走到一间房前。琼犰秋看了眼周围,房前的花草长得齐整有序,一看就知道是有人精心打理过的。
余丛云在房门前顿了顿,才推门进去,房里很暗,所有的门窗都被关得紧紧的,不透一风,弥漫着一股老宅子的异味。床上躺着一人,脸被垂下的纱帘挡住了,只看到穿着长袍的下身。琼犰秋心中一凛,他们四人中只有林旭一人穿长袍,其他人都是一身短打。他转头看了眼余丛云,见他怔怔望着床上之人,动也不动,一颗泪水忽然落了下来。琼犰秋心扎似得疼。
余丛云慌忙擦去脸上泪水,轻手轻脚朝床前走去,琼犰秋跟着过去,他倆一个站床头,一个站在床尾。琼犰秋一眼瞧清林旭此时模样,两颊深深凹陷,胡渣子布满下巴,胡乱散开的发丝已染上斑斑点点,整个人一团死气。
余丛云一言不发,本来想伸手帮林旭理一理散乱头发,见他紧皱眉头,神思不宁,半途又收了回来。他在屋里的一所柜子里取出一小块檀木,这檀木具有宁神作用,放进铜炉点着,白烟从镂空的缝隙里蹿了出来。余丛云呆呆盯了铜炉半晌,拉过身侧琼犰秋的手,走出房外,转身轻轻将房门合上。他拉着琼犰秋一直走,直至花园才停下,然后寻个位置坐下来。
“我来时,无时抱着阿绿……”余从云刚开口就停了下来,喉间干涩发不出声。琼犰秋握住他的手,掌心温度经过肌肤接触传到余丛云身上,余丛云哽咽几声,继续道:”他们身上、地上全是血,就好像身子里的血全流出来了。我……我站在一边不敢上去,那一刻,看着那样的无时,真觉得他也已经跟着阿绿一起死了。他抱着阿绿一动不动,呆呆地坐在地上。后来,县太爷下令让人把他们拉开,无时就……”说到这里,余丛云又开始哽咽,“无时突然挣扎起来,像是疯了一样,对所有靠近的人又踢又打,打不过就张口死死咬住他们。他一直抱着阿绿不放手,直到一个衙役把他打昏。”转头看着坐在身边的琼犰秋:“你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昨晚还好好的,他们还在吵架……”
琼犰秋见他几乎支撑不住,一把将他抱在怀里。他恨自己不能出声,不能说些安慰人的话。他忽然觉得娘亲的话或许是对的,他一无是处,活在世上只会拖累别人。
余丛云躲在他的怀里,嚎啕大哭,把之前所有忍在心里头的悲伤和痛苦全部发泄出来。他边哭边想:“幸好,他遇见了身边的这人,才能在最无处的时候,有个能接纳自己的温暖怀抱,而不是像十年前那样,爹娘去世,却只能一个人躲在家里默默哭泣。”

琼犰秋安抚好余丛云后,就回了回春堂。
他刚到门口,见秦大夫肩上背着药箱,和当归一齐走出来。
秦大夫从琼犰秋身旁经过,道:“走吧。”
路上,当归见琼犰秋眼睛通红,神色委顿,不敢再像平时那般打趣玩闹,默然地跟在后头。
到了林宅,原先守在门口的官差都已撤了,除了客房那个小院被整个封锁,其余均可自由行走。琼犰秋领着秦大夫和当归,往林旭所在的房间走去。
琼犰秋一推门进去,便见余丛云手中端着小碗,坐在床沿正给林旭喂食。余丛云听见响声,站了起来,望向他们,沉默无语。
秦大夫走近,先瞧一眼林旭的脸色,皱紧了眉头。
“他脸色太差,有多久没吃东西了?”
“自昨日就不曾进过一滴水。我照着大夫以前教过的法子,先用巾帕将他嘴唇沾湿了,才给他喂点稀粥,可他根本不张嘴。”余丛云看着躺在床上的林旭,宛如一具死尸,鼻头一酸。
“他气色太差,无论如何都要吃点东西。等会儿,哪怕是捏开他的嘴也要灌点米粥下去。”
余丛云点点头。
琼犰秋也凑前瞧了眼林旭脸色,觉得比之前看到的,又差上许多。若不是胸膛还在微微起伏,就是一具没有生气的尸体。
秦大夫让众人退开,坐在床沿上为林旭把脉,半晌道:“他受了内伤……当归,你过来把他衣裳脱了。”
当归上前,微微躬身扶起林旭,余丛云也过去帮着,一齐动手除去他身上长袍。虽有外套挡着,里面的长袍也沾染上点点血迹,此刻已牢牢凝结,发黑。
秦大夫又让当归将林旭翻转过来,呈趴扶状。这一转身,众人齐倒吸口气,只见林旭背上赫然有巨大伤痕,看样子是个脚印。这脚印占了林旭大半张背,颜色发乌,在周围洁白的肌肤映衬下,触目惊心。秦大夫让当归取来纸笔,把那脚印拓了下来。
“当归,你等会把这个交给县衙。”
当归应下,将这画小心收拾起来。
之后,秦大夫又从药箱里取出三贴药膏,一一贴在林旭背上,又细细检查他身上其他部位,一番下来,只在手足出发现一些擦伤。他站起来,让当归把林旭重新躺好,自己坐到屋中的圆桌旁,写下一帖药方,交给当归:”你去把药抓来,顺便给官府送画。“当归接下,就冲了出去。
秦大夫摇摇头:“这孩子什么时候能沉稳些,要是有小秋的一半也好啊。”他瞟了眼身旁的琼犰秋,见他脸色发白,以为他因失去亲友,心神郁结。本来想说些话,劝劝他们,但一想又觉,这事除了当事人自己想开,谁也无能为力。这躺在床上之人便是最好的例子。
“你们可有想到什么嫌疑人吗?”
余丛云坐在床边,怔怔望着林旭道:“他行事虽偶尔荒唐,但从未有害人之心,身边就也有我和……阿绿。“说到最后两个字,嗓子明显哑了,”不过,他常去喝花酒,或许是在那边惹了仇家。““花酒?”
“虽说去喝花酒,但无时一向敬重那些姑娘,从未行逾礼之事。”
秦大夫心想:“做不做那事,你又不知道。”
“这么多年,也从未听他说惹过什么乱子。”
琼犰秋扯了扯余从云的袖角。
“怎么了?”
琼犰秋拉着他坐到秦大夫旁边,拿起笔来,写道:“李环燕。之前,林旭就是被她所打。”他这一提,余从云才觉出不对劲来,只因自来了林宅之后,他便再也没见过李环燕!说起来,李环燕身份不明,当初也是身上带伤,且故意女扮男装,这一系细节思想下来,余从云心里愈来愈惊。如果,当初李环燕是被人所追杀,逃到这里,那么无时和阿绿极可能是因此事受到牵连,思及此,堕下泪来。出于怜悯之心,救人一命,竟会害得丢了性命。余从云心里万分痛苦,恨声道:“当初就不应救她!”此话一出,心里一惊,立马转头看向琼犰秋,只见他脸色煞白,连忙出声解释:“不是……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和他不一样。”
琼犰秋摇了摇头,表示没事。
余从云心知方才那话定然伤了他的心,可是话如泼出去之心,再也收不回来,悔恨万分。
“李环燕?”秦大夫适时出声。
余从云回过神来,道:“秦大夫,还记得几日前被您救治的姑娘吗?”
秦大夫自然记得:“怎么?和她有关?”
余从云惨然道:“无时和阿绿这么多年没出过一件事,自救了她之后,横遭大祸,恐怕和她脱不了干系。“秦大夫了然:”既如此,便赶紧报官。不过在那之前,先做一事。“余丛云不明其意。
秦大夫走到床边,摸了把胡子:“林旭,我知你能听见我与从云的对话。昨晚之事,你在现场,最清楚不过。我问你,是不是那姑娘下手的?如果是,我们立刻上官府告她,将其捉拿归案;如若不是,恐怕会平添一桩冤案,多搭一条人命。你若愿告之,哪怕眨眨眼也行。”
余丛云听见秦大夫的话,以为林旭已然清醒过来,激动地要上前,却被秦大夫伸手拦住。他顺着视线,看向林旭,只见他依旧一动不动,却有眼泪从他的眼角滑落下来。余丛云焦急地看向秦大夫,秦大夫一直看着林旭,半刻钟后,林旭却毫无反映。
秦大夫摇头道:“看来这事打动不了他,从云先去县衙吧。小秋,你陪着他一起去。”
琼犰秋应下,跟着余从云出去。此刻就算秦大夫不说,他也定然不离开他身边。自从今早听闻河房出事,他就有一种风雨欲来之感。
余丛云和琼犰秋两人到了县衙,正好碰上当归和一名衙役出来。”当归?“”从云,小秋?你们怎么来了?“”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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